林笑瑟瑟道:“你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只听方柏一字一句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赶紧说,说了我现在没准能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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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林笑极不服气,“蹭”地窜起来,“呸!你他妈以为你谁啊,大爷什么事还需要你来原谅?”
方柏没料他会突然这么大的反应来,不由得愣了下,最后笑了。
“那你干嘛一脸的心虚样,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做了亏心事。” 睨了他眼,方柏老神在在,一副都知道了你也别装了的神情。
林笑被他的话吓着了,被说中了心事一般面色讪讪。
“老子做什么亏心事了?谁,谁心虚了。”
方柏眯着眼睛,见他如此反应,狐疑更深。
“听说昨晚上操场周边的小树林闹鬼,那些想一亲芳泽的男同胞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会是你干的吧?”方柏悠悠地问道。
林笑紧张听完后,感觉松了口气,肚子里那颗心终于安稳放下,原本他还以为——
“是又怎么样,干你——跟你无关。”林笑情绪放松后,本想冲口噎他句“干你屁事”,不过心情好了不少,便急忙“刹车”,来了句“温柔”的“跟你无关”。
瞥到旁边的方柏笑得高深莫测,林笑又有些发虚了,“你你笑什么?”
那人却突然放声大笑,捧着肚子乐不可支地瘫坐到在沙发上,极为夸张。
林笑傻了半秒,随即恼羞成怒地扑了过去,他眼冒凶光,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笑什么?给老子说清楚!”
方柏笑得岔气,直到林笑掐着他脖子喘不过气了才稍稍止了些笑意。
林笑被气傻了,手下劲道十足。方柏也不是省油的灯,由着他扑腾了几下后,突然运劲扣住他双手,将他压在沙发上,嘴角逗留着残存的笑意。
瞧着仰躺在沙发上的林笑,气鼓鼓的脸颊憋着劲想反抗,方柏越看越像只青蛙,就差个白鼓鼓的肚皮了,思及此,方柏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视线渐渐下移,瞥到林笑企图挣扎的肚子时,方柏再次破功了。
“哈哈哈……”方柏一边笑着一边松了力气,仰头倒向了沙发另一边。
林笑狼狈爬起来,本想再扑上去斗个你死我活,见方柏笑得令人费解,本来就不傻的林笑冷静下来。虽心里觉得蹊跷,可对方怎么也不像是在笑昨晚上的事情,林笑也不认为方柏会觉得两个男的亲了这事会那么好笑。
林笑走过去,踢了踢他,“喂,你发癫了,笑什么呢?”
方柏笑累了,笑声渐渐息止,拍了拍被林笑踢过的裤脚,而后起身走去浴室。
林笑跟上去,心知对方最有可能是在笑自己,可自个又一头雾水,气恼没用,打又打不过,只得假装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一回来就笑个不停,你到底在笑什么?”
方柏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然后偏过头道:“没笑什么啊。”表情一本正经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林笑气得就要破口大骂,一想自己动怒似乎更让他称心,于是就住了嘴。
镜子里嘴上满是泡沫的方柏一双眼睛无辜至极,可怎么也隐藏不了眼角微微翘起的笑意。
方柏仿佛听见了身后“嘎吱嘎吱”的磨牙声,眼睛眯得更细了。
只听 “哼”地一声,方柏便看见镜子里的林笑愤怒转身。
终于理解一些人豢养宠物的原因了,呵呵,闲着没事可以逗逗乐、解解闷,总算又发现了留着这鬼东西的一个好处。
方柏刷完牙,发现林笑并没在屋,他也不在意,径直调了闹钟躺下就睡。
傍晚与同学吃完晚饭,方柏回了屋后意外地看见林笑也回了。大多数时候,林笑只有在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才回来。
“鬼在白天也可以出去?”方柏想起中午不见他人影,据他了解,鬼不是白天都不能出去的么,这让他觉得有点好奇。
林笑懒洋洋地歪过头,“阴天可以出去。”
方柏这才意识到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嗯,阳气不盛,方柏如此自个理解了一番。
而后,方柏打开电脑,林笑打开电视,两人各顾各的,不再说话。
半小时过去后,林笑坐不住了,关了电视后爬上床,趴了会又起身,从房间这边走到房间那边。
方柏不耐烦地抬眼,林笑瞧见他眼中传达出的警告后,只得停了下来,歪在沙发上,一副百无聊奈的神情。
静静躺了会,林笑又不安分了,囔囔出声:“无聊,真无聊!”手脚一直不停地晃啊晃地。
方柏再次被打扰,没好气地说道:“无聊你不会出去溜溜啊。”
“这里头有什么好遛的,都遛了好多年了,哪里有几个老鼠洞我都知道。”林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沙发。
“那就遛大街——”
等等,里头?
方柏凝神看向他,“你不会一直以来都只能待在C大吧?”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这哪来的邪乎,我死活踏不出这学校一步。”说时,林笑无奈地撇了下嘴。
方柏听了,像是想到什么,心中某处动了下。半响,他招呼林笑。
“你过来给我看看这大纲行不行?”
林笑立马蹦了过来,“还是周老师那篇?”
“可不是嘛。给老周写的文章可不能大意。”
别看平时这两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闹,在专业上却有着一致的热爱与投入。
虽说林笑已成了鬼,他也自认为没必要再在这方面努力什么,但一提到跟专业有关的东西,那份骨子里的专业热情立刻就能显现出来。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交流着意见,一边说一边敲,不知不觉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整个框架、篇幅小节安排以及论据数据等全都搞定,就差加上文字连贯成完整流畅的文章。
方柏关上电脑,洗漱后出来,见林笑早已躺在另一张床上。方柏关了灯,也躺上了床。
“哎,西边乘铁旁的那块空地现在改成什么了?”黑暗中的林笑突然出声问道。
方柏顿了下,一边拉着被子一边说:“建了一座五层的大厦,除了一层是个大超市外,其余都是卖时装和小玩意的。”
林笑沉默了。过了会,林笑以为方柏应该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方柏有些迟疑的语气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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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笑轻声应了下。
“你……为什么还在学校里,嗯,我指的是你怎么没去投胎啊什么的?”
只听“噗嗤”地一声笑,方柏听见隔壁床上翻滚的声响,在夜色里翻了个白眼。
林笑还从听过方柏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林笑被逗乐了,隐约也知道方柏对他有些许怜悯。
“我也不知道。”语气似乎变得有点苦恼,“去年北楼跳了个人,见他傻站在他自己跟前,我还好心地劝导了他几句,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那人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黑白无常带走了。”
他?站在他自己跟前?
等方柏明白过来林笑想表达的意思后,极其鄙视地“嗤”了声,“人都死了,你还劝导他有屁用。”
“那不是找个人,嗯,找个鬼说会话么。”
“你怎么没被黑白无常带走?”
“我哪知道啊。那回我明明就在他们跟前,可黑白无常却愣是没看见我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笑作秀地长叹一声,“难不成老子这辈子注定了是个寂寞的孤魂野鬼。”说到后面,还故意矫揉造作地学了下电视里美艳女鬼飘忽凄凉的嗓音。
方柏听了,无语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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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没来,这毗邻几座购物大厦的广场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对对的年轻情侣恰着这傍晚时分,或是温言细语,或是携手漫步。
方柏环顾了下四周,见要找的人似乎还没来,正打算在一个空椅坐下,忽觉一个人急急窜了过来。
“你——小子总算被我给逮着了,一个多月了,快、拿出——”老头似乎跑得急,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忽然眼尖地瞟到了方柏手腕上的微弱光芒,当下二话也不说了,拽着方柏的手就想将那镯子夺回来。
方柏没想到老头居然敢动手抢,当下也不示弱地硬跟他较着劲。
结果两人几下拉扯竟将闲在不远处的巡警给引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
“这小子抢我东西?”老头见巡警过来,立刻撒了手,指着方柏先告状。
巡警瞟了眼方柏,“他抢你什么了?”
老头指了指方柏手上,“镯子。”
巡警显然是个非常尊敬老人的人,用威严正义的目光打量这方柏。
“你小子居然敢光天化日地抢老人家东西。走,局子里问话去!”说着,巡警就将银光灿烂的手铐掏了出来。
方柏忽然柔声道:“爷爷,别闹了,你这么喜欢这个铜镯子的话,我摘下来给你就是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奶奶又要担心您了。”方柏目光无奈又恳切,还透着丝宠溺。
“不好意思,同志!我爷爷时不时来这么一下。”方柏歉意的语气对巡警说道:“我们做晚辈的有时候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怜的老头被方柏一番逼真的演说给震愣了神,他又这么老吗,能当他的爷爷,他才六十一好吧......虽然看着是老了点,老头对此纠结万分。
巡警非常诧异,心里恍悟:就说嘛,一个破铜镯子犯的着抢吗?原来这老大爷有点痴呆。
巡警一副了然的神情,点头道:“嗯,既然是家事我就不管了,你们回家解决吧。”
“嗯,是。麻烦您了啊!”
眼见巡警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去了,方柏犹如变脸一般又回复了先前淡漠的表情。
老头拖着他的袋子,“哼”了声,也在旁边坐下。
“我的镯子,还有上次没付清的一半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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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说不给你。”方柏没好气地说道,摸着手上的镯子,他说:“问你点事?”
老头一听,喜不自禁,嘴上依然哼哼,“这可是要收费的!”
“怎么算?”
“既然都是熟人了,就给你打个半价吧,嗯,一个问题五十。”老头心里乐得不行,自我感觉已是个小有道行的人了。
方柏冷着脸瞪了他会,老头无所畏惧地抖着腿。
“行。”
“嘿嘿,就是嘛,一大小伙子就应该这样爽快。问吧问吧!”老头脸上笑成了朵菊花。
“你知不知道一般在什么情况下鬼不会被黑白无常带走?”方柏一边思索着一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谁知老头竟“啊”地一声,“鬼不是都要被黑白无常带去投胎吗?”话一出,老头自觉露馅,一下就自个捂了嘴,收到方柏的白眼后才一脸讪笑道:“嗯,这个问题我恰好不知道,第二个,第二个!”
“什么情况下鬼会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
“嗯,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老头怯怯地看向方柏。
方柏脸色不善,眼光几乎要冻结成霜,转而无力地低叹了声,“说吧,你到底知道什么?连个鬼都没见过的人,还敢出来招摇撞骗替人驱鬼消灾。”
“谁说我招摇撞骗了,我只是经验不足而已。”老头不甘地摸了摸鼻子,忽然想了想,脸上写着小人的奸诈相,他眉开眼笑道:“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师父肯定知道,喏,你等会,我问下看看。”说着,老头从他衣兜里掏出个手机,然后站起身接通了个电话。
方柏眯着眼睛打量着老头耳侧的手机,若他没记错的话,这牌子的这款手机起码也得六七千的价,看来这老头骗到了不少钱。
只听老头在旁边叽里呱啦了十几分钟,才笑着老脸走过来。
“我师父说了,黑白无常不带走的鬼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阳寿未尽的鬼,有些还能还阳;另一种情况就是可能这鬼身带什么法宝受到了保护,以至于黑白无常发现不了。第二个问题,一个鬼长期被困在一个地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鬼被某种厉害的东西给镇住了,让他只能待在一个相对小的范围内。”
老头晃着脑袋,语气甚为得意, “说完了,一共一百,欢迎再问第三个问题。”
方柏没理他的话,反而问道:“跟你通电话的是你师父?”
“那是,我师父家传十二代都是驱鬼捉妖的行家。”
“你师父的手机号给我看下。”
老头迟疑着,想了想,还是报出了号码,嘴里依稀念叨着:“算了算了,师父抢生意,徒弟应该大方点。”
方柏掏出手机记下号码,起身就想走人。
老头眼疾手快地扯住他,“你还没给钱呢,还有我的镯子。”
方柏想了想,顿了脚步,拿出钱包打开。
老头这才放了手,一脸的期待神色。
只见方柏利索地掏出两张有些旧的折起了的票子,还没等老头看清便塞到了他怀里。
老头喜滋滋拈起,展开一看,抬头怒喊:“两块钱?是两百块,不是两块。”
方柏凉凉开口说道:“怎么不是两块钱,您老可从来没说两百块,一百啊一百的倒是说了,我只当是一百分呢。”
老头赤红了脖子刚想争辩,眼前上演的一幕却让他气得差点吐血。
方柏刚说完那个“呢”字,突然掉头就跑,转眼间就远的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子。
可怜老头没料到这楞大一小伙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的行为,而他年纪大腿脚又比不上年轻小伙子,只能在气得在原地干瞪眼直跺脚。回过神后的老头发现了件又气得他犯晕的事情,他的镯子还是没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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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方柏向林笑大致讲了下傍晚打听到的结果。当然,他赖账一事就此忽略不谈。
林笑成鬼两年,两人都心知肚明他还可能还阳的几率应该是零,对此也就缄默不语。所以,剩下的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所要的答案。
林笑歪着脑袋想了想,仿佛记起了什么,最后一副似已了然的神情。于是扬着下巴,带着莫测的笑意引诱道:“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
天气越来越冷,恰值夜深人静,哪怕是大学校园,路上也没什么人影。
方柏看了眼已经指向十一点半的表针,随手拿过外套穿上,“走吧!”
林笑随后跟了上去,心里有点爽歪歪,只不过他并没察觉到自己眼前的心境变化。
外面风挺大,真的是开始冷了,方柏捂紧了外套。
林笑看了,不由问道:“你很冷啊?”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方柏偏头看了眼他,“还行!”说着连走带跑起来。
林笑最后带方柏来到了他们学院楼的那个松柏小树林。
“来这干嘛?难不成那东西在这?”方柏掏出手机照明,对这地方藏有林笑的玄机表示怀疑。
只见林笑走到一个松树下,拿起顺手捡来的一根粗树枝挖起泥来。
方柏发现,这棵松树的两三米高处,正对着方柏他们院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