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叫安+番外——商听弦
商听弦  发于:201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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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眯着眼睛听,任秋风凉凉地吹过面庞。马倌的话在耳中盘旋不去。

回城堡的时候,连无瑕来了,平安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倒让连无瑕有些不习惯,“今天又去骑马了?”

平安点点头,“每天呆着无聊死了。”

连无瑕的神情看起来很疲倦,皱着眉对平安说,“既然那么无聊,过几天就跟我过来狮虎堂见见各位长辈兄弟吧,反正这些将来都是你要接下的,先熟悉下也好。”

平安听到这话,如堕冰窟。

晚上连无瑕临走时,平安听到他对手下说,“明天叫郑医生过来。”

连无瑕是要催眠他!要他永远做郁琰!不行!他是平安,他是平易的儿子!宁可死了也绝不做郁琰!

平安的大脑从没有过的清醒和镇定。吃完晚饭,他像平常一样在客厅看了会儿新闻,这才安静地上床歇息。

等到夜静更深,月光如水般从开着的窗户里泻了出来,满室清亮。风吹动着白沙帘,像在起舞。平安悄悄起床,换下睡衣,轻轻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长廊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暗交错,似通往奇异世界,小桃她们就睡在隔壁,为了不发出声音,平安拎着鞋赤着脚走过。

阴暗的古堡,旋转的圆梯,借着月光,平安小心地越过一楼大厅里的家具,避开沉睡的两个守卫,打开了后门。

后门通往山谷,明月如雪,照得草影树影恍如鬼魅,风吹过响起一片沙沙声,平安一路狂奔,跑向马厩。

马倌的屋里没有灯光,平安听到他熟睡的鼾声,这才把马倌平常藏在马槽下面的钥匙掏出来解开木栏上的锁链,将白雪牵了出来。

白雪在睡梦中被吵醒,略有些不安,平安温柔地抚摸着它,直到牵出一段距离后这才翻身上马,一路往南朝着与城堡相反的方向奔去。

急驰了约半个小时后,明月的光辉下,平安看到了那道高压电网,这是连无瑕之所以放心让他骑马的原因。

平安咬牙,屏住呼吸一紧缰绳,双腿紧夹马腹,身体伏下。白雪长嘶一声,一个完美的跳跃将电网甩在身后。

平安一夜不敢合眼,只知道往南,一路往南,任白雪带着翻越高山,从浓密的树林、缠人的野藤、刺凌凌的荆棘中穿过。衣服被野刺划破,脸被树枝刮伤,头发上还缠着几节枯藤。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亮后白雪带着他到了一处丘陵地带,远远地看见一条灰黄马路和一些人家。

白雪跑得口吐白沫,平安心疼地下了马,这才发现大腿疼得要死,估计是磨破了皮。单人带着匹马太扎眼了,平安喂过白雪之后,拍拍它的屁股让它自行离去。

白雪依依不舍地走了,平安的心里凄惶和希望掺半。

山路曲折,看着人家也不远,走了大半个小时还没走到。平安待在路边歇息,不期然看到一辆破旧的中巴车,摇摇晃晃地驶近。

平安赶忙站在路中央拦车,中巴车停了下来,平安看到车前一张塑料牌子上写着“兰店——汉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了车。

车开之后车上售票的女人过来收钱,平安跟她笑笑,从脖子上掏出那根连着身份证的链子,拿手挡住了身份证,说,“对不起,我身边没有现金,你要是愿意,带我去金店把这根链子换了,我给一半钱给你,行不行?”

女人扯着足有牙签粗的白金链子和身边的人嘀咕半晌,再看看平安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那皮肤那气质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衣服质地看着也是高档货,于是同意了。

中巴车的终点站是一个小县城,平安脖上锁死的链子终于被钢丝钳夹断了,金店老板给了平安2000块钱,平安依言分给那女人一半。

链子掉了,平安才有一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县城临江,平安不敢等待,坐上下午的渡船,船过江心的时候,平安将郁琰的身份证放进装满了水的八宝粥罐子里,盖上盖上,使劲全身的力气把罐子扔进了白浪滔天的长江。

罐子落水击起一尺来高的水花,随即江面又恢复平静。平安在凛冽的江风中趴在船栏上大吼,“老子宁可被当个盲流!生是平安,死也是平安!生生死死都是平安!”

第20章

连无瑕在第二天上午得知平安逃走时勃然大怒,城堡大厅里跪了一地的人。

失职!全部都失职!连无瑕真正生气的样子如同地狱魔王,满眼杀意!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到的话就去选个心仪点的骨灰盒,我会请慈云寺大师傅给你们念往生咒!”

连无瑕气坏了,眼看着郁非因为平安的缘故,心情一天天好起来,这个时候他竟然逃跑了!本来还想着要郑医生过来给他除掉他大腿上的疤,现在看来,恐怕还要多几处疤才能让他长点记性!

连无瑕回到郁非那里时,已经是晚上了,派出去的人找了一天,后来才知道马倌也跑了,连无瑕估计是平安偷骑马跑了,马倌逃跑则是害怕追究。如此查找的路线就清晰了。

推开卧室的门,屋里暗暗的,连无瑕按亮灯,发现郁非已经睡着了。自从郁琰走后,郁非的身体大不如前,现在夜里还添了咳嗽的毛病,让连无瑕颇为担心。

轻轻吻上那微蹙的眉头,连无瑕的手从郁非睡衣下伸了进去。

郁非一下子惊醒了,按住连无瑕游移的手,“干什么!那孩子找到没?”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等抓回来,我一定亲自好好教导教导他!”

连无瑕抽回手脱掉外套裤子,摘下眼镜搁在床边柜子上。

“非,今晚我们做好不好?”连无瑕上床伏在郁非身上,双手撑起身体的重量,那对平常躲藏在镜片之后的阴冷眸子此刻饱含深情。

郁非僵着身体,不发一言。

连无瑕有些恼怒地咬上郁非的唇,辗转吸吮,喃喃地说,“非,我知道你也爱我的,回应我好吗?”

郁非扭过头不去看连无瑕,“不可能了。我看到你,就会想到郁琰血淋淋地样子,胳膊和腿都断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去看了!”

连无瑕挫败地起身,拿起床边柜子上的眼镜重新带上。

“是你杀了他!”

“没有!”连无瑕发怒了,脸色差得要命,“我没有想过要杀郁琰!你要我说多少遍!那是意外!是刘国寿的阴谋!”

“如果不是你想着害刘延,郁琰又怎么会出事!”郁非情绪濒临失控,爬起来指着连无瑕的鼻子大叫大喊,“连无瑕,你在刘延的车上动手脚,只是你万没有想到刘家先一步来人把刘延抓走,开车的变成了郁琰!你这个混蛋!你杀了我儿子啊!我唯一的儿子!”

连无瑕抓住郁非挥过来的拳头,气急败坏地说,“郁非!我没有杀郁琰!我对他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你对他怎么样?我知道?”郁非凄凉地大笑。

“我对郁琰不好吗?除了他,这天底下还有谁敢那样羞辱我连无瑕还平安无事的!”

“他平安无事吗?是,你连无瑕对他好得不得了!他爱他妈妈,你便杀了他妈妈;他爱刘延,你就要害死刘延……他也爱他爸爸我啊,你怎么不杀我!连无瑕!你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郁非,王静芸勾结外帮,犯上作乱,我杀她也是逼不得已。”

郁非笑着摇头,心中悲苦万分,二十年前父亲临终时将狮虎堂交给了他,但是他懦弱无能,几年后狮虎堂便已然衰败,他郁非成了黑白两道的笑话。直到遇到连无瑕,毛遂自荐要做狮虎堂的军师。当时整个狮虎堂堂众背心离德,已经趋于解散的状态。连无瑕做了军师后,便从上到下开始整顿,他心狠手辣,雷厉风行,不到一年,整个狮虎堂气象焕然一新。

自己正在高兴的时候,妻子静芸则忧心忡忡地跟自己说连无瑕绝对有阴谋。那时才知道连无瑕竟是当年那个仅凭一已之力将整个唐氏产业吞并的商界奇才。静芸说的没错,他栖身于狮虎堂定然是别有目的。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目的就是自己。

怪只怪自己太软弱,也怪连无瑕一向孤傲自负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却是如水温柔,一而再,再而三,自己竟然也沉沦了。

可是连无瑕的爱太霸道,太无情。就因为爱上了自己,便不允许自己心中再有别的牵挂,妻子静芸便首当其冲。郁琰便因为静芸的死视自己和他为生死之敌,而自己本想离他而去,却被他以郁琰的生命来要胁,从此成为禁脔般的存在。

“连无瑕,别再自欺欺人了,也别把我当傻子。你我心中都清楚,这些年来死得最冤的,就是静芸。”郁非静静地说。

连无瑕的眼神复杂地盯着郁非看了会儿,才说,“郁非,我爱你。你爱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不会放弃你,至少这辈子不会!”

“因为你爱我,就要杀死我身边所有的亲人吗?”

连无瑕一屁股坐到床上,用手撑着额头,“听着,郁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郁琰,他是你唯一的儿子,我不可能杀他。”

“那为什么要杀刘延?你自己就是同性恋,为什么反而不许他们交往?”

连无瑕苦笑,“郁非你真是太天真了,我要是真的放任他们在一起,不出半年郁琰就会死在刘国寿的手上,而且找不到一点证据。不管你信不信,这次郁琰的死刘家绝对逃不了干系!”

郁非沉默了,很久才问,“无瑕,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连无瑕猛地转过头看他,锋锐的眼神直刺郁非的心,“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郁非叹息,“你知道吗?我见到刘延了,瘦得不成人形,抱着郁琰的碑一边哭一边吐血,我看着也是活不成了。”话锋顿了顿,“我也见到刘国寿了,估计他心里也是后悔的,听说他家里还有年过七旬的老父母……唉!无瑕,放过平家那孩子吧,我不想让平易也像我这么……痛苦。”

连无瑕走近,搂紧了郁非,在他耳畔低声说,“非,我真的没有要杀郁琰。”

郁非哽咽着说,“我知道……”

“非,我等了你十五年啊,我们还有多少个十五年?非,我这双手沾满血腥,没有指望过和你能有来生的,我们能有的只有今生这点时间,你明不明白?”

连无瑕悲伤的低语在郁非心头留连不去,似阴霾也似白雾。郁非是真想伸手拨开啊,可是身后总有郁琰在叫,“爸爸!你不能!”

郁非靠在连无瑕的肩膀低声啜泣,连无瑕无奈地替他擦着眼泪,“不哭了,算了,我不逼你,咱们就这样也很好。”

郁非听着,眼泪却更止不住。

连无瑕忍不住笑了,“好了,我答应不抓那孩子了,行不行?”

郁非仰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连无瑕,你不能反悔!”

连无瑕捧着郁非的泪脸轻柔地吻了一下,这个男人啊,四十来岁了,为什么看起来还是这样让人心动?老天让自己遇上他,究竟是给自己的奖励还是惩罚?

“唉!老实说我真有点后悔,那孩子你很喜欢啊。”连无瑕故意逗郁非,“你放心,等我找到了他,就去和平易谈判,一定让平安喊你一声爸爸!”

郁非别过脸,“他要喊早喊了,性子倔着呢。”

连无瑕笑,“我办事,你放心。话说回来那孩子似乎也和我们一样是同道中人呢。”

“什么我们一样,是和你一样!”郁非推开连无瑕,直瞪着他。

连无瑕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明月,轻声地说,“他昏迷的时候,一天要喊一百多遍‘轻车哥哥’。”

郁非重新铺了铺床,爬了上去,“我怎么听着像电影台词?”

“希望不是一场悲伤的电影。”说完,连无瑕转过身看着郁非,纯白的月光照在他清俊的脸庞上,有淡淡的忧伤。

第21章

过江之后是D城,平安不敢拖延,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准备回上海。等到售票口买票时才发现钱被偷了。

平安咬牙切齿诅咒小偷,然后把兜掏了个遍,只翻出来一块钱。平安瞪着一块钱硬币,气得浑身发抖。

好在他早有心计,在城堡的时候故意告诉郁非腊月二十四小年那一天是他的生日。疼爱他的郁非当然为他过了生日。当时平安暗示想要一块表,然后郁非送了他一块镶钻的浪琴。连无瑕还是那样似笑非笑,说也要送一个,把平安乐了半天。结果连无瑕送了他一架钢琴,被他暗暗在心里骂了好几天。

把身上的全部家当——一块钱塞进无人售票车的纳币口里,平安顺利来到市中心,还真找到了一家典当行,看起来蛮气派,一层的大厅有两扇四米来高的圆形玻璃窗,上面一个大红圈,圈里一个巨大的“當”字。

平安走到一个标着“奢侈品”的柜台前,把表递了进去,里面的工作人员看了看表,扭过头看了看他,“你有发票没有?”

平安愣了,“还要发票?我发票弄丢了。”

工作人员把表退了出来,“没发票不收,我们可是正规公司,不收赃!你快点拿走,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平安慌忙拿着表跑了出来。

开玩笑!这里离连无瑕的地方比离上海近,谁能保证警察局里没有连无瑕的人,冒冒然跑去只怕是自投罗网!

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平安一时也想不出主意,只能在大街上瞎逛,经过商店里光可鉴人的玻璃橱窗时,平安打量了一下自己,蓬头垢面,衣服也脏兮兮的,还真一语成谶,真他妈的像个盲流!

天慢慢地黑了,路边的灯光一盏盏亮了,风却越来越大,渐渐地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平安找了处地方避雨,夜里就缩着身子睡在一处关了门的商店檐下。

第二天早上雨还没停,但是商店的人来开门了,嫌恶地把他撵走。平安只好紧了紧衣服走进了雨里。鼻子塞了,头也很痛,恐怕要生病了。平安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看到身边的人投来惊讶的目光,平安突然意识到,他这个样子在街上走,不是等于在通知连无瑕来抓他吗?

一想到被连无瑕抓回去,平安立刻清醒了,暂时栖身到一座天桥底下,开始思索,无论如何,他得回上海去。至于怎么回上海,首先是要打电话通知平易。这时平安才痛苦地发现,除了贺轻车,自己压根不记得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联系电话。

要这个模样去见轻车哥哥吗?他会不会相信?会不会嫌弃?会不会气自己当初的告白让他难堪而干脆把自己送给刘延?

这么的担忧让平安根本不敢找贺轻车,可是现在身无分文啊,如果在街边乞讨,难保不被连无瑕的人发现。该怎么办?

平安捧着头想了好久,才记起来孟绯裳平常热衷于公益事业,尤其是救助流浪儿童。而且听她说过好像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个机构,可以为流浪的人提供一些服务。

想到这里,平安便开始打听救助站的位置,问了很多人,遭了很多白眼,才找到了一个救助站,谎报了名字,编造了一些借口,工作人员看他确实可怜,便让他进来吃了顿免费的午餐,当然味道不能指望有多好。

因为下大雨,救助站里很多人,连座位都不够坐。平安站了会儿便感觉头昏昏的站不住,工作人员过来看,才发现他正在发烧,因为这个原因,平安得以分到了一张床铺和一些药品。

平安在救助站听着雨声吵闹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感觉身子软绵绵的,头却更沉了。

勉强从上铺下来,找到一个工作人员,向他申请打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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