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上————怜书
怜书  发于:2009年11月04日

关灯
护眼

「嗯。」慈航渡沉吟道,「有此可能。」

「可是和尚人离开时,渡云山上只有他们两人……啊,难道是我离开后才来的?」一思及此,大圆觉惊的张大了眼。

「这并不是能料想得到的事。」慈航渡缓缓说道,「只要能在十日内驱出梵天体内那股气流,也就没事了。」

「要怎么做才能驱出呢?」大圆觉赶忙问道。

「或许得用吸引的方法。」慈航渡略顿了顿,「找一个体内具有相同或类似气息的人,将梵天体内的异流引出,或许可行。」

「和尚人立刻去找!」大圆觉一转身,半只脚已踏出修仙台。

「师弟勿急。」慈航渡叫住他,「吾已请海殇君代为寻找了。」

渡云山。

满山翠绿,草香木芳,海殇君却无心欣赏。离梵天昏厥已过七日,从梵天身上取下的数根银白鬓发,却仍是淡白如雪,丝毫不见着染。

”「白发异色,即遇贵人。」”

或许是忧急现于颜色吧!拈着白发,临行前慈航渡叫住他,”「海殇君不必太过忧心,若是寻无适合的人选,也尚有他法可行。」”

”「请教!」”

”「不引则斥之。若真不能找到引气之人,灭境诸天当合力逼出梵天体内异气。」”

”「是否有不妥之处?」”若此法无碍,又何需寻访他人?

慈航渡见问,却没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才道,”「或许会毁去梵天五甲子的功力。」“

五甲子功力?那就是说梵天用尽心力才练成的佛言枷锁也一并毁去了?

他不再问。转身便告辞离去。 

七日以来,他的足迹几乎遍及了整个灭境,却仍无所获。唯一不曾履及之处,只有这块美丽的山头。

『渡云』……

合上眼,似乎仍能看见当时梵天淡淡的微笑。

”「吾,蚁天,海殇君。」”他说。

”「傲也!」”梵天凝睇着他的眼回答。

总是,能看见他想说的话、解读他的心意,透明而澄静的修行者……

情仍忧急,心却沉定了。在这个曾与梵天应和的地方……

轻轻拈紧手中的细丝,海殇君淡然一笑。若真不能在期限内寻觅到合适的人选,那么他即使倾尽全身功力,也要补偿梵天于万一。

只是梵天愿意接受吗?过去……

过去?!

仿佛一片血红闪过,海殇君心头猛的一震,睁眼所及尽是鸟语花香,又何来浓郁血腥?

……或许是数日奔波,心思有些散了吧,还是这悠悠的笛声?

笛声?

对了,方才响起的笛声。心神一集中,才发现笛声其实就在近处。

空气里飘散着的乐音悠扬清雅,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海殇君顺着笛声吸引,慢慢踱了过去。

白色?不是,是带着淡紫的发色。

背对着他的吹笛者一头长发曳地,立在一株合抱的大树旁。纤细的身形看来弱不禁风。

「咳!」

笛声忽地停了下来。吹笛者掩口低头,似是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重量,左臂一软,靠上了身侧的枝干。

嗯?海殇君正想上前,手一抬突然发现手中雪白的鬓丝不知何时竟成了一片深艳紫光──

难道这人──!

”「若非贵人,便是偷袭者。」”慈航渡的话语在脑中响起。心念一动,海殇君立时欺身向前,一出手便扣住对方手腕。

「啊!」紫发的少年一声惊呼。 

这人不会武功。「对不住。」只一接触间,海殇君便放开了对方。

「你!唔……」少年急着挣脱,惶急之际,却绊上了面前的树根,脚下一软,竟直跪了下去。

海殇君一伸手,扶住了对方。少年低着头,看不清脸面,一头紫发却不住轻颤,地面忽然滴绽出几点鲜红来。

心下一凛,海殇君立时轻抬手肘,让他仰起上身来。

细细血丝正不断自少年唇角溢出,苍白的脸容上几不见血色。

内息紊乱──轻点少年脉搏,海殇君眉心一凝,立时在掌心蕴起柔和的内力,缓缓按上少年后背。

「谢……不、不用……劳烦,」挣扎着,紫发的少年勉强开口说话,「我身上带有药物……」

海殇君手上的内力不停,一边按着少年的指示,取出他置于腰际衣袋中的药丸,让他服下。片刻后,果见少年脉息渐渐平顺,脸色也和缓了下来。

「对不住。」扶着少年在树旁坐下,海殇君再次致歉。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身体不济事。」紫发少年浅浅的笑着。说着的是自己的事,笑容中却不见任何怨尤。

沉默半晌,海殇君开口道,「吾有一事相求,尚望成全。」

「但说无妨,只要我辨得到,一定去做。」紫发少年认真的说着。

「吾想请你相救一人。」

「好。」

对方答得痛快,海殇君却楞了楞。这人身体如此羸弱,任何动用气力的事只怕都会叫他离死亡更进一步,怎的答应的如此自然?

看着海殇君略带惊讶的表情,紫发的少年笑了笑,「只要能对别人有点帮助,我都会很高兴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能做了。」

少年笑着,眼里却有着一抹淡淡的愁绪。

海殇君微微合了眼帘。

「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少君。」少年低声说道,「紫少君。」

《天若有情》 11.将军

「紫公子请先入内休息,疗伤之事待公子身体好些再说。」

接过海殇君手中泛着紫光的白色鬓发,慈航渡望着来人,缓言柔和:「公子来此,或许得耽上数天,是不是让诸天先行告知公子家人?以免担心。」

「多谢圣翁。」少年颔首微笑,「我家人就住在西郊境缘。姓紫的只有一户人家,很好找的。」

「嗯。」慈航渡一回首,望向众天,「烦请众天走一趟。」

众天知慈航渡心怀谨慎之意,对于初来乍到的少年尚不能全信。微点头便即离去。

「若无事,吾想探望梵天。」海殇君道。

慈航渡略点了点头,对着大圆觉笑了笑。大圆觉会意,接了下去,「少君啊,他们去看梵天,你就跟和尚人来吧!」

「好的。」少年笑笑,也并不在意,转身便与大圆觉一同离去。

「海殇君知道处所,自行前去即可,只是吾有一请,但望海殇君成全。」安坐修仙台,慈航渡缓缓说道。

「请说。」

「在众天尚未回来前,请勿告知他人,梵天居处。」

「圣翁用心,吾能明白。但请宽心。」轻摇羽扇,海殇君告辞离去。

看着海殇君离去,端坐修仙台的慈祥老者缓缓的合上了眼帘。

梵天的记忆是再不能恢复了,至于海殇君……是不是让他明白比较好些?有梵天在,魔性或许能慢慢消解。只是……思及过往,慈航渡不禁叹了口气。梵天太念情,才会导至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如今……

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花香淡雅。是修仙台另一处秘密所在。

步入此处,本该心旷神怡才是。海殇君心里却只有说不出的难过。

也许是辟穀的缘故吧!梵天很轻,尚不及一般少女。那时他在释至明塔抱起梵天,也因此稍稍向后仰了一下,渡云山再听大圆觉提起,只觉有趣……然而当梵天昏厥在他眼前,轻盈却成了不确定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自他手中消失一般……

涩然一笑,海殇君缓缓行着。

眼前是一间简单的居室。 

梵天就躺在那儿。渐行渐近,终于能完全将他看入眼里。

盖着的暖被动都没动过,折皱一丝不乱……只有沉沉昏厥的人才会这样。

梵天……

他唤不出口。

眼帘轻轻合落,视线最后停留的地方,闭着眼的梵天……

啊!那时他可是一直睁着眼呢!……

红烛高燃。

映着白发青年暖黄的衣色,映着白发青年沈静如常的眼眸。

抱着人的蓝发青年,进来时,甚至是轻轻合上了房门。

很温柔,但不放松。直到锦绣金丝的床褥前,他一点都不放松。

白发青年望着他,安安静静的,随着他下俯的动作平躺了下来。

心跳一点都不乱,呼吸也是。

生就灵敏的听觉和触觉。第一次觉得,实在是个好的过份的本能。在放开他之前,蓝发青年忽地紧紧的拥了一下。他的呼吸拂在颈项间,他的心跳在胸前。再一次的确认……呼,灵敏,尤其是深知自己的灵敏,可真是讨人厌的事!

撑着手臂在他的颈项边,蓝发青年低下头去,轻轻蹭过他的唇。

没有反应。

忘了自己还紧紧地抓着他头侧两旁的丝绣床被,想证明什么似的,有些粗暴了。

没有反应。

连丝毫的推拒也没有。

第一次,蓝发青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不是很行吗?男人或女人,只要他看上的……尖叫或媚笑,后来都是一样的,每个都一样。自然,那些个人,什么模样,第二天就忘了。也说不定,从来就没记住过。

可是自己却一直记着他的样子,从第一眼见到他。

他有时笑着,对自己笑;有时愤怒,对自己提高了嗓音说话。

他笑着时,自己也笑了……吧?虽然,所谓『快乐』,过去,自己是不是曾有过这样的情绪,实在也不太能确定。

他生气时,甚至,眼眶带着一抹微红时,自己就会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捶在心口上。

多久了?他和自己从来没有距离这幺远过……蓝发青年突然抬起头来。

轻抚着笼在自己身下的,他略略红肿的唇,蓝发的青年笑了,有些勉强。

「真的不出声的话,我就继续啰!」

白发的修行者依然望着他,深深的望进红光中看来深黑的瞳眸。

吾……在乎你啊!可是你……在你的心中,吾是否有些不同?

蓝发青年终于别开头去,注视着他因自己的粗暴微敞的衣襟。

很简单的衣扣。大概一瞬间就能解得下来。一瞬间……

怪了,这衣扣有些特别吧!怎的这样难?

略有起伏的胸膛。很平稳的起和伏……即使吻在心口上,还是一样的平和稳。

他笑着抬起头来。 

眼中有着苦涩。白发青年注意到了这一点。

「没意思!」蓝发的青年耸耸肩,「本来想同你开个小玩笑……别介意啊!」

「嗯。」白发青年笑了笑,手肘抵在床褥上,就要起身。

「来!」蓝发青年伸出手去,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拉着他的手。

湿……

与凉。

蓝发青年一愕,一时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

白发青年突地缩回手来,推开了他,迅速的跃下床来。

「残局,」背向着蓝发青年,他缓了缓呼吸,「我们去把那局残棋下完吧!」

有什么……突然倾入了心中。蓝发青年睁大了眼,不及细思,随着白发青年轻展的身形出了新房。

两人都沉默。以前下棋虽然也并不多话,但今日特别。

「好友,你这样走法,可是送车给吾喔!」蓝发青年举棋半空,笑看着他。

白发青年忽地一抿唇,「起手无回!」

一挑眉,蓝发青年收起了他的红车。

轻轻皱着眉的他。看着棋局终于开始专心的他……「对不住。」蓝发青年认真的说道。

一阵静默。

「好友,结论下得早些了。」白发青年笑了,望着他,「吾可不一定是输家喔。」轻轻移动棋子,他带着一抹狡黠的微笑。

「将军。」

清清亮亮。

清清亮亮……啊!怎么突然怀念起他说话的声音了?

站在床边,海殇君略略吃了一惊。怎么?

何时,突然笑了开来?

何时,觉得梵天也笑了?

闭着眼的梵天啊……

《天若有情》 12.引氣

「紫公子,清晨天涼,小心別著涼了。」

高亢的聲音由遠而近。紫少君側頭一望,果見海殤君已立在自己身後。

「是你!」少年的聲音裏有著難掩的興奮與喜悅,「晨安。」說著便深深一禮。

「紫公子不必多禮,是吾有求於你。」羽扇輕擺,海殤君還了一禮。

「不、不是!」少君略喘了口氣,「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你才是!」

「喔?」 

淡紫色的長髮隨風輕擺著,少君略略趨近一步,睜大了眼睛瞧著海殤君,「他是梵天對不對?」

「是。」海殤君略低頭俯視著靠近的單薄少年。

少君一仰頭,笑得燦爛,「是我最崇拜的人喔!」

「哦?」海殤君略略一頓,微笑以答,「他的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呵,我本來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的运气,還以爲是同名的人,後來聽大師說起,才知道的!」「咳!」

掩不住的興奮之情,少年原本白皙的臉頰淡淡染上了一層紅暈,話說得急了,卻輕輕咳了起來。少君趕緊側過頭去。

海殤君伸手略扶,順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褂,披在他身上。「此間主人,精通醫術,如果是一般病症,應當有辨法醫治才是。」

「不是的。」少君擡起頭來,嘴角噙著一抹細霧般的紅,「我知道你說的是肺癆,但這不是。」緩了緩呼吸,接了下去,「從小就這樣了,大夫也說沒辨法。」

海殤君一時無言,倒是少君若無其事的接了下去,「別說這些了,對了,能不能告訴我關於梵天的事?」

「吾與他也只是初相識而已。」輕扶著少君的肩膀,海殤君略略轉身,兩人便朝著屋子的方向走去,「先回房再談吧。」

「少君啊!」

大圓覺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兩人在門邊停佇了腳步,一轉身,來人已快步走近。

「海殤君也在,和尚人就省了一趟路了!隨和尚人來吧。」大圓覺笑著說道。

「可是要去看梵天了?!」若非體弱,少君看來就要雀躍三尺了。

「對啦!今天第十天了,我們快走吧。」

大圓覺一說完,便當前引路。少君一笑,快步就想追上去,卻叫海殤君一把拉了回來。

少君一愣,海殤君已彎身將他橫抱了起來,「走吧!」腳步略移,已然與大圓覺並肩同行。

……太溫柔了。

眉頭略皺,紫髮的少年不再說話,將頭埋向內側,任由海殤君抱著離開。

晨曦映目,明而不亮。

遠遠就望見數十人散立各處,眼睛卻都朝著內裏。即使兩兩相近,也不聞話語聲響。

大圓覺与众人只略略颔首即過,與海殤君三人直入內室。

室中早有三人。 

「和尚人先出去了。」大圓覺帶兩人入內,一轉身又步了出去。與諸天合圍成圓。

「吾是否也需回避?」放下少君,海殤君問道。

「不用。請海殤君在一旁照看著吧。」慈航渡与辅、众二天早等在床边,等少君走近,慈航渡道,「紫公子,等会要请你握住梵天双手,由吾与辅天、众天吸引紫气,公子只需静心等待即可。」

「好的。」少君走至床前,只一望,整個臉蛋頓時又鋪成粉紅,一轉頭,對著海殤君沖口而出,「他好漂亮!」

海殤君微微笑著,並不答話。只示意他專心以待。少君點了點頭,看著梵天,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後,一句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話,由少君輕啓的唇間不經意的流出。

「如果他有一頭長長的白髮……」

《天若有情》 13.夕豔月美

如果他有一頭長長的白髮……

夕豔。

血紅的天與血紅的地。

「不、不要殺我啊!」男人喘息著,沒有一點之前驕恣的氣焰,「饒我一命,我、我會把所有的財寶都拿出來!」

藍髮的青年,或者說藍髮的霸主,斜睨著跪倒地面,努力伸手要攀住自己衣袖的男人,不發一語。

「有很多!真的!」邊說邊從破爛的衣袖中抖落一串珍珠。晶瑩剔透,顆顆如一。

男人身旁,至少有十來具屍體。其中一具,僵硬的手指中還握著一柄長矛,據說是這個國家的第一將軍,忠勇仁愛,身先士卒,爲了保護男人力戰而亡,死前還緊抓著要去追殺男人的將士不放。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