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ndness————某狐
某狐  发于:2009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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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苏梓没有注意过那个几乎天天在天上人间听她唱歌的年轻男人。第一次知道有他的存在,是因为吧台小张神神秘秘勾勾手在她耳边叨叨念着苏子你你魅力真大呀又有一个好好的男人会在你手里了你看他天天晚上来听你唱歌哎哎中毒不轻云云。
苏梓没理他,只是随意朝小张努嘴的方向瞥了一眼,刚好男人站起来打算结账离开。
确实是个好看的男人,气质干净,个子高高瘦瘦的。两人眼睛对上的时候,对方似乎有点意外,但很快回以疏然一笑,礼貌地点点头,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出去了。苏梓觉得这个男人与这里的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的眼睛。那里很清澈,没有杂质没有污染,然而她却隐隐地嗅出了忧郁和悲伤的味道。
又是一个被情所伤的可怜虫。她这么一笑,转过身也忘记了这个年轻男人。也不是记不住,确切地说,她懒,也不想去额外记什么路人甲乙。她只想唱她的歌,底下爬虫们形形色色的生活态度与思维方式,与她无关。所以,就算那个年轻人再特别再清澈再为情所困,哪怕他来与不来,她也不在乎。
不过这次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周末的晚上下面似乎有帮小青年在庆祝生日,轮到自己的时候,略带悲伤的情歌怎么都进行不下去。或者自身的态度是有点目中无人了些,开始只是起哄这叫着不吉利哄叫闹事的小青年们开始演变到摔桌子砸瓶子推搡前去劝架的服务员,其中一个干脆跳上台一把推倒侧台的架子鼓,站她面前恶狠狠吐了口唾沫。
“你个婊子以为自己谁啊?识相的给老子滚下来说三声对不起。我们今天的寿星小姐想听《甜蜜蜜》,还不快给老子唱起来?!”
苏梓漠然地朝底下混乱的人群扫了一遍。怕的怕,躲的躲,也有打算趁乱偷偷溜走的。脸上带着淤青的经理站在闹事人群中央满是讨好,拼命拿眼神示意她不吃眼前亏。平时有热闹就喜欢上蹿下跳的小张哆哆嗦嗦地蹲在吧台下面不敢出头。
对面的小青年还在瞪着她:“你他妈到底唱不唱?”
她忽然好想笑。y
所以她笑了:“好,我唱。”
原本气势汹汹的小青年因为对方忽然转变的态度,傻了眼。
她把被踹倒的高脚椅扶起来,坐下,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地下闹剧一般的人,拨着弦,似乎真要开口唱上《甜蜜蜜》。她苏梓又不是白痴热衷于硬碰硬,这种人又哪里值得计较。不就一首肉麻兮兮的情歌,唱了便是,完了之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事情没打算那么顺利。
另一边响起好大的一声“哗啦”。众人吃了一惊,目光纷纷投过去。苏梓诧异地扬了扬眉,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慢慢地站起来,觉得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想起来了。
“唱《Blindness》。”男人说。
六、
认识之后发现这个人带来的惊讶真的层出不穷。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青年在打架时一扫平日的温文尔雅,出手利索得根本与白天安安静静坐办公室运筹帷幄的公司领导判若两人。
苏子这下子发了,钓了个凯子,长得帅又能打架,还有钱,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不止是小张,连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但她心里知道根本没这回事。
她跟曲悦然只是朋友。他先来的时候朝准备上台的她点点头,迟到的时候,她在台上向他轻轻点头招呼,然后她唱他听。曲终,她鞠躬下台,他再坐一会儿或者忙的时候听完便匆匆走人。最最多,他请她喝酒,说几句话。然而谈到最多的,还是这首《Blindness》。
“那首歌你写的么?”
第一次的时候,苏梓没预料他会问这个,所以下意识地回问男人:“哪首?”
“《Blindness》,你常常唱的那首歌。”
“你喜欢?”
“……嗯。”男人的目光似乎漫无目地地顺着吧台柜台上琳琅满目的各色液体慢慢抬高,停了停,又落了下来,“你写的?”
“算是吧。”
“噢。”
这样冷淡的反映让苏梓有点小小不爽,骨子里忍不住想挑衅:“你知道那首歌的意思么?”
男人把脸转过来。
“一个傻瓜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的人,明明被一脚踢开还是爱对方爱得死心塌地,要死要活,为爱目空一切,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个人肯接受他一点,哪怕连命都可以不要。傻瓜。大傻瓜。只有真正的傻瓜才会真正知道这首歌的意思。曲悦然,你确定你知道其中的意思么?”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
时间漫长得几乎让人石化,又或者仅仅是那么几秒,苏梓忽然莫名不安。她眼睛里倒映的人动了一下,似乎叹了口气,也可能是仅仅淡淡地笑了笑。附近的灯光有点昏黄,隐藏了在阴影中的表情有点捉摸不清。
“我知道。因为我就是那个傻瓜。”
苏梓的事情总是会被好事者传开,渲染,夸张,上色,再传开。英雄救美与风尘恋情一直是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传奇。公司里的女职员们纷纷惋惜顿足,追悔莫及,最后连曲主角的双亲都晓得了。
起初老两口很是紧张。曲悦然也不作辩解。不过后来老头子闪了腰住了院,公司项目又到了最后关键时刻根本走不开人,压根就不知道传言这回事的苏梓想想曲大老板照顾了这么久的生意,一时心血来潮拎了水果去探望了下曲老板家的老头子。结果等曲大老板终于抽出时间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眼前就是这么一幅婆媳和谐其乐融融的场面。老头子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吃着削了皮的苹果,看到他到了就挥舞着爪子威胁要好好待人家姑娘,不能让受了委屈。
曲悦然无语。
另一边,被老人家拉住手不放的某酒吧歌手辛苦维持着温柔可亲的笑脸,嘴角接近抽搐,几欲仓惶而逃。
事后,在某个灯红酒绿乐声靡靡的背景下,曲大老板自顾自享受着美酒,对本次事件的受害者的爆发不置可否,脸上明明白白几个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苏梓跳脚。
曲悦然笑了:“好歹老人家还亏你孝敬老人有教养呢,陪陪他们也好。”
“你知道什么!我苏梓大名鼎鼎一酒吧台柱,大红特红,现在好,都沦落到天天蹲医院给人削苹果了。就算现在你是我衣食父母我也不至于这么讨好吧?还被误解成这样,你也不去解释解释?”热衷于女权号称单身女王的苏台柱满腔悲愤。跟曲悦人这么久相处下来,算是踏进狐朋狗友这个圈了,也大致清楚什么玩笑能开什么话不能说。曲大帅哥现在根本是拿她当挡箭牌,这笔帐不让她敲上一敲怎么甘心,“再来一被血腥玛丽,记他账上。”
曲大帅哥朝酒保点点头。
“老人家挺喜欢你的,就算给他们点安慰吧。”
“曲悦然!你小子原来是这么个狼子野心!”半醉的台柱同志插着腰,狠狠地睇他,“你解脱了,我怎么办?我嫁不出去你娶我?”
“好。”c
“什么?!”苏梓一口酒撑不住喷了出来,很是怀疑地挖了挖耳朵,“曲悦然你给我再说一遍?”
曲悦然放下杯子,淡淡一笑:“如果……一直回不到他身边,你也想安定下来了,我娶你。”
“娶回家唱《Blindness》给你听,听完你下半辈子?”
“……”
男人终于不说话了。笑容映衬吧台昏黄的光,有一种时空模糊的错觉。
“也好。”
苏梓抬起头打量着旁边的男人,上上下下研究了了很久很久,最终下了评定。
“曲悦然,你是个猪头。”
于是真真假假,日子又过去了很久。苏梓一直对那晚上的情景记得很真切,她心底或许真的渴望过有个男人在她疲倦的时候说我娶你,只不过对方恰恰是那个爱情傻子曲悦然,她也只有耐心等待下一个人认认真真地提出跟他回家唱一辈子喜欢的歌。并不是不相信曲悦然的承诺。她知道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但是她更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经丢失了,她找不回来。
她只想找个人平平静静地爱自己一个,爱了在一起的一辈子,九泉之后还能手牵手过奈何桥,喝完孟婆汤客客气气地道声珍重。
而曲悦然不是那个人。
所以,就算再爱,也只能做朋友。
再次遇见曲悦然的时候,何嘉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感谢过上苍。曲悦然这个笨蛋自从那天跟了他大哥回家之后就渺无音讯。起初他也不想去问,可是时间一久终于忍不住打听了这家伙的消息,才知道他已经离家出走了。黑社会什么的,本来要找他回来继续干,因为杜冽在前面担着,也算是脱离了。可人的下落,也没人知道了。
听杜冽手下的一个小混混喝酒时提到曲哥失踪之前好像跟冽哥狠狠地打了一架,下手很毒,冽哥两天没出门,后来砸场子的时候腿脚还不太自然。后来,据说他妹妹也走了,说是一定要找到曲悦然再回来。
何嘉树曾经去过杜家附近,远远地看到杜冽拎了几袋生活垃圾出来倒。虽然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酷样,还是感觉得出似乎少了什么。一面决绝一面失落,最终滋生死气沉沉行尸走肉。现在的杜冽是一头受了伤的狼,却只敢在夜深人静无人在意时舔噬血淋淋的伤口,强忍刻骨的疼痛。
在他看来,这个男人是咎由自取。但是曲悦然的不告而别却更让他生气。明明是朋友,他也一直以朋友的姿态关心着对方不敢懈怠,结果到了最后,所谓的好朋友却一生不吭地丢下自己走了,不负责任地给人背叛的感觉。
完全被愚弄了。
从那个时候他就对老天说,别让曲悦然再碰到他,他何嘉树虽然是个GAY,但一辈子清清白白没杀过生。他也没打算破这个纪录。
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将万分感激上苍,让他有了痛揍这个混蛋的机会。
“HI,这位帅哥,我能好好揍你一顿么?”
他上前,穿插在混蛋与某个美女的中间,一笑眼波流转风流万种,姿态熟练地进行搭讪。
曲悦然转过头来。先是意外,然后笑了。
“嘉树,好久不见了。”
忽然间,杀人的心消失了。
胸腔的某个部位剧烈地震了一下,有点痛又有点点酸。握着杯脚的手不稳。
对方又笑了一笑,眼底里自然流露出喜悦。
“太好了,我以为一直都见不到你了。”
音乐背景喧闹嘈杂,舞池人头攒动,气氛正是高潮。
原本坐着跟曲悦然说话的苏梓看了眼何嘉树,知道是曲悦然的朋友来找他,正好酒保小张提醒该轮到自己的节目了,所以越过来者,跟曲悦然打了个招呼,走向后台。
曲悦然目送完苏台柱重新转过来的时候,对面早已占了位子坐下的老朋友盯着苏梓的背影,眼神有点复杂。于是他笑了笑,解释说:“她是苏梓,我很喜欢她的歌。”
对方的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口气揶揄:“你出来这么久,直了?”
“……”曲悦然哭笑不得,“拜托,我本来就是直的好吧?”
“是吗?杜冽算什么?”
何嘉树承认他提到杜冽是故意的,他不想被当个傻瓜白白耍了这么久。杜冽是曲悦然心中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伤口,所以唯有以此来报复。曲悦然越在乎就会越难过,而他越难过自己越容易产生报复的满足。这无疑是一种很卑劣又孩子气的做法,可他就是不想看到那个男人逃走之后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他打听过曲悦然现在的情况,事业、金钱、美人,他什么都有,活得比之前在杜冽身边还滋润。人总是很矛盾,他一面希望曲悦然离开杜冽最好一辈子不要想起,一方面却在看到他真的放下杜冽甚至身边已经站了位美丽的女子的时候,却因此怅然若失。以前的种种真的能随着时光流逝,说忘记便忘记了么?他不想承认他现在很妒嫉,只好不断用杜冽来提醒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不管那个过去多么的不堪与痛苦,起码里面存在一个叫做何嘉树的男人。他希望他不会忘记。
果然,被他的话刺中的男人本来平静微笑的表情倏然暗淡。他看着他黯然地转过头放下杯子,埋首在疏理的阴影里,头发垂落遮蔽了眼睛。
于是他又后悔了。
“别再提他了,嘉树。我累了。”
他听见好朋友这样微弱地向他请求。带着半是不忍半是心闷,他转开去,企图找什么话题来打破沉闷。恰好这个时候,台上换了个歌手,他抬起头,发现就是之前坐在曲悦然身边的女人,也就是资料中的绯闻女主角。
他确实不喜欢苏梓,或者可以说妒嫉,但这不妨碍他欣赏音乐。嘈杂声倏然消失,就像一夜之间忽然大雪,吉他单调的吟唱格外清晰。她的声音很特别,似乎蕴含了一种能让人安定的力量,配合略带悲伤的情歌,确实很让人回味。不过渐渐地,在认真听清了苏梓所唱的歌词的时候,何嘉树才明白为什么曲悦然如资料上所说的总是来这家酒吧听这个女人唱歌。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误解了。
曲悦然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听,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眼睛虽然朝着台上,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剩下一团死灰般的黑。
想回去,却回不去;想爱,却被推开。痛彻心扉心力交错,却依然帶著它直到荒芜墓地。《Blindness》的涵义,每一次听,都是煎熬。
“对不起。”
男人转过来,有点错愕,随后淡淡笑了笑,摇头,却很是恍惚。
何嘉树不太忍心地拍他的肩:“……喝酒吧,算是陪我。”
七、
于是两个人都醉了。
确切地说,一个完全醉烂如泥一个醉了大半,幸好强撑着扶了曲悦然出门的时候,起了阵冷风,硬生生把醉意吹散了一半,何嘉树挥挥手招了辆的士,威逼利诱司机同志与其辛辛苦苦折腾了一番之后,主角终于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何嘉树下榻的酒店房间的豪华大床上。不幸之中的大幸就是还没吐。
何嘉树已经不打算去理睬这只醉猫。自己摇摇晃晃地从衣柜里取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清理,神清气爽出来之后,看到了就是某人大字型占据他爱床的姿态。
他走过去踹了一脚:“猪头,起来洗澡,不洗就滚下面去睡。”
醉汉朦朦胧胧呻吟了一声,背过身,扯过被子盖住头。因为之前的折腾,曲悦然的外衣被早早地丢在一边,领口的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了好几粒,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半遮半掩,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底下精干结实的胸口。因为酒后略微泛红的肌肤,对于一个功能正常的gay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何嘉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床,伸手去解曲悦然的皮带的时候,竟然没有颤抖。
他承认他是栽这个男人手上了。为了他连自己的店都丢下不管了,千方百计千里迢迢为的就是再看到他,站在他身边。可是这个男人需要的只是杜冽,这样下去根本什么都得不到。那么现在,反正已经毫无希望的自己所取一点报酬,不为过吧。
他坐在男人的身上,把衬衣的下摆一点点拉出来。原本盖住头的被子早已被拉开,底下男人似乎有点不安稳,不过微小的挣扎完全可以被无视。
随着衬衣上的扣子一粒粒的解开,男人精瘦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随着呼吸缓缓地运动着。何嘉树觉得口有点干,身体却早已不由自主地倾下去,吻从胸口一点点地向下蔓延。到了腰际之后,他直起身,指尖探向男人下半身的布料,慢动作地拉下。
被逗弄了许久的男人,又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原本沉睡着的欲望竟然有了抬头的迹象。姿势老练的何嘉树翻过身半侧在他身边,修长的手指留恋地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转了一圈之后牢牢地握住了对方的欲望,轻柔地上上下下捋动着。
昏昏沉沉中得不到安稳的曲悦然忽然叮咛了一声,挣扎渐渐消失了。
何嘉树盯着对方沉浸在欲望之中的享受表情,心里满满地洋溢着不知名的情感。他停下来,继续去亲曲悦然的嘴。虽然对方满身的酒气,却更让他兴奋。
他轻轻地啃咬着对方的颈间,沿着完美的颈线,吻一路蜿蜒。当有着轻度洁癖症的他含住男人已经兴奋起来的欲望时,没有丝毫的犹豫。
“啊……”
完全陷入欲海的男人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他情不自禁地腾出手抓住何嘉树的头发,用力朝自己的欲望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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