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一笑,江月鸩转头看著女人,等著她的答案。
女人目光惊疑不定的看著古亦群抱著江月鸩的腰,好一会儿才道:「这……我是亦群的妈妈。」
江月鸩挑眉,低头看著古亦群,「噢~~」他拍拍古亦群的脑袋,似乎再给什麽警告。
「这样阿,你好,古妈妈,我是他的朋友,我叫江月鸩,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但现在似乎不是会面的好时机,你要不要晚些天再来?」江月鸩对长辈都相当的礼貌,他带了一点点的笑,对著古亦群的母亲这麽说道。
女人迟疑了一下,点头之後就拿起包包离开。
这时候,江月鸩才放开了古亦群的嘴巴,对他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些什麽呢?」笑笑,却隐含著一点点的担忧与不悦。
古亦群抓抓脑袋,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我是不该跟你说我家人都不在了,可是,我有那样的家人,我也不愿意承认。」古亦群越说越冷,他拉下江月鸩让他坐在病床边,好搂著他。
江月鸩听了皱眉。
40
「为什麽这麽说?」江月鸩看著他,不明白为什麽古亦群对自己的家人充满了怨怼。
古亦裙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你是同性恋吗?」他问的莫名其妙,让江月鸩拧起的眉壑更加深了。
「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最多就只有肉欲,可曾经和我在一起的只有女人。」眉头皱著,但他依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古亦群笑了笑,有些无力的。「但在之前,大家都认为你是异性恋吧?」
江月鸩点头,没说话。
「老实说,我从我国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我会恐慌、会害怕,觉得自己是异类,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也不敢跟我家人讲,就怕被赶出家门。」古亦群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回忆著一些不敢说的苦涩。
江月鸩静静的听著,他看著古亦群猜测著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古亦群脸上有著苦笑,道:「其实也没什麽事情,很简单的,同性恋几乎都有出柜的一天,我也不例外,那时候,我和我认识的男孩子坐在公园里,牵著手,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好下去,直到老死。」望著远方,江月鸩从他眼中看见了难解的悲伤。
但他始终没说什麽,仅是安静的听著他说话,让他抱著自己。
他大概可以猜的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情了,绝对老套。
「呵呵……事情发生真的很老套,我爸发现了,就冲了过来将我狠狠打了顿,加上我们家观念相当保守,有了我这样的孩子简直是家门不幸,但我却又是独子,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我关在家里,可偏偏我也不是那麽轻易就放弃的人,年轻,多少是有点冲动的,於是,我逃家了。」古亦群像在说故事一般的在叙述著,很平静,但江月鸩却听的出来,那口吻间压抑了痛苦。
多少年来的痛苦。
江月鸩握著环在他腰上的那手,轻轻的拍著,温柔的。
古亦群笑了,他转头把脑袋放在江月鸩的背上,像头猫似的磨蹭著。
他接著又道:「那时候,真的很单纯,年轻嘛,思考总是直线的,我直觉的就是跑到那个人的家里,可是,我一到他家门口,却愣了,那门敞开著,没有关上,我觉得奇怪就走了进去,却没想到,我看见了他……」古亦群顿了一下,深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缓和著那一点的悲伤。「被群男人包围著,狠狠的刺穿、蹂躏著他,那时候,我整个人呆掉了。」他把江月鸩抱的死紧,指节都泛白了。
江月鸩愣了,他倒是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他抿了抿唇,不吭一声。
被环抱住的腰有些发疼,他却松开了眉头,摸著古亦裙的手背叹气。
「我听到他的痛喊、尖叫,我那时候只怪自己为什麽不好好的保护著他、为什麽那麽没用……我傻傻的看著他被那些人玩弄,却说不出一句话,後来我冲了出去,却被毒打了顿。」他深吸口气,又叹息。「我只能看著他被玩弄到逐渐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说不出什麽话,虽然後来他被送到了医院急救,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原谅我自己,也不能原谅他们。」他的声音,变的咬牙切齿,他虽然没说他们是谁,可江月鸩马上就知道他在指他的父母。
江月鸩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後来那个人呢?」
古亦群抬起头,稍微松开自己的手臂,揉揉江月鸩的腰。「他?後来他到了国外去接受治疗,他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轻描淡写的说著。
「你还在意他吗?」不可否认的,江月鸩心头是有那麽一点的小吃味,但那又如何?他并不需要在意的,毕竟,那是过去的,自己这般年长的人,对这样的事情也没什麽好计较的。
古亦群挑眉,笑了一下说道:「还好,只是觉得愧对他,明明不干他的事,却要遭受如此待遇。」他伸手捏捏江月鸩的脸蛋,笑著。
江月鸩沉默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麽。
「欸,月鸩,你说你真的是三十五岁吗?怎麽感觉起来一点都不像哪?皮肤这麽好。」古亦群用脸蹭了蹭他的,这麽道。
「我身份证上面是写这个年龄没错。」淡淡的说著,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年龄已经快步入中年了,可他有什麽办法?
时间不等人呀。
「哎呀,月鸩不管老了还是怎样,我都会爱著你的啦。」古亦群笑著道,却让江月鸩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江月鸩皱眉,他抿了一下唇,扭头对著古亦群道:「闭嘴。」他的脸红了一些,不太明显,那双凌厉的眼睛瞪著古亦群,却似乎起不了什麽作用。
古亦群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总之,你以後看到那个女人就离她远一点拉,她会有什麽心机很难说的。」他抱著江月鸩,轻轻的在他脖子上一吻。
江月鸩耸肩,他道:「那後来呢?你怎麽了?」他问著,想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古亦群笑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父母有些不屑,他道:「还能如何?不就是赶出家门?我一个人打工生活、独立完成学业,做了一个老师。」事情就是这麽简单。
江月鸩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古亦群才又道:「月鸩,我不希望你受到他们的伤害。」他抱著他,很紧很紧。
41
夜深了,床边坐了一个男人。
望著躺在床上的古亦群,他陷入了沉思。
这病房内,没有开灯,仅有那微弱的月光投射进来。
江月鸩轻轻摸著古亦群光洁的额,他静静的,脸上犹带一丝微笑。
不希望你受到他们的伤害。
这句话,明明没有什麽,却让他的心头温暖了好一会儿。
明知,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他听著这样的话,却还是相当开心的。
就是一股窝心吧?
他笑笑,收回自己的手,起身打算到厕所一趟。
不料,目光却瞥见了那束花。
他皱眉,若不是自己的劝阻,这束花早就已经到了垃圾场了。
转眼间,他站在那里又陷入了另一段的沉思。
看看这束花,又瞧瞧躺在床上的古亦群,他心中有个疑点。
为什麽,一个平凡老百姓的家里,可以命令一票人闯进别人的家,做出令人发指的犯罪行径?
怎麽感觉起来,古亦群他父母的思考逻辑以及行动方式都像极了道上的人?
难不成古亦群的父母是道上的?
他猜测著,这不无可能,毕竟,他还没遇过第一次见到他还没被他吓过了人。
虽然他长的不错,但那浑身的煞气和剽悍就是让人难以亲近,也让人第一眼就知道是混道上的。
若古亦群的父母真是道上的,那麽古亦群不怕他,可能是因为从小的环境就见识过许多像他这样的人。
这是有迹可寻的。
但前提是要先确定古亦群的身分。
「月鸩,你站在那里做什麽?」古亦群的声音忽然扎进他的耳朵里,他心里一跳,没想到古亦群就这样突然醒来。
他回头,看著古亦群撑起身体,睁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
江月鸩微微一笑,说道:「没,只是想去一下厕所。」他回答,然後走到一旁附设的浴室兼厕所。
古亦群看著他的背影,又望著那束花,他皱著眉头。
他摇摇头,躺回床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待江月鸩回来时,古亦群还是睁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发呆。
「怎麽?睡不著?」江月鸩问著他,走到床边坐下,并给他到了一杯水。
古亦群接过水,说道:「还好,我睡的够久了,在睡也睡不下去了。」他喝了几口,就将杯子还给了江月鸩。
江月鸩没说什麽,只是静静的坐在他旁边,握著他的手。
古亦群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没说,只是将脑袋靠过去,吻了他。
或许,很多时候气氛来了就对了。
古亦群伸出手,抱著江月鸩的脑袋,从一开始的浅吮演变至深吻,彼此忘神的亲吻著,就像是非要将对方的气息吞吃入腹似的。
江月鸩的手搭上了古亦群的肩膀,他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触到他的伤口,气息温热著,他眼中闪过一抹美丽的色泽。
古亦群抱著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唇舌暂且分开了,银丝牵连著彼此,古亦群望著江月鸩的眼满是温柔。
只可惜,有人就是不长眼睛。
「堂主,大哥有事要我跟你说……」不速之客的闯入,赵寻满脸笑意的踏了进来,却再下一秒石化。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噢噢,那火眼金睛烧的他好痛。
「滚!」江月鸩冷冷说著,目光喷火,他退离了古亦群的怀抱,瞪著赵寻。
古亦群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笑笑著看著他,可是,他反而觉得毛骨悚然,怎麽他是不是错觉了?他额头上的那几道青筋是怎麽了?
赵寻一秒都不再多留,他旋身出去,把门关上,心有馀悸的站在门外。
忽然间,两人相望,沉默了。
「被看到了。」古亦群过了几秒,打破了这道沉默,轻描淡写的说著。
瞧他一眼。「恩。」江月鸩点头,扭过头。
过了好一会儿,古亦群才又打破沉默开口道:「他不是有事跟你说吗?」笑著,他伸出手摸摸江月鸩的脸。
江月鸩抿了抿嘴唇,才点头起身,步伐有些僵硬的走去开门。
门一开,那靠著门板的某人就跌在了地上,他尴尬的抬起头来,呵呵笑道:「……堂主。」
「有什麽屁话快说。」江月鸩冷冷说著,一把揪起在地上不敢爬起来的赵寻。
「大哥要我跟堂主说,因为鬼禔逃了出去,可能已经回到了鬼家,他要你们小心一点,毕竟,他在道上算是有名的小心眼。」赵寻这麽说著,看著江月鸩的眼睛小心翼翼。
江月鸩冷冷点头,对他道:「你跟你老哥讲,要小心被复仇的是他,他做了什麽事情自己最清楚,不要以为旁人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冷哼了一声。
赵寻额角低下一低冷汗。
「呃,好的。」赵寻尴尬笑了笑,点头。
古亦群拖著点滴走了过来,笑著道:「兄弟,还有什麽事情吗?」他问著赵寻。
赵寻只是看他一眼,回给了他一个很虚的笑,说道:「欸,兄弟,你好自为之。」说完,对著江月鸩道:「呃,堂主,那我先回去了。」
「是前堂主。」江月鸩冷冷纠正著。
赵寻只是尴尬的挠挠头,转身离开。
古亦群挑起眉,看著赵寻去的背影,问道:「他在打什麽哑谜?什麽好自为之?」拖著点滴,又回到了床边。
「谁知道。」耸肩,江月鸩关上了门。
42
凌晨时分,江月鸩走在马路上,打算到就近的便利商店买个东西在回去家里。
忽然,他停下脚步,皱著眉头。
「够了,跟在别人身後像个什麽话?」他冷冷的说著,一张脸冷凝起来,没有转身,只是高傲的站在那里。
「嘿嘿嘿……想不到你会发现我呀?江先生。」一个人从暗处的巷子走了出来,神情怪异,带著一抹诡异的笑容,在夜里路灯的微弱照射下,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可怕。
「你是谁?」他不记得有认识这麽一个人,还是说,他是某个帮派的人派来的?
无法断定。
那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簧牙。
「噢,你问我哪?」笑了笑,那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江月鸩,说道:「我哪,叫做古云,是亦群的老爸,不过,他似乎不知道我在鬼家打工。」
江月鸩感觉到那人的视线,浑身发寒,他低头咬了咬牙,道:「想来,你是鬼家派来追杀我的罗?」看著古云,他心里头就是有著一股诡异。
这家伙真是古亦群的老爸?怎麽差那麽多?他笑感觉起来就很阴森,一点都没有古亦群笑起来时候的温柔和尔雅。
「这是其中一半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呢,身为父亲的我,我不希望我儿子搞玻璃。」古云脸上有著奇怪的笑,他看著江月鸩,眼神有些恶毒。
江月鸩挑眉。「搞玻璃?原来是这样阿。」他冷笑。
「老实说,我是希望你能够离开我儿子身边,甚至希望你能够改变我儿子的性向。」
「原来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嘛。」江月鸩冷笑。「一个人的性向怎能改变?想不到古先生你还真迂腐。」江月鸩瞧了他一眼,有些不屑,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了解古亦群,只是一味的阻止他。
虽然,他见到古云只不过几分钟,但他就是感觉的出来。
没有任何原因。
他稍稍退後了一步,手伸到後面握住一把瑞士刀,准备随时发难。
「可惜。」古云摇著头,勾起一抹笑。「你明明就可以拥有大好人生,为什麽偏偏要自寻死路呢?」古云从身後抽出一把大剪刀,那是专门在修剪树木用的,他邪笑著,一边跨出脚步一边挥著大剪刀。
江月鸩虽然有防备,但他却是没有想到古云居然会拿出那麽大的一个家伙,一时间也没办法闪的过去,只有硬生生的让胳膊捱上一刀。
他衣服穿的不算厚实,被划上那麽一刀之後,身上的衣服变沾了一堆血。
「啧。」不过出来买个东西,居然就被袭击,他用手压住那伤口,皱著眉头,冷冷瞪著古云。
「这样可不行喔,你一个鼎鼎有名的堂主,怎麽就会被我这样的小角色给伤了呢?」古云笑了一下,挥动著手上的大剪刀。
江月鸩同样也给了他一个冷笑,他道:「是阿,我倒是奇怪为什麽古亦群这样好的男人会有像你一样的废物老爸呢?」冷哼著,江月鸩跳开大剪刀挥动的范围,他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注意著男人的行动。
但他料想不到的是,那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动作居然如此敏捷。
一个闪身不及,他又被划下了一刀。
两只胳臂都被划上了一刀,顿时间,双手满血。
江月鸩瞧著古云熟练的动作,知道自己是大意了,不然,他要被划上这麽两刀,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真要他下手他也无从下手,那一把大剪刀,这样挥来挥去,实在危险,又不是瞎了眼怎麽会想要靠近?
可,这样就代表他无法攻击了。
他没有在乎过古云是古亦群老爸的身分,他只知道,再她眼前的是一个对自己有危害的敌人。
更加上,在他知道古云的所作所为之後,便了解到,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想法,他要的只有面子,江月鸩看过太多这样的人了。
想起古亦群,江月鸩不知怎麽的,心中泛起了一抹甜。
又看到眼前的古云,江月鸩心里竟然有些心疼。
他忍不住叹口气,自己是没救了,似乎是真的爱上了他。
剪刀又挥了过来,他一闪身,有惊无险,那刀口险些就往他脖子划过去,要不是闪了过去,那自己差不多就是一具尸体了。
「嘿,怎麽心不在焉捏?」嘿嘿笑著,古云耍著手上的大剪刀,如此说道:「小心一点阿,我虽然只是一个园丁,但耍了那麽多年的剪刀也不是玩著的。」
江月鸩眯起眼睛,看著古云手上的大剪刀,园丁?哼,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他握紧手里的瑞士刀,刀面在微弱的路灯下闪耀著紫光,那上头涂抹了毒,若他不这麽做,就不叫做「鸩毒」了。
然而,他只有一把小瑞士刀,如何躲的过那把大剪刀,然後刺他那麽个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