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结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场虚惊。
曲悦然松了一口气。杜冽却有点百味交杂,但是大悲大喜中没有人注意到。
跟当年的大叔形象相仿的医生表示虽然是良性肿瘤,可是已经比较大了,一定要尽早动手术切除。
曲悦然认认真真地问:“医生,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高不高?”
“55%。”医生补充说,“不过我们最近邀请的一位肿瘤专家这几天就到,如果要找他的话,最好尽快决定手术时间,其他我们会帮你们安排。”
曲悦然转过头去看当事人,当事人却沉浸在那个55%中出神,直到对方轻轻地碰了碰他才反应过来,沉默了下,最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很多。
现在回过来仔细想想,不过是一个手术而已。顶级的医院,顶级的医生,顶级的设施,顶级的药物,杜冽又那么正当盛年,怎么都不会有遗憾发生。
曲悦然陪着他进行了住院观察,看着他在同意书上签了字,然后看着他平静地走进手术室,他知道他应该耐心等待的。可是最后杜冽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时,明知道那只是手术后的必然现象,他的心却像被谁一下子被揪紧了。
手术其实真得很顺利。
来来回回忙碌的麻醉师主刀医生护士散去之后,曲悦然作为陪同家属留在病房中呆呆着望着那张熟悉却虚弱的脸。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忍不住紧紧握着他的手,忽然之间有什么透明的液体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深深浅浅斑驳了一片。
昏迷中的那个人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有一滴冰凉的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了。
杜冽第一次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曲悦然低着头笨手笨脚削苹果的场景。
桌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削过的苹果,形状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艺。杜冽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动了一下,结果曲悦然抬起头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瞳孔一下子睁大了。下一秒,他连手里的苹果都不要了,跳起来往门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医生!医生!阿冽醒了!”
他显然已经忘记了病人的床头设有呼叫的按钮。
杜冽凝视着他奔跑远去的背影,眼底有些深沉。
在以为会死的时候,他想过很多。
或许,他从没爱过曲悦然,因为这份感情在一开始就被否决了可能。他一直以为这样没有错,可直到经历生死才明白其实当初顾虑坚持的那些并不算什么。人总是要死的,为什么还要在这短暂之中被外界束缚了手脚,不敢勇敢去做呢?如果还能回到过去的话,他会选择放过曲悦然放过自己放过缠绕其中的所有人,不再否决自己,真正地说爱,或者不爱。
当忙忙碌碌的医生护士结束漫长繁琐的检查询问最后散去之后,曲悦然对他笑了一笑,重新拾起了削了一半的苹果。尽管样子笨拙,他依然不屈不挠地坚持着,就像他一直渴求着却从不放弃的样子。
这么漫长的时间在不经意中过去,到了此刻才明白再多的耿耿于怀只会让人沉迷痛苦。有没有爱过已经不重要了,而现在,他只想跟他的家人一起平静的生活。
再也不想疲于逃避了。
杜冽沉思了许久,终于转过头去凝视着床头的这个男人,凝视的目光平淡如水:“……你之前在海边说过的话还算不算呢,曲悦然?”
对方蓦然地惊起。
转眼之间,手里的那只苹果跌在了地上,咕噜咕噜地滚远了。
窗外有鸟掠过。天空里是一片无垠眩目的蓝。
同年同月同一天的傍晚时分,天上人间的场子里早早地坐满了人,一样的喧喧嚷嚷躁动不安。
苏梓将会在今天晚上唱完她的最后一首歌后离开这个城市。根据她本人说是已经攒够了钱,该回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已经升任调酒师的小张说,苏子的第一站大概会去富士山脚下,她似乎把什么忘在那里了。
音乐舒缓,灯光迷离。何嘉树睨了趴在桌子上一脸期待的某位警察同志一眼,懒散地靠在吧台边看着那封新鲜出炉的情书。歪歪扭扭的字迹在白纸上跳舞,与本人没有存在任何相似之处。
情书是首信手拈来的小诗,词句简单,只有短短的四句话,可是似乎却包含着很深刻的哲理,念起来也很好听。
——有一段记忆,刻骨铭心
有一份伤痛,无可挽回
有一种等待,白云苍狗
有一个人,与生最爱
END.
某狐的话
一直拖了两年的故事终于结束,不管好坏,总算让人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看经历的路,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不算短.
心境也不同,故事也不再完全是当初构思的那个故事,结局也好,过程也好,忽然冒出来的人物也好,甚至中间忍不住出来一贯的轻喜剧风格,前后语言笔法的差别实在是.....汗颜.
朋友说,我不适合写这样黑暗的风格,每到转角便会忍不住给笔下的人物留下后路,总是在想要动杀机的时候就会跑出怜悯.那么做或许会让故事失败,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每一个人受苦.
爱都是没有错的.
但是我一直是那么的爱着杜冽,这样的心情,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改变.
那么, 这个故事算做送给自己的礼物,也送给喜欢它的人们.(不过或许很少吧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