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by顾九绿
顾九绿  发于:2025年12月25日

关灯
护眼
江燃第一眼瞧见江烬的时候,他还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萝卜头。
家里没人管他,江燃只好自己带着他,哄着他。
小小的江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不哭,在他哥被揍时,也是他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用自己瘦巴巴的小身板护住了他。
那时候,江燃以为他个小天使。
谁能想到,分别四年。
当年跟在身后软声喊哥哥的小不点竟然完全变了样。
天使变成了魔鬼,他堕落进深渊,有了更恶劣的心思。
江燃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就是个小疯子!
江烬却快意地笑出声:那也是你养出来的。
在江烬的心目中,他的哥哥怎么样都好看。
骂他的样子好看,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好看的哥哥会毫不犹豫地丢掉他。
他本该厌恶他,疏远他。然而再次相遇,江燃只要勾勾手指,他又忍不住靠了上去。
该怎么呢?江烬想,我在还不懂恨之前,就已经学会爱你了。
ps:伪骨文,结局h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HE
主角:江燃 江烬
一句话简介:人家今年刚满18
立意:有付出就有回报

第1章 幼时 夏季的第一场雨哗啦啦落……
夏季的第一场雨哗啦啦落下来的时候,江燃躺在床上做起了噩梦。
梦里是一片阴沉沉的天,他缩在客厅的一角里,看见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乌黑的发,嫣红的唇,白得几乎发光的肌肤,简直像个妖精,她平时也的确格外爱惜自己的容貌,各种精美的衣服和首饰让她看起来光彩照人。
然而在这个时候,在这场梦里,女人却狼狈到了极点,她衣服破了,头发凌乱,裸露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有深深浅浅的淤青和伤痕,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眼睁睁看着那蒲扇大的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婊子!”男人的神情是癫狂的,他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兽,对着女人恶狠狠道:“你他妈敢给老子带绿帽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话音未落,又飞起一腿踢在了女人的身上,将女人踢得痛呼出声,女人呜咽着,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哀鸣,她趴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求你……别打了……求你……”
然而她不知道,这些服软的话只会让男人更疯狂,他一边打一边骂,整个人兴奋得颤栗,下手也越来越没有轻重,渐渐地,女人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江燃在角落里看着,没有试图冲上去,以往无数次做梦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他过去一点用也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这场漫无边际的噩梦赶紧结束。
够了吧,他在心里说,还要怎么样呢?我早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他像个旁观者,冷漠地看着这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的一幕,内心再也生不出一点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男人癫狂的脸和女人微弱的呜咽终于一同破碎在风里。在刺耳的铃声中,江燃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抬眸看一眼时间,凌晨五点钟,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带着点雨后的潮湿。
江燃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将衣服穿戴整齐,然后穿鞋下床,整个过程用不了三分钟——本来是该这样,但他的一条腿才刚踩在地上,旁边就伸过来一只细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一截食指。
江燃回头看去,床上的小孩侧躺着,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眼睛没有睁开,但握着他的手却很用力。他才六岁,正是喜欢睡觉的年龄,此刻明明困得不行,却还是下意识开口,软软地叫着:“哥……哥哥……”
江燃蹙了蹙眉,垂眸看了一眼半闭着眼睛的小孩,他尝试性地挣了挣,小孩抓得紧,这一下竟然没有挣开。
江燃没怎么犹豫地去掰他的手指,他没用力,但小孩还是一下子清醒了,他用迷糊的眼神看了一眼江燃,认出了这是谁,就露出个笑。
笑完才察觉到江燃的动作,小孩的眼眶顿时红了,干脆两只手都伸过来抱住他,委屈地说:“哥哥,抱。”
他人小,劲还挺大,抱着江燃的胳膊,就像抱着最后一根稻草,死活不松手,江燃甩了几次都甩不开,有些不耐烦地道:“江烬,放开。”
小孩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察觉到他不高兴,终于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他长得白净又可爱,清醒的时候黑眼珠子又大又有神,整个人像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他用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人看的时候,能把人看得心都化了。
奈何江燃心硬如铁,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小孩一松手,他就穿上拖鞋往浴室去了。
江烬见他下了床,顾不得伤心,连忙迈着一双小短腿跟在他身后,像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江燃在洗漱的时候,他就拿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学着他的模样动作生疏地打理自己,要多乖有多乖。
江燃也没管他,收拾完后就自顾自去厨房淘米煮粥,他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吃食,像白米粥,青菜粥什么的就是他常常做的东西,最多再在里面放点肉。
味道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好在江烬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非常好养活。
两个人吃完早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江燃要去学校,不能再带着江烬,只能将他托付给邻居帮忙照看。
邻居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姓陈,大抵是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的打击太大,让他显得阴沉沉的,为人也越发刻薄,在这里几乎没什么朋友。
老人家觉少,早早就起了床,几乎是敲门声一响,就将门打开了。
江燃抱着江烬,对陈老头道了声好。
陈老头瞟了他一眼,态度有些冷淡地“嗯”了一声。
江燃就把江烬放在了地上,嘱咐道:“小烬,要听陈爷爷的话知道吗?哥放学就来接你。”
江烬倒是乖乖的,点头说好,一双眼睛直直落在江燃身上,半晌没移开。
江燃揉揉他的脑袋,转身要往外走。
江烬见他要走,终于还是没忍住,动作很快地伸出手,紧紧牵住了他,不肯放开。
江燃脚步一顿,回头就看见了江烬的表情,带着依恋、哀求和不舍,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又低低地哄了几句。江烬将脸贴在他的胳膊上,点头如捣蒜,手却一直牢牢牵着,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直到江燃皱了眉,他才委屈巴巴地放开手,撒着娇说:“哥哥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日子久了,他也知道江燃必须要去学校念书,也就不闹了。
陈老头看见兄弟俩难舍难分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撇了撇嘴,“行了,多大点事,这么大的娃了,还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
江燃有些尴尬,也没再看江烬,转身利落地走了。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还在想着江烬,想着他那副委屈的模样,不由陷入了回忆。
当初刚经历家庭变故的时候,江烬黏他黏得不行,怎么也不肯让他去上学,还狠狠闹了一通。
那会儿,江燃前脚刚踏出家门,江烬后脚就跟了上来,在门口死死抱着江燃的腿,哭得好似要天崩地裂一般。
江燃为了哄他什么招都用尽了,又是承诺一会儿就回来,又是保证不会不要他,但江烬一句也听不进去,只知道一个劲哭,哭得江燃也想掉眼泪了。
其实他也不想把弟弟一个人丢在家里,但他没办法。
正在江燃不知所措的时候,隔壁那扇始终紧闭着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一脸不虞地站在门口,看一眼嚎啕大哭的江烬,又看一眼江燃。
“这娃老是哭,都快要吵死了。”陈老头撇了撇嘴,状似不满地说:“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江燃瞟他一眼,没说话。
他对这老头子印象很不好,这人从前最看不惯的就是他那个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妈,时不时在背后刺她几句,什么难听说什么,简直比小区里那些长舌妇还讨人厌。
楼里的人觉得他怪,都不怎么跟他来往,江燃之前见到他也都当没看见。
陈老头见他不搭腔,脸色一下就沉了,说:“快把这娃弄走,别在我门前哭。”
江燃还是没吭声,只是伸手去扯江烬的小手,吓得江烬抱紧了他的腿,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鸟。
“哥……不走……哥……不走。”他红着一双眼,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像是几天几夜都流不完,没一会儿就哭成了个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燃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他看着小孩哭得红通通的小脸,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狠下心,哄道:“小烬听话,哥不走,哥去上学,中午回来给你做饭吃。”
小小的江烬根本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意思,在他的世界里,江燃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他妈一样,于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江燃左哄右哄,简直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小孩还是一个劲儿哭,嗓子都哭哑了,江燃没办法,只能把他抱起来,要带他去学校。
“得了得了。”站在对面看了半天戏的陈老头见他真要把孩子带去学校,顿时无语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说:“带个小娃还咋上学?那不是招笑吗?放这儿,我替你看一下。”
这话一出,察觉到江燃带着诧异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陈老头耳根一红,梗着脖子补充:“我是怕他吵着别人,吵着别人咋办?”
江燃看了看陈老头,又看了看江烬,犹豫半晌,还是把江烬递了过去。
但他一松手,江烬就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哭得惨兮兮地,“不要,不要,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要啥哥,你哥就去上个学,又不是不回来了。”陈老头也觉得头大。
江烬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着在江燃怀里伤心地流眼泪。
冰冷的泪珠从小孩脸上滴落下来,沾湿了江燃的蓝白校服,小孩温热的皮肤贴着他,哭得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江燃有些心疼,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咬着牙忍了半晌,还是狠下心强硬地分开了小孩的手,将他丢进了陈老头的怀里,一声不吭地往楼下走。
陈老头抱着江烬,被他一巴掌拍在脸上,孩子劲儿大,还真有点疼,他好险没叫出声,但到底忍住了。
“你这娃娃听话一点嘛,你哥挺辛苦的。”他低声在江烬耳边说着话,又伸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孩子的背,对着江燃的背影大声说:“放心去上学,这小崽子我还不信看不过来了。”
江燃下了楼,还能听到江烬的哭声,他垂下眸,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
作者有话说:
----------------------
预收文《你能和他分手吗》文案:
换攻文。
钟意发现自己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出轨了。
出轨对象是旁边A大美术系的系草余思。那人年纪比他小,性格比他软,家境还比他富裕。
钟意嫉恨、不甘。于是他打算在分手之前,勾搭余思的暗恋对象陈词。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偶然得知一件事:这位陈词,竟然是渣男的表弟。
钟意:“……”
算了,钟意想,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计划夭折,钟意在心里打好分手的腹稿,准备跟渣男摊牌,做个了断。
半路却被人拦住,那人垂眼看着他,语气平淡地像在讲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你能和他分手吗?”
钟意:等等……我好像还没开始勾搭你吧?
求收~鞠躬

第2章 破碎 在五岁以前,江燃也有个……
在五岁以前,江燃也有个幸福的家,爸爸工作卖力,为人也老实,妈妈虽然有些臭美,花钱大手大脚,但也算顾家。
后来他妈把江烬领了回来,说是她表妹的孩子,父母都去世了,看着挺可怜,想养着。
他爸是个老实人,一向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多话,心甘情愿地养了这个亲戚家的孩子。
刚带来的时候,他爸妈新鲜着,还专门买了些小玩意回来,哄着江烬抓周,一家人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争口气。
江烬在桌上慢悠悠地爬了一圈,面对一桌子好东西,完全不为所动,什么也没抓,黑葡萄似的眼睛定在了江燃脸上,看了几秒钟,猛地就扑他怀里了。
他爸他妈一看,顿时就乐了,笑着说这小孩以后就归江燃管了,江燃抱着江烬一脸懵,反应过来后也跟着笑,都没当真。
那时候的江烬才一岁多,长得白白嫩嫩,比别家的孩子都好看,谁瞧见都忍不住逗一逗。但再好看也不顶用,不会走不会跑,只会哭和吃。
他妈就不是个会带孩子的人,新鲜劲一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饿不死就成,平时把个奶娃娃单独放家里,也没半点不放心。他爸工作忙,没时间管江烬,江燃没办法,只能自己学着照顾他。
他不去幼儿园的时候,就整天守在江烬身边,饿了给他兑奶粉,拉了给他换尿布,哭了就抱起来转着圈哄——他看到过楼里其他带孩子的女人这样做。
江烬从小就是个哭包,饿了要哭,冷了要哭,痛了还是要哭,经常把江燃烦得不行,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哪儿有那么多耐心?
好几次都想狠下心不管他,但江烬这小孩打小聪明,他像是天生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不该闹,知道谁真心对他好。
每次这个时候,小孩就用软软的手抓着江燃的手指,把他手指含在嘴里咬,他的牙没长好,咬起来也不疼,只是痒。
江燃想抽回手,他就抓着不放,然后咧开嘴咯咯直笑,笑得别提多甜了。
江烬那会儿浑身都很白,眼睛又大又黑,嘴唇红红的,脸颊上的肉软软嫩嫩,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小天使。
江燃被他笑得没脾气,只好又抱着他哄。
如果日子能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在江燃八岁生日的那天,一切都变了。
他父母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起因是他爸发现他妈时不时带着江烬去见一个男人,觉得奇怪,就查了她的手机,没想到不查不要紧,这一查竟然查出了大事——他的老婆早就背着他偷偷出轨了。
他难以置信,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男人隐忍了很久,终于在江燃生日这天爆发,他拿着证据质问妻子,希望能得到她的解释。
但一向精致漂亮的女人却只是抚了抚头发,轻飘飘地道:“是又怎么样?”
她好日子过惯了,或者说,她被她老实顾家的老公宠坏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男人一听就炸了,骂她不知检点,女人受不得激,开始反唇相讥,他们互相指责,互相谩骂,争吵到最后,两人甚至动起了手。
没人再记得今天是江燃的生日,也没人再想着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那一天对江燃来说是黑色的,甜腻的蛋糕沾了一地,精致的饭菜洒得满屋都是,家里的花瓶、碗碟碎在了一处,和着父母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里,汇成了一首刺耳的曲调。
江燃感觉到天旋地转,他想上前去阻止,却被他爸妈给吼了回来,他缩在角落里,眼中盛满了惊恐。
在这令人窒息的惶恐里,他听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声音,那是江烬的脚步声。
江烬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说:“哥哥,我怕。”这回他没有哭,但声音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像只小动物一样本能地寻求庇护。
江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他紧紧搂住了江烬,将他整个身子拥在了怀里,手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一声声哄着他,“小烬不怕,不怕。”
他的语调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江烬趴在他怀里,渐渐地,竟然真的不那么害怕了。
那一场争吵只是一个开端,随后发生的事情,简直像一场灾难,他爸偷偷拿走了他的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然后红着眼指责他妈不仅给他带绿帽子,还让他替别人养儿子。他妈也不甘示弱地说谁让他没有出息,赚不到钱。
两人争吵间,他听见他爸几乎崩溃地问:“那江烬呢?他是不是也是你跟你那姘头的儿子?”
他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服了软:“不是,是别的男人的,他跟其他情人生了个孩子,那女人是个短命鬼,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我……我就收了点钱。”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但其中的意思也很明显,男人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真相,也并不觉得有所安慰,他的老婆给他带绿帽子了,并且还不止带了一次。
他的世界在这一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晴天。
那之后,这个本分老实的男人彻底变了,他不再工作,不再拿钱回家,而是整日整夜都泡在酒吧,喝醉了回来就打老婆,好几次将人打进了医院。
持续几个月后,他妈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潇洒地卷走了家里最后的钱,跟别人跑了。
她没有带走任何一个孩子。
他爸于是更堕落了,他彻底变成了魔鬼。
他不回来还好,一旦回来,就是江燃的噩梦。他好像把他当成了那女人的替代品,一不顺心就扇他,骂他小杂种。
那段时间,江燃真宁可他死在外面,但他命大,无论怎么折腾,哪怕醉倒在路边,也有人将他好生生送回来,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死。
他就是要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江燃身上有了越来越多的伤,他开始害怕见生人,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袖,不敢再跟同学来往。
他甚至开始恨江烬,他觉得如果不是他,他们家还好好的,这个人不是他弟弟,他是个带来霉运的恶魔。于是他不再管他,不管江烬怎么哭,怎么闹,他都视而不见,只在他快饿得不行的时候喂他点吃的。
即使这样,江烬还是亲近他,他总乖乖跟在他的身边,怯怯地叫他哥,他拉着他的衣角,不管他甩开多少次,不管他如何冷脸,都不放手。
江燃更烦他,干脆将门锁了不让他出来,江烬就趴在门的另一边,贴着门带着哭腔小声叫他,“哥……哥……”
一声一声,简直是魔音入耳。
江燃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他捂着耳朵,心里烦得不行。
他故意用很凶的语气吼他:“整天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江烬哭声就小了些,他抹着眼泪,非常地无助,一边抽噎,一边道:“我会……会亲哥,还会抱哥,哥,抱抱。”
江燃气得踹门,“你就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江烬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崩溃,只一个劲儿说:“哥哥,抱……哥哥,抱……”
他还这么小,什么也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抱他也不亲他了,只觉得难过极了。
两人一个哭一个气,都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响动,消失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回来了,他带着满身酒气,醉醺醺地推开门,看起来既颓废又落魄,像个悲哀的可怜虫。
男人幽魂一般走进来,看见了江燃,就嗤笑着骂他,“小杂种。”
江燃默默看着他,没有吭声,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眼珠黑沉沉的,眼尾有点微微上翘,带着说不出的风情,跟他妈很像。
男人被他这双眼睛一看就火了,扇了他一巴掌,问他:“你他妈看什么看?不服气是不是?”
那巴掌力度太大,江燃脑中一阵嗡鸣,脸颊瞬间红肿了一片,但他从小就倔,说不出求饶的话,只咬着牙不吭声,男人一看更来气,又狠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骂道:“看老子不打死你!”
男人的拳脚雨点般落下来,虽然因为喝醉了酒,动作显得软绵绵的,但小孩子怎么经得住成人这么打,江燃没忍住,终于闷哼出声。
江烬在屋里听到了,哭声瞬间一窒。他静了静,开始更疯狂地砸门,后来不知怎么地,竟将门打开了。
小小的江烬一看他哥挨打,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扑过来挡在江燃身前,对着男人又抓又咬,凶得像只小狼崽,他哭着说:“不要打我哥,不许打我哥!”
他瘦小的身子像是一堵墙,义无反顾地挡在江燃面前,企图替他挡住所有伤害。男人被他咬疼了,一巴掌抽他脸上,将他抽飞了出去,他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烬仰面躺在地上,感觉全身都好痛,尤其是脑袋,有嫣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江烬一张小脸白得吓人,但还是磕磕巴巴地说:“别打……别打我哥。”

第3章 唯一 江燃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忍着……
江燃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忍着痛一点点爬过去,爬到江烬身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抱他,却摸到了满手的黏腻,一直忍着没落下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江烬的脸上。
江烬感觉到了,他费力地抓着他的衣服,用奶音小声安慰:“哥……不哭,我只有一点点痛。”他伸出小手,好像想做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但只做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江燃红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头埋在他的身上,哭得泣不成声。江烬本来就是个哭包,这会也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地跟他抱作一团。
后来男人醉得睡着了,没再管他们。江燃抱着江烬去敲邻居的门,敲了好几家,只有陈老头给他开了门。
老头边瞧着两个孩子的惨样,边骂道:“妈的,不是人的东西!这么小的娃也下得去手,真是个畜牲!”
江燃红着眼,“陈爷爷,求你帮帮我,送小烬去医院吧。”
陈老头叹了口气,“等等,我进屋拿点东西。”
那会儿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路灯泛着一点浅黄的光,两个小孩一个老头在路上等了半晌,都没有见到一辆车。
江燃焦急得不行,陈老头也说:“我直接打120算了。”
江燃刚要点头,一辆黑色的车就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车里很快探出一个脑袋,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一脸严肃,他打量了一下三人,开口道:“需要帮忙吗?”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陈老头赶紧道:“要的要的,麻烦送我们去下医院吧,真是谢谢你了!”
中年男人微微点了头,“上车吧。”
来不及多说什么,江燃抱着江烬赶紧上了车,陈老头随后跟着上来了。
等上了车才发现,车厢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本来正打着瞌睡,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去看了一下,这一看就给吓醒了,嘴里说了一句:“我去。”
江燃打量了他一眼,发现是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但他现在担心江烬,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思,也就没吭声。
陈老头和中年男人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男孩等了半天,见大家都沉默着,可能觉得无趣,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朝后瞟两眼。
等到了医院,已经差不多半夜两点了,医生说江烬有点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让家属先去缴费。
江燃急得不行,但他兜里空空如也,身上连半个子儿都没有,回去问他爸要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再怎么假装坚强,也只是个小孩子,这种时候完全六神无主了。
江燃犹豫了许久,只能哀求地对医生说:“能不能先欠着?先让小烬住院,钱的话,我……我会想办法。”
医生没理会他的请求,只是蹙眉看着他,问:“怎么只有你一个小孩在这儿?你家长呢?快通知他们来,这么小的孩子,脑震荡可不是小事。”
江燃红着眼圈一声不吭,医生看了他半晌,像是察觉到什么,正想再说话,就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敲了敲门,问:“去哪儿缴费啊?”
医生给他指了路,又把单子递给他,多问了一句:“你是他们的家属吗?”
老人明显怔愣了一下,但不过一瞬,他就点了点头,提高了嗓门,斩钉截铁地说:“我是这娃的爷爷。”
江燃惊愕地转过头,却只看见陈老头的背影。老人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看他,不耐烦道:“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照顾小烬。”
江燃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闷声回了一句:“好。”
眼看着江烬住上了院,又遵医嘱给他喂了一次药,医生告诉江燃,如果半夜有呕吐现象是正常的,让他不要惊慌。江燃点点头,提起的心算放下了一半。
他在江烬病床前守了一会儿,看着他白净没有血色的小脸,止不住地心疼,他摸摸他的脸,又亲亲他额头,看他睡得安稳了,这才离开病房。
江燃在外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陈老头,老人家忙活了一个晚上,也累坏了,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
江燃本来不想打扰他,但老人根本没睡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醒了。他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眸,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问:“小烬那娃,怎么样了?”
江燃抿了抿唇,说:“没事了。”
陈老头有些高兴,露出了一点笑,“那就好,等他好了得给他弄点好吃的,孩子还小呢,可遭罪了……”
他正兀自说着,冷不丁听到一声脆响,江燃跪在地上,朝着他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谢谢……谢谢陈爷爷。”
他的声音带着些哽咽。
江燃是个嘴笨的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他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以后,他要给这个遭人嫌的老头子养老。
那些年,江燃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他爸早点死,他在心里幻想他喝醉了掉河里淹死,回来的路上被车撞死,甚至是幻想有个好心人从天而降将他处死,就像奥特曼打怪兽那样。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