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在他眼前挥了挥,“看什么呢?人鬼殊途,不是你肖想得到的。”方柏本不想打击他,奈何看到他这副色相就觉碍眼。
林笑似是没在意,只喃喃道:“原来她有男朋友了。”眼神在瞬间变得黯然。
方柏一下就明白了,敢情那女的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可惜的是,现在人家已名花已有主,真是烂狗血桥段!
“人家没等到你,肯定另觅良缘啦。”
方柏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人,那女的一身长款白色羽绒服显得身形姣好修长,侧面看来,长发披肩,面容清丽,明丽又不失古典,气质相当不错。难怪他念念不忘。
再一看她身旁的男人,一手揽着伊人细腰,看他打扮就知道已是个事业有成的人,两人就外貌看来也是相当的登对。
林笑静静地凝视着,方柏再说道:“行了!那男的条件怎么看都比你强,你可以瞑目了!”
林笑转头怒目相向,“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方柏不禁乐了。
“我这叫客观!你就在这待着吧,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说完,方柏转身朝对面的购物超市走去。
超市离目前所在位置也就十来米的距离,走得不远应该没问题。方柏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着林笑,直到确认没问题了才进门。
当方柏拎着东西出来,意外地看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林笑蹲在那,皱着脸神情苦恼。旁边一个不陌生的的老头正围着他转圈圈。
“你干嘛呢?”
林笑见他来,赶紧躲到方柏身后诉苦:“这老头真难缠。”
老头笑得贼兮兮,指着林笑道:“我今可看见他了,嘿嘿!”
方柏觉得眼睛疼,说道:“您老做生意还真是风雨无阻啊,你今天怎么又能看见他了?”
老头不理会他的嘲讽,得意地指了下自己眼睛,“我师父给我眼睛施了法。嘿嘿,我今天只是经过这,没想到看到他了,哈哈,总算亲眼见到真的鬼了。”
方柏无语,发现那个他常拖着的袋子果然没带在身边。
“不过也没啥看头,挺普通的一小伙子,跟书上画得不一样。”说到这,老头似乎有点遗憾。
身后的林笑听了,来了兴趣,探头问道:“书上画的是什么样子的?”
17
老头凝神想了下,最后说道:“反正跟你不一样?”说完又伸长了脖颈颇觉稀奇地瞅着林笑。
林笑估计是对他的目光已经麻痹到没有感觉了,没趣地溜出来四处张望。
“那镯子既然是你家祖传的,你又一直戴着,会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方柏困惑地反问,说时还指了指旁边的林笑。
林笑不是聋子,很是气愤地打了下方柏的后背,“什么什么这种东西呢?说话小心点!”
老头挠头抓耳,左顾右盼,最终屈服于方柏凌厉的目光之下,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实情。
“那镯子是从我师父那拿来的,还不到半个月就落你手上了。”说完,老头转而态度友好地劝着方柏把镯子还给他。
想来他知道对方柏来硬的不行,改来软的了。
方柏不理他,招呼着林笑就要走。
林笑像是没听见,忽然猛地扭过头来,满面惊恐,声音颤抖,“你们看、看!”
方柏狐疑地走近,老头也跟了上去,还凑热闹似地钻到了方柏前头。
与林笑隔了个花坛的树下,一个破碎的身影立在那。那影子仿佛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竟慢慢地偏过头,变形了的脸部遍布污浊血迹,然后露出了一个凄惨诡谲、没有下巴的笑容。
可怜林笑虽然自身就是个鬼,别的鬼也只见过那个跳楼的,这样形貌恐怖的同类还是第一次见。因内心恐惧无以表达,林笑只能死死掐住方柏的胳膊。方柏灰白的面色上表明他也吓僵了。老头更痛快,“啊”地半声就晕倒了。
方柏反应过来后吃痛地挥开掐他的手,然后眼疾手快地接住老头,接着蹲下身掐他人中,心想可别犯啥心脏病就好。幸而没几下,老头就悠悠转醒。
“还是师父说得对,普通人经不起吓。”醒悟过来的老头平静地陈述着他师父的话。
“我明天就去消了这法眼。”老头坚定地说着。
方柏脱力般地坐下来,转而再扭头看了眼,发现那鬼影已经不见了。
林笑与方柏对视一眼,均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方柏笑他鬼吓鬼,林笑说你还不是吓得脸色发白。
刚才受到那么大惊吓,彼此宣泄一下情绪是很有必要的。
可老头郁闷了,感慨道:“还是年轻人受得住刺激啊。”
看在镯子的份上,方柏提出说要送老头回去。
老头摆摆手,说不用了,他家就住附近。
方柏心里悄悄咂舌,附近?附近全是商业区和高档住宅,这老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老头一脸萎靡状,临走前顿了下,对方柏和林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人鬼殊途啊, 在一起之前你俩可要想清楚。”说后还嘀咕了句,“怎么跟我师叔一样。”
林笑听得糊涂,问方柏:“这老头嘛意思啊?”
方柏低头轻轻笑了笑,回道:“谁知道他什么意思,年纪大了就容易多想。”
临近年底,这学期课程不少已经结课,随之来临的是各种考试。
虽然说学习重在平时积累,但不可否认的是,临时抱佛脚也能顺利通过大多数考试。
方柏最近也忙了不少,每天晚上待在自习室看书复习。
相对而言,林笑就闲多了,不过他已经闲惯了。
有些人寂寞是因为享受寂寞,有些人寂寞是因为被逼寂寞;享受寂寞的心满意足,被逼寂寞的则早已习惯。
自打每周末能跟着方柏出去转后,他晚上就再也不到校园里瞎逛游了,顶多傍晚时分出去飘一圈瞧瞧有什么热闹。
林笑看了看闹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方柏却还没有回来,平时再晚方柏也会在十点半左右回到住处。
想到这,林笑焦躁起来,便忍不住出去转了圈,发现几座教学大楼以及他们学院楼早已一片漆黑。
林笑想着种种可能,难不成跟朋友玩通宵去了,不会啊,傍晚和他一起出门时也没听他提起啊。难道……林笑脑海里突然冒出电视里各类杀人劫财越货的情节来,随即又摇摇头,正打算再出去看看时,外面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你这家伙三更半夜的去哪了?”林笑跳过去,却见方柏后面还站了个人。
“进来吧!”方柏拎着个行李箱进来,对林笑使了个眼色,而后把箱子搁到了沙发边上。
随之走进来的是个眉眼俊俏、身形修长的同龄男生,一双灵动的黑瞳满是好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方柏的房间,
“方柏,你不会是知道我今天回来,专门给买了张床吧?”那人指着那两张醒目的床,面带戏谑。
方柏一边给他倒着开水,一边解释道:“价钱便宜就买了两张,换着睡。要不是你临时通知我半夜的飞机,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
林笑发现方柏跟这人讲话时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怪哉怪哉,这表里不一的人也会有真诚相待的人?
难道是他弟弟,看着不像啊。林笑待在一旁猜着。
不过这男的长得还真是不错,要放在C大,还真没几个男的能比得上。
没聊几句,那人从箱子里收拾出点衣物后,便进了浴室。
“这谁啊?你弟啊!”林笑问。
方柏诧异地望他眼,压低嗓音说:“我俩哪像了。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伙伴,今晚半夜的飞机刚从英国回来。”
林笑一副痞子样,“原来是青梅竹马啊。长得还真是不赖。”
闻言,方柏只是低眼笑了笑。可不是嘛,他一贯最嚣张的就是他的长相,老说自己帅过金城武。
“方柏!沐浴液在哪呀,看不清。”浴室里传来那人的声音,
方柏闻声连忙过去,林笑闲着没事也跟过去靠在半开的玻璃门边。
啧啧,方柏居然这么紧张那人。林笑有些吃味,想他认识方柏以来,从来都是打打闹闹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被他不客气地耍着玩。
“这是沐浴液,也有香皂,看你想用哪个了。你接着洗吧!”说完,方柏正要开门出来,却被后面湿漉漉的手臂环住了腰。
方柏顿了下,拉开身后人的手,转身平静地道:“青书,我们——”
话刚开启,对方的唇便贴了过来,滑溜溜的舌头已不失时机地探进了方柏嘴中。
青书? 这名好像听过。
与此同时,林笑听方柏似乎没说完话就没了音,便歪着身探进个头打算一看究竟。等他看清楚里面情形时,林笑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
那、那人在、在和方柏……接吻。
林笑记忆回笼,立马就想起那个晚上方柏错吻他时无意识叫出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而不是情书。
可——为什么会是个男的?
18
方柏愣了下后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谁知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纠缠上来,强硬地搂住他,嘴唇更是不罢休地再次贴近、辗磨。
“方柏,我想你了。”柔情弥漫的唇齿间依稀传出呢喃声。
林笑继续维持在石化状态中,不过这种状态也没维持几下,因为方柏很快地推开了对方,用力的手臂看得出他多少动了怒。
趁方柏没看到他,林笑赶紧缩回了头,下意识地又不想立刻走开。
“青书,你清醒点!”方柏的声音带了些许不愉快。
傅青书似是没料到方柏会真的推开他,瞪大的黑瞳里写满了震惊,自尊上更是受到了一丝挫伤,他蹙着眉说道:“方柏,我已经向你示弱了!”
一句我想你就可以当成示弱么?示弱了就可以抹杀一切,回到以前么?他果然……还是这么的任性。
方柏与傅青书两人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一起玩耍,一起上学。虽然初一时方柏家搬到了另一个街区,但并没有影响二人年少时培养出来的感情。直到青春期的萌动,两人开始一起恋爱,一起床上温存。傅青书是个不甘于安稳平淡的人,这段感情到高二时他就觉得腻味了, 没过多久便与社会上的一个成功人士在一起。方柏怨过、怒过,可当对方几个月后又回来找他时,他发现自己很轻易地就原谅接纳了他。随后,二人同时考入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大城市的人和事物都多姿多彩,贪图新鲜乐趣的傅青书很快又提出了第二次分手,与他们学校另一个人走在了一起,理由是那人比较酷,但他们也没维持多久,几个月后傅青书又回来找方柏,心底滋味复杂的方柏还是没能拒绝得了他。方柏虽然不是个坦荡的君子,也不是个对什么人都有耐性的人,可他却是个长情念旧的男子。他常常会想,他几乎把他这辈子前面近二十年的宽容与爱意全给了这个叫作傅青书的人。当他再次发现他与他之间的感情总是只能维持一年多的新鲜度时,方柏终于醒悟。大二一结束,傅青书便作为交换生的资格去了英国,之后也一直呆在英国继续深造。离开时他犹豫着跟方柏提出分手,方柏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方柏露出一丝苦笑,平静地对他说:“青书,我们早在你出国的时候就提出结束了。”
靠在墙壁上的林笑心里出奇地渐渐平静了,原来早结束了。
不得不说,归来的傅青书怀着很大侥幸心里,以为方柏永远会在后方等待着他的回归,无论时间多长。
傅青书眼里似乎多了些困惑与不解,转而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我们复合。”
听到这,林笑的小心肝宛若被提到半空中。
他们复合?复合了,他还能在这吗?算什么呢,半个电灯泡?
方柏眼中浮出抹痛心的情绪,不忍地开口说道:“青书,我们没可能了。你赶紧洗吧。”说后,方柏立刻出了浴室。
林笑心里踏实了些,却又像不小心探窥了别人隐私一般觉得底气不足。他眼睛不敢直视方柏,只是不时地偷瞄几眼过去。
看到沙发上的方柏点燃根烟时,林笑很惊讶,他从来没见过方柏抽烟。
隔着云雾,方柏脸上深沉而落寞,怅然而孤寂。
方柏似有所察觉,瞥了眼林笑,语气淡淡地开了口,“你听见了?”
林笑不自在地点了下头, “嗯,听见了。”
他心里很懊恼,又不是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观人家对方都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他自己倒是有点放不开了呢。难道就因为知道了方柏跟另外一个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不自在什么呢?
其实很容易解释,只是林笑一个劲地克制自己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在一生中遇到的很多事面前,人往往需首要克服的就是自己。这是句很恶俗的话,却也是句真理。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自己,许多人认不清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排斥去想,克制去究,因为一旦想通,谁也没有勇气保证未知的结果或变数自己能否心平气和地接受。
虽然排斥去深究,但林笑仍能隐隐察觉到藏在心底深处的骚动。
好一会林笑都没听到浴室里头有什么动静。方柏也有些担忧地望向这边,林笑会意,靠近几步打算看下里头那位在干嘛。
突然,里面的人仅穿一件单衣便毫无预兆地就推门走出来,直接穿过了林笑的身体,沉默走向他的行李箱。
林笑全身一个激灵,他皱了皱眉,许久没这感觉了,被人当透明一样穿过去的感觉还是一样不舒服。
傅青书出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刚进屋时表现的高兴再没出现在他脸上,他默默地穿着衣服。
林笑见他把收拾出来的东西再装进行了李箱,最后竟拉着箱子往外走。
林笑急声提醒方柏,“人都要走了,你还不给劝劝。”
方柏看着傅青书这一番动作,即使两人不再可能复合也难以无动于衷,毕竟多年的情分在哪。方柏上前拉住他一只胳膊,“青书,这么晚了,你就先住下来吧。”
傅青书抬起眼,对上方柏依然温柔却已少了点什么东西的眼眸。
“那我们复合?”傅青书不死心问道。
方柏很无奈,摇了摇头,仍说道:“我们不可能了。”
“是不是他?”傅青书这时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忿忿地指向林笑那张床。
“你这明明住了两个人,他是谁?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
林笑会意到傅青书的意思后就直犯傻,居然以为我和、和他……
“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因为便宜所以多买了张。”方柏耐心地解释道。
傅青书显然不相信,愤怒地回道:“便宜到你多买张床也多买套被吗?方柏,都这份上了你还犯得着骗我吗? 这有意思吗,不复合就算了,我傅青书也不会死乞白赖在你这儿,我还放不下这个脸!”说着就要推开挡在门前的方柏。
“若真有这么个人我还用得着买再买张床吗?”方柏变得有些烦躁,为他的不可理喻,渐渐不耐的同时却仍堵在门边不挪一步。
傅青书愣了下,这句话似乎已消除了他不少疑虑,却碍于自尊拉不下脸妥协,只鼻子哼了哼道:“谁知道你那是不是掩人耳目。”
19
方柏突然觉得很累,他淡淡说了句,“那你走吧。”边说边让开了道,对他的去留似已不再在意。
没料到方柏突然转变的态度,他疏离淡漠的神情让傅青书脸色青白,一咬牙,拖着箱子毅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