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是敞开著的,那清晨的清新空气伴随著风闯进了这病房内,带著点凉冷的风,让江月鸩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你是这样好的一个男人,有实力,有气度,人长的好,个性也稳重,是人人都梦想的女婿,你就这样子被我绑在身边,你不会觉得厌烦吗?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阿……」古亦群这样回答,他伏在江月鸩的肩窝处,闷闷的说著。
江月鸩听了他这一番话,叹了一口气,心里头莫名的有些生气,却也感到好笑。
「你知道吧,我一直一直在寻找著一种平凡的生活,可是,无论我付出什麽样的代价,总是逃脱不出黑道的风波,我曾经感到绝望,但那只是一时的,你知道为什麽我马上又从绝望中挣脱吗?」江月鸩问著,他感觉到了肩窝处那人摇头的感觉,他微微一笑,接著道:「那是因为,那时候的我有你陪伴,在刚刚,我才真正明白,我想要的平凡生活在哪里……」推开古亦群,江月鸩指了指古亦群的心窝处,道:「答案是,在你这里。」
古亦群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呆呆的看著江月鸩脸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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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太多了,既然我会跟在你身边,那就一定有我的理由。」江月镇这麽说著,他抓起古亦群的手,让他坐回床边。
「嗯……可是,你难道不会觉得不愉快吗?不会觉得少了些什麽吗?」古亦群问著,他心里头也是很矛盾的,他想要江月鸩留在他身边,从口中出去的话却又是那可能会让江月鸩离他而去的话语。
「我有你就够了。」笑笑的说著,江月鸩靠在他身上,拾起床头边桌上的一颗苹果,一边吃著,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在听见江月鸩这样的一句话时,古亦群整个人就是蒙了。
心里头,很暖很甜。
古亦群也不在说什麽了,他脸上露出了那淡淡的笑容,看著靠在他身上吃著苹果的江月鸩,觉得现在这样子就是一种幸福。
有你,就够了。
其馀的,不需要。
一个月过去了,古亦群也早就出院了,他现在是直接住在江月鸩的家里。
至於,他自己那栋透天屋,则是租给了需要的学生。
刚好,那边新办了衣间私立的科技大学。
据估计,学生会增加很多,人一多,生意就来了,最近无论是小吃摊贩或是学生宿舍都慢慢的变多了。
正巧他抢到了这个时机,有空的房子,他小小的改了一下内部,就开放租给学生。
这些学生好歹是读私立大学的,钱也是蛮多的,虽然那是他们父母的血汗钱,但学生似乎花钱总是没有节制的,古亦群还刻意将房价涨高一些。
当然,他也做了些小小的宣传广告,打著一些好听的名号,让自己的房屋显得高格调一些。
了解学生习性的他,没多久这栋透天屋里头的所有房间便被预订一空了。
坐在江月鸩家里沙发的古亦群小小的窃笑,现在他已经不做老师了,虽然算是个无业游民,但他依然可以靠著他的房子赚钱。
不过,还是要去找份工作好存棺材本才是。
身为无业游民之一的江月鸩此时则是坐在古亦群旁边,手上端著一本财经杂志,他现在没有什麽任务或工作,虽然还是可以回去那间客运公司当公车司机,但是,他已经觉得没在必要当司机了,毕竟,当初去做司机有一部分是为了任务。
人呢,若是多了空馀的时间,就总是会想要找些事情做,於是,江月鸩这阵子开始研究起保险理财以及投资股票等等的事情。
他也跟著古亦群一起研究现在的经济趋势,看看哪支股票还有可能在涨上去,或是现在可以投资哪些基金。
所以,说他们閒,那倒也不见得。
「欸,你觉得这支投资型的保险如何?」古亦群拿起一旁放著的资料,问著一旁专心研究的江月鸩。
江月鸩闻言放下了手上的杂志,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接过古亦群手上的资料,看了一眼後,思索半晌,最後才说道:「我觉得不错,虽然可能没办法一下子赚很多的钱,但至少比股票保险很多,而且,也不需要投资太多进去,恩……你要这份保险吗?」
古亦群点头,他道:「我是觉得这份保险不错,就这样让他慢慢投资下去,累积起来也会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江月鸩耸肩,看了他一眼,把那份资料还给古亦群,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联络业务专员,我觉得这还不错。」
「嗯哼。」古亦群放下那份保险,正要起身去拿电话时,门铃响了。
江月鸩顿了一下,看著古亦群,他有些疑惑,怎麽会有人来按门铃呢?
古亦群也觉得奇怪,基本上,是没有人会来他们这里的,就算有,也不会那麽有礼貌的按门铃,不是强硬的撞烂门,不然就是自己开锁,这些人则是例如赵烁以及其弟赵寻等等等。
古亦群走了过去,他从门上的猫眼望出去,这时候,江月鸩也将桌上的一干杂志和资料收好,起身走过来。
古亦群表情有些惊讶,他回头看了江月鸩一眼,说:「……是我的学生。」他觉得奇怪,怎麽有学生知道这里,而这个学生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嗯。」江月鸩点头,表示让他开门。
古亦群开了门,外头指有一个人,那人正是曾经被古亦群救过的学生,康稔。
「老师,你好。」康稔对著古亦群这麽说道,又看看在一旁的江月鸩,顿了一下後,道:「你好,司机先生。」
江月鸩挑起眉,他还记得这个学生,是那时候跟他说古亦群被绑架的人。
「进来吧。」江月鸩淡淡的说著,然後转身走到厨房弄了点心和茶。
古亦群笑了笑,领著面无表情的康稔走进客厅。
古亦群让他坐在沙发上,笑著道:「我现在已经不做老师了,你有什麽事情吗?」他看著康稔,这麽说著。
「老师,我有件事情想办托你。」康稔顿了一下,才这麽说著。
竖起了耳朵,古亦群心里有些惊讶。「你想要我帮你什麽忙?」这孩子,是有什麽天大的难题吗?
「我知道你和道上有名鸩毒先生交往,所以想请你们帮个忙。」叹了一口气,康稔抬起头看那端著点心和茶的江月鸩,道:「可以吗?」
江月鸩皱著眉,把茶递给康稔。「说说看。」
「谢谢。」接过茶杯,康稔又道:「我弟弟林辉,被鬼家的人抓走了。」他淡淡的说著,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古亦群叹了一口气,怎麽现在的小孩都这麽敢哪?
这问题,没说还好,一开口就是难以解决。
古亦群看著江月鸩,这忙要不要帮还得看他的亲亲呢,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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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鸩慢条斯里的喝了一口茶,看著面容镇定眼里却不时透露出忧虑的康稔。
「……为什麽会被抓走?」放下茶杯,江月鸩问著康稔,他是需要知道为什麽那个叫做林辉的小子为了什麽而被鬼家的人抓走。
就他所知,鬼家再怎麽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黑道家族,虽然行事因为换了当家之後而变了狠戾,做事也毫不留情,但总括来说,还不算是恶名昭彰到惹人嫌的地步。
他们也不会莫名其妙抓走人干麻干麻的,最多就是因为利益关系而进行恐吓或是一连串的行动,但是,一个少年能对他们有什麽样的利害关系?
难道说那少年夺取了他们重要的机密?再不然就是对他们上层的老大做出极为不礼貌的举止。
「老实说,我并不相当清楚,只是隐约猜测出那麽一点原因。」康稔冷静的说著,他这样沉稳的举止让一旁教导过许多学生的古亦群心底忍不住叫好,这小子以後前途无量阿。
他见多了学生,但几乎没有看过一个像康稔这般稳重而成熟的学生,感觉像是个站在顶端上的人物,那拥有领导者气息的人。
江月鸩点头,道:「你说说看。」鬼家的人去抓一个少年,事情绝对不会太简单。
至於,要不要答应眼前的康稔呢?他想,这件事还得要考虑清楚。
「之前,林辉也是预谋绑架老师的其中一份子,本来,林辉是打包票说绝对不会让老师成功脱逃,也绝对会让江先生你死的很难看,不过,最後老师却是逃了出去,江先生也可以说是没有什麽事情,本来上头的人还想原谅林辉的,不过,林辉似乎是知道了什麽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罪加三等,所以就被抓走了。」康稔淡淡的说著,对於林辉,他心里有些痛心。
明明是一个好孩子,却因为他而学坏,这让他情何以堪?
古亦群愣了愣,怎麽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而他想不到的是,林辉居然涉入鬼家这麽多!
果然,越是深入了解一些自己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自己的处境就越是危险。
而林辉绝对是不小心涉入了某件情报之类的事情,而被卷入进去,再从鬼家最近平静无波的行径来看,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鬼家的平静,就只能用那千古不变一句话来形容,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月鸩皱眉,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後,对著康稔说道:「你弟弟被抓走是他活该,谁要他去接近那些不良份子?就算我今天救了他出来,哪天他依然会因为同样的事情而再度被抓走。」江月鸩口气很冷,没有丝毫的感情,他看著康稔的眼神就冰冷的宛若寒霜一般。
「……那麽,江先生你是不打算答应我的请求吗?」康稔低著脑袋问著,他眼睫颤阿颤,口气有些不稳,让古亦群在一旁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安慰他。
不过,他认为江月鸩做事情绝对有他的道理,他不答应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但,这样的情况还真的有些为难。
江月鸩淡淡扫了他一眼,又看著坐在一旁的古亦群,懒散的往他身上一躺,道:「我没那麽说。」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古亦群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摸摸江月鸩的头。
「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办的到,我就答应你救他。」他比出一根手指,这麽说著,他看著康稔的眼睛,在那里头他发现了一个名叫希望的东西。
他扯唇,好久没看到这样子的眼神了。
「无论什麽要求,我都会答应,请你一定要救林辉。」起身,康稔对江月鸩行了一个大礼,这让一旁的古亦群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江月鸩扶著古亦群的下巴,让他大张的嘴能够合起来。
「那很好,我先不说我要求什麽样的要求,既然你也拜托我了,我当然会帮忙。」说著,江月鸩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绝对和赵烁脱不了关系。
虽然很不想在接触到黑道的事情,但,说他鸡婆也好,说他无聊也行,他这时候偏偏又忍不住想要来凑上一脚。
好歹,那个组织也是自己待过的地方,他也在那里领到了不少的薪水,在情面的份上,总是要帮个小忙的。
古亦群笑了一下,对著康稔道:「好了,月鸩也答应你了,这里离你家总是有一段距离的,时间不算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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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康稔也听话的回去了,其实,江月鸩是打算亲自送他回去的,但被那乖巧却也些冷淡的孩子拒绝了。
江月鸩也没坚持,只是要他小心点,毕竟,从他这里出去的人都没好事。
他还是跟黑道有太多说不清、扯不断的关系了。
就好像交错纠结的丝缕一般。
反正,他现在也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跟黑道的关系就算断不了,那远离一些也是可以的。
他不强求什麽,只要他还有性命能继续爱著古亦群这家伙就好。
古亦群似乎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不在乎黑道什麽的,被扯入危险也不是一次的事,再说了,他父母不也是跟黑道颇有渊源的麽?那还有什麽好在乎的。
也只是想跟著江月鸩就好。
古亦群坐在江月鸩旁边,静静的吃著江月鸩方才拿出的点心,房间内只有一旁音响的音乐,以及江月鸩翻书的声音,除此之外,很安静。
老实说,古亦群觉得他似乎提早预支了退休後的生活,很閒很平静。
看著手上的点心,他想若是他再这样一直下去,他迟早会发福。
想著自己胖了五十公斤的模样,他心头一抖,忙放下手上吃到一半的点心。
突然,他听见江月鸩叹了一口气,不解的看了过去,就见他轻轻的阖上书,然後放在桌上。
「怎麽了?为什麽叹气?」摸摸江月鸩的肩膀,感觉手心里过於僵硬的肉,他皱了一下眉头,伸出双手开始替他按摩。
「也没什麽,就是觉得好无聊。」江月鸩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享受著肩膀上力道适中的服务。
古亦群一边按压著那筋肉,歪著头,道:「无聊?那不要出去晃?」
江月鸩摇头,他不想出去。
眼睛里闪烁出一点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刚刚那声叹息,是除了无聊之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但是他却无法明白那是什麽。
帮他按摩的古亦群眉头的凹壑越来越深,他低著声音,道:「你肩膀怎麽这麽硬?」敲敲敲,费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让这紧绷的肌肉松了一些。
「天知道。」他也知道自己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感觉起来肩膀就是无时无刻扛了什麽似的,但又有谁晓得,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包袱。
江月鸩懒懒的动了一下身体,跟著躺到古亦群的怀中,享受著几乎可以媲美专业按摩师傅的服务。
古亦群笑了笑,有些宠溺的。
这样子躺在他怀里的江月鸩看起来就好像在跟他撒娇一般,很亲腻,也很快乐。
虽然古亦群是这样觉得的,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江月鸩这麽一个大男人是不可能会向人撒娇的。
江月鸩长的很俊,但神情间那股凶神恶煞的味道却依然没有消失,或许是在道上混久了的缘故吧,但他觉得江月鸩是变的越来越稳重了。
这让他觉得有些哀怨,从来他都是喜欢美少年或是美青年的,从来也都是让人撒娇的那ㄧ个,他也不曾想过会有那麽一天,他会爱上如此硬派的男人。
江月鸩是不可能会向他撒娇的。
他很明白,所以,他总是喜欢在每每欢爱过後看著他疲惫睡去的模样。
那让他感到满足。
说穿了,其实也不过就是大男人心态。
江月鸩很聪明,也是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他总是会对他露出无奈的微笑。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那种感觉,但他就是无法让自己自然的向古亦群作出什麽动作,他已经习惯了强大的姿态。
古亦群笑了一下,松开那按摩著他肩膀的手,改成用手臂环抱住江月鸩。
「宛如神乎其技的按摩技巧。」江月鸩满足了叹了一口气,他闭著眼睛,喃喃的说著,他已经舒服的快要睡著了。
眼睛里露出一点骄傲,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可不是盖的呢!」他亲腻的窝在江月鸩的颈项边,蹭蹭他的肌肤。
虽然江月鸩已经三十五了,但他还是保养得宜,肌肤漂亮的会闪光似的。
江月鸩笑了,稳重成熟的笑,那是时间岁月所堆砌出来的气质。
抱著江月鸩,古亦群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爱江月鸩了,在他们一起生活过後,这样的感觉真是越来越深刻了。
有时候,江月鸩会面无表情的为他做一些温柔的几乎不可思议的事情,又有时候,他会沉稳的对他一笑,然後只是待在他身边没说话,再不然,就是对他露出无情的微笑,接著拍他脑袋。
这一切,他古亦群都很喜欢,好久没这样的在乎过一个人了。
他们都很沉溺这样子的生活。
不过,好景不常。
啪啷!
这一个巨大的声响狠狠的把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震了起来。
「怎麽回事?!」古亦群听见那声响是从厨房传来的,他走了过去,赫然发现自家的窗户不知道被什麽东西打破了。
江月鸩皱著眉头走了过来,在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什麽?」古亦群问著,他不明白为什麽他们家好好的窗户会被砸破。
江月鸩没说话,只是将手上的东西展现在古亦群的眼前。
定眼一瞧,那是一把榔头,而上面还系了一只似曾相识的手表。
古亦群过了两秒钟之後终於想起那手表是谁的了,他低声骂了句。
「他们抓走那小子了。」江月鸩看著古亦群,镇定的说著。「看来,事情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