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 五 血缘恨——猫咪果冻
猫咪果冻  发于:2009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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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背负着禁忌而出世的诅咒之子
 
终有一天将颠覆国家的命运
 
所以他被恨,他被怨
 
他被赶出本便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然而
 
不久他回来了,带着傲视天下的非凡气度,几乎可君临天下
 
那时那刻,他却放弃了
 
于是代皇摄政
 
于是辅佐幼帝
 
于是再度被恨被怨
 
以至于陷入不能回转的感情漩涡
 
  南宫番外集
 
  前尘
 
  这是一座几近破败的宫殿。
  昏暗的宫殿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积灰甚久的大祭台,依然覆着几片金箔,大部分却已朽坏的数座神像,依稀呈现出昔日神殿的风光。
  一盏似乎即将灭去的油灯在祭台上散发着幽幽的光。灯蕊上橘黄色的火焰跳动着,挣扎着,似乎不甘心熄灭。
  与脏乱的祭台相比,干净的石板地上散落着几十支象牙雕琢而成的精致长签片。这昭示着这里的占卜结果将令人难以忽视。何况此刻举着签筒,面容疲惫的中年男子,身着九龙金袍意味着凡俗界中的无上权威。
  祭台边盘坐着的浑身包裹着黑纱的人仔细的看着卦象,未几,轻轻一叹:大凶。
  大凶之卦。
  男子注视着地上的签片,微哂:朕的旧疾已无回天之力了么?
  不,圣上,此卦不仅昭示圣上病体虚弱,另兆凶祸。
  有何凶祸?男子收了笑,拧紧眉头。
  象牙签片上方游动着的光渐渐明亮,一团月晕似的光芒中,缓缓地浮现出一个人影。男子凝视着那人影,拧紧的眉竟不自觉的松了,神情最终定格为惊艳之色。那人影清晰起来,原来是位雪肌玉肤的裸身少年,他半卧在空中,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在柔玉般的脊背上,巧妙的遮掩着引人遐思的腿间。黛眉粉唇,一张绝美的脸儿引人无限怜惜,半闭着眼,好似才睡醒般惺松,更添了几分可爱。
  男子屈身向前,伸手想要触触这绝美的天神般的少年。
  圣上小心!
  黑纱人叫道,语中含着担忧。
  男子只得轻叹,后退几步。只移动这几步,他竟显得颇为费力,重重的喘息着。
  少年睁眼,神采斐然。一双琥珀般的眼眸仿佛诱人的漩涡,直引得望他的人跌落下去,无法自拔。但,更令人注意的,是那双眼中的野性和霸气,与更甚王者的倨傲。他仿佛生来便是主宰一切的人。
  男子怔了怔,望着那双琥珀眸,抿抿唇。
  圣上先祖曾擒杀一白虎神君,此神君久经轮回,终转世入帝皇家。因果相报,定将为乱皇室。黑纱人道,言语间有着收不住的哀伤。
  皇后有孕,是他么?
  男子喃喃道。
  黑纱人站起,走近那少年,以掩饰不住的眷恋目光望着少年的脸:是。圣上,臣自两百年前便守护着皇室,封印白虎神君。如今,臣命数将尽,怕再也不能为圣上效力了。
  这许多年来,你为南宫尽心尽力,也够了。这孩子来得也好,朝廷积弱已久,朕斗不过,他当斗得过。
  黑纱人的目光越发哀伤:圣上
  或许,朕也是残忍罢。这孩子,将担负着祸乱之罪。
  天命不可韪。黑纱人的声音在风中消失,化做一团烟雾,就此无影无踪。
  少年仿佛感应到自己的桎梏已经消失,粉唇翘起,轻轻的笑了。
  男子望着他的笑容,许久之后,也随着笑了,其间更多几分苦涩。
  你为何不是再度抿住唇,血丝自他嘴边流下来。少年盈盈一笑,瞧瞧他,瞬间化作一团耀眼的光,直冲向天际,消失在云端。
  南宫神瑞十八年九月初,帝薨。
  当日,皇后诞下遗腹子。这不祥之子,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眼眸。新皇代父替其取名为罔。
 
  第一章 孽之烙印
 
  神州之南,终年潮热,无四季之分,草木生灵繁盛,自古来便是妖魔横行的蛮荒之地。然,历经千年,众王治国得力,蛮民渐渐习得濮阳、慕容传来的耕作生息之法,于两、三百余年前,始得繁荣昌盛,国力可与濮阳、慕容、公孙、钟离大致持平。于是乎,五分天下之时,崛起于南方的南宫世家称帝,建都芊泽,国号南宫。
  芊泽并不似其余四国京城,建在水陆交通便利之处。因终年气候湿热难耐,为避暑与防卫,国土中央山脉涟熹山的山腰处也恰有座天然湖泊,湖泊下不远便是块坡度不大的平地,开国皇帝遂决意建都于山上。皇城凌波宫、贵族宅邸、市集皆依山势坐落,别致有趣,城下开凿数条坦途供商旅来往,如此已过两百余年,芊泽的繁华倒是丝毫不下于撩晔(濮阳)、凌宜(慕容)、阳霁(钟离)、雪芏(公孙)。
  时至今日,元始帝即位十年整,与其余四国一般帝权旁落, 国家渐衰。然而,皇室、贵族却似乎毫无察觉,依然天天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一派太平之象。
  适值炎夏,但子夜时分,国都芊泽迎来一场雷雨,为贵人们,亦为百姓带来了清凉舒适。
  直到清晨,凝在树叶上的雨珠还未消逝,滑落在叶尖,聚成一滴剔透的水珠,颤巍巍的,即将跌落。
  清风拂来,叶随风动。叶尖轻轻弹跳起来,水珠落下了。它在空中变幻着身形,折射着七彩日光,最终落到一张绝色容颜上,在那乌黑如羽扇的长睫边滑落下去,直至轮廓优美的耳旁,就似拖出一道泪痕。
  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淡淡的蹙了蹙眉,随而舒展开。他闲适自在的躺在这树梢上,阖着眼,仿佛好梦正酣。
  风大了些,树叶沙沙作响,如无数支摇梦的桨。
  少年侧了侧身,险些自树枝上掉下去,但他瞬间便借力跃起来,隐藏在更浓密的树冠中,只露出一双琥珀也似的漂亮眸子,带着些许警觉的望向不远处金碧辉煌、檐台楼阁起伏的宫殿群。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高低不一的娇喊声。
  少年虽面色不改,琥珀眸光却沉了几分。
  十八王爷!
  王爷!十八王爷!好主子!快出来罢!
  奴婢们求求您了!
  王爷!求您出来罢!若此时再不去太学殿,皇上和太后娘娘可要震怒了!
  他们就便是震怒又能怎样?少年唇角往上一抬,冷笑着盘起双腿。
  娇喊愈来愈近了,十余位宫装妙龄少女迈着细碎的步子,满脸焦急的走入树林,四处张望着,找寻着。
  王爷!十八王爷!您就可怜可怜奴婢们!出来罢!
  王爷!若您再不去太学殿,皇上断不会饶了奴婢们!您就出来罢!
  皇上和太后娘娘震怒,王爷少不了受一番皮肉之苦!奴婢们也心疼啊!
  柔嫩的声音中杂了些许哭意,几位宫女禁不住哭出了声。少年冷眼瞧了她们半晌,索性再阖上眼,悠闲的躺下来。他受皮肉之苦谁会心疼呢?说得倒是好听了。他在寝房养伤思过时,哪一回她们不是暗地里笑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这时便来说好话,装作忠心耿耿了?可笑!
  扰乱安宁的众人四处找了个遍后,便慢慢去得远了。少年翻个跟头,落在另一株树上。仔细观察一番宫中动向后,他轻巧的在树丛中飞跃着,迅速离开了这片暂时的安养之地。下一拨前来的便可能是武艺高强的侍卫,他这回得学乖,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免得真被他们抓住,再受皇兄的责打。
  不过,并非他捱不住那番杖责和鞭打,那点小伤还奈何不了他。只是,总觉着皇兄瞧他的眼神有些奇特。奇特得他数次想问他那是什么意味,却直觉若是问了,便触到了禁忌。而且,每当他受罚时,在一旁的母后,目光便冷得可怕。弄得他真不明白,自小连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母后,为何每回他被皇兄责罚,都不辞辛劳的前来瞧他。仿佛想看他的痛苦,想确认他在挣扎这样她才会舒心些。
  他南宫罔,先帝遗腹子,尚未封爵的十八王爷,似乎已渐渐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不仅为娘亲与同胞兄长所恶,更似乎被整个宫廷的人轻视。这或许因为他诞生在父皇驾崩之日,是冲杀父皇的煞星罢;抑或,他的眼眸如野兽一样的琥珀色,是极为罕见的罢。不过十岁的少年只得如此推测。
  思及被侍卫抓住的后果,南宫罔凝着眉,几乎有些慌不择路,瞅着哪个方向林子密、殿堂破败便往哪个方向奔。
  凌波宫占地甚广,虽然主宫殿群绕着御花园中的祈湖而建,但依山随处可见的小宫殿也不少,更别提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偏殿,被掩盖在浓密的树林下。
  过了半个多时辰,他觉着有些累了,瞧见一座小殿,便跃了进去。
  庭院内支着个精巧的竹架,数百条开着粉色、白色花儿的青色长藤自竹架的间隙中垂下,随风飘荡,宛若天然的精致挂帘。
  被这意外的美景迷住,南宫罔一时忘了不快与疲惫,好奇的顺着竹架前行,不多时便看见殿门前站着个女子,正举起什么,像是要往青石板地上摔。
  婴孩的哭泣声,起初细细的,如同猫儿的抓呜,而后逐渐清楚,继而愈发响亮,撕心裂肺
  南宫罔望着女子举着的,正在微微颤动的薄薄的襁褓,心中微微一动。
  自通人情世故以来,他对外人不仅冷漠,更多是怀有敌意。只因他明白,若不如此,被皇兄与母后所恶的他便无法在凌波宫生存下去。指不定哪天,一些个为讨皇兄或母后欢心的小人随意编派个理由就将他除掉了。因此,这种事,当作没瞧见可算最好了。但,平日能冷眼看侍女、宦官的死,丝毫不为所动,现下他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正在挣扎的小生灵,连迈开脚步的气力也丧失了。
  这女子,流着泪,满是不忍衣饰虽不华丽,却也是宫妃的装扮。她,是这孩子的娘亲罢。
  那为何又要
  恍然间,哭泣的婴儿与多年前,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哭泣的他重合起来。
  为何明明是自个儿生下的孩子,却不疼爱?
  若早知如此,不生下不就好了么?
  南宫罔咬着唇,攥紧手掌。说时迟那时快,女子松开双手,襁褓跌落下来。几乎没有迟疑半分,他冲上去,稳稳的接住婴孩,戒备的退后数步,瞪住已经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抬眼,朝着他伸出双臂,似乎想要孩子,却觉着愧疚无比,只得收回手捂住脸啜泣。
  你是皇兄的皇儿罢。见女子颇有悔意,南宫罔的神情瞬间放柔,垂眸看着小腿踢蹬个不停,将襁褓踢开,露出赤裸身体的婴儿。婴孩的哭声刹那间便止住了,睁圆了泪眼望着他。头一回见到如此小小的、可爱的生灵,南宫罔不禁轻轻一笑。他本便生就绝色容貌,这么笑起来,冷漠、戒备褪去,更是动人无比。
  婴孩仿佛明白他此刻的愉悦,也跟着啊啊笑起来,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乱舞着。
  若你娘亲不疼你,皇叔来疼你罢。亲昵的贴住婴孩嫩嫩的小脸,南宫罔笑道,转身便要走。
  十八王爷!妾身并非不疼这孩子,只是出身寒微,偶得圣恩,生了他,方封得这偏殿。可,宫廷艰险,我们母子二个无依无靠,若今日不让他早些走,怕是往后更难活命!女子忙出声唤住他,字字恳切,泪如雨下。
  南宫罔停住,看看怀中正吚唔笑着的婴孩,没有应答。他也明白,皇兄子嗣众多,他见过的便有十二位皇子,十八位皇女,尚未见过的怕是也不少。皇后无子,即位之事,向来纷争不断。虽然前一阵将大皇子过继给皇后,封了太子,这太子之位却十分不牢固。众妃明争暗斗,结派进退,甚至连太学殿也成了皇子们逞强斗能之地。若无亲戚支撑,这母子两个确也难保性命。
  不过,难不成生在皇家便有罪么?
  我保他。我保你们母子二人如何?还未想到后果,话已出口,连南宫罔自个儿也怔住了。
  他何时竟也如此冲动?自动将麻烦揽上身了?不是为求自保,连母后杖死贴身的宫女也始终不发一语,眉都不曾动过么?不是被母后叱责为冷血无情之人也只是牵了牵嘴角么?况且
  王爷如今连自身也难保不是?
  女子眼角犹带泪,笑得无限悲凉。
  南宫罔微微垂首,看着怀中的婴孩,不禁心生更多怜惜,转而一笑:你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不过,父皇遗命,赐我封地,皇兄应当也不会太为难我才是。若我封爵称王,便能护着你们母子了。这孩子,可有了名?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他顿了顿。
  妾身被封蓉妃。女子也是惠质兰心的人,忙接道。
  蓉妃娘娘,若不介意,我来替这孩子取个乳名如何?
  蓉妃款款站起,拭去泪,犹带几分哭腔:皇后娘娘令妾身自个儿为他想个名,如十八王爷愿给他赐个名儿,自是再好不过。
  央,天地正方之中,南宫央,就唤南宫央罢。南宫罔解下颈上的玉佩,挂在婴孩的小脖颈上,端详了半晌,这玉佩就算皇叔给你的见面礼,央儿。
  谢王爷赐名,但这玉佩可使不得,这不是先帝赐给王爷的白虎纹佩么?怎么能给央儿?蓉妃快步走到他们身旁,欲将玉佩解下,南宫罔却抬手拦住她,弯唇笑了:无妨,想来父皇赐给我,就算是我的了,再给央儿也无不妥之处。
  王爷被这少年的绝美与隐隐之下的狂放气势所折服,蓉妃竟无法再说什么。
  将央儿轻轻放入她怀中,南宫罔纵身跃上竹架,回首:明日我再来瞧他。
  妾身扫室以待。蓉妃俯身福了福,再抬眸时,竹架上已不见他的身影。
  却说南宫罔东躲西藏的捱到午时,觉着即便是皇帝,气也该消了几分,这才到尚食馆拿了些点心充饥,而后小心翼翼的朝太后起居的玉清宫而去。
  他尚未封爵,年纪也尚小,因此一直就随着太后住在玉清宫内。不过,虽同住玉清宫,他的寝殿与太后的主殿相距甚远,素来恶他的太后也甚少探望他。如此,想念娘亲的南宫罔便时不时的悄悄潜入主殿,躲起来瞧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只有不惊动她,她瞧起来才像博爱天下的皇太后,才不会那般冷漠。
  找到一扇未曾关牢的窗,趁着四周无人,南宫罔蹑足爬进窗内,几个翻滚,落在铺着胡族锦缎的地上。
  这竟是太后的内卧房。
  南宫罔竖起耳,此时正是太后午后小憩的时辰,她素来在外卧房软榻上休息,不容人打扰,此刻除了他和她,这里应当不会有旁人。
  但这细微的、痛苦却又愉悦的呻吟如此奇异的呻吟,是谁?
  还有呻吟中夹杂的喘息,明明应当是男子的喘息声。
  母后的卧房内怎会有男子?
  他轻轻走到隔绝内外卧房的厚重帷帐旁,朝外卧房看去。
  不知怎地,竟有些紧张,好似他不该也不能碰触的禁忌正敞在他眼前。南宫罔抓紧深色的帷帐,微微有些发抖。
  别瞧别看!这是不该看的!
  心底虽在狂啸,可他的目光,已环视了外卧房一遭。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榻上,一颗美丽的头颅如舞动一般的摇着。洁白修长的四肢,牢牢的依附着依附着皇兄!
  南宫罔琥珀色的眸子瞬间瞠大,惊愕的望着正在榻上忘我交缠的二人。
  皇兄不是他的同胞长兄么?怎会和母后,他们的母后
  他的脸色渐渐惨白。
  散落一地的衣裳,低哑的、听不清楚的喃语,痛苦而愉悦的神情,仿佛享受罪孽一般的神情
  幼时,好似也曾有这样一幕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不息,母后的娇喊,皇兄的舌尖和微笑那时他不懂,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们。原来如此,母后就因着这个而厌恶他、憎恨他么?那时候,她望过来,眼中是全然的惊慌与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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