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使绊子。”
贺轻车合上电脑,平静地说,“是栾家吧。”
“应该是!”
贺轻车看了看李唯,皱眉说,“叫王秘书帮我约吴书记午餐,你也来。”
李唯答应一声出去了。
贺轻车十指交缠撑住额头,只觉得烦不胜烦。栾雪松栾雪桦,不管他们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要和自己竞标,自己这方都十分被动。如果被他们竞标成功,那自己这边的前期投入规划之类的全部泡汤;就算是自己成功了,那代价只怕要远远超过利益。
也不是没防着他们,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想到这个节骨眼上D城头脑大换血,甫上任的国土局一把手背景深厚,而且为人深藏不露,贺轻车试探了几次,暂时不敢有所行动。
第24章
中午一局饭吃得贺轻车心神俱疲。
好容易晚上了,贺轻车不想回那空荡荡的屋子,开着车上了环城公路绕了几圈,这才开回家,出了电梯,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轰隆隆地很吵闹,赶忙开了门。
一推门,迎面扑过来的声浪能把人耳朵震聋!贺轻车冲到客厅关掉了音响,蹦得正high的男孩还没反应过来,仍把手举在空中舞动。
贺轻车本来心情就不好,回头看到了男孩,气上加气,“你头发怎么了?”
男孩揪起一撮着新染的金黄色头发怀疑地看了看,说,“怎么了,这颜色不好看吗?”
“你怎么进来的?”
“我拿了你的备用钥匙。”男孩指了指盯电视柜上的钥匙。
“我好像没准许你拿备用钥匙吧?”
“嗯。”
“那你还拿?不知道拿人东西要经人许可吗?”
“可是我不拿就回不来了。”男孩委屈地争辩着。
“那你也不应该回这里。”
“我不回这里回哪去?”
贺轻车一下子泄了气。鸡同鸭讲!看看男孩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心想,你倒是会打扮,却也气不起来了。
男孩见贺轻车似乎消了气,跑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
贺轻车刚摁下去的脾气又窜起来了,“你可别说你把一千块都花完了却没钱买饭吃?”
男孩点点头,两只眼睛眨巴着,“真花完了,一毛都没剩。我饿了,快带我去吃东西!”
贺轻车盯了他足足有一分钟,没好气地说,“我又没欠你的!”
嘴里虽然这样说,还是转身出了门,男孩跟在身后。贺轻车前脚上车,后脚男孩就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贺轻车故意说,“谁准你上来的?给我下车。”
男孩往座位上一靠,歪过头很严肃地问贺轻车,“我为什么要下车?”
贺轻车啧啧称奇,“你为什么要下车?这是我的车!”
“为什么你的车我就要下车!”
贺轻车无奈地发动车子,“见过脸皮厚的,倒是没见过这么厚的!”
男孩把类似MP4之类的耳机往耳朵里一塞,眯起眼睛装没听见。
贺轻车晚饭没吃几口,这回陪着男孩在必胜客吃披萨。
男孩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有滋有味,一脸的满足。贺轻车看得心头暖暖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今天染的黄色头发,还好,还算柔顺,没把那一头好头发给毁了。男孩见贺轻车牢牢地盯着自己看,翻了个白眼,不无鄙夷地说,“我就算再好看也不能真给你老人家当晚饭吧,大叔!醒醒!口水掉下来了!”
贺轻车猛地别过头,气得半死,心想干脆把他弄公司去洗厕所算了!
两人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贺轻车看男孩抱着睡衣要进卫生间,把他拦住了,“高兴,我跟你说,以后泡完浴缸要把它涮干净。这样后面的人才能再用。”
男孩一听,懒洋洋地回到了客厅。
贺轻车觉得奇怪,“你不是要洗澡吗?”
“你先洗吧,我懒得涮浴缸。”
贺轻车可真是见识了,“就算你后洗,你还是要涮浴缸的,你明不明白?”
男孩瞥了贺轻车一眼,有些委屈地说,“我胳膊痛啊。”
贺轻车就算有天大的不满,此刻也烟消云散。“去洗吧,不用你涮了。”
男孩立刻抱着衣服冲进了浴室,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中间夹杂着欠扁的歌声,“我爱洗澡皮肤好好……洗涮涮洗涮涮……”
贺轻车不禁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被他骗了。
在门外候了大半个小时,里面的歌声从“万里长城永不倒”唱到了“风在吼马在叫”,贺轻车绷个脸想恐怕是自己要咆哮了!
“高兴!你怎么还不出来!”
没反应,敲敲门,歌声还在继续。
贺轻车拧了下门把,没有锁,于是推门进去。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男孩背对着门,站在淋浴间里,手拿着淋浴喷头唱得正欢。
突然感到吹过来一阵凉风,回头一看贺轻车进来了,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贺轻车完全没想到男孩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尖叫之后慌乱地想要找东西遮挡自己,结果一脚踩到肥皂,跌了个四脚朝天。
贺轻车把男孩扶了起来,男孩的身体很烫,触手之处细腻光滑。
见男孩闭着眼哆哆嗦嗦地一个劲地叫他滚出去,贺轻车故意恶劣地在他浑圆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再次换来男孩惊恐的尖叫。贺轻车没理他,开了喷头把他冲干净,用浴巾一裹,把他抱回了房间。
男孩连浴巾也不解就钻到了被子里。
贺轻车冲了个战斗澡,从药箱里拿了瓶药酒来看男孩。进门就看见床上一堆被子在那里抖啊抖的,不时还传来几声压抑的哭声。
把男孩从被子里扒拉起来,他还在吸鼻子,眼圈红红的,湿湿的头发翘得乱七糟,脸上的表情十分悲痛严肃。
贺轻车反而给他逗乐了,“我说,至于吗?”
男孩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拉过被子又捂住了脸。
“有什么呀?我看得很清楚,你又不是女孩。”
男孩被激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贺轻车,眼泪还一颗颗地往下掉,“你混蛋!你干吗进来不敲门!我被你看光了!混蛋!呜……”
“我敲门了,我还喊了,你自己唱歌唱那么大声听不见还怪我?”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进来!”
贺轻车无奈地想给男孩擦眼泪,却被他躲开,只好说,“我已经进来了,也看到了,你说吧,怎么办?”
男孩低下头,呜咽了两声,石破天惊般喊了一句,“我的清白之躯呀!”
之后便是一场痛哭,贺轻车很没良心地大笑了。
等男孩消停了会儿,贺轻车便拿出活络油准备给他揉左胳膊上的淤青,男孩一见活络油,吓得就要跳床,却被贺轻车眼疾手快摁住,于是悲惨的叫声再次响起。
揉了十来分钟,男孩哭得嗓子都哑了,贺轻车这才放过了他,碰了碰他的背,“高兴,你大腿上怎么有那么多疤?”
卷成一团的被子又开始抖了。
不知怎么的,贺轻车有些难过,隔着被子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男孩。
回到房里睡下,眼前却总是男孩赤裸的背影。白皙纤细的身体,大腿内侧却有着一大块一大块褐色的丑陋疤痕。男孩是特别介意这点的吧,所以反应才那么强烈。
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想起男孩的屁股,又软又滑弹性又好,贺轻车搓了搓右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难道是憋太久了?
第25章
隔天早上,贺轻车起床,想了想还是到男孩房间看看,发现他还睡着,可能昨晚哭了很久,眼睛肿得很厉害。
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做点吃的,手机响了,是贺武打来。
贺轻车赶忙到客厅去接电话。
“爷爷!这么早,什么事?”
贺武说,“轻车你怎么总也不回来?你和杨妮结婚才多久就这样?”
贺轻车连忙解释,“爷爷,最近事多,没时间回去,你帮我和杨妮解释解释。”
贺武哼了一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满意杨妮?”
“爷爷!没有,不是的,最近真的有事,还挺麻烦。”
贺武犹豫着问,“还是栾家?”
贺轻车没有出声,贺武生气了,“姓栾的欺人太甚!”
“爷爷您别生气!我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一点情面都不顾,就好像非要置我于死地似的。我们贺家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还有我妈,太怪了。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你们不该瞒我!”
贺武半天没说话,贺轻车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气声,显然是很生气,“轻车,是不是资金又出问题了?”
“爷爷,”贺轻车苦笑,“没有,资金充足,您不用担心。”
“轻车你就别再骗我了,我都听你姑姑说了,这些年,你不容易。”
贺轻车嗯了一声,“爷爷,真的没事,我和他们斗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知已知彼,真的不用担心。”
贺武叹了口气,“以前还有平家能帮帮你,唉,平安那孩子……”
平安的事贺武已经知道了,毕竟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也十分伤心。贺轻车心里有些堵,“爷爷!平安他会没事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您不要再难过了。”
“唉!轻车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爷爷,你和奶奶一定要保重!”
“有空回来看看杨妮吧。”
“我会的。”
挂上电话,贺轻车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沉重的压力压上他的肩头,令他不得自在。栾家的行为严重伤害了他,他从有记忆起就没有见到栾家兄弟对他和颜悦色过。究竟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在隐瞒着他?
想了会儿反而更烦,贺轻车去卫生间,他有早晚洗澡的习惯。
再出来时,就发现男孩又不见了。这么会子功夫,钱包摊在餐桌上,里面被掏得干干净净的。
贺轻车捏着钱包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备用钥匙。心里莫名像松了口气似的,嘴里却恨恨地说,“高兴!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男孩高高兴兴地捧着一叠福利彩票回来了,一进门见贺轻车还在看电视,就冲着他大声嚷嚷,“嘿!大叔!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贺轻车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听他这么说,哼了一声。“用我的钱请我吃饭?你倒是聪明!”
“什么你的钱!当然是用我的钱!”男孩尾巴翘了起来,抖了抖手中的彩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好日子……我中奖了哦!”
“五百万?”贺轻车百无聊赖地看了过来。
男孩脸上笑容渐褪,“五百……块。”
贺轻车把电视关了,走过来把男孩手中的彩票拿了过来,目测了一下张数,冷冷地问,“是加起来中了五百块还是每张都中了五百块?”
男孩不笑了,“一共五百块。”
贺轻车再次冷哼,声音大了起来,“那你花了多少钱买彩票呢?”
男孩低下头,两只手扯着衣角扭啊扭的,半天才讷讷地说,“两千多。”接着又抬起头,笑靥如花,“就这样中五百块的概率也是很小的哦!”
贺轻车胸腔里一团怒火窜来窜去,最后慢慢压了下去。他确实恨不得能掐死这男孩,但是还有比掐死更好的手段折磨他,不是吗?
贺轻车气沉丹田,看着男孩惶惑的眼神,轻轻点点头温和地说,“嗯,很晚了,快去洗洗睡觉吧。”
太不正常了!一定有问题!男孩偷偷瞄了贺轻车几眼,发现他面色和蔼可亲眼神安定祥和,不像要爆发的样子,这才收起一颗忐忑的心,高高兴兴地跑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回到房间,才发现贺轻车在里面,一时间寒毛都竖起来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里等你啊。快点过来!”贺轻车拍拍身边的床,笑得有些邪魅。
“等我干什么?”男孩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揪住了睡衣的领口,“啊!禽兽!你,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贺轻车面色如常,笑盈盈地几步跨了过来,拦腰抱起男孩把他摁在了床上。男孩尖叫归尖叫,却没有挣扎。
贺轻车看他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微微颤动,小巧的鼻子下粉红的带着湿意的嘴唇一张一合,不停地念着,“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想笑,却还是从柜子里拿出药酒,名义上给男孩揉胳膊,实际却是报仇。
药酒的效力很好,才揉一晚上,已经褪了一些了。男孩疼得眼泪汪汪,一边哭一边嘟囔,“呜……其实……我听说……煮鸡蛋……呜……煮鸡蛋……也能……呜……消淤青……”
除了开头那几下,贺轻车的手劲一次比一次轻柔,听到男孩这么说,差点笑出了声,清了清噪子,故意冷冷地说,“鸡蛋不要钱啊!”
男孩睁开眼皱着一张脸盯着贺轻车看了会儿,眼神十分古怪。贺轻车刚想问他怎么了,男孩却别过脸,拿右手遮住了眼睛。
贺轻车看着那玉一般的雪白胳膊,再看看手中好像中毒了般的黑乌一片的这只,便觉得有满肚子的话想对他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此过了几天,贺轻车发现自己俨然带回家一个散财童子,那位叫高兴的大爷自从自己跟他订下不准太晚回来的规矩后,开始跟个上班族似的,每天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不同的是人家上班族是挣钱,他则是花钱。早上从自己钱包里拿出去的钱,到晚上回来时肯定是一分不剩。
贺轻车问他拿钱干什么去了,他脖子一梗,眼睛一瞪,“拿你这么点钱还好意思问啊!”
贺轻车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点钱?嫌钱少有本事别拿呀!我就是有万贯家财也犯不着给你这么花!”于是钱包里再不放钱。
没钱男孩就蔫了,只好整天待在屋里等着贺轻车施舍一日三餐,顶多能在小区里逗逗这家的狗那家的猫。
第26章
这天晚上贺轻车还没回来,男孩饿着肚子抱着一杯奶茶闷在屋里看无聊的电视剧,突然门铃响了。
贺轻车平常都是自己拿钥匙开门,没有按门铃的习惯,这是来客人了?
男孩跑过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个头一般,长得一般,穿着打扮一般,重点是胖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一重工?男孩立即将门关上一半,一边吸着奶茶一边打量女人一边暗自揣忖。
女人见男孩开了门又合上一半,脸上笑容僵住了,“请问贺轻车住这儿吗?”
男孩啜了口奶茶,“是啊,你找他有什么事?”
女人偏着头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可以进去屋里说吗?这里好冷哦。”
男孩骄傲地扬起脖子,大幅度地晃了晃脑袋,“不——行!”
“为什么?”
男孩乜斜着眼看了女人一眼,不屑地想,就凭你这样也想爬上贺轻车的床?“他说过,他这个家除了空气,多只苍蝇我都别想再住这儿!苍蝇多大你多大?你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