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刚刚那个躺在那边的我是不是有看过啊?」古亦群一出去,就这样问著江月鸩。
江月鸩点头。「恩。」他淡淡的回答,眉头却皱了起来,事情有点糟了。
搭著电梯到了一楼,古亦群还在那边对著江月鸩说笑话,他们走出了大门,打算招辆计程车坐回去,但月光一照,古亦群带著笑的脸却僵了。
一个红光点,映在江月鸩的太阳穴上,那一刻,他什麽也没想,就只知道要把江月鸩弄倒在地上。
37
古亦群依直觉的自己做的事情很常见。
应该说,那根本就像是八股戏剧会出现的戏码,那个救人的绝对会受伤,然後那个被救的绝对会相当难过什麽的。
他确实是受伤了,不过,幸好他只是手臂被子弹划了一道血痕,没什麽了不起的伤口。
倒是江月鸩在起身的时候狠狠殴了他一拳,让他趴了地上,不过,他的面目还是因为疼痛而扭曲了。
「混蛋!这样他妈的危险你知不知道!」江月鸩一边大吼著,一边将他拖进大楼内,避免让那个狙击手伤害到。
他眼睛里有著惊惶,也有著担心与愤怒。
古亦群因为肚子上的疼痛而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抱著手臂的伤口,蜷缩在地上。
江月鸩看著他,蹲下身来轻轻触碰著他的伤口,无奈的一叹气,接著又起身道:「看来,还是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望著古亦群一眼,他道:「你给我在家等我回去,不准乱跑。」命令的语气,却有著不愿他受伤的疼惜。
然後,江月鸩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古亦群心头一惊愕,忙要起身跟上前,却愕然发现自己因为江月鸩的那颗拳头,而无力起身。
他勉强张开口,大声道:「月鸩!!回来阿!」然而,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却固执的往前,没有回头。
古亦群狠狠咬了咬牙,小声道:「该死,打那麽大力做什麽?害我现在根本没什麽力气站起来。」他动了动手指头,浑身泛著无力感。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路过的人看见他,因而靠了过来。
「欸,你没事吧?」一个大汉靠了过来,脸上露出一点点关心。
古亦群抿了抿嘴,道:「还好。」他终於有了点力气,他咬牙起身,压住自己渗出血液的手臂。
那个大汉看他样子颇为辛苦,又见他手臂流出血,忍不住皱眉道:「可是,你的样子却不像是没事。」
古亦群摇头道:「不行,我还必须去找人,他一个人实在危险。」他起身,但步伐却有些虚浮,他动了动,感觉稍微好一些之後,就要出去寻江月鸩了。
不料,那个大汉却拉住了他。「欸,你休息一下拉!找人可以晚一点找,你这样出去也是很危险捏!」那个大汉劝阻著他,古亦群却是心急如焚。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必须去找他。」如果……如果……他再也见不到江月鸩,那该怎麽办?他该怎麽办?他们的感情又该放置何处?
古亦群眼神坚定,绝对不妥协,他拉开大汉的手,就要离去。
那个大汉瞧他这样子,终於道:「你小子眼神好,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哈哈,算啦,我就送你一道吧。」那大汉挠铙头,爽朗的笑道。
不由分说的,他一把拉过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的古亦群。
那大汉将他带上了他自己的车子,大汉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道:「兄弟,老实告诉你,我不是自夸,在这栋大楼里,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我的记性很好,人见过一次就知道了。」大汉笑了笑,这麽说道。
古亦群却是抿紧了嘴巴,心理著急著。
「欸,说出来吧,你要找谁啊?」大汉这麽问道,脸上有著豪爽的笑容。
古亦群看了他一眼,虽然有点不能相信眼前的人,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口。「我要找到月鸩,他一个人去挑那些人实在危险,我不希望他因此而受伤。」他担忧著,咬著牙。
他忽然觉得,自己为什麽这样的弱?在面对危险时,居然不是他保护江月鸩,反要江月鸩保护他。
那大汉却愣了一下,他道:「啥?你说……江月鸩?!」那大汉似乎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之後,大汉看他的眼神忽然带了些暧昧以及明白。
「有什麽问题吗?」他咬著唇,又道:「麻烦你带我到一个地方。」他将那地方的位置说了出来,然後陷入了小小的深思。
「没事,只是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大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惊讶,他才笑著解释:「你是古亦群吧?」见到古亦群点头,他又道:「江老大是我们这里的名人,他为人可是威严的很,在所有堂主中,他是最为低调的,不过,近来他因为你而让大家都讨论的沸沸扬扬。」
古亦群听完之後错愕,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麽好让江月鸩被讨论的。「怎麽说?」他问。
大汉小小笑了一下,他道:「那是因为你身为男人居然可以成为江老大的情人,这让其他人相当错愕,一直以来,所以人都觉得江老大是个圣人,他几乎不碰所有男人与女人,但你居然破例的成了他的爱人。」大汉脸上有著暧昧,他挑了一条小路,快速的往古亦群所说的地方前进。
古亦群一愣,他摇摇头,实在不知道为什麽现在的人那麽閒,连这种事情已要拿出来提。
车子越开越快,像是要赶什麽似的。
「噢,对了,我都忘了说,我叫做赵寻,是江老大底下的人。」大汉说著,他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因为,目的地快到了。
赵寻……感觉起来像是某个人的兄弟之类,但那家伙应该不会让自家兄弟待在自己手下的手下。
车子快速的前进著,忽然,赵寻煞了车,冷冷道:「欸,兄弟,到了。」
这里,是间被火烧的不成样的废弃工厂。
也是古亦群曾经被绑架起来的地方。
38
「欸,你确定是这里吧?」赵寻问著,想要得到古亦群的确认。
古亦群点头,说道:「应该是不会错的。」他这麽说著,接著看见赵寻在车後翻出一些东西。
赵寻拿出的是黑亮亮的手枪,他丢给愣怔的古亦群一把,见他呆呆的接住了,才笑道:「干麻?这是标准配备捏。」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拿出一块乾净的布擦拭著枪管。
古亦群无话可说,只得点头。
赵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好了,别发傻,下车吧。」赵寻笑著说道,他们的车子停在一个极为隐密的角落,较不易被发现,他们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子,往著那被烧得黑灰的废弃工厂前进。
古亦群抓著手枪,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他不再愣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相当麻烦,何况,他也是当过兵的,实在没必要因为一把枪而感到错愕。
他都忘了,现在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多半是黑道,至於黑道,有枪是很正常的。
他对不远处的赵寻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随时可以扣下板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赵寻也对他点点头,往著另一边的方向去。
老实说,这样的地方,只来两个家伙,著实是危险。
然而,古亦群顾不了这麽多,他一心只想要找到江月鸩,无论如何,他也不要他单独冒险,两个人一起被抓也比一个人被抓要来的好多了。
所以,他绝对要找到江月鸩,就算两个人都被抓也好、生命面临危险也好,他只知道,他要待在江月鸩身边。
古亦群心底苦笑,什麽时候,理智的近乎冷酷的他,会为了一个男人而轻易让自己的生命面临危险?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
本来以为,这样子的情感只有在小说等浪漫的东西才会出现,却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体会到这样的感情。
他握紧枪把,脚步轻盈而安静的走向那废弃工厂内。
空无一人,仅留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烧焦味与沉闷,古亦群皱眉,小心翼翼的观察著四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这工厂内相当隐密的地方发现了鬼家的人影。
他不动声色,按耐著不动,眼睛扫过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些小罗喽,现在,他要找的是那些个大哥级类的,只有这样,他找到江月鸩的机会才会大一些。
他的目光又转移了,望著边上的那扇被火烧得极破的门,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那边,正要打开门的时候,脑门却被枪口抵住,顿时间,他一动也不动。
冷汗滑落额角,他知道,自己失策。
「欸,要偷看也要先付费,你当我们做免费的喔。」那人浑身烟味,古亦群皱著眉头,看见身後投射在自己眼前的影子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有了盘算。
古亦群乾笑了两下,才说道:「我没钱阿。」他身子一低,口气瞬间变冷的说道:「所以我是来当霸王的。」他伸出长腿,横扫一圈,将那个男人绊倒在地上,又对他的脚开了一枪,在他哀号之际,他抓起那人的枪,在其他人还没追过来的时候赶快逃。
逃跑也是需要技术的。
所以,他跑的充满了技巧性,有时候像蛇一般,有时候又像野马在狂奔,追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以为他甩的开,却是没想到追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暗骂著自己笨蛋,却又只能拚命的跑。
然而,不光是跑这麽简单,还要设法躲开子弹、流弹,他的情况危急!
忽然,那些追他的人少了一部份,他心底一愣,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跟著跑,那人眼熟的很,不正是他可爱的江月鸩麽?
「你怎麽这麽笨?来这种没什麽意义的地方都会被追成这样。」江月鸩皱著眉头说道,长了长一点的头发轻轻的在风中飞扬。
古亦群除了在心中苦笑之外,可真是无话可说,没办法,谁要他就这麽蠢?
江月鸩一边奔跑著,一边看了他一眼,道:「我来这里只是打听一下消息,结果你是当我来送死了是吧?」他说著还不忘回头开了几枪,动作迅速一气喝成。
「呃……没错。」学他一样,抓著枪往後回射,幸好他当兵时受过点训练没忘多少,准头还不错。
几个人趴地,对天嚎叫著。
江月鸩给了他一记白眼,跟著,停了下来,古亦群见状当然也是停了下来,他看了江月鸩一眼,就晓得他俩准备要突破重围了。
见著那群人越靠越过来,古亦群摇头,他目光骤冷,举起枪就是按下板机,没有丝毫犹豫,不过,他也并非什麽心狠手辣之徒,顶多让他们站不起来、痛的大叫著,因而没办法造成他们的危害。
忽然,一辆车靠在他们身边,古亦群心口一提,吓了跳,以为又是谁过来了。
不过,车门一开,却是赵寻的脸孔。
「欸,堂主、兄弟!快上车子!」赵寻急著道,表情有点乱。
江月鸩瞧见赵寻时还一愣,但一秒过後,他马上就要拉著古亦群上车。
古亦群也紧紧跟著,不过,他却在下一秒愣了好大一下。
碰!碰碰!
几声枪响,古亦群就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了。
江月鸩不敢置信的望著古亦群向前倒的身躯,他错愕著,手却下意识的转回枪声来源,扣下板机,给了那放暗枪的人痛快。
艳红的血,透过了古亦群单薄的衣物,暴露在江月鸩眼前,他快速的把古亦群拖上车子,压住他的伤口,对著赵寻大吼道:「快开车阿你!」他看著自己手上沾的血越来越多,咬了咬牙。
古亦群意识还有些醒,他恍惚间听见了江月鸩对他道:「那时候给你一拳,就是要你好好待著,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阿……」古亦群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因为,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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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场雨。
他古亦群在一次进了医院,闻著医院特有的药水味道混杂著那潮湿的空气,古亦群躺在床上发呆。
窗户外头的天空,灰蒙蒙的,古亦群看了只有皱眉。
他不喜欢雨天,很不喜欢,却特别的喜欢那潮湿的空气。
他讨厌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冷、讨厌那灰色的天,却爱极了那凉凉的潮湿空气。
没有原因。
虽然外头下著雨,他的心情却是不错的。
因为,江月鸩对他说了很温柔的话,在他被送到医院的途中。
他虽然是昏倒了,但因为车上的巅坡,让他醒来又昏、昏了又醒,反反覆覆。
但是,他却听见了江月鸩的话,那让他感到温暖的话。
他说:「你怎麽可以这样莽撞?要是我失去了你,要怎麽办?好痛,痛的快哭了……」那时候,他勉强睁开眼睛,想要问他哪里痛?哪里伤了?
可他耳边,却又听见他继续说著:「我的心脏,被提在半空中,担心的都痛了……」接著,他又昏了。
古亦群无奈的摇头,他怎麽就在那时候又昏了过去呢?
看著自己手上的点滴,古亦群自己知道,这次他很幸运的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只受了一点皮肉伤和那一孔的枪伤,没有丢掉性命,真的该万幸了。
伸手摸摸自己肩头上的伤,纱布的触感让他感到无奈,犹记当初,他进医院好像也是差不多,只是他没有这麽一个大的伤口,仅有脑震盪而已。
忽然,门被打开了,他愉快的转过头,开口道:「月鸩~~你来了!」他笑嘻嘻的,脸上有著灿烂的笑。
他很少笑的这麽灿烂,纯粹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很好。
不过,在他瞧见来人时,他脸上的笑狠狠僵住了。
「你来做什麽?」口气瞬间转冷,他冷冷看著那捧著一束花进来的女人。
女人抱著花,脸上有著羞赧与尴尬的微笑,她看见古亦群对她的冷淡与冷语,却也没多说什麽,只是走到他旁边,将花放在他身旁。
「这个……好久不见了,亦群。」婉约的笑著,女人年龄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她身上穿的都是极尽奢华的名贵衣物,手上戴的也是那几乎天价的首饰。
古亦群冷冷望著,没有加以理会。
「亦群,不要不理妈妈嘛。」女人脸上戴著尴尬的笑,伸手推推古亦群。
古亦群却是挥开了她的手,道:「妈妈?我有你这样的妈妈?」他冷哼。
女人露出苦笑了,她说道:「这麽多年了,你还是不原谅我?」女人的口吻哀怨,有著无奈与叹息。
古亦群面露不耐,他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麻烦一下,移动尊臀,离开我的病房,感激不尽。」对於自己的母亲,他有著极度的不谅解与恨。
不,应该说,是对於自己的家人。
女人终於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但她还是一动不动。
「出去。」古亦群冷冷道,并伸出手推著她。
女人摇头,她道:「不,亦群,我不会出去的,在你原谅我们为止。」
古亦群冷冷看著女人,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他忽然笑了,哈哈大笑。「哈哈……你们居然还敢奢望我的原谅?你们为什麽不奢望他的原谅?为什麽不真心的道歉?……哈哈哈……」
「亦群,别这样……当年,我们也是不得已的阿……呜呜。」女人抓著他的手臂,流出了眼泪。
可惜,古亦群不领情。
他狠狠的甩开女人的手,似乎是因为力道过大,让女人摔到了一旁。
「阿!」女人痛呼著,皱著脸勉强爬起来。
突然,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不是谁,正是古亦群盼望见到了江月鸩。
「阿!月鸩,你来了!」古亦群露出了好大的笑脸迎接著江月鸩,不过,他一瞧见江月鸩注意到了一旁的女人後,心里头泛起了一股不悦,对於那女人。
江月鸩一进来倒是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一个陌生的女人被古亦群推倒在地上,而古亦群却是面露不耐与厌烦,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接著他又看到了摆在古亦群身边的那一大束花,便不由得猜测起那陌生女子的身分。
「你是……?」江月鸩看著女人,疑问道。
他收敛著自己的锐气,不让自己吓到女人,他自己当然知道,他那身混黑道的气息是多麽浓厚。
女人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古亦群打断了。
「你给我出去。」古亦群冷冷的对著自己的母亲说。
江月鸩皱眉,望向古亦群感觉他有事情隐瞒著他,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有一股淡淡的不悦。
江月鸩走过去猛然伸出手捂住了古亦群的嘴巴,然後对著女人笑道:「没关系,你请说。」他淡淡瞥了古亦群一眼,就见他貌似有些伤心的环抱住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