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又是人仰马翻的一晚,林长东把难得醉酒的父母带到班里的空房休息回来,其他人都还在喝酒摆门聊天,除了不放烟花爆竹,这氛围和过年没差。
张流玉给多少人的婚丧嫁娶帮忙过,今天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当主角,一整天下来,他什么都没做,只光顾着好好打扮自己和等着林长东来提亲了。
林长东的父母也被带入戏,从头到尾跟着附和林长东那些求爱的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搞得师父都不自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是第一天认识林长东,第一天知道这两人那点事一样。
师父也很当回事的给他们算了八字,并找出了三个适合成婚的黄道吉日,最近的日子则是在今年国庆的第二天。
“前面我妈给你什么了?”
两人离了桌上在二楼的露台上坐着吹风散酒,张流玉撸起袖子,亮出手腕上的绿镯子:“这个。”
林长东一看,笑问:“眼熟吗?”
“嗯!”
“你喜欢吗?”
“喜欢啊。”
“真的假的,高中的时候我送给你你还不要呢。”林长东拿起对方手腕亲了一下腕心,“现在还不是物归原主了。”
张流玉低声哼哼,无话反驳。
“不过这个颜色跟你不衬,成色显老,等我过阵子给你买个合适的,这个就收起来吧。”
“好!”张流玉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之所以戴着也不过是给林长东看着高兴而已。
两人聊了会儿事,张流玉还沉浸在今天的兴奋里走不出来,虽然今天所有人都有一种一切都是一场演出来的闹剧,但大家也都知道林长东的初衷实质真心实意的,张流玉自己也很跳脱,一会儿觉得是林长东在逗他开心,一会儿又觉得这真是在订婚。
这种被所有人明着祝福的感觉很难不让人觉得幸福,张流玉心急着下一次快来,就问林长东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然而林长东没有能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尽管那三个黄道吉日已经精准到几点几刻了,“可能要等我回来再说了。”
“什么意思,要等下次请假回来吗?”
林长东挠挠头,有点纠结要不要说实情:“也不是,就是要出一趟远门出任务,明天就走了,还不知道任务什么时候结束,如果不太顺利的话,可能赶不上三月三了。”
三月三是师父给他们算出来最远的黄道吉日,也是当地挺重要的一个节日,时间是明年的三月底,而最近的是今年国庆,中间还有一次是明年元旦到腊月初六。
林长东这么一说赶不上三月三,意思就等于他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有可能要到明年才能再见了,或者还要更久。
对于林长东的工作,张流玉当然是无权插手的,毕竟他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做决定,面对这样的局面,除了点头接下,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是想到又要开始饱尝分离就会觉得很是沮丧。
林长东也不想在这个日子说这件事,可他明天就要走了,怎么样都是要说的,知道对方不高兴了,他便只能搬出一个算未完成的好消息来安抚对方:等到这次任务回来,他就可以长期驻留在原辖区了,并且将获得更大程度的人身自由权,通俗来说相当于“升职当老板了”,以后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假了。
这个消息在林长东看来不算好消息,但于张流玉而言是意义非凡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好哄的人,林长东这么一说,还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再长离短聚,他马上就雀跃得抛开了林长东要离开一段时间给他带来的沮丧。
张流玉挨在对方怀里,又随口一问:“那这次你要去哪里?”
“……”
张流玉以为对方没听到,于是又问了一次,林长东依旧是没有马上回答,他感觉到怪异准备追究清楚时,林长东才支支吾吾说了两个字。
“我不想你去!”
林长东被吓了一跳。
“我不想你去!”张流玉又重复了一遍,他一听到那两个字人都发抖了,一切反应几乎都是本能应激出声的,“我不想你去越南!”
“流玉……”
林长东当然知道对方这个反应是因为什么,不过他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对方竟然还这么抵触和害怕。
“我一点都不想你去了……”张流玉收回前面的气势,他抓着男人的衣裳,沮丧到有点绝望的恳求说:“你不要去…你不去可以吗……我不想你去了长东。”
林长东心如刀绞,如鲠在喉,他抠下紧抓在自己身前的两只手分别亲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下。
“你说话嘛。”张流玉一点耐心也没有了,“你不要不说话……”
林长东把人卷在臂弯里,细致而温柔的给人抹了抹眼泪,又亲亲对方被泪水烫过发热的脸蛋,他习惯性的拍着张流玉的背表示哄慰,终于吱声说:“这次不一样,这次只是去办事而已,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哭了,嗯,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也不想你去…!”张流玉咬着牙,呜咽声挤得喉咙里一阵酸痛,“你不要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那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我就是不去这里,也要去那里的,我不会再让那些事情发生了,真的。”林长东急切保证说,“我知道这些年你很辛苦,我不会再留着你一个人的,不要哭了好吗,我发誓,我都发誓……”
张流玉不回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事上没有任何决定权,他愤恨的捶了林长东胸口一下,又埋脸进去继续抽泣。
林长东反反复复说了很多保证话,又瞎扯了一件不存在的任务详细解刨其过程试图让张流玉放宽心,他哄一句求一句,张流玉后面终于是不哭了,但绝对也不是因为可以接受这件事,而是单纯不愿意让林长东为难而已。
露台上的风挺大,吹得人好像又站在了末日的风口上一样。
林长东将人抱了回去,又接了水来给人擦洗了一遍,差不多凌晨一点,两人才相继躺下。
“不生气了。”林长东又哄起人,“先睡觉好吗。”
张流玉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人,哭过的嗓子有些干:“不想,不想睡,我想看你。”
“我明天中午才走呢,明天还能看的。”
“那是明天的份。”张流玉反驳说。
林长东一连在怀中人颈根和脸蛋上亲了几口,“我会尽快回来的,不要拿不睡觉来惩罚我。”
后面两人还是聊到了很晚,他们聊了剧院的事,就照目前的施工进度来看,元旦以后应该就能启用了,以后的具体安排张流玉还没数,林长东便给他先列了思路。
夏天天亮得早,张流玉都没能休息多久就要坚持起来做早饭了。
林长东的父母也还没走,就跟着他们一起吃了,昨天的热闹随着大伙的各自忙碌散去,院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林长东带父母参观了一下何家班,又给他们表演了一段有些手生的耍狮。
两口子并不知道林长东这趟回去是要去越南,反正他们知道儿子又要杳无音信很长一段时间后就又是各种不满,还为张流玉打抱不平,毕竟哪有人刚刚“订婚”完就玩消失的。
张流玉一个上午都在为中午的送别饭做准备,林长东吃完这饭,留也留不得终于还是走了。
林长东这趟回去直接去了火车站,他不准备回辖区而是直接去碰头点和其他人汇合,在等待列车进站时,他给季枫打了个电话,交代了点事。
“没问题啊,我哪也不去,估计一直就在这了,放心吧我忘不了。”季枫应下对方的请求,又好奇问:“怎么,你这趟要走很久吗?”
“应该挺久的,少说都有三个月吧,要是超过了半年,你记得帮我去流玉那里串气一下。”林长东注意着时间,“我怕可能会超过一年,反正说不准。”
“流玉不知道?你没和他说?”季枫问。
“说了,但没敢说那么久。”林长东叹了口气,“到时候你想办法帮我弄个境外信件寄给他,我写好放我家里了,到时候邮寄地址你就填胡志明市。”
季枫愣了一下,声音突然拔高:“你去越南?”
“嗯,我跟他说过了。”
“不是,你……唉,你怎么……”季枫有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你就非说不可吗?”
林长东也挺后悔说了实话的,“我没有瞒他的习惯,说早了没办法。”
“你也真是不藏一藏,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流玉他受得了吗。”季枫忍不住埋怨说,“你真要去个一年半载的,保不准他又跑去越南找你。”
“又?”林长东脑子里咚的一声,语速倏尔慢了下来,“等一下,他……你说他?什么时候的……事?”
季枫也是迟疑了一下,“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过?”
林长东茫然的抹了抹脸,眼睛盯着地板突然就放空了,他对着空气摇摇头,一时半会没接受过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枫语塞了好几秒钟,“挺久了,在你没了以后。”
电话那头的回答把林长东的思绪和注意力都拉了回来,在回过神后,林长东当即就有点崩溃的犯急了:“他去找过我?!你说他去找过我?我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过啊!”
“……”季枫有点纠结的唉了一声,“挺久以前了反正。”
“他,他,他跟谁去的?”林长东难以置信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自己,应该都是自己去的吧,去了多少次我也不太清楚。”季枫口气淡淡的,也有一点无奈在。
林长东心口猝然收紧,紧得他差点喘不上气,他深吸了口气,紧绷的心脏又像被过度挤压一样霎时烂了个稀碎。
以前林长东带张流玉去省会看病,就去那么点远的地方他都那么不安,更别说他那容易晕车乏力的体质了,张流玉那么胆小那么怕生,身体还那么差,他还敢出国?还是跑到这种安全系数极低的境外地区?还不止一次?!
那时他才多大?他顶多才二十……他连钱都没有!
“反正挺久以前的事了。”季枫想起以前的事也觉得有点想笑,但他脸上浮出的是一抹苦笑,“反正我只陪他去过一次,去给你张贴寻人启事。”
“……”
火车进站有半分钟了林长东才在乘务员的提醒声中回过神来,他糊里糊涂的上了车厢,看错了两次位置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号。
坐到位置上以后,林长东又是发了很长一段时间呆,他目光失神,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他从兜里摸出那张纸质车票,看着上面的发车地点和终点站,突然就能看到张流玉是怎么一次次在这漫长的铁轨线上期待而去、失望而归的了。
太傻了真的,林长东在心里自言自语的说,他消化不过来,也接受不了,找不到其他话足够形容自己心情的只能说了一遍又一遍。
真的特别傻,太傻了,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傻得让人心疼,绝望。
他甚至都不能用自己的脑回路和思维去复刻猜想张流玉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期待三番五次踏上这条大海捞针路的,真的,太天真了。
林长东一想到张流玉孤零零的到处跑,还幻想要在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国度里找到一个生死未卜的异乡人,然后反复失败又重新开始,他一想到对方能勇敢到这种程度他就要心痛得要断气。
就为了他,为了一个“死了的”他,他甚至为张流玉感到不值……
林长东头搭在面前的桌板上,他抱着头,泣不成声时又摸到自己后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绳子。
他挺直身体,又将绳子拽出来,摸到绳子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就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果不其然,张流玉的长命锁此时正在他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三不更了,周四晚上八点更完结章。
林长东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剧院都建好了他人也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不过这期间张流玉倒是收到了两封跨国信件,他验过字迹了,确实是林长东的亲笔。
这信是每一个半月来一封,转眼间就要到元旦了,张流玉很期待第三封信的到来,因为他剧院的首演日要来了。
这剧院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落地旧址,而是重新挑了一块地皮盖的,因为原来那片地太窄了,建起来的话会有点小家子气。
后面的新地址是林老板给挑的,作为一方巨富,林老板的手笔自然是相当阔绰。
莲花山公园是桐林县的老牌市民公园,位置也正位于全县的中心点,在这公园山脚下就是本县历史最悠久也最热闹的商业步行街,而那步行街和公园入口处旁边还有块很是宽敞的广场,林老板大手一挥、千金一掷,没用两天就协议好相关部门把这块地“要”了一半过来给张流玉建剧院。
这一带要客流有客流,要风水有风水,平时也就晾着空地给大爷大妈们打打拳跳跳舞,重大节日时有些活动则会在这里开展,总之是一个名副其实优越地段。
这施工进度也是飞快,四月动的工,十一月初就完成全部验收了,验收当日张流玉还在学校里上课,就没过来看,然后整个十二月都是在做后续的打理工作,比如招进相关艺术团演艺团入驻,毕竟张流玉只身单影的难成一出戏。
不过这些他也没怎么插手,一直到将近元旦了他才提前请了一周假回来准备首演。
按原计划,张流玉是想等到林长东回来再首演的,但这日子一天天过,林长东走了好几个月也没给一声要回来的消息,再加上今年元旦有文化节的气氛叠加,在当地文旅局和相关部门的建议下,他就听从蓝夫人的意思在元旦提前举行首演了。
三十一号这天,张流玉和其他演员进行了最后一次彩排,随后他又看了一下剧团的节目单,作为整个剧院的院长,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领导性的身份。
林长东在信里告诉他,等招到剧团入驻了,要想办法把他们整合成一个表演团,还要分工明确,务必做到职责清晰、待遇对等,避免出现内部分歧,张流玉按着对方的建议办,确实是省了不少麻烦。
下午的时候季枫过来了,他带来了一只精美非常的箱子,里面装着一套戏服和饰品,他说是林长东之前让人订做的,这两天才刚刚加急工赶出来。
这是一套婚服,张流玉拿起摸了摸,红色的缎面底料厚重而质感一流,金丝银线在匠心勾勒下生出古籍中走出来的华丽印花,与之佩饰的头冠用真金为托,有致错落的缀满了各色各样的珠玉宝石。
不过这不是张流玉的婚服,这是黄五娘的,因为明日首演的第一场戏是《荔镜记》的续集。
但这续集是他们自己找人改写的,《荔镜记》一共有悲有喜好几种版本结局,他们是依据嘉靖本的结局,对陈三与五娘私奔被官府捉获后,陈三的兄长升任河东巡抚接办此案,最终陈三获释与五娘再成亲的这一结局版本进行加工改编,所以这婚服是为黄五娘的美好爱情而作的。
这一晚的零点,县城里多处都放了烟花为庆祝2017年的到来,包括张流玉剧院门前的广场也是,他站在楼顶上,在这样辞旧迎新的欢庆时刻却是感觉怅然若失。
他想知道林长东此时正在做什么,人在哪里,又是否安全,他好想和林长东共度生命里的每一个平凡瞬间和特殊时刻。
次日早晨六点这样,整个剧院就忙得不可开交了,七点多时剧院大门两侧就已经送来了很多花篮,张流玉下去看了看,有何家班集体为名送的也有个人的,他能想到的熟人基本都出现了,然后就是林家的各路人脉亲戚、以及什么局什么所什么院的谁谁谁等等,不过他都不认识。
剧院门前很开阔,一百米外就是步行街和商场,他这剧院对标了对面商场大楼的高度,也建了三层,占地面积不算大,也就半个足球场,剧院外墙建筑风格偏西式,但内部装潢又很有中式色彩,而剧院的名字也很中式,叫琅玉公馆。
这个点还早,售票处只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在看票,他们票价定位也很低,什么场次和节目都是统一的价格,比如工作日是两块一张,周末和节假日才涨到五块。
这是林老板给他的决策,他认为艺术应该面向大众化,文艺应该下沉到群众的日常生活中去,他的见解就是唯有这样能被大众接触的文艺作品,才能拥有看得见的生命力。
这话说得很有内涵,但中译中过来其实也就是怕票卖贵了赶走客流而已,当然,就这样接近无偿的经营模式当然是必定亏损的,不过所有亏损都有林长东和林家找补。
首演是十点钟开场,张流玉与组内其他演员九点这样就完成了妆造工作,他在后台化妆间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密集,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紧张。
周通过来看他,说是一到二楼的普座都卖完了,五块一张的门票,两千张票都不够卖的,张流玉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今天毕竟是元旦,广场前还有其他文化活动加持,再加上之前也做不了不少宣传,这点客流来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
“舅妈!”
张流玉正准备出去瞄一眼时,林术择就抱着一束花跑进了他的化妆间,小孩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小皮鞋哒哒哒的响,他欢快跑过来,撞到张流玉腿前,把花献上去兴冲冲道:“舅妈!祝你演出成功!”
大姐和林长东一个娘胎出来长得很是相像,而林术择长得还要更像林长东,都说外甥像舅,还真是一点也没错。
“谁带你来的呀。”张流玉蹲下去想把人抱起来但是衣服不太方便,而且林术择这个年纪也挺高的了。
小孩看了后面一眼,蹦了一下说:“爸爸和妈妈!”
张流玉牵着小孩走过去,叫了大姐和校长。
大姐是个看着非常严肃但是说话相当温柔的人,这一点和林家上下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单独请张流玉吃过几次饭,大姐偏袒长东也就对他很好,所以两人关系挺不错的,大姐夫性格在大姐面前要弱势一点,不过两人身上都有股一模一样的高知分子沉稳劲儿。
他们来向张流玉表达了贺喜,又说其他家人也快到了,今天一个没落。
这整得张流玉更紧张了,他还没有在这么多熟人面前出演过呢。
过了一会儿,林老板和蓝夫人也来了,他们还带来了几位看着就不简单的人物。
张流玉不知道今天要来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早知道他就让林长东跟他父母说一声了,整这么多人来给他捧场,他都有点消受不起了。
“小玉啊,这位是文旅局的胡叔,这个是广行的表舅……”林老板先一一向张流玉介绍了人,又向带来的人再介绍张流玉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流玉,唉……就长东的媳妇,以后也算我跟你们卉姐的儿子了,你们以后多招待招待。”
这些长辈同张流玉握了手,又问:“怎么不见长东人呢。”
“哎呀,懒得说了,这个逆子。”林老板嗐一声,“忙着呢,没回来。”
在上台前三十分钟,师父和班里其他人才到,他们一人一束花的要把化妆桌给占满,最后只能放到了地板上。
“哎呀,要是我,一人收一百块,两千个人今天少说也能挣两百万吧。”梁晖接过张流玉递给他们的特等席位票分发了起来。
“妈的,能不能有点文化,怎么算能有两百万我请问,赶紧把初中毕业证还给学校吧你,怪不得每个月都说亏钱呢,我怀疑你他妈压根就不会做账。”祝骁刚刚接过票,两儿子你争我抢一下就给撕成了两半。
一伙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逐渐偏离了来祝贺张流玉的初心,且变成了挑事儿的拉家常。
师父左右看了看,就问:“老四人呢。”
“他,还没回来。”张流玉说,“过阵子才回来。”
“哦。”师父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林长东去了越南,“那可惜了。”
“可不可惜吗,也不看看流玉今天多靓水。”秦老师附和道。
“他没有眼福,我们有就行,哈哈哈。”
“到时候给他吹一波,让他哭个狠的。”
张流玉不好意思极了,“你们真是的。”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也就离开了后台前往演出馆,张流玉拾掇好自己,随后也去同其他演员汇合了。
五十分这样,在幕布外,张流玉就听到了场馆里传出来的热烈掌声,此时的主持人还在进行新年致辞,同时也为了当地的其他文化活动及其他旅游项目做了一轮宣传。
五分钟后,主持人的发言结束,酒红色的丝绒幕布从天而降将舞台与观众席隔开,备战已久的舞台工作人员们就争分夺秒的把场景道具搬了上去。
十点整时,幕布再打开,舞台已经变成了公堂,该场戏的男主角陈三也跟着衙役一同进入了观众的视野里。
场馆里再度响起热烈的掌声,直到台上的演员唱出第一句台词才结束。
距离张流玉的戏份还有一段时间,他在后台往外边上瞧了瞧,上下两层观众席还真是座无虚席的,坐在最前排最靠近舞台的都是他和林长东的家人亲友,他们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少妇孺儿童一共占了将近五排。
张流玉是开场后二十分钟上台的,这场馆的舞台本来就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他有点紧张的缘故,今天一上去还要感觉更加宽,他在一众注目和欢呼中走了许久才走到舞台中心。
他的第一回戏份是与冤情得到平反的陈三团聚,接着两人又在陈三兄长的主持下结下婚姻。
随后两位主人公又经历了一些反对他们成婚的琐事,张流玉唱得泪流动情,完全忘乎了自己是在表演中,激昂之处乐师那边的节奏都差点没跟上。
最后陈三五娘摆脱了外界的声音,用真情打动人,也终于迎来了本剧的最后一回:成亲。
头顶上方的幕布再次落下,道具师们赶忙上来重新布置场景,而张流玉也一秒钟都不容浪费的马上下台换衣服,换上那套成亲要穿的婚服。
短短一分多钟后,新郎陈三率先上了台,随后新娘“五娘”才上的台。
此时的张流玉头上盖着红盖头,真金玉石雕的头冠还有些沉,他看不清前路都是由丫鬟扶着上的台。
最后这一回是他们的对唱戏,也是一场只有他们彼此见证的婚姻,张流玉被扶至坐一张八角桌旁坐下,隔着一张红绸布同外面的新郎官一来一回唱了将近五分钟,两人互表了着各自的真心不移,又立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剧情接近尾声,场馆里原本动情的悠长乐声也变得热烈欢快,张流玉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也就顺着排练时的默契将手交了出去。
跟着这只手的搀扶,两人来到一棵道具荔枝树前,对着天对着地对着树完成了三拜大礼,每一拜,台下的掌声就要响一次,像是穿脱剧情以外的祝福那样现实又真切。
感觉到天上开始飘花雨了,张流玉在盖头下调整好表情,准备配合完成最后一幕剧情。
他屏住呼吸,接着如期待中看到有一双手捻住了他盖头的边缘。
眼看着面前的视野一点点打开,张流玉原本准备好的娇羞表情却变成了错愕。
那一瞬间,馆内所有掌声欢呼声都消失了,张流玉耳边空着,只剩心突突猛跳,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甚至怀疑这天都还没亮自己只是在梦里而已。
张流玉表情久久定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眼珠往观众席那边瞟。
他看见师父,看见师兄弟妹们、林家上下所有人,看见成百上千的观众们都真真切切的坐在那里,真真切切的在鼓掌欢呼。
世界的声音一点一点钻回张流玉耳中,他听见面前的林长东笑盈盈的叫他:“流玉。”
林长东像以往突然出现那样,总是穿着那身板正而帅气的常服,并且再次安然无恙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张流玉几乎说不出话,此时此刻,隔在他和林长东中间的只有轻飘烂漫的天花落雨,他两臂一张,直接扑上去抱住了林长东。
随着最铿锵的乐声奏起,后台下的其他演员也陆续上台排成一列,他们站在这对相拥的恋人后方,对着场馆上下所有观众,鞠下了深深的感激一躬。
这时,张流玉才从林长东的怀抱中稍稍冷静下来,他又惊又喜的噙着泪,捧着林长东的脸问:“长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长东给他的新娘子小心抹了抹眼泪,怕弄花了妆只敢亲亲眉梢,他温柔笑笑说:“回来跟你结婚啊。”
馆内再次掌声如雷且经久不息,但是这一次的掌声不是为了致谢台上的演员工作者,也不是为了今天的精彩演出,更不是为了陈三五娘的真情动人。
这是跳脱剧本外,送给林长东和张流玉的祝福,送给他们用14年长情坚守书写出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动人佳话。
——剧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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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番外:
1-明天先补充周通的剧情番外(不喜欢看的提前取消自动订阅)
2-周通番外结束再更43的婚后番外(想用主角的故事结束)
注:番外也是早上七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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