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今日悔不悔by北境有冻离
北境有冻离  发于:2025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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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说,凌霄门作为夺冠机率最高的仙门,他们的行踪定是观赛者们调出最多的……那贺吟呢?
他会看谁?
沈樾之心中一跳,心神有些不受控地飘了起来。随着万器门弟子的呼喊,沈樾之回过了神,立即随着楚元帆向下落去。
一行人甫一落地,就遇上了一只身披银毛、口吐寒气的大狼。他们已定下阵法,因此几人都未有惊慌,随着楚元帆一声大喝,身后五人立即飞出摆阵,以数枚暗器吸引着银狼的注意。
银狼被扰得十分狼狈,就在此时,楚元帆挥袖射出道道金色丝线,犹如天降大网,霎时就将银狼锁在金线阵中。
“沈兄,我坚持不了太久——”
树梢上的红衣少年应声现身,他迎着烈风一扬手,弓箭在他手中凝结成形。少年目如鹰隼,姿态如鹤,三指搭上弓弦向后猛地一拉,灵力灌注的箭扯得弦“铮”地响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樾之果决地朝着银狼头部放箭,破空一声尖啸后,离弦之箭竟是将狂风都撕开了一道间隙,如雷似电般直冲仙兽飞去。
众人还未看清那箭落在何处,便先听到一声天惊石破的巨响,紧接着,仙兽凄厉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山林。
待飞扬尘烟散去,几人围看时,唯剩已咽了气的银狼——利箭从眼部射入,自脑后出,竟是将银狼一整个脑袋都几乎穿碎了!
众人还沉浸在惊诧中,仙兽已碎成点点萤光,朝天际四散飞去。片刻后,远远传来一声响,穿透了整个竞猎场:
“冰霜狼,五十分。”
不知是谁先呼喊了第一声,人群中接连发出喝彩声,大家都被这样的成功引得心神激荡,对沈樾之更是敬之赞之。
红衣少年静静站在众人中央,抿唇一笑,堪称神清骨秀,英英玉立。
这下,万器门中人,再无有二心者。众人结阵助沈樾之猎兽,齐心协力之下,士气倍增,势如破竹。沈樾之凭借前世的记忆,带着他们踩了几个点,专挑大兽去猎,半天下来,收获颇丰。
夜间结算放榜时,万器门竟是一举排在了第八位,而沈樾之一人所代表的九重天,则是排在了第三名。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位名叫沈樾之的仙侍。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沈樾之自己却并不想参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的。至于做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的谈资,他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致。更何况,第三名这个名次,离他心中所想的还差得远。
沈樾之捏了个易容诀,悄悄将自己隐在阴影中,正准备找个机会溜走时,忽地有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你们知道吗,听说神君今日一直都留在此处,看到结束才离开呢!我听侍奉茶水的仙侍说,仙君好像是一直在看那个沈、沈什么来着……”
这一听,沈樾之便停下了脚步。
“是沈樾之!”另一人接过话头,摇了摇头,“没想到神君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对九重天的成绩如此看重,竟是要自己亲自盯着才放心。”
“虽说是个仙侍,但到底是九重天和神君的脸面,若真是无能之辈,想来是拿不到参赛资格的……不过我也听说,神君今日似是有些不悦,不知是不是对他仍有不满,甚至还捏碎了一个杯子。这么看,做神君的仙侍也不容易啊……”
沈樾之还欲再听,却见那几人渐渐走远,只好作罢。他怀着满腹疑虑,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放轻脚步,朝外走去。
他虽同贺吟修习法术,但从未有这么大的消耗。到了最后,脑子也麻木了,手也僵直了,几乎是靠着一口气在硬撑,不肯让人看出他一分的倦色。
沈樾之独自一人走在回房的路上,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靠在墙角歇了好一会儿,才往住处走去。
为了方便参赛者休息,青羽会开始后,会启用竞猎场周围的院落,供参赛者使用。沈樾之被分到最里面的一间,与他人都有些距离,倒是落得个清净。
夜色浓郁,房中未燃灯火,一片寂静的黑暗铺了满室。沈樾之觉得眼皮沉得很,连净身的力气都没了,只想先和衣躺下歇一歇。
他拉开床帐就想躺下去,未曾料想,竟是坐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沈樾之浑身僵住,下意识就抽出怀中匕首,反手重重劈砍下去。未曾想,匕首在半空中便滞住了,他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制住了,无法移动半分。
而后手中一空,匕首轻易就被那人夺了去,沈樾之急得瞪大了双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凶。”
一声似叹似嗔的抱怨幽幽响起,沈樾之身体僵硬起来,几乎是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就已辨认出了对方是谁。
可只有一瞬,他就又怀疑起来——那一位,何曾用过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过话?
响指一打,柔光慢慢填满了整间屋子,搂着他的不速之客,也渐渐现出了原貌。
身着白衣的男子倚在床头,一只手半环着他,另一只手则兴致缺缺地把玩着匕首,在空中抛了两下,冷笑一声,随手掷出。只听一声闷响,那寒铁匕首竟是一整把都钉入了地中,只余一点刀柄在外面。
“哼,什么破烂。”
竟……竟真是他。
又来了……那种拿错了戏本,不知今朝唱哪出的神君又来了。
在沈樾之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男人将人搂得更紧了,而后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胸口摸了两下……
而后,又来回探了几遍,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贺吟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面色青白,胸口起伏,分明是又急又怒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沈樾之,你宁可贴身带着裴渊随手送的一把破匕首,也不肯戴上我送你的传音晶石?!”

沈樾之动弹不得,自然也说不出话来,他瞪着贺吟,目光亮得迫人。
贺吟似有所感,白色袖袍挥过,沈樾之身上那股力道消散了。
恢复了活动和说话的自由,沈樾之立刻在男人胸膛处用力一推。许是一时不察,他竟真挣脱了贺吟的怀抱,借着力道向后退了几步。
“神君深夜到访,就是为了问这个?”
眼见着贺吟面上的神情更沉了三分,沈樾之瞥了他一眼,暗道不妙——以他对贺吟的了解,这人应当是真生气了。
沈樾之觉得贺吟十分莫名其妙,可又实在是怕这尊大佛动怒,于是缩了缩脖子,很没脾气地小声道:“神君送的东西,我十分看重,自然是好好收起来了。”
贺吟轻嗤一声,而后斜眼去瞧他,“收到哪里了?”
沈樾之一时语塞。
那日他收到传音法器后,就往储物袋中一丢。传音法器本就是个宝石坠子,一个小物件,他根本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应该是在……在储物袋里。”
贺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虚,凉凉地拆穿:“撒谎。你分明就是随手丢了吧。”
他没有给沈樾之狡辩的机会,便坐直了身子,用一种能灼伤人的目光锁住沈樾之,“我不是同你说过,只要来参加青羽会,无论如何都要将传音法器带着……你当时也答应了的。”
是答应了。
那又怎么样呢?
沈樾之深深地看向贺吟,好似在透过面前这个人,去看他前世那个曾放在心尖上的人。
此间此时,他突然很想也问一问贺吟,你也答应过我的,有要紧事的时可以唤你……可为什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不曾有过半点音讯?
到底是这传音法器无用,还是在道侣心中,对他的‘约定’,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沈樾之忽然就觉得没趣极了,不想再这般纠缠下去,于是苍白地开口:
“神君,一切都是我的过失,传音法器我之后会随身携带。至于那匕首,还请神君完璧归赵——毕竟是裴渊仙君送来的宝物,若是不要了,也不该随意处置。如此这般,神君满意了吗?”
说这番话时,沈樾之甚至没有抬头,他只是目光发直,呆呆地盯着脚面,心中亦是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沈樾之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抬头一看,贺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面前。
贺吟没有说话,只抬手抚上沈樾之的唇珠,微凉的触感让沈樾之不由打了个颤,寒毛都立了起来。紧接着,他加大了力度,毫不留情地来回擦拭着那两片唇,声音却很轻:“与你组队的人,是万器门的弟子?他叫什么?”
“楚……楚元……帆……”沈樾之被他弄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恨不得一口咬住这作乱的手,“神君,你,你做什么?”
“这里沾了脏东西,我替你擦干净。”贺吟垂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黯淡阴影,“你与楚元帆,是怎么认识的?”
沈樾之眉心微皱,并不想说出他被凌霄门中人刁难的事情。他偏头躲过贺吟的手,含混不清地答:“因缘结识,碰巧组队罢了。”
贺吟很不赞同地道:“他不是个可靠的人。”
“那神君要我去找谁?”沈樾之冷冷一笑,双手猛地攥紧,“莫不是神君的师门太和门?那里人才济济,又岂是我这样的人配指染的?”
“你是不是……”
“神君的提议我知晓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吧。明日还有第二场比试,为了不给师父和师门丢脸,今夜我须得好生休养,还请恕我招待不周。”
这已算是明晃晃的逐客令,贺吟但凡还在意一点脸面,就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沈樾之大步越过贺吟,甩开鞋和衣躺在了床上,半晌后果然听到那人离开的声响。
没过多久,一阵急迫的敲门声忽地传来,将沈樾之刚攒起的那点儿睡意全搅散了。他胸中腾地烧起一把火,披着衣服猛地推开门,眼都没抬就斥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死皮赖脸……”
“你说谁呢?”来人双眉一竖,染上几分怒容,“你一个仙侍,仗着在神君手下做事,便这么狂悖无道,早晚会给小师叔招来大祸!”
淋了这一头的骂,沈樾之才看清了来人,此人身着太和门弟子常服,面容清冷,正是言昱。他心中叹气,怎么今夜谁都要来找他麻烦,是还嫌他这一天受的累不够多么?
虽是这么想,沈樾之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地道了歉,随后问起言昱的来意。
言昱右手握拳,在唇边掩着虚咳了两下,十分不自然地问道:“你今日随着万器门,到底是用了什么妖、妖术,竟然能猎得头名?还是说……是小师叔真的私下传了你什么秘法?”
沈樾之听完便笑了,他上下看了言昱一番,那种打量的目光令言昱身上发凉。一阵沉默过后,沈樾之笑着问道:“言公子,你是不是喜欢神君?”
此言一出,言昱再不能冷静,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大叫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你到底是想知道他教了我什么法术,还是想知道,他有没有过分偏爱我?”
沈樾之看着言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面上泛起红晕的模样,心下已是了然——爱着一个人的模样他太熟悉了,因为他曾无数次在镜中窥见过。
“言公子,如你所说,我不过是个仙侍,与神君是断然不可能有其他关系的,更没有其他非分之想。我知道你介怀什么,这些年来,神君之所以只点了我一个做仙侍,大抵就是因为我比他人有眼色。你若是想听一听神君喜欢什么,我不是不能同你说……”
沈樾之观察着言昱的神色,面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若想讨一人欢心,投其所好才是上策。你只知宿光仙君常穿月蓝色,以为穿同样的颜色便能引起他的注意是不是?”
“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几百年前,太和门内门弟子的旧制服就是月蓝色。当年神君拜入太和门,曾穿着同样的衣裳,与他的师兄度过了十分美好的时光。”
沈樾之对上言昱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若是想引起神君对旧人的留恋,重点并非是颜色,而是样式。”
言昱面上的颜色十分精彩,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并不想夹在你和神君中间,为这种不必要的误会受到敌视。当然,言公子若是实在不愿欠我人情,愿意在青羽会上一助,我也是极感激的。”
“你!”言昱攥紧了袖子,拔腿就要走,走到门口时,他脚下一顿,“你若是真想在青羽会上争得名次,就不该在晚上悠闲地睡大觉。”
“什么意思?”
言昱却不再回答,待沈樾之再抬头去看,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打哑谜就算了,走的时候连门都不知道关……”沈樾之怒了努嘴,走过去将门关牢,死鸟一般地瘫在床上。
这个言昱,就算动了要做替代品的歪心思,也不该这么粗制滥造的,显然是没花多少心思。不过,他今日这番话,也倒并非是善心大开。
说起来,这世上大概没几个人知道,贺吟书房一角放着的乌木箱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
可沈樾之知道。
打开箱子,挪开那几本欲盖弥彰的经书后,最下面压着的,是一件已经有些泛白的月蓝色华服——与宿光下葬时穿着的那件,一模一样。
后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贺吟神色微怔,过了许久才搪塞了一句,说是在太和门求学时的一些旧物。直到他后来偶然读到了太和门的典籍,这才知道是旧制的内门弟子服。
可是依照他对贺吟的了解,宿光之于贺吟,是一块难以愈合的陈年顽疾,若是谁碰到了这块伤,妄想着能取而代之,那后果必然是极为惨烈的。
若是言昱真的蠢到动了这份心思,如此对症下药,贺吟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以贺吟的性子,定然只会觉得那人居心叵测,说不好还要大动肝火呢,到时言昱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想着想着,沈樾之不知为何,翻来覆去了许久,仍是睡意全无。
贺吟真的会生气吗?他生什么气?气他心中那束高洁无瑕的月光竟被人玷污了吗?那若是不生气呢?是否说明他根本瞧不上言昱,任何人与宿光相比,都只是东施效颦?
沈樾之喉中团着一股火,他浑身不舒坦,只好强制自己想些别的。接着,言昱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又在耳畔响起,他属实是很难不在意。
虽说禁止夜猎的规矩是贺吟亲自定下的,应该没什么人会胆大到无视规矩,但言昱这番话,显然是意指他人在晚上有动作。
最终,沈樾之还是决定出去透透风。谁知,这一走,竟真让他误打误撞地碰上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第12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月色黯淡,浓雾渐起,竞猎场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宛如一头卧倒的巨兽。
沈樾之心事重重,无心看路,一抬头才发觉自己已走到了竞猎场的边沿。他本想择路离开,忽地听到一阵响动,凝神听去,这声音居然是从竞猎场中传来的!
按理说这个时间,竞猎场该是阒无人声……还不待沈樾之细想,不远处又传来小声的交谈,他闪身跳到一棵树上,藏身于繁茂的枝叶间,屏住了气息。
“师兄,我们真的要进竞猎场吗?若是被神君知道了,他怕是一定要请出雷戒鞭来……”
“胡说什么!”
那男子顿了一下,大力拍了几下师弟的背,“若是我们不去标记仙兽再次出现的地点,那明日从开始便会落下一大截,到时候的我们便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话又说回来,今夜又不是只有我们一门这般做。据我所知,几乎所有要争名次的仙门都出来了,万一真被发现了,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哪里轮得到我们!”
这番话听得沈樾之眉头紧皱,他捏了个法诀隐去身形,悄悄地跟上了这一小队人。
他亲眼看到,带头之人从怀中掏出了一种可以探查灵力的灵蝶,灵蝶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灵蝶到了山林中一处停下,随后在空中炸成了一片银屑,带头之人喊了一声“就是这里”,而后在周边留下了标记。
沈樾之当即就明白过来,这里就是一处大型仙兽的更新地点。
竞猎场中的仙兽乃是仙家以仙法所化,但仙家的灵力也并非是取之不竭的,因而能记更多分数的大型仙兽数量是有限的。大型仙兽被他人猎走后,再次出现的间隔也很长,因此更新地点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从前青羽会可以夜间狩猎时,更新地点捉摸不定,但这一次因有了夜间休憩的时间,很多仙家干脆在结束后直接种下灵力,这样便不用第二日再急匆匆地来了。
这些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打的算盘就是要钻这个空子。在留下标记过后,开赛后就会比他人更快地赶到此地,猎取大型仙兽,更快地夺取有限的分数。
或许,这已经并不能算是一个秘密了,竞猎场中,一定还有不少人在做这件事。
沈樾之孑然一身,若非是言昱,没人会告诉他这样的信息。今夜如果他束手待毙,明日定会失了先机,到时候再追就真是迟了。
想到这里,沈樾之不再犹豫,他闭上眼,试着去感受此地的灵气。他隐隐感知到是鹿的形状,打下对应标记后,便立刻动身寻找下个更新地点。
其他参赛者只能靠灵气的多少来大致猜测方位,但沈樾之原身为凤凰,乃是真正天生地养的灵兽,即便身负封印,也天生比人多一窍,能感知到这些灵气化形后的大致种类和方位。
第二日开赛后,沈樾之就带着万器门的弟子率先赶到了东南角,合力拿下了分值最高的锯齿虎——这正是因为沈樾之已经按照分值将仙兽的更新地点做了排序,优先赶往更有价值的地点,自然就能更快猎得更高的分数。
这样一来,他们得分的速度比他人快了不知道多少,效率之高,得分之快,就连场外之人都注意到了。在第二日的比赛结束后,果不其然,分榜上沈樾之和九重天的名字赫然列在了首位!
沈樾之心中十分欢喜,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张扬,刚想偷偷溜走,就被人一把抓住了。他抬头,话还未说出口,就觉得眼前一黑。
再恢复意识时,沈樾之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空间,周遭看着一片白茫茫,唯有鼻间萦绕着一股很重的莲花香气。
“神君,你这是做什么?”沈樾之边说,边使力去挣被抓住的左腕,没想到贺吟完全没有用力,一下便脱了出来。
“这是我的一处道场。竞猎场人多,说话不便。”
贺吟双手拢在袖中,瞥了一眼沈樾之,神情微微一怔,而后眼中笑意渐渐绽放,如春上枝头。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樾之的胸口,颔首道:“这样才乖。”
沈樾之立即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发烫。掩在层层衣物中的那块传音法器,突然就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烧得他几乎要炸毛。
“我向来是个守诺的人,哪像……”沈樾之小声喃喃,声音越来越低。
贺吟不动声色地绕到了沈樾之的右侧,头微微左倾着,轻声细语地问:“再说一遍?”
沈樾之立刻将嘴巴紧紧闭上了。
贺吟没有再多纠结,转而道:“恭喜。我看到了,今日你排在首位。”
听到这话,沈樾之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听到贺吟话锋一转,朝着他问:“不过,我观赛时发现,你好像总能最快地发现大型仙兽,可以说是占尽了先机……可以同我讲讲,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神君这是怀疑我?还是已经算是在审问了?”
“你为何这样说……”
沈樾之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只能说,我有自己的法子,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神君,你若信我,便不要再追问了。”
他眉眼含愁,声音里已经含了几分颤,哀声求道:“神君,你愿意信我吗?”
贺吟喉头一动,伸手抚平了沈樾之眉心的褶皱,郑重地道:“樾之,从今日开始,只要你说,我便信。”
好,这算是混过去了——沈樾之松了一大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一番话下来,他的后背已经都被冷汗打透了。
贺吟最恨别人骗他,是以沈樾之几乎不敢去想,若是被贺吟发现他说谎了,他将会承受怎样的后果。只能祈祷这事能拖到青羽会结束,到时候他得以离开九重天,就算是贺吟想追究,也很难再找到他了。
再然后,这件小事,连同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在贺吟的记忆之中。
这样最好……沈樾之垂下眼皮,在心中再次对自己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神君,还有何吩咐吗?”
“对了,今日我替你还了匕首,你可以放心了。”贺吟紧紧盯着沈樾之,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开口,“顺道,与裴渊聊了一聊。”
沈樾之对这件事本就是毫不关心,懒懒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来。
然而,贺吟脸上神色变化,很是古怪——像是高兴得难以自抑,又似是为了刻意板着脸掩饰,好半天才正色道:“裴渊说……他对你,没有多余的心思。”
“哦。”沈樾之仍是回答的没什么感情。
贺吟敛了神情,言语中流露出几分急切:“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他说只是把你当一个趣友——”
“我知道啊。”沈樾之在心里用尽了毕生所学,把贺吟翻来覆去地骂,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我对裴渊仙君,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啊。”
天哪,贺吟到底是有多闲啊?他怎么会闲到关心一个仙侍,和仙君有没有私情啊?!难道是怕他谈情说爱分心,没法好好伺候神君他老人家?
再说了,真有这么好奇,私下问问他就好了,这种事干嘛非要问到人家裴渊仙君脸上去!
裴渊会怎么想他啊!!!
一瞬间,沈樾之觉得很想死——哦,或者说,他的清白和名声也已经在仙界里死的差不多了。
“那你为何还在他那留了那么久?”
沈樾之真的很想崩溃地啾啾大叫。
“裴渊仙君那处又有吃又有喝又有美……”沈樾之的脑子追上了嘴,及时停下了,“咳咳,美丽的风景,我就当是见见世面还不成吗?神君你也知道啊,我自出生就在蓬莱仙洲,就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下野鸟。”
一瞬间,沈樾之发觉贺吟看自己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只听他道:“原来如此……我先前同你说过,你虽是我九重天的仙侍,但我无意拘着你。只是樾之,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要和我说一声,知道了吗?”
原来贺吟只是气他没有通报,仙侍私自溜出去玩确实是有违规矩,若是和哪位仙君仙子生了不该有的情愫那更是罪过。
这下子沈樾之总算是弄清楚贺吟这些天的邪火是从哪里来的了,他腹诽着贺吟长这张嘴到底有个什么用,弯弯绕绕了折腾了这么多天,还把裴渊仙君也牵扯了进来,真是无理取闹。
“对了,有人向我打听你,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还不待沈樾之说话,贺吟又轻抚着下巴道:“为师问话,不准不答。”
沈樾之简直是气笑了,他不禁回想,他的前道侣竟然会是这样无赖的一个人吗?到底是这一世贺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说他从来没有看破过这人的伪装?
既然贺吟想听,那就说给他听好了。
“首先,他要有能让我一见钟情、永世难忘的美貌……”
贺吟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就听沈樾之说:“但是呢,他不能岁数和我差得太大。”
贺吟:……
沈樾之继续说道:“其次呢,我希望我的道侣法术高强,有保护我的能力……但不能和我身份差异太大,否则他日理万机,哪有空来管我。”
贺吟:……
“再然后呢,他要能读懂我的心意……且最好不是个闷葫芦,更不能一开口就是各种大道理,我不爱给自己找个爹过日子。”
“还有……”
“好了。”贺吟沉着脸打断了他,“就到此为止吧。”
“嗯?我还没有说完呢。”沈樾之笑眯眯的,将手揣在了袖子里,“但师父不想再听了,我也不再啰嗦了。天色也不早了,神君若是没事要再问了,不如早点回去歇息?”
天地良心,他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只是听起来确实有点像他的前道侣,哦不对,完美版的前道侣。
贺吟没有再答话,他顶着这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将沈樾之送了回去。
待到贺吟走了,沈樾之立刻就飞身到了竞猎场周围。今夜耽搁了太多时间,怕是不一定能搜完整座竞猎场了,他只好抓紧时间,能追回一点是一点。
谁料他一踏进竞猎场,发现今天来打标记的人比昨日多了一倍。沈樾之立刻意识到,他与这些人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而此时此刻,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显然已经不够了。
沈樾之发了一个传音符给楚元帆,简单说明了情况,叫他尽快带着万器门的弟子前来。
做完这一切,沈樾之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发现在西北角出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灵力,并且无法感知到它的具体模样,只能朦胧地感受到是个庞大的形状。
或许是要在第三天特地放出的隐藏仙兽……沈樾之从前也听说过,有人因为找到了分值特别大的仙兽,在最后一天一举翻身进入了前三甲的事情。
沈樾之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他飞身过去,正打算落地细细查看之时,忽地被人从后叫住了。
听到这个声音,沈樾之心中就警铃大作,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月蓝色的身影。
言昱整了整衣摆上的褶皱,在沈樾之面前转了一个圈,满怀期待地问:“我这打扮,如何?”
“很好,与宿光仙君有七八分相似了。”老实说,沈樾之现在只想赶紧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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