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挚爱反目成仇后by愿棠
愿棠  发于:2025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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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死局,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眼下更差了。
“你做我三个月的可敦, 不行周公之礼, 你照样应付萧氏,只不过,得按我说的做。三月后, 病逝,意外,总有一个理由可以还你自由,到时嫁娶随心, 钱财我会给你备足。”
耶律璟给出的条件完全能解萧玥眼下的困境,她本就没得选。
但萧玥只用了一秒就把问题抛了回去, “您凭什么觉得我会背弃供养了我十数年,让我锦衣玉食至今日的家族?”
听见这话, 耶律璟愣了片刻, 在这高门大户里谈真心未免荒唐, 他就从未设想过萧玥会拒绝。
“你今日所为不足以为证吗?”
刺君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我只是想求个解脱,无意伤您。况且以阿爷如今的地位,便是您有意追究, 也不能对萧氏全族如何。”
这是萧玥敢这么做的底气,来自萧家的底气, 也是耶律璟一定要拉萧家下马的原因。
“婚期还有六日, 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考虑好了来找我。这五日你就留在宫里,大礼前一日我让你回去。”
若是现在让她回家,只怕萧柯不会轻易放过。
拜火仪式, 代行其职,让萧柯离权力再进一步,体会到百官朝拜,万人之上的实感,才是某些动机最不可遏制的催化剂。
本就要做的事情,耶律璟不介意推他一把。
更鼓响起,已至深夜,街市上的人潮渐渐消散,人们三三两两归家,喧嚣终究归于平静。
除夕夜放水灯是齐人的习俗,叶渡渊走了三条街市才寻到一个卖小纸船的店家,又去买了蜡烛和纸笔,还有一小株花。
楚云峥坐在街心的馄饨铺等他,委实是有些走不动,也有些饿了。
叶渡渊买齐东西赶回来时,热腾腾的馄饨正好上桌,冒着白雾。
虽说面具遮了楚云峥的半张脸,可露出来的一半还是肉眼可见的气色不好,叶渡渊担心地摸上他的脸,感受到有些凉。
“不舒服吗,要不不放水灯了,吃些东西垫垫,咱们早些回去休息。”
抓住他温热的手握到掌心,楚云峥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累,坐下来吃些东西,一会儿就好,该去祈福的不能少,咱们还要一起守岁呢。”
楚云峥一贯是能忍则忍,他们难得能一起过除夕,说什么都不肯错过。
叶渡渊也清楚这一点,才会吃一口馄饨就看他一眼,生怕这人是在强撑,毕竟有前科。
都被他盯烦了,楚云峥用筷子轻敲他的碗沿,“好好吃完,等会儿凉了。”
大抵是真的不太舒服,他这一碗馄饨只吃了一半就有一下没一下地不再往嘴里送,但又觉得剩着浪费,还想勉强自己再吃两口。
被他敲打过后,叶渡渊很快就吃完了自己这碗,他进食本就快,军中的时候更是不挑,一抬头看见这一幕,几乎没想就把碗递过去,“倒给我。”
见楚云峥没有动,他自己上手,干脆就着他那碗,用勺子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
觉得他吃的太少,还又问,“是不是不合胃口,再给你买些别的?”
这样高的个子哪有半碗馄饨就能喂饱的,对叶渡渊来说,亏了谁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岑溪,这个不行那就换其他的。
知道他不好敷衍,楚云峥也不瞒他,“胃脘不太舒服,吃不下。”
许是呛着了风,一直胀着顶得难受,陪他在这街巷里乱窜,更是不舒服的厉害。
“难受得很?”
叶渡渊也不再多问,干脆上手去摸,隔着衣服摸不出什么,就用手给他暖着,不着章法地轻轻摩挲。
这铺子里还有其他人,他们之间委实是太过亲密。
拉过他的手,楚云峥微微皱眉,“走吧。”
想带他回去,但知道劝说会无果,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与他一路走到水边。只是走到半路,楚云峥明显气力不济,站在原地缓了许久,就拽着他的手,低着头也不说话。
叶渡渊在旁边看着干着急,问也只会得到一句没事。
实在是看不得他这样强撑,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这儿没什么人,上来,我背你。”
按照他这样的速度,只怕等到水边都要第二日了。
楚云峥也没有推拒,顺从地伏上他的后背,任由他扣住自己的腿弯,把自己背起来。
在楚云峥的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背他,这个背脊很宽阔也很温暖,是他从前的求而不得。
知道他累,也怕他这时候睡着会着凉,叶渡渊就一直絮絮叨叨地与他说从前。
不提过往这三年,虽然他也很想知道,谢铎究竟做了什么,才能把岑溪原本康健的身子糟蹋成而今这副模样。
到了水边,楚云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水灯上的字还没写,倒是疏忽了,不过也无妨,叶渡渊微微躬身,让他拿自己的后背当几案先凑活着用。
笔是提前浸润过墨汁的,楚云峥手腕微提,落下几个字,待墨迹干后,折起来放进了小船里。
“不能给我看吗?”
叶渡渊凑了过去,起身时那纸张已经被放进了小船里。
楚云峥摇了摇头,声音很轻,“看了便不灵了。”
心疼他身体不适,脸色苍白的吓人,叶渡渊也不舍得闹他,他说不看那便不看。
“纸张买的够,不写一张吗?”
见他丝毫没有动笔的打算,楚云峥才开口问。
眼下只想早些结束,带他回去休息的叶渡渊,心里丝毫没有对放水灯的执念,“我只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就好。”
叶渡渊拿起那艘小纸船,把它放进水里,用手推了几下冰凉彻骨的河水,看着那船顺流而下,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好了,水灯放完了,我们回去吧,抱你,好不好。”
叶渡渊虽是征询,可用的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
楚云峥本也有些站不住,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脚步轻点,叶渡渊用了轻功,没回辽王宫,反倒是去小院找了和梧,辽族的医师他不太信得过,用药剂量把握也不是很到位。
和梧在辽国的这几日也不曾闲着,去医馆做工,学习辽人制药的技术。
当初续筋散的药方他参透了许久才参悟,这种别具一格的配药方法委实有趣。
叶渡渊他们进门时,和梧还在挑灯记述近日所学的心得。
院中有带来值守的人,他倒是不担心会有安全隐患,是以有人进门,他便知晓是谁。
听着脚步声,是两人,和梧连头都不曾抬,“放床上吧。”
把毛笔放下,和梧净了手走到床边,见人在昏睡就没说什么,捞过手腕开始把脉,其实光从脉象也看不出什么。
“你去煎药吧!”
看着杵在床边当木头的叶渡渊,和梧毫不客气地使唤,想把人支走。
叶渡渊看了一眼床上的楚云峥,虽是想陪着,但见和梧坚持,还是出门去煎药。
即便不知和梧要做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他也相信和梧并没有害人之心。
从一侧的书柜里取出一瓶药液放到楚云峥的鼻下,和梧静待药液的挥发。
原本昏睡中的人眉头开始微微皱起,面上浮现出几许难耐,一口血沫喷出,染红洁白的云巾,楚云峥的手无意识地揪住胸前的衣襟,开始辗转。
和梧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在几处大穴上施针,又喂了一颗护住心脉的药进去压着,等他慢慢归于平静。
“咦?”
远在云京的龙琳看着小匣子里蛊虫的异动,放下手上盘着的小蛇,凑近了观望。
这是谁在故意用药引起蛊虫暴动,不怕适得其反吗。
快走几步进到南安殿,灵帝果然已经吐了几口血,伏在御案上隐忍,听见脚步声,谢铎抬头,单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质问道,“怎么回事?”
龙琳已经习惯了他的语气,在他面前放下一瓶药,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应当是有人在你那位指挥使身上发现了子蛊,想尝试解蛊。”
所以才会引起蛊虫的异动不安,“不必陛下可以放心,我南疆的蛊王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尤其是一蛊叠上一蛊,想用寻常方式,除掉子蛊以求断开联系根本就不可能,非但不能解蛊,还有可能会至身死。
不过这话龙琳不会告诉谢铎,省得这疯子又给她找麻烦,人不在身边,她亦是无计可施。
而和梧看着眼前的境况也觉得棘手,依次取下所有银针,想来是次数不够,短期内却也不能多次尝试。
叶渡渊端着药碗进来,一眼就看到床头帷幔上溅到的血液,稳住手腕才没让药碗落地,把药放到床头小几上,他坐到榻边握住楚云峥的手,偏头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翻来覆去车轱辘的话和梧都说尽了,再瞒叶渡渊也不会信,叹了口气,“眼下没有性命之忧,但你想知道更多,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
叶渡渊一直能感觉到和梧有事在瞒着他,但并没有刨根问底,如今看倒是不得不问了。
和梧没有回他这个问题,而是带上门出去了。
叶渡渊低头握住楚云峥的手贴到脸上,难得觉得无助。
这一夜,辽王宫里的耶律璟也喝了半宿的酒,无法入眠。
翌日清晨,楚云峥醒的比往日要早,唯一的印象是昨日好像未能如愿守岁。
偏头去看,就看见坐在脚踏之上,伏于榻边的阿渊,眼下有几分青黑,应当是没休息好。
他伸手隔空摸了摸,想到了昨日写在水灯上的字,不知能否实现。

惟愿阿渊, 所念皆所得。
无论是远大的抱负还是其他,只要是叶渡渊想要的,楚云峥都希望他能得到。
就这么无声地看了许久, 叶渡渊动了动, 压在头下的手臂早就酸麻一片,朦朦胧胧地睁眼,对上楚云峥清明的眸子,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岑溪,你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上手摸了摸,叶渡渊的眼神里都透露出一些惶恐的焦虑。
还没等楚云峥想好安抚他的话语, 下一个问题就兜头抛了过来,“和梧说, 你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他让我亲自问你。”
半真半假, 算不得逼问。
楚云峥的神色一僵, 有些许不自然, 但就这刹那的迟疑,也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对上阿渊清透的眼眸,编好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只能徒劳地重复,“其实, 没什么事的。”
可声音里都透着心虚, 这话明显没有什么说服力,最后还是他先缴械投降,“是南疆秘术,蛊毒。”
“谢铎做的。”
叶渡渊甚至不需要用问句都知道答案, 除了那人,没谁还会这般见不得岑溪好受。
“嗯。”对于谢铎,楚云峥并不想多说什么,见他脸色实在不好,还是安慰道,“和大夫在找办法了,你不要担心。”
虽然这话说出口,楚云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南疆的蛊术冠绝天下,绝不是外族人轻易就能参透的。
好在叶渡渊此刻的关注点也不在此,只是同样叫楚云峥头疼,“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最初是觉得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问题,他不愿意用这副不知还能有多少时日的身体去博取同情,后来便是无从开口了。
可瞒着他便是自己不对,楚云峥也不辩解,而是直接与他道歉,“阿渊,瞒着你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带上诱哄的语气,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要他低头。
回回都是如此,道歉很快,只是不知悔改。
叶渡渊别过头不看他,因为只要对视就会不可遏制的心软,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他不说,若不好好掰一掰他这毛病,只怕日后也学不会依靠自己。
明白某人是又别扭上了,楚云峥娴熟地拽过他的衣角,摸索着去够他放在一侧的手,毫无预兆地被甩开。
他也不气馁,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放进对方的手心,叶渡渊想扔也没忍住先看一眼,真看了就舍不得撇开了。
是一个红封,里面装着压胜钱。
这种给小孩子驱邪祈福的玩意儿,他都这么大了哪里还用的上!
心里这么想,叶渡渊却还是收紧了手,把那红封握进掌心。
知道他这是态度已经软和的表现,楚云峥笑了笑,握上他的手,“不生气了?”
叶渡渊没再甩开他的手,但也没回头,不能次次都这么好哄。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是脾气变大了,楚云峥还想再哄两句,却因情绪上涌有些克制不住,撒开手,抵住唇,咳了几声,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停不下来。
听到第一声时,叶渡渊心下一紧,可还是坚持着不妥协,但听到三声就彻底坐不住了。
转身扶住他的肩,叶渡渊眼神有些紧张,楚云峥本意也不是吓他,顺过气来脸色反倒是红润了一些,只是嗓音沙哑,“没事,呛着了。”
在岑溪面前,计较谁先低头倒也没意思,总归他是要退让的,抬手把人抱进怀里,声音有一点委屈,“我只是想让你再依赖我一点,岑溪,我不想你,那么难受。”
他也是知道怎么让楚云峥松口的。
确实如他所料,听着他明显低落的声音,楚云峥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不难受,都只是一阵而已,过会儿就会好。”
听出他的慌乱,叶渡渊趁热打铁,“那你答应我,日后任何事都不许瞒我。”
他只是想要一个知情权,无论好坏,可以共同分担。
“好。”
楚云峥虽是犹豫,可还是答应了,他不想让阿渊去承担不好的一切,却忘了眼前人早就不再是曾经万事不过心的少年郎。
得了这句允诺,他才想到正事,“所以这蛊对你的身体究竟有多大的伤害。”
自他们重逢以来,岑溪的身体总是不好,原以为是因为暗伤,养着总会恢复,可如今看来却不然。
楚云峥摇了摇头,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又赶紧解释,“不是要瞒你,而是我也不知。这蛊名为噬心蛊,应当是会损伤心脉,可也并非全无益处。”
缓了一下又继续道,“当初我本该没有再见你的机会,可不知为何能死而复生,和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这虫蛊。”
虽说听来如天方夜谭,不可深信,可事实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没有人能在呼吸脉搏都停止许久后还能还魂,就算是道家传闻之中的招魂术都做不到。
叶渡渊也不想变得患得患失,可只要牵扯到楚云峥的事他就没办法做到冷静,“和梧有办法吗?”
“我相信和大夫。”
目前只怕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方子。
“南疆秘术,那……”
叶渡渊话头刚起,就被楚云峥打断,用眼神告诉他不可以想。
他在想什么,不必说全,楚云峥也能猜到,但他不能让这私欲毁了阿渊的声名。
南疆偏安一隅,素来与世无争,若无正当理由,不当征伐,也不能征伐。
若只为替他解蛊而出兵,那么无论成败都会留下嗜血好战的恶名。为将者的私心不能太重,否则对不起为他冲锋陷阵的军士。
叶渡渊本也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将领,他只是一时心急,看到岑溪的警告,当即不再提。
“进宫吧。”
总也不能就把耶律璟丢那儿不管了。
可叶渡渊却有几分不情愿,按住他的肩把人推倒在榻上,“不急,耶律璟那儿他自己能解决,你昨夜才吐过血,正是要好好休养的时候。再说今日是元月初一,他且有的忙。”
元月初一,又至新岁,百姓烹牛宰羊共庆佳节,可帝王却得从晨旦至夜幕,祭天,朝贺,拈香,片刻不得闲。
丑时入眠,卯时一刻便起,满打满算都睡不足两个时辰。
“他们昨夜未归?”
耶律璟闭眸抬手,任由侍者在他身上挂各种饰品,旁人不敢答,这话自然是问擒风的。
“是,宫门落锁后未有人至。”擒风如实回答,“需要属下去找吗?”
“不必,若戌时仍未归,你再去寻。”
有些事,若是萧玥不愿意配合,那就得另辟蹊径了。
直到日上三竿,叶渡渊抱着楚云峥的回笼觉才算睡醒。异国他乡,没有公务,自是清闲,只是不能荒废这大好时光。
走出屋门,看着满地落雪和檐上冰棱,楚云峥裹紧身上的鹤氅,毫不担心地往后倒,靠在叶渡渊的怀里,“忽然有些想念小院了,也不知秋秋他们过得可好。”
也有些想念那个阿渊亲手搭的秋千。
把他有些冰冷的手裹进掌心,叶渡渊用侧脸蹭了蹭他的发,“等此间事了,咱们回去看看。”
冬景这样美,其实宜出游,只是他怕岑溪的身体撑不住,便不提。
“堆雪人吧。”
楚云峥忽然仰头,靠在他的肩上,难得有些童趣。
莫说只是想堆雪人,便是想要摘星,叶渡渊都会想方设法地给他搭梯子,自是无有不应。
怕他着凉,叶渡渊只让他碰了一小会儿雪,做了个雪人的头,剩下的部分就自己堆,让他看着。
“这个不行,太丑了。”
“哪里丑,明明很形象。”
“鼻子太尖了,肚子又太胖。”
“这多憨态可掬啊,像你一样。”
叶渡渊这话可点了炮仗,楚云峥弯腰捏了一团雪攥在手里,毫无预兆地朝着人脸丢去。
没料到某人根本没想着躲,“啪”的一声,雪团在额头上炸开,粉末似的散开,眉心红了一小片。
两人都是一愣,楚云峥反应过来转身就躲,叶渡渊捏了雪却故意只往他脚边砸。
冬雪太冷,他可舍不得。
动静闹得太大,和梧顶着一头乱发出来瞧,就见他俩跟稚童似的打打闹闹,昨夜看医术通宵达旦,这会儿才睡醒,但对着这俩祖宗也是没法子。
窝窝囊囊地抱着被子回去了。
玩了半个时辰不到,楚云峥泡了会儿热水驱寒,叶渡渊这次没凑热闹,而是叩响了和梧的门。
彼时和梧也不过刚刚洗漱完,横竖被吵得睡不着,不如起来多看两卷书。
“你真是越来越有惰性了。”
叶渡渊往桌前一靠,语气里是毫不掩饰地挑剔,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
听见这话,和梧都想给他来两针,最好扎的以后都开不了口。
他这个点才起都是因为谁,还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收起那份玩世不恭,叶渡渊正了神色,问他,“对于岑溪身上的蛊,你有几成把握能解?”
知道他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和梧也不骗他,“五成。”
“只有五成?”
其中的质疑和不满丝毫不掩饰。
和梧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五成已经不低了,我是学医的,不是练蛊的。给你个建议,要求万无一失,那就去找给他种蛊的人。”
“不现实。”
叶渡渊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这种可能,谢铎既然让人给岑溪种蛊,那就不会轻易解开。
“那你得等,等我做完实验,只是他能不能撑到那天,谁都没办法保证。”

第67章
一连三日, 每日午时,耶律璟都会差人去问萧玥考虑的如何,得到的答案都如出一辙的是, 大汗仁德, 只是萧家未曾负我,我亦不能背叛祖宗。
“枉顾你的意愿要你嫁我为妻,不算相负?”
“大汗推波助澜, 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玥知道自己为何会到如今的田地,阿爷的权衡与取舍固然抛不开,可汗王的算计也不能视而不见。
知道他屡屡碰钉子,叶渡渊也不嘲笑, 只是提醒他,“既然利用, 那就索性利用到底,恶人不是做了一半醒悟了就能变成好人的。”
那种冷峻是耶律璟很少瞧见的, 至少在楚云峥在的时候,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叶渡渊。
也是, 齐国边塞的三军主帅,怎么会只是个伏低做小,好说话的人, 心肠不够硬的人在战场上是活不下来的。
对旁人动恻隐之心,便是给别人捅自己刀子的机会。
“优柔寡断, 瞻前顾后, 我帮你吧。”
确定岑溪在里面睡着不会听到,叶渡渊才开口,并不是他善心大发,只是有些事得快点解决。
岑溪说想那个小院了, 不解决完怎么能回去呢!
“你想做什么,我答应过不会坏她姻缘也不会……”
“你都想要她全族的性命了,光顾忌那一点,意义不大。”
打断他的话,叶渡渊半点不留情面地点明。
想做好人不难,和怀揣着私心还想做好人可就太不容易了。
“不要乱来。”
耶律璟压低声音警告,是他忘了,眼前人与他并没有尊卑上下,叶渡渊要是真想做什么,他未必能压得住。
“呵”叶渡渊轻嗤一声,“乱不乱来的你等着看吧,会让你如愿的。”
这一场争执楚云峥全然不知,还是晚上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用晚膳,耶律璟实在是忍无可忍才问他,“你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面冷心黑的兔崽子?”
木箸扎穿厚实的鹿肉,叶渡渊抬头,眼里全是警告,大有你敢多说一个字,你早晚与这肉一个下场的意思在。
他俩针尖对麦芒的场景楚云峥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丝毫没往旁的地方想,反倒是好脾气地回应,“阿渊有时候小孩子心性,大汗多担待些便是。”
偏心的没边了。
真是怪他多嘴了,耶律璟无视叶某人挑衅又得意的目光,盛了碗汤,三两口喝净,丢下碗就走。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旁人插不进嘴。
对上楚云峥望过来的目光,叶渡渊眼里的冷意一秒融化,丝毫没有痕迹地盛满笑意,还倒打一耙,“我不与他一般见识。”
“嗯。”
阿渊还是很好说话的,还是耶律璟带了偏见看人罢了。
元月初五那日午后,耶律璟着人护送萧玥回了萧家。
萧玥虽未答应耶律璟的要求,但也没与萧柯吐露半个字,反倒是萧柯与她谈了一刻钟。
都到今日,再说些旁的意义也不大了。
“明日之后你便是可汗的可敦,君臣之仪不用我教你。玥儿,你刺君之事阿爷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毕竟,你所为之事阿爷未必不想做。”
关上房门,有些话就可以随心一些,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不过玥儿,阿爷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听话。只要你听话,你的情郎就可以在燕都好好地活着。”
威胁人就得用她最在乎的东西,若非萧玥太难掌控,萧柯也不想同这个小孙女撕破脸皮。
沉默地坐在这个自己住了十六年的闺房里,萧玥的面上无喜亦无悲,“阿爷,霍垣与我本就没有瓜葛,还望您不要牵连无辜。”
今日之后,仁至义尽,嫁给耶律璟也算是还了萧家的养育之恩。
萧柯看她一眼并没有多言,只是印象里自己这个孙女并不是一个天真的人。
有没有瓜葛,她说了不算,只看有没有用便知。
萧柯走后,房间归于寂静,朔云捧着一个匣子过来跪到她面前,“小姐,您若实在不愿,就和霍公子离开吧,这里面是您这些年赏给奴婢的金银,够做盘缠了。”
所有人都在逼小姐就范,这未免太苦了,朔云从小跟着她,见不得如此。
这一刻,萧玥的眼里才有了一些波动,摸了摸朔云沾满泪痕的脸,叹了口气,“傻丫头,以阿爷的权势,这天下就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所以根本避无可避。
“那去齐国呢。”
不忍再戳破她的幻想,萧玥没有接话。
莫说是去齐国,只要起了反抗的心思,他们连活着走出燕都都做不到。
“去看看明天所需之物还有没有缺的,小姐带你入宫去过那人上人的日子。”
明明说着该高兴的话,可萧玥的眼里没有丝毫愉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朔云的眼泪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只是胡乱抹了两把,点了点头。
元月初六倒不愧是司天监特意算出来的吉日,当天万里无云,温度都高了许多。
为了与民同乐,共沾喜气,耶律璟早早就下令不必清理街道,允许百姓围观,并撒喜钱以示欢愉。
叶渡渊一早就站在了街心,身侧还站着明明困得睁不开眼可还要出门的楚云峥,“就非得来凑这个热闹?”
在他看来,有这个时间倒是不如多睡一会儿养养身体。
但楚云峥不这么想,靠在叶渡渊身上借力,继续闭目养神,声音里很是悠闲,“十里尚且不同俗,我只是有些好奇辽国的婚仪会是什么样的。”
他本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可既有幸见证便也不想错过。
一向从他心意的叶渡渊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调整了一下姿势,力求让他更舒服些。
帝王的婚仪自然不同于民间寻常人家,奇珍异宝一抬接着一抬,能称得上是十里红妆。
萧玥端坐于十六人抬的大辇之上,锦扇遮面,听着道旁百姓们的祝福,心底愈发悲切,没有一丝欢喜。
前方开道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萧玦,既是送亲也是受命于阿爷,怕她做出不当之举。
“倒是盛大。”
楚云峥看了片刻只给出这样一个中肯的评价,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叶渡渊捕捉到盛大二字,心思略微偏了一瞬,看着他认真道,“那等来日回去,咱们也办上一场。”
听见这话,楚云峥的脑海空了一瞬,然后才想起回应他,全然是凭着本能,“男子之间怎可如此招摇。”
虽说齐国亦有龙阳之好,可到底小众,不为外人道。
对上那双迷茫的眼,叶渡渊笑得很肆意,“为何不可,谁规定了只有男女之间才能有惊世的婚仪,才配得到他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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