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亦群扒了扒脑袋,弄乱了本来整齐的头发,他道:「总之,事情还是要处理的,现在怎麽做?」
江月鸩二话不说,拿起了一旁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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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鸩拨出号码,等著人接通。
过了好久,那头的人终於接通了。
「赵烁,是我。」江月鸩淡淡的说著,他打给赵烁,准备同他说事情。
那头的人声音有些不耐烦,回应了句:「噢,是阿鸩哪,有什麽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我最近很忙。」赵烁说著,有些疲惫的。
江月鸩听他这样说,皱起了眉头,赵烁应该是知道他打给他绝对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为什麽他回应的这句话像是他要找他聊天似的。
他才不会浪费电话钱去干这样无聊的事。
「我也没那个閒工夫打电话给你聊天。」江月鸩冷冷的说著,是赵烁脑袋变钝了还是他装傻?
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赵烁会这麽回答他。「噢,是喔,那我去忙了,不要再打过来了。」接著,他挂掉电话。
江月鸩稍微有些错愕的看著手机,不敢相信赵烁居然会挂他电话。
听他的声音,似乎是很疲惫,回答的感觉也是有些恍惚的,就不知道他是怎麽了。
江月鸩啧了一声,收起手机,他可不想再多花一分一毫的电话钱。
「怎麽了,他说什麽?」古亦群问著,他收拾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用报纸包起来。
「讲没两句,他就挂我电话了。」
拿著玻璃的手顿了一下。「阿?什麽意思?」清脆的声音刺进了他们的耳里,古亦群扬眉,这赵烁是为什麽要挂他电话阿?
江月鸩冷冷收起手机,他道:「不知道,总之,他现在似乎怪怪的,跟他说什麽他就是很不耐烦,跟他说有紧要的事情要说,他也当作没听见,就挂我电话。」
古亦群一把将包起来的玻璃碎片捧起来,拿到一旁角落放著,准备晚些时候再拿去回收。
「那现在是要怎麽办?」古亦群问著,走到流理台去洗手。
江月鸩亦步亦趋的跟著他,靠在流理台边,他随手抓起一颗苹果就要啃下去。
古亦群从江月鸩手中抽出那苹果,洗了洗之後才又放回他手里。「这还没洗过。」
江月鸩耸肩,他道:「不怎麽办,就出门。」啃了几口,江月鸩这麽说著。
擦乾手,古亦群伸出手臂揽住江月鸩的肩膀,道:「出门?直接去救?」古亦群只觉得这麽做有些冲动与危险。
如果真的是如此,他在怎麽样也不要江月鸩去救那两个小鬼。
他可不想在住院,也不想看江月鸩受伤。
看见他身上那些以前留下来的疤痕,古亦群心里就是不舒坦,他无法想像这样的伤口弄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痛。
江月鸩却总是笑著说那是他活著的骄傲。
古亦群并不了解,但他却庆幸著江月鸩还能够活到现在与他相遇。
「做什麽那麽冲动?」又不是不要命了。江月鸩露出一抹淡笑,手上的苹果被他吃了大半。「我们是要出门看看赵烁到底是怎麽了,要单枪匹马的直接攻向敌人大本营,那是疯子才有的行为。」江月鸩摇头。
古亦群听他这麽说,心理小小松了一口气,他道:「那就好,我可不希望你那麽冲动……不过,当时候我被绑架,你不也是当枪匹马的开著公车就冲到了那里?」他可还记得当时的惊险,那真是让他心惊胆跳极了。
江月鸩瞧了他一眼,将手上吃了大半的苹果拿给他吃,道:「人哪,一生只要为了一件事情当个不要命的疯子就够了。」换言之,他在人生中已经为了某人当过了一次不要命的疯子。
古亦群听了只是微笑,心里暖暖的。
江月鸩洗了个手,对著他道:「好了,动作快一点,要出门了,真是磨菇。」说完,转身走回房间拿钥匙。
古亦群闻言迅速的将手上的苹果吃掉,然後丢尽厨馀桶内。
看著那扇空荡荡的窗户,古亦群无奈之下也只能拿出一条没在弄的窗帘暂时抵挡一下。
「走,出门。」拽起古亦群的手,江月鸩把他拖了出去。
离开了这个家。
车子驶离了大楼,坐在副座的古亦群拿了一包饼乾,边吃边问:「月鸩,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拦阻阿?」嚼嚼嚼。
江月鸩看了他一眼,问道:「什麽样的拦阻?」是警察还是道上的要说清楚。
「就鬼家的那些人罗。」三两下就吃乾了一包洋芋片,古亦群吮著手指,说著。
江月鸩耸肩,道:「难说。」又看了古亦群手上的洋芋片包装袋,笑了一下说:「你在这样没节制的吃下去,迟早胖死你。」
这句话说的古亦群背後冷汗窜起,他也是已经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了。
叹了口气,他收起洋芋片的包装袋,心想著自己绝对要健康饮食也要开始做运动了。
车子里的音乐是马友友的巴西迷情,古亦群懒懒的看著外头的景色,忽然觉得身边有几辆车子怪怪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辆车子就一直跟著他们,古亦群心想,同路也不会这样巧合吧?
江月鸩抿了抿嘴,他道:「或许真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那几辆车子就打算跟踪、拦截。」看来绝对不会是警察的。
「噢,那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古亦群皱眉说著,怪也只能怪自己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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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古亦群看著那些紧追不舍的车子,问著一旁状似轻松的江月鸩。
江月鸩挑眉,操控著方向盘,道:「不就是逃给他们追麽?」勾起一抹笑,江月鸩游刃有馀的模样让古亦群觉得他真是酷毙了。
果然,江月鸩的技术不是盖的。
一下子就将他们甩在後头,动作流畅之极,让伊旁的古亦群觉得他真该去当赛车手之流的。
惊叹阿。
「你真是让我意料不到阿,月鸩。」忍不住对著江月鸩说,古亦群看著车窗外的景色,又瞧瞧後面那些穷追不舍却又追不上的车子。
江月鸩专心的操控著,他道:「你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呢!」微笑。
「嗯哼。」
没多久,车子就到了赵烁所在的地方了。
这地方,也就是古亦群头一次认识赵烁的地方,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绑起来的地方。
「哀,老实说还挺想念这地方的。」抠抠脸颊,古亦群回忆著那熟悉的景色,心情也彷佛回到跟那时候一样。
不同的是,江月鸩已经是他的爱人了。
「你那时候被抓起来,哪有什麽好想念的?」想起来,那时候自己还挺气他的。江月鸩这麽说著,睨了他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不一样的回忆更加让人怀念。」古亦群耸肩说著,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也摆脱了那群家伙了。
江月鸩仅是笑著摇头,没有回应,车子停好了之後,便对著旁边的古亦群说道:「好了,下车。」拔掉钥匙,江月鸩下了车子。
「哈阿~这地下停车场的味道还真不好闻。」关上车门,古亦群跟在江月鸩身後,有些碎碎念。
江月鸩也习惯了他那点坏习惯,没有多加理会也没有回应,只是抓起他的手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走进电梯里。
在前进到赵烁的办公室路上,伴随著许多人的讶异目光,江月鸩是习惯了,可古亦群却是觉得古怪。
他是晓得江月鸩在这里的名气与地位很大,但跟在他旁边的自己却有些不能承受这些人的注目礼,而他也从中看见了许多人眼中对自己的疑惑与好奇。
虽然四周非常安静,可他就是知道那些人眼中的意涵,他们在猜测他是谁,为什麽会让江月鸩牵著手走路。
这样的眼光,让他有些不舒服。
「好了,到了。」终於到了人少很多的地方,江月鸩回头看了古亦群一眼,发现他脸色有些奇怪。「怎麽了?」问著,怎麽忽然便这样子,刚刚话还不是很多的吗?
古亦群摇头,道:「没什麽,我只是需要一下自我调适。」这样不舒服的感觉,自己调整一下就好了,毕竟,自己也是大人了。
江月鸩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之後,就敲著他们眼前的门。
半晌,没人回应。
再敲,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会不会是他不在阿?」古亦群这麽推测著,他们都敲了门,没理由不回应吧?
江月鸩摇头,他确信赵烁在公司内,可他为什麽不回应呢?
想了想,江月鸩还是领著古亦群走了进去。
然而,一进去却发现里头没开灯,只有一点微弱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射进来,而一个人影则是坐在窗户边,见了他们进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吓!科学怪人!」古亦群跳了一下,再他瞧见那人影的时候,他还以为看到了科学怪人呢。
江月鸩却是瞪了他一眼,斥道:「别乱说!」小小敲了一下古亦群的脑袋,他转身开了电灯。
一室光明。
「赵烁,你是在搞什麽鬼?」摇头,怎麽这家伙忽然变这麽颓废。
古亦群张了张口,他有些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看起来颓废不已的家伙会是之前那个容光焕发的赵烁?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那人的脸确实就是赵烁。
「他是受了什麽刺激变成这样的?」看这模样怎麽那麽像被抛弃的人阿?难不成他失恋了?
赵烁眼睛眯了眯,因为那日光灯。
「……你们来找我干麻?」眼睛连抬都没有抬,他声音平淡的问著,听在江月鸩和古亦群耳里有些难受。
古亦群和江月鸩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
「先不说这个了,我说你是怎麽了?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古亦群挠挠脑袋,他讲话较为直接,也没想到他说这样话的後果。
江月鸩皱眉,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别说的太过份。
赵烁仰起头看著天花板,深深吐了一口气,说道:「……没什麽,只是挖了一个火坑,等著猎物跳下去,却没想到火焰却烧到了自己身上,还受了伤。」
江月鸩挑眉,他清楚他内容的涵义。
「看这样子一定是失恋了!」古亦群有些幸灾乐祸,终於看到这家伙吃瘪的模样了。
「嗯。」江月鸩点头,他知道赵烁失恋的对象是谁,他微微一笑,道:「赵烁,你知道鬼禔现在打算做什麽吗?」
赵烁闻言,马上瞪著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他道:「你说什麽?」冷冷的声音,听在江月鸩耳里只觉得是他强作冷漠的证明。
「我说什麽你自己清楚,可你要是在这样颓靡不振,我相信鬼门绝对会灭了我们组织。」鬼家在道上的称呼就是鬼门,江月鸩淡淡的说著,现在鬼家似乎正在做什麽计画似的,而这个计画又碰巧跟他们组织息息相关。
古亦群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一旁晃晃,参观这个办公室。
赵烁没有答话,顿时间这办公室内一遍沉默,只有人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赵烁才开了口。「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他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赵烁目光望著窗外,口气无力。
江月鸩当然知道,赵烁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鬼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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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亦群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神情高深莫测。
「你有什麽高见?」江月鸩看见了古亦群的表情,这麽说道,他可是对这样连一点斗志都没有的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但不知从而劝起,而且有时候就算劝了也没什麽用处。
这时候那些失意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时间一久了,他们也会渐渐的恢复过往那般,当然,这是指某部份的人。
话虽如此,但他们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给予。
除非他们想要让两条性命从这世上消失。
古亦群靠了过去,拍拍江月鸩的肩膀,道:「交给我吧。」他知道,江月鸩虽然有能力去扶人一把,但若那人连动也不想动,只想待在原地等死的话,那麽江月鸩就莫可奈何了。
恰好,在那间流氓学校待久了,他也遇过不少模样像赵烁现在这样子的学生,所以,他早就有相当的经验面对这样的情况了。
他走过去,蹲在赵烁面前,道:「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推推赵烁的肩膀,古亦群的口气充满了挑衅与嘲讽。
赵烁还是没有什麽大反应,只是抬头冷冷的望了他一眼,然後不理他。
古亦群挑眉,微笑一下,看来还要下更重的药。「唷唷,果然是被抛弃的人呢,难怪会是这副德性,废物就是废物,一开始玩弄别人,活该被憎恨,更惨的是你自己居然陷了进去,真是蠢蛋阿……」话说到一半,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有一把枪指著他的脑袋。
「继续说没关系,这把枪就会结束你的生命让你到阴曹地府去跟阎罗王说个够。」虽然赵烁表情依然,可他眼中却已经燃烧起了一股愤怒。
古亦群瞧见了他的愤怒,当然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成功的刺激到他了。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江月鸩站在一旁想要阻止赵烁,可他却看见古亦群对他摆摆手表示不用。
古亦群笑了一下,挪开那抵在他额头前的枪口,他道:「我说,你杀了我泄愤有什麽用,根本无济於事不是吗?……你被鬼禔憎恨的事实依然不变,他还是计画著要杀了你,你却还是在这里混吃等死,你要死就算了,却还要你的那堆兄弟陪你送葬,你宁可被他碎尸万段,也不要振作起来,你简直比狗还不如!」淡淡的说著,他脸上的表情让赵烁感到碍眼又愤怒,但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自己也晓得古亦群说的是对的,他说的是事实。
当然,他是不会轻易承认的。「你给我住口!!」狠狠的往古亦群腹部揍了一拳,让他跌在地上,他举起枪,瞄准他的脑袋。
「你要真的开枪下去你就开阿,反正你也不过是个只会夺取别人性命的废物,连感情都无法掌握的蠢蛋!」古亦群像是已经习惯枪口似的,他毫不在乎的说著,根本就不怕赵烁真的开枪下去。
反倒是在一旁的江月鸩差点冲了上来,要不是他紧急间看见了古亦群的眼神,他肯定会冲过去夺下赵烁手上的枪。
赵烁狠狠的瞪著古亦群,心中那股拉不住的怒意直逼著自己要开枪,可手却是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扣下了板机,子弹却是打在了古亦群脚边。
「……你赢了,你到底要干麻?」丢下枪,赵烁从怀中抽出烟,点燃,望著窗外的景色这麽说道。
但谁都听的出来他话语中的落寞。
笑了笑,古亦群从地上爬了起来,搭著江月鸩的肩膀,拍拍他略微苍白的脸蛋,让他安心一下,他便对著赵烁说:「如果,还有一个机会给你夺回鬼禔,你会接受吗?」笑著,古亦群这麽问。
赵烁拿著菸的手一震,烟雾弥漫,半晌,他道:「就算我接受了、就算我夺回他了,可他却还是憎恨的我的,不是吗?」灰白色的菸,遮盖了他的视线。
「你宁可被他碎尸万段,你也不想重新开始吗?」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古亦群脸上有著一丝同情。
江月鸩却是从刚刚就一直紧抓著古亦群的手不放,就深怕他会逃跑似的。
反握住江月鸩的手,古亦群给他一抹淡笑。
「重新开始?」赵烁像是被这句话打到似的,他愣了好久好久。
「不是吗?或许重新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古亦群对著他这样说。
一口长长的气从赵烁口中叹出来,迟疑了一下,他说:「那麽,你说我该拿什麽重新开始?又要怎麽重新开始?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缓缓的语气,透露著他些微的希望与悲伤。
这时候,江月鸩说话了。「我所认识的赵烁,不会是一个像现在一样懦弱而不敢前进的家伙,你什麽时候变的胆小了?给我振作一点,混帐!」江月鸩用单手揪起赵烁的衣襟,难得恶狠狠的对著赵烁吼道。
古亦群也还是头一次看见江月鸩这副模样,他以为江月鸩对著其他人只有冰冷严肃的表情,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大吼的一天。
「或许我是变了,」这一句话几乎让江月鸩心寒,可赵烁却又接下说:「可是,我却绝对不当个懦夫。」推开江月鸩的手,赵烁站了起来,拉开那遮了一半窗户的帘子,外头的阳光完整的投射进来。
「我想,他差不多是恢复了。」古亦群挑眉,这麽对著江月鸩说著,他看著赵烁手上的菸被捻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