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伏——养气人蔘
养气人蔘  发于:2010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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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妇你胡说八道什么!」男子脸色涨红,剑尖指着她,气愤难平。
「别急别急,我又没说是您花的钱,其它人也有可能啊~」韩玉烟一一点名,在场一半以上门派都有墨隐派下手的份,偏偏她语末总不忘暗指人人有嫌疑,就算众人合力铲除墨隐派也不过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众人虽然气愤她嚣张拔扈,细想一番也不无道理。但是就这样放过韩玉烟又不甘心,人终究是墨隐派所杀,至少要抓住她、逼问出是谁买凶。
堂内几十人多半是这个念头,看向韩玉烟的目光更是虎视眈眈。
韩玉烟也不是笨人,大伙目光一转、她便知其意,应该说,是她将情势引领至此,这场大戏都开头了、当然由她收尾,来个完美的落幕才对。
福兮祸伏 05
「不如这样吧,我派经手的事、绝对认帐。只要出得起钱、我派则替大家报仇雪恨,倘若失败则不收取一文。可要我说出是谁出钱买凶绝无可能。」韩玉烟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几次有人想说话,一出声就给她柔媚的笑容挡下,娇声轻道:「等一等别心急。」
最后,韩玉烟见众人仍是饿虎扑羊般的心急想捉她,她食指轻绕鬓发,柔声轻道:「诸位若是不满意,要灭我门派大可放胆来~但是我派只要一人不死必定讨回血洗之仇!」语末脸上带笑、口吻却是狠辣,众人皆是一颤,她冷冷一笑,「夜半睡在自家大床上,好梦正酣却让枕边人割掉脑袋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众人无法再忍,纷纷拔剑,韩玉烟仍是笑,全然没有惊恐神态。岁怀雁按着刘冷枫的手,感觉他手中的剑将要出鞘,连忙再使力制住,师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抵也不会久留了,根本不需要动手。
果不其然,只见人群围住韩玉烟,她纵声狂笑,突地丢下一枚寻常的烟幕弹,烟尘中听见韩玉烟大喊:「古夫人就吊在井中,该走的先走了。」短短数秒,烟幕散去,韩玉烟已不见踪影,没有人看见谁离开、更没人知道她又易容成什么模样,众人面面相觑,难辨真假。
古雨松连忙跑到后院,庄内水井共五口,分散极广,他心急如焚,顾不上叫人去寻,自己发狂似地一口一口找,好不容易才在最偏远的一口井内发现古夫人;将夫人拉上来,松开掩口的布条,憔悴不已的夫人扑在古雨松身上哭得梨花带泪,她已经吊在这里一天半了,又冷又饿,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堂内的岁怀雁知道师父易容成别人,想再找出是万难了。临别一番话也是在暗示他该走了,两人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师父就认出他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认出来,但是师父就是师父,认出他应该也是轻而易举。
他望着刘冷枫,此时堂内纷纷嚷嚷讨论韩玉烟,刘冷枫因为紧张激出一身冷汗,此时也看着岁怀雁微微一笑,轻道:「还是卓兄有见识,虽然此事不算了结、不动干戈也是好的。」岁怀雁拍拍他的肩膀,觉得他真是可爱有趣,这么一点小事也肯道谢,一点大门大派的架子也无,可惜自己是假了卓可风的脸,否则和他交个朋友也是不错。
「刘兄,小弟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这事未了结,得尽快回呈掌门才是。」算算时间,正主儿快赶上排云山庄了,没有令牌大概会被挡在外头,可也只能拖一时半会,闹起来引起众人注意,再脱身也难了。
「此事确实重要,我们结伴而来的、一起回去吧。」刘冷枫点点头,不知道岁怀雁心里想法,当真要一路跟到底了。
岁怀雁心里气的跺脚,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什么理由不想、就想了一个刘冷枫也能合情合理随行的理由,把心一横,打定主意在半路溜走,正要答应他,突然一名宽脸男子伸手搭住他的肩轻道:「卓兄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想如此盛会怎不见你,这下总算碰面了。」
男子一开口,岁怀雁双眼不自禁睁大,眼前其貌不扬、未曾相识的男子,虽然语带亲近,冰冷冷的口吻却是熟人,没想到师父来了、光传也来了......
「你──」
「有事商议,过来一下可否?」光传正眼看了刘冷枫一下,「这位是?」
「在下晨华派刘冷枫。」刘冷枫连忙拱手作揖。
「幸会,在下是紫阳派燕元秋。借卓兄一用,失礼了。」光传挑了一个小门派弟子装扮,说出来只怕在场没几人认识本人。
「燕兄请自便。」
光传拱手谢过,拉着岁怀雁往外走,岁怀雁上下不住打量光传,他不曾与光传一同执行任务,现在一看当真是啧啧称奇,原来光传还懂得怎么和普通人对谈啊!
两人挑了一个角落,光传主动放手直视岁怀雁,仍是冷言冷语道:「师父让我把你带出来,师父说你方才护着那个小子,事后想脱身不易。」
心里哎呀一声,原来是多事被师父看出来了,多事这毛病总有一天会害死他。他挥挥手,敷衍地一叠叠声说好,转身就要走,光传却一把拉住他。
冷睨光传一眼,他实在很难忘记那一夜,他哭的狼狈,光传这死家伙还跑来看,他可以忘记对大师姊的爱情了,但是出糗真正比爱恋更难忘怀。
「师父说你也该回去了,在外飘荡一年该够了。」除此之外,在岁怀雁面前,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话好说。
呃一声,光传拿师父顶他,他不买帐是不可能的事,他甩开光传的手哀怨地瞪着他,「回去就回去,但是不跟你一道走。」扯了一张鬼脸,他也不等光传反应过来,把脸一抹卸下易容面貌,足下一点、衣带飘飘而去。
光传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不曾想像......岁怀雁会用那种表情望着他,虽然哀怨,却带点可爱?他居然会觉得岁怀雁撒泼的样子可爱?临走时岁怀雁扯出一个鬼脸也很有趣......他是怎么一回事?
在大师姊离去的一年后,光传发觉自己的心有些发热,悸动的感觉就像岁怀雁在那一夜赏他一巴掌那般莫名奇妙......
◎●◎
如果岁怀雁真的就这样乖乖回去墨隐派,那他就不叫岁怀雁了。现在知道墨隐派暂且无事,师父一年都让他溜躂了,应该不会计较再让他多打混几个月。
排云山庄进来不易、出去倒不难,岁怀雁站在大堂屋檐上打量下山方向,远远就看到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冲进大堂,岁怀雁虽然很想留下来看好戏,但是脱身为妙,而且他不想看见刘冷枫失望难过的表情,他不是有意骗他,还是骗了。
卓可风进大堂不久,大堂就像炸开的锅,顿时吵嚷不休,岁怀雁不再担搁,下摆一撩从后门方向离开;要绕上一大半山路,远是远,至少可以避开那群"英雄好汉"的纠缠,反正是漫无目的飘荡,绕过虎落山去别的国家看看也是不错的选择。
夜里的山间什么都没有,岁怀雁乐得专心赶路,他在树梢疾驰一阵,半个时晨光景就到了山顶,此时夜也已深,他本来就懒,想了想便下地,找了一块空地生火休息,打算饱饱睡上一觉才起来赶路。
不知过多久,好梦正甜,隐隐约约却听见有一阵哭声,而且愈来愈近,想当作没听见也不行,勉强撑开眼皮一看,模模糊糊一道人影跑向他,哭哭啼啼的声音极为凄惨,彷佛后头有什么东西正在追他、越跑越快直扑向火堆这里来了。
岁怀雁很认真的考虑过──人倒霉的时候、喝水也会塞牙缝?如果不是真的,为何他都躲在荒山野领了、还是会遇上事?他一边打跑尝到血腥的野狼,一边苦恼的探讨这个问题。
狼群一双双由他掌下飞出去,哀叫夹着尾巴逃走,岁怀雁搔搔头,回首看着正坐在火堆旁双手揉脸,哭的好不可怜的男子。男子一身白绸几处沾血,肌肤上的狼牙印子还冒血,岁怀雁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角,一处处替男子上药包扎,男子抽抽噎噎张大了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瞧着他不放。
「好了,你哭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拍拍男子的肩,这时候岁怀雁才有心思细看男子样貌。约莫二十开外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大男人,一张脸只有巴掌大,两眼似水闪闪动人,细致的鼻,小巧红润的嘴,倒是有几分姿色。但终究是个男人,哭成泪人儿像什么样?
「可是、可是好痛!娘~~我要娘~~~姊姊~~姊姊~~!」一阵敲敲打打又再度开始,岁怀雁吃痛地掩住耳,暗想今夜是犯什么冲?净有人虐待他的耳朵。
忍受不了一个男人像孩子一样哭闹,岁怀雁掩住他的嘴,看了看天色,也是快发白的时候,又哄又劝好半天才把男子哄停,他心里直骂自己多事,早知道就不救他、趁早闪人一了百了。岁怀雁挤出笑容,提议送他回家,结果问了半天,他连自己住在哪里都说不清楚,岁怀雁忍不住大骂:「连自己家在何方都不知道?你脑子装水啊!」
男子闻言一怔,随即兴冲冲地反问:「你怎么知道?六姊说小七摔了脑子,里头还积了水弄不出来,你怎么知道啊?」
轮到岁怀雁愣住,积水?是积血吧!不过自称小七的男子这么一说,岁怀雁仔细打量他一番,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故意装痴扮傻,难道真的摔坏脑袋?反正衣服都脱了、澡能不洗吗?再管一次闲事总不会要他的命吧!
「我......我带你回家。」岁怀雁咬牙切齿、痛下决心说道。
「可是小七走不动了。」小七眨巴着眼,一脸梨花带泪望着他。
岁怀雁见他左小腿扎上布,催眠自己:『他不是有心耍赖、是真的走不动。』才不甘不愿将几乎与他齐高的小七背起来。
多了一个小七,岁怀雁把速度放慢下来,本来是可以用轻功,反正他轻功高明,并不受影响,但是他怕小七随口说出去,到时他的武功来历少不得又是一番询问,少做少错,再懒也得慢慢走下去。
好不容易下山又走一段路才见到城市,远远岁怀雁就看见城市,却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前,而且门口还有两个士兵把守,一一盘查商旅来历。
岁怀雁本想将小七放在城门前就走,太麻烦的事他不想做,更别提他没有进城手信了。小七却赖着他,一想放下他,他就大哭大叫,引得旁人侧目;岁怀雁虽不怕丢脸难堪,但是一名士兵已经在注意他和小七,他只好硬着头皮背小七到士兵面前,心里祈祷最好这些士兵最好认识小七,看他痴傻却一身绫纙绸缎,应该是城里大户的人家才是。
「这位官爷,请问您有见过我背后的公子吗?」岁怀雁不卑不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慌张心虚。
「咦,勇武候家的七公子又跑出去啦。」
和岁怀雁对话的士兵果真一眼就认出小七,出乎岁怀雁意料之外,小七不单是大户公子,居然是勇武候的七子,难怪叫小七。
「可否劳烦官爷领七公子返家?」这里不是他的国家,虽然他不关心朝政,也知道两国无邦交,否则就不会在邻近他国的城市设关卡,还是不要牵扯太深为妙。
「不要不要!我要你跟我回去!你这么厉害,帮我打跑野狼,我要你留下来陪我玩~~」小七一听岁怀雁又想甩开他,勒着他的脖子害他差点喘不过气。
两名士兵闻言对看一眼,知道这个七公子几年前摔下马伤了脑袋,行止像七岁小童胡闹但从不吹大气,如此看来,是岁怀雁这个异乡客救了他;其中一名士兵问岁怀雁有没有通关手谕,他当然没有,也如实以告,希望士兵千万不要看在他救了小七放他过关。
士兵果真没有放他过去,但是也没让他走。
其中一名士兵让城上的卫兵下来替顶位置,便自顾自走掉,苦了岁怀雁又在带孩子,早知道......就乖乖回墨隐派算了!
岁怀雁在心里为自己数不清次数的多管闲事哀嚎。
福兮祸伏 06
雕花扶栏、假山造景,小桥流水连着一处小亭,小亭四面环水,池中还有鱼儿游来游去,玉石桌椅,桌上的杯子是上等骨瓷,桌心点一炉薰香,小七躺在岁怀雁大腿浅浅睡着,岁怀雁倒是看着池里鱼儿三三两两绕过水草莲根,无所事事颇对他味。
自从三天前在城门前被小七未嫁的六姊领回家后,岁怀雁在小七纠缠,六小姐挽留之下,每天吃饱睡、睡饱陪着小七晃,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六小姐温柔漂亮,小七唯他马首是瞻,偌大的勇武候府剩下六小姐作主没大人,他真是再方便不过,每天吃吃睡睡,一圆他多年不想管事的夙愿。
来了这几天,他大概也摸清勇武候是个什么名堂。
勇武候本是小七的父亲,但是小七还没会走,勇武候就战死沙场,大抵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小七的大哥已经十八承袭父职,结果没两年也跟着他老爹的后头走;再来就是小七的二哥,那年十九,也真不巧没到一年战场结束前夕伤重不治;国君怜他两代三人皆为国殉职,勇武候这名号就世袭下来;轮到小七的五哥──是个病根子,无福消受,不满二十三岁就过逝;这么轮着下来,小七十三岁就是勇武候,听说未傻之前还是个意气风发的蛮横公子哥,可十八岁那年欲驾驭悍马而落马,此后到现在二十三岁了还像个孩子,只怕一辈子不会好了。
小七母亲走的早,上头三个哥哥早死,二个姊姊已嫁,剩下六姊舍不得他,明明已是年过二十五的老姑娘,仍旧守着一座大宅保护弟弟。
其实岁怀雁不在意娘子年纪比他大的。
可惜六小姐早有未婚夫,而且愿意等她──连入赘都肯了,只是六小姐不愿他牺牲,所以一双门当户对又真心相爱的金童玉女在拚着谁能坚持比较久;人生苦短,这又是何必呢?岁怀雁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酸的人,看着六小姐望着落花轻叹,害他不想多事都很难。
小七姓燕,算是大姓,本名也不叫小七,有个很不错的名字叫慕安,因为他出生时碰巧遇上战端,所以取了慕安希望天下太平、人人安乐,可惜现在天下安定,他也傻了;六小姐芳名慕柔,一个娇弱女子撑起家业,听说过些日子还要替小七讨一房媳妇,只是小七傻了,想讨门当户对的千金有些困难,至少想找个细心老实的女子替小七守住家业。
小七整天却只懂得找岁怀雁玩,有时被小七逼烦了,岁怀雁干脆躲进柴房睡大头觉,省得麻烦。这天小七磨着他玩累了,就躺在他腿上睡着,难为他一个四肢修长、身材高挑的男人,像只小狗一样卷曲身子睡不舒坦。
拈住小七如云瀑的黑发未端,发梢在小七粉嫩的脸蛋轻搔,小七睡梦中挥手来打,岁怀雁忍住笑,不屈不挠又在他的脖子下颚两处搔弄,玩的正乐,突然一阵轻笑传来,岁怀雁抬头一看,是六小姐的未婚夫婿楚南晏站在长廊那方,他左边站一个男人,手拿折扇,一头卷曲的发戴逍遥巾做书生打扮,面貌俊秀还略胜楚南晏三分。
最特别的地方是那名男子金发蓝眼,直挺的鹰勾鼻,过于白晰的肤色,怎么看都不像中原人。岁怀雁听说西域来的人都是这样,今日一见,只觉得发色肌肤甚至眼睛都不同,长相除了轮廓较深,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
笑声便是那名男子发出,楚南晏对小七孩子气的模样已是见怪不怪。
男子低声同楚南晏说了几句,楚南晏点点头便自行离开,看他前进方向,应该是要去找六小姐,岁怀雁看着楚南晏的身影一会儿,移回视线已经见到那名男子笑意盈盈走到他和小七眼前。
「好漂亮的小公子。」男子惊叹不已的夸奖小七,一口地道,全然听不出乡音。
岁怀雁笑了笑,相处这些天也有感情,夸奖小七他心里也高兴,回眸朝男子一笑,「那是他顽皮捣蛋的样子你没见过。」皱皱鼻子,这番话虽是抱怨也满是宠溺。他想这个男人是跟着楚南晏来,大抵是他的朋友,再怎样也不会不利小七吧。
男子见岁怀雁没有因为他的外貌而心生排斥,一脸自然大方,心里对岁怀雁有几分好感,岁怀雁笑容可亲,生得朗眉星目,面如冠玉,尤其一身麦色肌肤更显活泼,仰着头看他的模样十分可爱,便夸了一句:「你也长得很好看啊。」顺势就在岁怀雁唇上亲了一口。
岁怀雁当场愣一下。
眨眨眼,确定似地伸手在唇上抚过,重重压了一下,突地抬头对男子说道:「我叫岁小三,你呢?」
「我是术尔赤特,你的名字跟你一样可爱。」术尔赤特略过自己的姓氏,汉人多半不记太长的名字,而且他也不方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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