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司机————轩月凝
轩月凝  发于:2009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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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最後还是决定要冒险一试,趁著古云挥舞大剪刀时的空隙,他手一甩,将手中的瑞士小刀射了出去,直直往古云的咽喉刺去。
在江月鸩以为要刺到的时候,那把瑞士小刀却忽然转了个弯,横著往外飞出去,落在一旁的水沟上。
江月鸩小小吃了一惊,却没想到一个闪光,就见那把大剪刀朝著自己的胸口刺去。
好久,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了。
血,一滴两滴的落在柏油路上。
江月鸩惊愕的看著那落在自己怀里的身影,他在恍惚之中,也瞧见了古云的错愕和伤心。
有人为他挡下了刀。
江月鸩抱著怀中的人,一十之间说不出话。
那人,他今天才见过。
那是古亦群的母亲,也是古云的妻子。

43

古云挥开江月鸩揽著自己妻子的手,他眼睛有著懊悔与难过,他不忍的瞧著那把插在女人身上的大剪刀。
他握住那双纤嫩的手,低喊著:「月亭、月亭。」紧紧握著,古云的声音压抑著悲伤。
江月鸩淡淡的看著,不发一语。
「送、送我、到医院。」女人虚弱的说著,她看著自己丈夫的眼神相当镇定,反握住古云的手,她勉强笑了一下。
「医院就在附近,我回去搬救兵。」江月鸩淡淡的说著,他轻轻放下女人受了伤的身体,起身看著古云。「不要动她,如果你不想让她死的话。」说完,他拔腿狂奔。
风在他耳边呼啸,他赶忙冲了回去,再经过一团混乱之後,跟著一群救护人员到了现场。
古云蹲在那里,泪流满面,紧紧握著自己妻子的手。
他一见到那歇医护人员到来,忙著对他们求道:「拜托你们,一定要将她救起!拜托!」他很激动,只差就要向医护人员下跪。
其实,若不是江月鸩拦著,古云早就已经跪下了。
「她会没事的。」江月鸩看著眼泪流了满面的古云,没有多想,一句话就这麽的脱出口。
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古云只是麻木的跟著那些医护人员走著,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妻子。
江月鸩跟在他後面,没有说话,他也不喜欢说太多的话,只是淡淡的走著。
到了医院门前,古云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江月鸩一眼,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他走进去,替妻子办了一些紧急手续,并付了钱。
江月鸩仰头望著古亦群所在的那扇窗,目光有些迷离。
喜欢一个人,需要什麽很特别的理由吗?
不晓得,如果古亦群知道自己的生母受了伤,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大该是逞强吧。
明明很在意,却又假装自己不在意。
就算对她有著不谅解与愤恨,但是那血脉的连结却是真实存在的,担心以及难过是免不了的。
江月鸩想到古亦群那别扭的样子,便忍俊不住而笑了出来。
难得的,他露出了笑。
似乎,在遇见古亦群之後,自己脸上的笑容多了。
这是古亦群的功劳吧?
古云没有让他等太久,他一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古云来了。
江月鸩回头,但著脸上犹带泪痕的男人,一瞬间难以想像,这竟然是古亦群的父亲。
或许是因为那脸上的眼泪,因为他几乎没有见过古亦群的眼泪,而依照古亦群的性格,要哭也是很困难的。
他们两个都不喜欢示弱,也从来不是会示弱的人。
一道风吹了过来,打乱了江月鸩有些长了的头发。
「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古云看著他的眼睛,如此说著。
江月鸩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什麽事情,请说。」绝对不会是什麽好事。
「那一把剪刀……」顿了一下,而後坚定的说著:「我想请你帮我扛下。」他弯腰恳求。


「……扛下?」冷冷一笑,江月鸩道:「你是说,帮你扛下这条罪?是过失伤害还是其他的?」凭什麽要帮他扛?
「我只想要陪伴在月亭身边,就算她今天被救活了,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平静的说著,那眼角乾了的泪痕,似乎又湿润了。
江月鸩瞥他一眼,沉吟著,望著天空发呆。
「她得了什麽病?」过了好一会儿,江月鸩才开口问,就他的评断,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女人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肝癌末期。」似乎,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要从嘴里吐出来是艰难的。
江月鸩皱眉,道:「你这是在开我玩笑?如果她真是肝癌末期,怎麽完全看不出来?」
叹了口气,古云抿了唇,道:「那是,她强撑著的。」顿了一下,对著江月鸩道:「……我真的希望能在她身边伴著她。」
江月鸩看著他,忽然笑了。「我说,你想要陷害人也不必用如此的破招,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你我都免於其罪,你就甭想让我蹲苦牢拉。」起身,拍了拍古云的肩膀。
古云冷笑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你会看破我的计。」挥开江月鸩的手。
江月鸩耸肩,信口道:「谁要你戏演的差劲。」他转身,就要回去。
他也是有一个病人要照顾的。
古云看著他的背影,最後还是唤住了他。「等一下。如果你不知道我的阴谋的话,你会答应吗?」他问著,表情认真。
「会。」江月鸩停下脚步,淡淡的回答,声调没有起伏。
「为什麽?」听见江月鸩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有些惊讶。
「因为我不想看见古亦群难过却要强撑著的表情。」回答之後,江月鸩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温暖的。
古云站在那里,有些呆愣。
「……好小子。」隔了好久,才传来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

月光,微微的透射进病房内。
江月鸩踏著轻巧无声的脚步,走回了古亦群的病房内。
一走到他旁边,愕然发现古亦群眼睛瞠的大大的望著他。
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著他问道:「怎麽不睡?」替他拉了拉被子。
古亦群摇了摇头,回答:「你不在身边。」摸摸江月鸩稍长的头发,有些宠溺的,把他的脑袋抱在胸前。
江月鸩也任他这麽做,反正,他的怀抱很温暖。
「对了,我刚刚遇见了你父亲。」他随口道了句,却发现古亦群身子狠狠一震。
抱著他的力道大了许多,江月鸩望著他,给他拍了拍肩膀,要他安心。

44

「我老爸?」古亦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他抓著江月鸩,有些慌乱的看著他,就怕他受了什麽伤害。
目光一凝,看著他胳膊上的那道绷带,他道:「这是怎麽一回事?是他弄得吗?」他问著江月鸩,脸上有著少见的愤怒。
江月鸩顿了一下,点头。
古亦群抓著他的胳膊,脸全皱在一起,他道:「该死的!你不是很厉害吗?怎麽让他伤了?没有怎样吧?」他露出了焦急的神态,用力的抱著江月鸩。
无奈的笑了笑,江月鸩说道:「没事,我受伤是因为轻敌了。」扯扯自己被他抓的死紧的胳膊,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阿!!」古亦群哀叫了一声。
江月鸩看著他,道:「嗯?怎麽了?」想到了什麽吗?
古亦群对他苦笑著,面部抽搐。「你压到我的伤口了。」苦哈哈的笑著,因为疼痛额头上被逼出两三滴冷汗。
江月鸩一愣,低头一瞧,终於发现自己的手肘直接的抵在古亦群肩上的伤口。
他连忙退开自己的身体和手肘,道:「噢,抱歉。」抓抓自己的脑袋,江月鸩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变的有些粗心大意甚至笨。
是因为遇上这家伙吗?
古亦群温柔的笑了笑,手抚上江月鸩的脸蛋。「不必为这种小事道歉,月鸩。」他像在摸著一只猫一样的温柔,轻轻的,柔柔的。
江月鸩被他这麽一说,反倒觉得有些别扭、不自在,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真的变了。
以前的他,冷漠而不近人情,若是以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道歉,除非那人是长辈,可,他现在居然会为了这样的事情道歉,说起来并不是不好,而是古亦群真的改变了他某部份的性情。
他对著古亦裙点头。「噢。」
古亦群看见他脸上有些怪异,本要开口问些什麽,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只好皱著眉头,抿了嘴唇没说话。
江月鸩淡淡瞧了房门一眼,起身去开。「谁?」他边走边问。
一打开门,江月鸩就发现了那人是古云。
他小小犹豫了一下,对他道:「你来干麻?」这家伙来这里有点不识相,不仅古亦群不观迎他,自己也没那麽想看到他。
再说了,他来这里有什麽意义吗?
「来看我儿子也不行吗?」古云笑了一下,带了点嘲讽的。
江月鸩挑起一边眉,他瞧著古云,道:「你当年不是将他赶出去了吗?怎麽忽然想要挽回亲子关系?」这也真的有些奇怪,刚刚才伤了自己,这时候妻子也在加护病房中,怎麽就来探望自己那不太想承认的孩子呢?
「我想要把他接回去不行吗?」古云淡淡的说著,脸上没什麽表情。
江月鸩看著他脸上还带著那一点点的泪痕,耸耸肩。
「月鸩,谁来了?」病房内传出了古亦裙的声音,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麽江月鸩要在病房外待那麽久?
江月鸩来不及答腔,那门就被古云一把推开,他直接的走进了古亦群的病房里。
古亦群瞧见了来人,一开始是有些不敢置信,接著是错愕,再来就是愤怒与疑惑。
「……死老头,你来这里做什麽?」古亦群冷哼一声,不是很礼貌的对著古云说道。
古云倒是没怎麽在意,迳自在他旁边坐下。
「你这个败坏门风的小子,我也没什麽好对你说的,只是,我要你去看一下你老妈,她现在在加护病房里面,一条命是保住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去看他一下,好歹你也是她生的。」
古亦群一听见他这麽说,先是错愕的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之後他才缓下脸色,道:「不了,我没什麽好去见她的,好了,你可以走了。」淡淡的说著,他挥著手请他离开。
古云皱眉,道:「罢了,就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我也没什麽好说的,只是,你要去不去都是看你。」顿了一下,用著眼角馀光瞄了一旁的江月鸩一眼,道:「你造的孽,我也不好在强求你什麽,但是,你要真喜欢人家,就不要去耽误他的人生,他是个不错的家伙,但在你身边就显得浪费了。」低低的声音,只有他和古亦群听的见。
古亦群闭上眼睛,不愿在说话。
古云起身离开,离开前还意味不明的看了江月鸩一眼,跟著道了句可惜。
江月鸩有些莫名其妙,关上门之後,一回头就发现一股低气压弥漫在古亦群身边。
他走过去,握著他的手,给他点安慰。
古亦群睁开眼睛,勉强的对他笑了一下,然後就继续闭上眼睛,沉默的躺著。
江月鸩知道此时的他需要安静,便也没有打扰他,就坐在他旁边拿起杂志看了起来。
果然是在逞强。
偷偷看了躺著的古亦群一眼,江月鸩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古亦群知道了自己生母受伤之後,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果然是逞强,刚刚在赶人的时候明明就很镇定而带著点冷漠,可现在等古云走了之後脸上露出来的表情不是难过与犹豫,那又会是什麽?
江月鸩淡淡笑了一下,接著又继续看著他的杂志。
但,真正的事实是古亦群虽然也是担心著生母,但他现在主要烦恼的是在江月鸩身上。
刚刚,古云最後对他说的话,狠狠的打了自己的心。
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像是被人赏了巴掌一样。
确实,江月鸩跟在他身边的确是浪费了,他自己明白,但他却还是自私自利的想要将他绑在身边,好好的看著他、爱著他。
但古云说的没错,说的白一些,他古亦群配不上江月鸩。
虽然在外人眼中似乎是江月鸩配不上他,但其实是相反。
因为大家没识得江月鸩的好以及他的长处,相较於江月鸩,他自己根本什麽都不是。
他虽然也知道现在这样的时代说什麽配不配很俗气,但,在他心深处,他是有些自卑的。
他耽误了江月鸩的一生吗?
问著自己,心底深处的答案让他害怕。
叹了一口气,他张开眼睛,望著一旁看著杂志的江月鸩,一时之间无语。

45


凌晨过後,那天空微亮之际,江月鸩醒了。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睡眼惺忪。
过了约略两秒之後,他才警觉到自己怎麽会睡了去,他看了看自己周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身上盖了一条棉被,而昨夜看的那本杂志,则是被安置在床头边,与那水果放在一起。
忽然,他听见了一点动静,他道:「古亦群……?」他什麽时候离开病床的,他伤口还没好不是吗?
「嗯?你醒啦?」带著点微笑的声音在窗边响起,江月鸩回头一望,就见古亦群站在窗边看著他。
「嗯,你不是应该躺在床上的吗?怎麽换我躺了,我可不是病患。」江月鸩淡淡的说著,他拉开被子,走到古亦群身边。
古亦群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摸摸他的脸颊。
江月鸩本来没什麽在意的,他本来没打算理会那在他脸上作怪的手,但一抬眼见到古亦群的眼神,那一瞬间,他没由来的慌了一下。
虽然那是一瞬间的事,当他又仔细瞧那双眼睛一遍时,那股慌张早已不见踪影。
然而,他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一手抓住古亦群的手,皱著眉头说道:「……你怎麽了?」虽然古亦群的表情很温和并且平静,但他总是觉得不对劲。
没有错,现在的古亦群跟平常的他有著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少了一份真诚的活力。
隐隐约约的,他还感觉到一点点的无奈与悲伤。
搞什麽?怎麽忽然变这样?
「没有什麽。」温和的笑了笑,古亦群脸上依然温柔而俊帅,他掩饰的近乎百分之百安全,可偏偏江月鸩不信任他。
江月鸩眉头皱的很深,他道:「你说实话,你就这点功力就想瞒过我,那是不可能的。」虽是近乎百分之百的掩饰,但对於在黑道混了大半人生的江月鸩来说,要识破古亦群的伪装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早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古亦群就泄漏了自己的情绪。
古亦群听了他的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叹了一口气,什麽话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用力的抱紧著江月鸩。
江月鸩由他抱著,虽然他不明白他为了什麽而心情不愉快,可他不希望他有事情就埋藏在心中。
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子?
自己心里要是有事情,多半也不会想要告诉他吧?
这点,他们真的很像。
江月鸩小心的不压到古亦群肩上的伤口,他低垂著眼睫,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到底是怎麽了?」抱著古亦群,感受他温热的鼻息吹拂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痒,却让他感觉到平静。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平静。
那种感觉,不正是自己期望许久的平凡味道吗?
原来,自己苦苦寻求的平凡感觉,就在身边,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
那是想要心理重视的人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月鸩,你会觉得被束缚吗?」古亦群淡淡的问了句,虽然他脸上表情江月鸩看不见,但却彷佛知道,那是一种悲伤至极的表情。
江月鸩紧紧抱著他,道:「束缚?被谁?」真要说被束缚的感觉的话,他只觉得是赵烁给他的感觉。
病房内忽然一片安静,只有那窗外枝头上的小鸟的微弱鸣叫窜进他们的耳中。
良久,古亦群才说道:「我。」他闭上眼睛。
江月鸩听了只觉得好笑,他道:「我并没有这麽觉得。」他俯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著,一讲完,还在他耳边亲了下,温柔的。
他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如何能不温柔?
他也知道,自己早就爱上这小夥子了。
「骗人。」意料之外的,古亦群竟然这样的回答。
在听见古亦群这样说的那一刻,江月鸩整个人是愣了好大一下,他过了好一阵子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麽这样认为?」他从来不说骗人的话,他只会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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