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长东by逐柳天司 CP
逐柳天司  发于:2025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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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东仅仅出去了半分钟就回来了,他着急对张流玉解释:“我大姐好像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哦,哦!”张流玉感觉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那你路上小心。”
林长东忘记了班主任就在一边似的,他摸了张流玉的手一下,又说:“我可能要去好几天不止,流玉你等我回来。”
张流玉点点头,“好。”
林长东这一走,就跨过了2003年。
04年元旦收假回来时,县里罕见的下了一点点冰渣雪,学校里都是冰天冻地的,冻得张流玉的胳膊一直在疼,尽管手术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伤疤上新长出来的皮肤肉层却还是脆弱,尤其是温度过低时,他会感觉到有一点轻微的痒痛。
这种痛感一直持续了一周多,直到温度回升了一点才减淡,今年过年得早,一月下旬初就过年了。
高一高二都已经放暑假了,只有他们高三还在冰窖一样的学校里关着,还要关到腊月二十七,张流玉祈祷着林长东能在放假之前回来,他觉得师父是不会计较林长东回去过年的。
林长东离开足足有一个月了,什么声响也没传回来过,张流玉也不认识对方的几个熟人,他就是想打听一下也打听不着。
终于到了放假这天,班主任宣布完放假事宜让大家自行安排后,张流玉趁着教室里一片混乱走到了讲台上。
“有什么问题。”班主任不太意外的看着他。
张流玉紧张的抓着讲台的桌角,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怪异,好像只是随口提起那样一问:“老师,林长东的东西就这样放着吗,还是等他回来了自己收拾?”
班主任看了一眼台下那个空了一个多月的位置,她又去忙着整理桌上的卷子,同样也像随口回答那样告诉对方:“哦,不用了,他不回来了,过完年回来再清理吧。”
“什,什么。”张流玉好像挨了当头一棒,他有点不能马上思考过来。
“林长东不回来了。”班主任说,“他家里送他出国有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周三休。

第42章 逃跑
学校里的最后一批学生都在陆续撤离回家,张流玉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发着呆,迟迟没有收拾东西的动作。
周通进来,看到人还在一张空床上坐着,他过去给人递了纸巾,又默默帮张流玉收拾起东西。
过了一会儿,张流玉突然问他:“周通,你知道怎么出国吗?”
周通背对着他,叠被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想了想:“这个看情况吧,去不同的国家应该流程不一样,看你想去哪里我再帮你打听吧。”
“不用了。”张流玉含着哭腔故作轻松说,“找不到的。”
“......”
收拾好东西后,两人就准备去等大巴回镇上了,但是到校门口时,来了个年轻人拦住他们,紧接着停在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来下来了个女人,是林长东的三姐。
她单独邀请张流玉借了一步说话,张流玉也知道人家为什么而来,学校旁边没什么好坐的地方,就跟着对方就近进了车里,周通只能守在车子旁边等着。
林湘竹说话很直接,直接说明了来意:不要再试图和林长东有来往,不要害了自己又耽误对方。
“我知道。”张流玉极力保持冷静道,“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当然是好,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也希望你能守住长东的隐私,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对林家、对长东来说都是天大的丑闻,我们家里已经乱翻天了,我今天才找上你,已经是给你留了足够的尊严,毕竟你多少还算个孩子,我们不会也不想追究你为难你,只希望你理解我们的做法,就当是为了长东好,如果你非要闹得鱼死网破的话,受益的也绝对不是你,就算长东今天鬼迷心窍,你们也不可能有结果,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你说折了就折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好聚好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一点不难做到吧。”
面对这种还算温良的劝阻,张流玉表示自己理解,但他推开了对方递过来的银行卡,林湘竹又问他想要什么,或者是否有心仪的大学之类,张流玉都拒绝了,他就只有一个想要的答案:“林长东现在还好吗。”
“他很好,相信你也希望他可以一直这么好。”
张流玉说了个谢谢,随后就下车了,周通看对方一直不说话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第二天周通再上班里,张流玉看着也是平平静静的,就是目光呆滞了一点,他过去找人说话,张流玉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除夕前夜,师父找到周通就他知不知道林长东的下落,周通根据自己的猜想和实际联系告知了师父林长东已经出国的消息。
“多久了?”
“应该......”周通在心里回忆上一次捡到林长东的日子,“有两个月了。”
师父没有追问下去了,大概是看出了什么,不过这也不难猜。
除夕当夜,镇上卫生院里静悄悄的,就诊大厅里那台豆腐块彩电里放着春晚,但没开声音,值班的护士趴在工位上打盹,听到有人叫她,她才醒神过来问怎么了。
“药水空了。”何师父抱歉打扰对方说。
护士哦了一声,赶忙去拿新药水就要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换上,换好药后,何权青也把班里的被子送到了,他跟着师父一同给张流玉撤下那不太干净的公用被子并换上了自己的,师父吃完送来的饭菜,又去了一趟就诊大厅的前台。
不过何师父看那护士实在是困,就没再叨扰对方,他自顾自拿起亲台上的座机听筒,又照着字条上的数字顺序输入了一串号码。
这是林长东的个人号码,上次他们几个被带回派出所,后面执法队要他们留联系/通讯地址方便后期文书回执的时候林长东留了他的个人号码,今天他才从执法队那里问到的。
但是漫长的拨号音过后,听筒里只有对面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何师父怀疑自己输错了号码,就又拨了一遍,也是一样的结果。
张流玉第二天就退烧了,他是被初一早上的炮仗声惊醒的,收拾好东西以后,师父把他背了回去。
感觉到肩上湿了,师父无能为力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们的那强求也没用啊。”
“我晓得......”张流玉声音嘶哑,“我没想要了。”
而此时的美国东部正值晚上八点多,不依北京时间为准的话,现在还算是除夕当夜,但林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感觉得到新年该有的任何喜庆。
林长东在楼上狂砸东西叫喊开门的声音像一记又一记十分具有破坏力的锤音,屡次打断楼下男女老少的争吵声。
刚刚从西部飞过来的林拂菊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是这两天才在林湘竹一个月前给她发的邮件里得知自己弟弟和一个男孩搞到了一起的事情。
她听着自己父亲和林长东生母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大概弄懂了现在的情况,茶几上堆放着很多东西,她随便拿起来看了看,基本都是林长东的治疗回执报告。
听到他们要继续给弟弟深度矫正的决定,林拂菊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弱弱的:“长东这个取向有可能就是天生的,这不是说矫正就能矫正的......”
“什么天生的!他就是走偏眼不分男女闹得!”林老板这话几近是暴吼出来的,“林家祖上这么多代都没有过,怎么到他这里就有!他就是天生的也得治了!”
“还不是因为你!”蓝卉的情绪极其不稳定,甚至还带着一点麻木的绝望,“要不是你对他那么苛刻,他怎么会这么叛逆!”
“这不是叛不叛逆的问题。”林赋梅打断父母的争吵,“这事你们就是处理得太过激了,你们也不该突然就把他关起来,他就算是有性别认知障碍,那就更应该慢慢开导,现在把他逼成这样说什么都迟了,我说你们俩也不是什么没有眼界的人,怎么做事这么绝对?长东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你以为我们没有好好说吗!说了他听吗!”林老板朝大女儿吼道,“他都跟男的搞到床上去了还是开导就有用的吗!你以为他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们就这么一个弟弟,不为他着想就算了,怎么还数落起父母?!”
“万一他就是一时兴起,好这一口玩玩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你们不可能没见识过这样的,他年纪到了自己就想开了,长东他本来也是不成气候,年纪小容易走歪也是难免的,早的时候我都说不能这样放养他了,你们就是惯他,惯多了他怎么可能还听你们的。”
“等他自己想明白我都进土里了!”林老板仍是听不进去一点,巨大的崩溃感在他脸上画出厚重的皱纹,“他说他不要家了不要爸不要妈了他就要跟那个男的在一起!疯了疯了!他要我绝后他要气死我是不是!”
“他再疯也说不出这种话,你们就是逼他狠了!”沉默寡言许久的次女林官兰终于开口,她将手里的报告扔到桌上,“这些药不能再给他吃了,我说你们两位做事之前能不能先跟大家商量一下,湘竹你也是一直拱火......”
“我怎么?!”林湘竹转脸看这张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你们到底懂不懂事态的严重性?要不是我第一个发现,他不知道还要瞒我们多久,你以为他是第一天这样吗?他甚至敢带这个男的去我们家酒店开房,去年国庆开始每个礼拜他们都在酒店过的说出来你信吗?你知道前几天他从医院上跳楼下来有多吓人吗!现在不掐死苗头到时候才是真的完了!”
“我不懂。”林官兰板脸冷冷道,“我只懂继续这样下去长东才是真的完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为他好呗?”林湘竹哟一声,“是,我天天在家对他有求必应的当然是想害他,就你们在外面显摆官威是对他好!”
这场争吵持续到了半夜也没争出了更好的解决办法,两口子始终坚持要继续矫正,大不了就提前结婚,纠正林长东的性别认知问题,四个女儿各抒己见,但又都没有完全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林拂菊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她还没看过林长东,干脆就离场了,她一靠近二楼的监禁室,林长东看到有人过来了,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扒拉着门上都那扇小铁窗急忙道:“四姐?!四姐!你放我出去!你快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
她被弟弟的状态吓了一跳,他暴瘦的脸上满是各种擦伤,遍布血丝的眼睛下是青黑到发紫的眼袋,整个人好像许久没见过太阳一样又霉又馊,完全不像过去那个总是神采飞扬的弟弟。
“四姐,四姐!”林长东摇晃着铁窗生怕对方要走一样,欲哭无泪的脸上窘迫非常,“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真的没生病我不要治了,你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林拂菊总觉得在自己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也就林长东跟她这个私生进门的姐姐亲近一点,说要放,她绝对是没有这个权力和勇气的,可是......
楼下的争吵声在天亮时终于停止,无法理解两位长辈做法的林官兰一怒之下拍桌离开了,就算是在家里有着绝对话语权的长女也没能说服父母放弃对弟弟的继续深度治疗。
林赋梅在这里待了几天,天天看各种医生进进出出,听父母争吵不休,林长东每天都在呕吐,他不吃饭也不吃药,甚至开始打那些疏导医生,没几天他就彻底脱水昏厥了过去,老两口抱着儿子又悔又哭,但又不肯放弃他们自认为对儿子“拯救”。
一周后的某天凌晨,这栋屹立在一片扇形湖边上的别墅外围发出刺耳警告声,林长东往后再看了一眼大姐和四姐,然后毅然决然扑进了眼下那片灰色的湖水里。
高三寒假收假早,再回到学校时高三换去了新教学楼的教室,班主任重新安排了桌位,也给张流玉安排了新同桌,他没有任何异议。
林长东离开后张流玉又变成了一个人,紧张的学习和频繁的考试让他感觉麻木又吃力,他老是控制不住要哭。
就连清明的时候也只放了一天假,大部分住宿生都没有回家,周通叫张流玉出去走走,没想到张流玉主动提出了去莲花公园走走。
他们一路爬到山顶,爬到了山上的莲花观音雕像下,周通看张流玉一直站在护栏边上搜寻着什么,便问:“在找什么?”
张流玉不在状态的摇摇头,他明明记得在林长东家里时可以看到这个雕像的一角,怎么到这里却又看不到林长东的家了。
清明过去没几天与进行了一轮模拟考,张流玉看着周通始终稳坐在年级前三的位置,又看看自己总是在百名左右徘徊,不免感到有些沮丧,他偏科非常严重,只有数理化成绩突出,而语文和英语成绩非常一般,不过他对大学似乎也没有什么展望。
“张同学!”
张流玉准备回教室时,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叫他,他看了看四周,才看到躲在一颗榕树后的袁宝。
“你叫我?”张流玉边走过去边问。
袁宝点点头,又神秘兮兮的朝他摆摆手,“你快跟我来。”
张流玉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于是也没有多问了,他看了看四周,快步跟了上去,他们一路来到学校右角,这里是新开辟的住宿用地,目前刚刚起步施工,因为这边管理不便,经常有学生从这边翻围墙跑出去。
袁宝把他带到一排蓝色的铁皮房后面,又说让他等一下,张流玉还没能问是什么情况,袁宝就一溜烟跑走了,不过他只跑开了几十米,并在一只一米多高的水泥桶后蹲了下来。
张流玉左右看看,突然身侧的铁皮门开了,他警觉的后退了一步,紧接着里面走出来个头发糟乱、浑身脏污的人。
这人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天大的惭愧和窘迫,他抹抹自己脸上的眼泪,高兴得不行说:“流玉,我跑回来了。”

张流玉肺里一抽,他立马扑进前人怀里,没忍住失态嚎啕大哭起来。
林长东抬起自己的两只脏手,犹犹豫豫的也才将人搂住,他臂弯越收越紧,就像抱不住一张瘦瘦的纸那样小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张流玉哭到失声,两个人简直恨不得在这一刻绞成一体,因为短暂的喜悦过后仍是莫大的迷茫,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永远在这一刻温存。
上课铃已经过去很久了,袁宝几次提醒他们不要贪恋这一刻,两人恋恋不舍的放开彼此,张流玉又急追问以后还能见面吗。
林长东用比较干净的手背给对方擦了脸,他吸吸鼻子说现在不方便说太多,明天就是周日了,明天等张流玉能出校了再细说清楚。
张流玉太害怕这种等待和明天,他一点都经不起等待了,说着就又要哭出来,林长东心里难受得要岔气,两个人磨蹭了好久才肯分开。
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自习过去大半节课了,班主任看到张流玉湿红着一张脸回来,她见怪不怪了,也就没有追究对方旷了大半节课的事。
终于熬到第二天周日下午休息,一放学,张流玉就在自己班门口候着了,袁宝也没让他久等,不过两人没有正面交流,他们只是对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的一同出了学校。
跟着袁宝,张流玉来到附近一处非常老旧的住宅区,这里每栋建筑建筑之间都挨得很近,老旧的建筑一楼是各种商铺,潮湿发酸的地板上浑淌着少许腥臊的猪血和洗衣水,卖菜卖肉的边角垃圾扔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味道灌满了整条长巷,恶臭无比。
袁宝感觉到这里应该算安全了,于是就停下来等了张流玉一段,两人一同进了一栋墙体发黑的砖楼,袁宝解释说这里是他的出租屋,家里没其他人,让他别担心。
这房子里面黢黑无比,甚至比外面还要潮湿,最近在回南天,张流玉还能闻到头顶上方晾衣绳散发出衣服酸臭味,袁宝过去敲了一扇门,又说:“大哥,人来了,我出去买个粉。”
袁宝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走了,紧接着林长东也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他此时已经不像昨夜那般不修边幅了,胡子也刮了干净。
他没穿上衣就光着膀子,下半身只有一条球裤,张流玉认得那是袁宝他们班的球服。
两人在又塌又旧的皮沙发里坐了下来,张流玉挨进林长东胸前,两个人在无言相拥中细细抚摸彼此,确认对方存在的真实性。
涩泪相融的吻里他们逐渐平复下心情,林长东看时机成熟,便交代了自己这阵子的去向。
不过他说得并不具体,就说自己家里给他安排了新学校,强迫他在那边上学而已。
“那你怎么回来的?”张流玉捧着对方瘦得像刀削过的脸颊问。
“就是...”林长东想了想,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显得更轻松一点,“就是我趁他们不注意跑出来,不过因为我没有证件,我就又只能跑去找季枫,他想办法把我送回国的。”
“真的?”张流玉不是不信,而是不信事实真的有对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林长东也有点心虚,“是啊,不过我是在福州下船的,从那边过来又转了几天的大巴,到省会以后就只能走路了,要是坐车的话......”
“不太安全。”林长东越说越小声,“我从省会走回来的。”
从县里去省会坐直达火车都要三个多小时,铁轨里程少说都有几百公里吧,张流玉从来没关心过这两个地方到底距离多远,至于徒步距离,他估算不出来,他甚至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做。
“走了多久。”张流玉声音湿湿的,他极力将哽咽堵在喉管里,越堵嗓子眼越痛。
“嗯......”林长东回忆了一下,没把这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说得那么清楚:“十几天吧。”
看到人脸又皱起来,林长东又连忙追加说:“也不是一直走的,我有休息的,也有蛮多人顺路搭我一程,就是我走错几次路才走了那么久而已,真的!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哭了......”
张流玉又气又爱的锤他胸口,泪水嗒嗒直流的:“你大笨蛋!”
林长东挨着拳头还要更加高兴,“好好骂,看你哭的。”
张流玉用对方赤裸的肩膀抹了眼泪,又不免担心和内疚问:“可是你这样回来了...你家里怎么办,他们肯定会很担心的......”
张流玉说的林长东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事到如今当初他不这么做的话,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张流玉,他害怕,害怕那些医生真的会有篡改他情感的本事,在太多不确定里,他只能选择一件自己认为绝对不会有错的选择,那就是必须要见上这一面,哪怕是短暂的重逢也意义重大。
“这个再说吧,他们......”林长东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保证话,“他们.....”
沉重的雾霾笼罩在二人心头,如同他们此时此刻正置身如此难以见光的境地一般,话题的急剧偏向现实逼得两个人难以喘气,万幸的是袁宝及时赶回,他们也得以短暂的再逃避片刻。
袁宝打包三份午饭回来,三人围在一张小餐桌前一起吃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家就这条件,等我爸后年打工回来买新房了到时候再请两位去坐坐。”袁宝不好意思笑笑说。
“说的什么话。”林长东快饿死了都,“你不如叫我一声爸,我明天马上给你买一套。”
“哦,那谢谢爸。”袁宝不带吃亏的,还连带张流玉一块喊:“还有妈。”
“你这嘴...”林长东哎哎两声,“有点文采。”
张流玉连忙在桌下踩了林长东一脚。
“那大哥你下个月还跟我们一起高考吗?”袁宝又问。
这个问题张流玉也很关心,林长东上一次离开没两天他们就进行了高考报名,他也不清楚林长东后面有没有报名。
“不考了。”林长东说,“我家里都没帮我报名。”
看到张流玉表情都暗淡了,林长东又马上大方调侃说:“不过我高考也考不上啊,一窍不通的考个三五十分还给我家里丢脸呢,他们本来都不想给我走高考这条路的。”
“也是,反正大哥你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三辈子也不会愁吃穿。”
“怎么,文盲有人管饭啊?”
“哈哈哈。”
吃完东西袁宝就借口出去买菜给两人留了空间,借着这个机会,林长东说出了自己刚刚做的决定:
“流玉,还有二十天考试了,你好好考,以后你在哪里上大学都好,我都一直跟着你,就是我以后可能...可能没什么钱,不过我跟你到了那边我会学着去挣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你觉得好吗?”
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好,但是张流玉又很难说服自己接受林长东因为他放弃原本的优渥生活、放弃家庭的关爱和呵护,以及林长东身上所背负家人寄托的厚望。
看到张流玉没有马上点头答应,林长东焦急不已,“流玉,你觉得不好吗?”
“我觉得好。”张流玉不太有底气,“可是对你不好,你还有家人,他们不会舍得让你这么做的。”
“我会解决好的,你相信我,我都会解决好的!”林长东说得信誓旦旦,尽管他现在毫无办法,但他坚信自己总能解决好,在巨大的压力前,自负就是最好的自愈方式。
张流玉点头,又说好,他说我相信你。
人和人之间有两种信任,不成熟的完全信任,以及成熟的情绪信任。
这件事有多难张流玉无法估量,他其实也不奢望林长东真的能做到,只是目前来说,林长东需要这样笃定的信任,他们都太需要这样一个“希望”先去糊弄当下的迷茫。
袁宝傍晚买菜回来时还多配了两把钥匙回来,分别给了林长东和张流玉各一把,张流玉做了顿晚饭,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
林长东暂时还找不到更安全的藏身之处,就只能在袁宝这里落脚,他打算等高考结束了再现身和家里说清楚,他想着,或许经过自己一段时间的消失,家里肯定会什么都依着他的。
袁宝是走读生,此后的日子一直都是他向张流玉传递林长东的情况,只有周末他们才会短暂团聚,虽然也没剩几个周末就高考了。
“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袁宝呢。”林长东开门后发现进来的只有张流玉一个人。
张流玉提着两袋刚买的菜,“他说他去网吧静静,今天不回来了。”
“下个礼拜就考试了他还需要冷静啊。”林长东一把将人抱起来在狭窄的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又带着人栽进旁边那张临时搭的小床里。
张流玉匍在对方身上,他被吓到了就捶捶人胸口拧拧脸,然后再温顺趴到林长东胸口,“你坏蛋...”
林长东摸摸对方的脸蛋,又拉着手亲了亲手背,“出考场信息了吗。”
“出了,但是还要过几天才统一发准考证,应该五号或者六号才发吧。”
“那五号还能去剪头发吗?”林长东没忘记张流玉每年生日当天都要剪头发这个传统,而且五天后就是张流玉十八岁生日了。
“应该可以的,现在可以随便请假,好多人都不来学校复习了。”张流玉说,“那天下午放学可以跟老师请假出来。”
“我跟你一起,行吗。”
“不行,剪头发要在外面待很久的,你...不能出去。”
“那!”林长东一个翻身将人卷到了身下,“那我看不到你了啊。”
“那我剪完了再过来给你看一眼。”张流玉暗暗欣喜说,“但是只能看一下,还不能......那个,要考完试才可以。”
林长东红着脸转到一边去,害臊不行嘟囔:“我我我没想那个,我就看你一下......”
话题的走偏让两人倏尔脸红,他们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下,张流玉又小声说:“考完那天晚上不用回学校了。”
“是,吗。”林长东把脸躲进对方肩窝里,心不在焉的:“我还不知道呢,原来高考是这样...”
张流玉嗯了一声,酝酿许久后又低声说:“那天晚上...就可以。”
“!”林长东抓着身下人背上衣服的手不禁收紧。
两个人都不敢动了,就这么僵着纹丝不动的保持原姿势,只留两道强有力的心脏搏动声在激情较劲。
林长东熬了半天才违心逼自己说出一句看似比较犹豫的话来再求确认:“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
“可以。”张流玉天真而又十分认真的看着他,“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看着这样一张痴心的脸,林长东这一刻心理的激动和惊喜却大大减半,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愧疚和自责。
他总觉得这样好的事这样好的人,不该在自己最不好最落魄的时候得到。
五号这天林长东乔装打扮过后出了趟门,他看到学校附近已经在设置禁止通行的路障了,估计明天下午就要拉警戒线了。
拿到他托袁宝订好的蛋糕以后,林长东就马上回到了那个出租屋里,他将蛋糕放进冰箱,又过去淘米准备提前把饭煮好。
他估计张流玉剪完头发应该六点多这样到,不过他刚刚把锅芯装进电饭锅里,耳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兴冲冲跑过去开了门,然而门缝只裂开到一半,他脸上的笑意就如浪潮褪去,并戛然而止停在了一种非常诡异的表情状态里。
林长东后退了一步,脖颈有如被绳索勒住那般,嘴里很是艰难榨出一个字音来。
一声脆响,门外的人猝不及防就放了他一耳光,“你还有脸叫我爸!”

“头发不洗一洗吗同学?”
“不洗了。”张流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主要是洗头太耽误时间,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见到林长东了。
“好的,两块。”理发师解开客人肩上的披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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