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后,他摆烂了by妙水小生
妙水小生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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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日朗哭丧着脸捂着屁股蹦跳到沈玉竹面前,“殿下求你了,你快将他领走吧。”
沈玉竹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方才还踹人的拓跋苍木瞬间老实了,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恶霸行径,垂眼的时候还显得挺无辜。
沈玉竹看着想笑,故意抿唇压住笑意,有些严肃地问他,“你做什么要踹别人?”
“他说你不要我了。”拓跋苍木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幽蓝的眼睛被轻颤的眼睫遮挡,看起来更加可怜。
沈玉竹心里的天平歪了,他转头看向正龇牙咧嘴的哈日朗,“你干嘛要这么逗他?”
哈日朗瞅了眼正装可怜的拓跋苍木,故意大声道。
“殿下你可别听他说的,你不在的时候他耍酒疯把我们这群人都给烦了个遍,他就只会在你面前装……哎哟!”
话还没说完,拓跋苍木手里的酒壶就砸在了哈日朗的脑门上。
哈日朗这下是真的怒了,“你!”
不等哈日朗回神,拓跋苍木砸完人干了坏事后牵起沈玉竹的手就跑,他们穿梭在跳舞的人群间。
篝火传递而来的温度与夜晚的凉风碰撞。
拓跋苍木的头发与沈玉竹扬起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身后传来哈日朗的大呼小叫。
金朵丽端着烤羊肉避闪开来,“啊呀,殿下你们当心别跑摔了!”
拓跋苍木熟练地牵着人躲在草堆后,此情此景让沈玉竹忍不住笑出声,“你跑就算了,还拉着我做什么?”
见他笑,拓跋苍木也不由得笑起来。
两人笑着对视时,难以言说的气氛蔓延,沈玉竹恍惚从不远处的火堆中听到了火花迸溅的刺啦声。
他在拓跋苍木幽蓝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
也看见了,拓跋苍木眼中的他在不断放大——
沈玉竹心神一颤。
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炽热气息,蒸腾得人脑袋发晕。
拓跋苍木突然低头,沈玉竹倚着草堆,下意识攥紧了他们紧牵着、还未松开的手。
“唔……”

是拓跋苍木将面具覆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不见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拂过。
拓跋苍木在做什么?
沈玉竹紧张地想要后退时,他这才发现除了他们紧牵着的那只手,另一手不知何时也被拓跋苍木伸手扣在他的腰后,让他避无可避。
他们在草堆后身形相贴,而草堆外是另一片人声喧闹的世界。
“拓跋苍木,”沈玉竹喉咙发紧,忍不住想避开拓跋苍木的桎梏,“你松开我。”
可身前这人没有半分反应,沈玉竹腰身向后仰,几乎是被拓跋苍木压在草堆上。
这样狎昵的姿势让沈玉竹耳尖通红,他现在确信拓跋苍木是喝醉了。
清醒的时候这人绝不会如此、如此......没等沈玉竹将那个词想出来,就感觉到耳尖一痛。
沈玉竹不可置信地将眼睛瞪大,拓跋苍木是在咬他的耳朵!
从前不觉得对方的虎牙有多显眼,但现在视觉被剥夺之后。
耳朵被他的虎牙尖刺痛的触感,显得拓跋苍木虎牙的存在感格外强烈起来。
更要命的是,伴随着细密的啃咬还有湿热游走的唇|舌。
他在沿着耳廓舔|咬,带着让人心尖发颤的痒意。
这实在是太孟浪了……沈玉竹的呼吸也被他带的灼热起来。
就算是前世,他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甚至哪怕是话本子,他看的也都是无关风月的闲杂游记。
不染俗世的皇子被拽入十万丈红尘之中。
沈玉竹哪怕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脸颊现在定然滚烫。
拓跋苍木他怎么敢?
而此时在不远处,传来了北狄族人在唤他们的声音,“殿下、首领,你们跑哪里去了?”
尴尬、无措、羞恼、愤怒还有种种复杂情绪齐齐涌上沈玉竹的心头,他头皮一炸,挣扎起来,“拓跋苍木!你放肆!”
情急之下沈玉竹踩了他一脚。
许是被这细微的疼痛唤来了几分神智,沈玉竹能感觉到拓跋苍木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趁机甩开对方拽着他的手,一把将眼前人推开,而后将脸上的面具摘下砸在拓跋苍木的怀中。
夜色下两人的面容都不甚清晰,正在他们僵硬着沉默对峙时。
“首领你们原来在这里啊?篝火节最后一场舞就要开始了,你们快来!”
牧仁在草堆后找到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两人的氛围很是古怪,难道是吵架了?可怎么都不看对方?
拓跋苍木应了声,嗓子有些哑,“嗯,你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牧仁也不好掺活他们之间的事,转身离开,同时在心里还有些疑惑。
难道上午的时候首领还没将殿下哄好么?方才夜色昏暗,也没看清这两人的表情,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牧仁走后,沈玉竹紧接着也转身离开,比平常快了不少的脚步暴露了他此时不算平静的心绪。
拓跋苍木紧跟在他身后,这一前一后的样子倒是挺像先前吵架的时候。
但又和那时候不同,现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萦绕在两人的周身。
分明是隔着一段距离,却又像是紧密联系在一起。
若是已经成亲的哈日朗看见这一幕,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心里有鬼!可惜他此时并不在场。
拓跋苍木暗自懊恼地抬手搓揉了一把头发,还真是喝酒误事。
沈玉竹何等骄傲,怎么会容许他如此放肆。
可他已经极力克制了,若非临时的一点本能及时将面具扣在对方脸上,他恐怕还能做出更加放肆之事。
但现在,殿下还会原谅他吗?
若是真的再也不理他了,那他方才就应该再放肆一点的。
念头一出,拓跋苍木揉了揉额角,无奈自嘲,说好的反省呢,他还真是个混账。
若是沈玉竹真的不再原谅他......拓跋苍木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暗潮翻涌,眼神逐渐阴郁。既是送来给他的,那便是他的人了。
就算沈玉竹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觉得可怖想要逃走,他也绝不会放手。
拓跋苍木的眼中红血丝突显,就在头疾快要发作时。
沈玉竹突然驻足,回身看向他,篝火的火光将他纤瘦的身影勾勒、长身玉立。
沈玉竹将手抵住下唇轻咳一声,目光游离,能隐隐看出脸颊的红晕,别扭地对他说道。
“方才牧仁不是说要去跳最后一支舞吗?你还不快跟上来。”
沈玉竹说完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却明显放慢了不少。
牵引着头疾的那根锁链断开,在无人知晓处,他得救了。
拓跋苍木微怔后大步追上,与他并行,“好。”
北狄篝火节的最后一支舞通常为双人舞,可与伴侣、兄弟姐妹们一起,带有团圆之意。
沈玉竹不会,拓跋苍木便带着他慢慢学。
跳了几步后沈玉竹看着旁人的舞步觉察出点不对劲,“为何我跳的与旁人不同?”
那自然是因为他们跳得是伴侣舞。
“殿下,专心。”拓跋苍木扶着他的腰身避开旁边正在肆意转圈的族人。
沈玉竹被他带进怀中,方才在草堆后发生的事伴随着拓跋苍木的气息席卷上沈玉竹的心头。
他想说些什么,但学不会北狄那般直白的表达,只能委婉提议。
“你下次别再喝那么多酒了。”
若是还有下次,他可不会再这么轻易原谅拓跋苍木了!
他们还未正经拜过天地,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就算,就算是成了婚也不行,他又不喜欢拓跋苍木,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就是这样。
“喂!”沈玉竹刚想明白,就感觉到身子一轻,拓跋苍木怎么将他单手举起来了。
失重的眩晕感让沈玉竹不禁用手搂住拓跋苍木的脖颈,小声低呼,“你快将我放下来。”
“殿下安心,我不会将你落下去。”
拓跋苍木将他往上一抛,沈玉竹吓得闭眼,随后他就落入了拓跋苍木的臂弯,被稳稳接在怀中。
最后一支舞结束。
沈玉竹睁开眼就看见拓跋苍木唇边噙着笑在笑话他,他踢了踢悬空的双腿,瞪了对方一眼,“跳完了还不快将我放下来。”
“柳青你不过去‘救救’你家殿下?”
他们跳舞的时候,乌日娜和柳青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着烤肉。
柳青收回视线,翻动着火上的肉串,“殿下看上去玩得很开心,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乌日娜疑惑地看着周围大笑着的族人,又将目光落在沈玉竹平静的面容上,“是吗?你是怎么看出来殿下玩得很开心的?”
柳青将烤好的肉串递给她,解释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从前的殿下,殿下打小就身子虚弱,时常生病,同龄的皇子在外玩闹的时候,殿下就只能呆在寝殿隔着窗户听他们的笑闹声。”
“娘娘从前总说我对殿下太好,会将他惯坏,但我就是心疼他啊,好好的一个孩子却被孱弱的身体困住。”柳青叹息一声。
“我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说将我当作是他的姐姐,我又何尝不是将他当作我的弟弟。这么些年,我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明明正直大好年华,却终日郁郁寡欢、暮气沉沉,我忧心却又毫无办法,反倒还要殿下时常安慰我。”
柳青抬头看向草原之上漫天的星空,她与这苍穹这般近,好似伸手就能捉住。
“那时候我总会想,殿下是不是呆在宫里不开心,要是能出来走走就好了,那时候不管殿下去哪,我都会陪着他,没成想,这个念头真的实现了。来了这里,殿下才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气。”
柳青说着话,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没想到殿下会来北狄和亲是吧?”乌日娜也笑。
“是啊,那时候我还觉得殿下疯了,劝都劝不住,谁能想到还能有今日呢?”柳青感慨道。
这话乌日娜可就不爱听了,笑骂她,“欸欸欸,什么叫疯了,北狄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陈章在篝火节宿醉后的大清早就被人叫去议事帐篷。
沈玉竹和拓跋苍木坐在主位,赛罕、牧仁等人分坐两边。
“首领唤我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章瞅着他们这一个个看起来虎视眈眈的眼神,心里忍不住发虚,他最近好像也没误诊过什么人吧?难道是剂量不对,让谁上吐下泻了?不可能,他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
沈玉竹给拓跋苍木递了个眼神,拓跋苍木会意地开口询问,“你可认识陈泽?”
陈章大松口气,害,原来不是他的医术出了问题,等等,陈泽?
陈章老实点头,“若是三点水的‘泽’,那我应当是认识,他是陈家本家的二房直系公子。”
“在我进太医院之前,因为他们二房长辈犯事入了狱,陈家害怕被牵连就将他们那一房从陈家除了名,陈泽一家人被流放在外,后来我就再没有他的消息。”
说到这个陈泽,陈章心里一时有些复杂,这人曾经帮过他,他看向拓跋苍木,“敢问首领,为何突然会向我询问起他?难道您有他的踪迹吗?”
“是,陈泽如今即将成为东夷的新任首领,他送信邀请我前往他的继任仪式。”
拓跋苍木抬手,哈日朗便将陈泽送来的那封信给陈章一观。
陈章看着信上的字句,连连点头,“没错,这就是他的字迹。”
沈玉竹唤了他一声,“陈章,此次让你前来,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陈泽是个怎样的人,我们也好早做应对。”
先前他们虽从黄行远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陈泽的只言片语,但黄行远毕竟从未与陈泽接触过,他的话过于片面,了解的并不完全。
眼下听到陈章所说陈泽的来历,沈玉竹心中更加肯定陈泽的不简单,流放之人却能成为东夷的首领,不可小觑。
陈章这下子总算搞清了拓跋苍木他们叫他来的意图。
“好,由于我是陈家分支的缘故,与陈泽也并不算熟识,但在我看来,陈家若是有什么真正值得结交的君子,那就只有陈泽了。”
那时候陈章不过六七岁,正是该入学的年纪。
但他是陈家的分支子弟,任由陈家世家大族的基业有多辉煌,也是和分支无关,就连陈家本家内最好的私塾陈章也去不了。
但他就是想去,陈章自小便有大抱负,他要成为世间最厉害的医者,可他现在却连心目中最好的学堂也去不了。
这难不倒陈章,他仗着个子小,偷钻墙角的狗洞溜进本家偷听先生授课。
不过时日一长,有日终究是被人发现了。
衣着普通的陈章在那些陈家本家子弟的眼中和过街的臭老鼠没有什么分别,哪怕陈章也姓陈。
同样姓陈,却仍旧有高低贵贱之分。
一些本家子弟甚至叫嚣着要让下人将他乱棍打出去。
“不可!”有人厉声呵斥,陈章尴尬到头顶冒烟,偷偷抬头后发现自己认得他,是陈家的二哥哥陈泽。
陈泽不仅保护了当年尚且年幼的陈章,还允了他来本家私塾的特权。
而后陈章学医的道路上,陈泽也暗地里帮衬了许多。
后来陈泽被家里牵连的时候,陈章去看过他,那时候陈泽在狱中,已看不出曾经光风霁月的公子模样,但他的眼睛仍旧明亮。
“小章,我相信你能成为世间最厉害的医者,至于我,我有自己的路要去,不必为我担忧。这京城污浊,你要护好自己。”
物是人非,陈章被太医院派遣来到北狄,这与他年少的志向相去甚远却又殊途同归。
他依旧医术高明,却不止是医治贵人了。
陈章说完,告辞前叹息一声,“陈泽是我的兄长,但他亦是我的良师益友,还望殿下见到他之后,能帮我向他问一句好。”
在他走后,沈玉竹与拓跋苍木对视一眼,“你如何看?”
“这么看来,陈泽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他被京城驱逐去往东夷,恐怕那些人也没想到,这人如今竟然当上了东夷首领与京城成了制衡关系,倒也是好笑。”
拓跋苍木素来对京城的那些贵族世家没什么好脸色,朝廷里多得是世家子弟。
曾经东夷与北狄过冬艰辛的时候,那些人可是半颗米半件棉袄也没给过他们,现在反噬他们都是命。
“这个陈泽看起来的确与首领没有什么仇怨,但他如今毕竟身处东夷,立场不同,该有的防卫依旧要做好。”
赛罕喝着茶,管他是不是鸿门宴,把北狄的士兵布置好,哪怕是铜墙铁壁也能给它破开。
北狄骑兵骁勇善战,那可不是假的。
篝火节举办了几日,北狄的兵队也在这几日暗中将东夷围住,这还是拓跋苍木第一次大量调动北狄的士兵。
确保万无一失后,沈玉竹与拓跋苍木骑马前往东夷,除了他们二人以外,还叫上个黄行远给他们带路。
黄行远刚从东夷逃出来,这会儿又要重回东夷,心里自是有一万个不情愿,可惜这是拓跋苍木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黄行远骑在马背上,为他们指着方向,“前面就是我曾经住过的村落,殿下与首领今夜可以在我家稍作休息。”
沈玉竹靠着拓跋苍木打了个哈欠,“快马赶了一天的路,可算是看见东夷了。”
“累了我们就停下来休息。”拓跋苍木策马向黄行远所说的方向而去。
方才指完路的黄行远转眼就被他们落下,他小声嘀咕,“还真是卸磨杀驴,可累死我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拓跋苍木骑马的身影都快瞧不见了。
黄行远连忙跟上,心里暗暗祈祷,首领他们可千万别碰上从前在村里横行霸道、抢夺别人粮食的那几人啊。
那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拓跋苍木他们到达村落的时候正是夕阳,天色逐渐昏暗,沈玉竹也困得东倒西歪。
整日坐在马背上对他而言就是在受罪,但没办法,不跟着这人他不放心。
看他精神不佳,拓跋苍木索性背着他,马匹被他留在村外。
沈玉竹趴在他的肩头,发丝蹭着他的脸颊,大约是累得狠了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
“拓跋苍木,你不累么?要是累了就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拓跋苍木偏头看了眼沈玉竹,这人分明就连说话时眼睛都是闭着的,却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累,“放心吧,我几日不睡也不会累。”
他说完就听见沈玉竹小声念了句什么,好像是什么蛮牛,一时间有些牙痒。
谁教他这么骂人的?莫非是哈日朗?回去就警告对方别把他家殿下带坏了。
从拓跋苍木踏足到这东夷村落的时候,这一路走来,他的脑中就浮现出了几个词,荒凉、破败,比北狄尤甚。
眼下正是夕阳落山,还算不上傍晚,东夷的村落中此时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若是没有那个别的几户人家屋顶上飘起的炊烟,拓跋苍木都快以为这是个无人的村子。
拓跋苍木背着沈玉竹路上慢慢走着,观察着这附近的人家,通通都是门户紧闭,真是奇怪。
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几声吆喝,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拓跋苍木看见不远处有群人直接闯进了一户正在做饭的人家,随即怒骂声和打砸东西的声音响起。
很快,他们就重新走出,手里还拿着从那户人家手中抢夺出的饭食,走几步路的功夫那伙人就分食得一干二净,让身后那户人家敢怒不敢言。
这个动静让昏昏欲睡的沈玉竹清醒了几分,他见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蹙眉。
“这就是将黄行远他们逼走的那伙人么?”
“看样子应当是。”拓跋苍木不欲与他们起冲突,正想转身离开时,却被那伙人给叫住。
“那边的人等等!”
他们竟然说得还是中原语,沈玉竹眉头皱得更深。
其中一个人打量了他们一圈,最后在沈玉竹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和身边的伙伴商量了几句什么。
随后,那个会中原话的人轻蔑地看着拓跋苍木,“从外面逃难过来的?懂不懂这边的规矩?”
“什么规矩。”拓跋苍木脚步不动,心里思量着怎么将他们的眼睛给挖下来。
“你逃难到这里寻求庇护,总得给我们点东西。”
这几个家伙看着拓跋苍木高大结实的身体原本心里发怵,转念一想他们有这么多人,能有什么好怕的?
若不是背着沈玉竹,拓跋苍木早一脚踹过去了。
拓跋苍木耐着性子,在沈玉竹面前,他不想露出暴力的一面,于是他决定再给这伙人一个机会。
“你们也看到了,我没什么东西,能放我们走了么?”
那伙人自然也看出来他拿不出什么,其中一个人用拗口的话说了句什么,紧接着那个传话的中原人便笑道。
“这还不简单,那就将你背上的人留下来,你走了就是。”
沈玉竹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趴在拓跋苍木的耳边道。
“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你为何从前总说东夷都是些乌合之众了,这么看来,若是多数都是这种人,那的确成不了什么气候。”
“嗯。”拓跋苍木蹲身将沈玉竹放下,他温声道,“殿下站远些,之后可能会溅血。”
这是沈玉竹第一次直观见识到传闻中北狄煞神的身手,他不懂武,却也能看出对方招式中蕴含的力道,毕竟那些人都飞了。
黄行远赶上他们的时候,正好看见拓跋苍木将最后一个人一拳打趴在地上,而沈玉竹正站在树下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石子。
拳拳到肉的闷声听得黄行远心惊胆战。
他认出了地上那几个人就是之前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强盗之流,见他们被拓跋苍木打得这么惨,心下痛快了。
他走到沈玉竹的身边,“殿下,你们与他们是起了什么冲突?”
沈玉竹看着拓跋苍木干脆利落的动作,语气平淡,“他们让拓跋苍木把我送给他们。”
嘶!黄行远倒吸一口冷气,那这群人还真是不知死活,该打!
那边拓跋苍木抽出腰间的匕首,正要将他们领头人的眼睛挖下时,沈玉竹叫住他,“欸等等!”
拓跋苍木动作一顿,难道殿下觉得他太残忍了?
沈玉竹走近,无意间踩了地上的人一脚,有些嫌弃地低头看了看他们,“他们的血脏,别把你的匕首也弄脏了。”
沈玉竹将方才在树下捡到的一根有尖端的树枝递给他,“用这个就好。”
嘶!黄行远倒吸第二口冷气,这还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人美心善温温柔柔的殿下吗?
不过这些人四处抢掠无恶不作,的确该教训。
拓跋苍木接过树枝,还没下手那群人就忍着剧痛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我们错了,您就饶过我们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东夷荒凉,不抢我们就只能饿死。”
沈玉竹叹了口气,到现在这群人都还在给自己找借口,诚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但这种人的存在只能让东夷百姓的日子更不好过罢了。
而他们的所作所为,若是在京城,足以被下狱杀头。
沈玉竹转身,在身后的惨叫声中笑着看向呆愣的黄行远,“带我们去你家吧,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黄行远讷讷点头,“好好。”
黄行远小跑着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就是这间屋子,有些破,你们将就一下。”
看着眼前的破茅屋,黄行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茅屋说有些破都谦虚了,应当是实在破旧不堪,可以看出被黄行远修补了不少次,屋顶都还搭着几块防雨的木板。
拓跋苍木连狼窝都睡过,倒是没说什么挤兑他的话,动作自然地抬步走进。
而在从前锦衣玉食的沈玉竹眼中,皇宫之外的屋子都大差不差,这个茅屋和北狄的帐篷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他们和寻常一样的神情极大地维护了黄行远摇摇欲坠的自尊。
黄行远连忙走进去将床铺给他们收拾整理了一下,又将木凳上的灰尘和草屑用袖子拍开,让他们先坐。
“殿下、首领你们先坐着,我去将包袱里的干粮拿到厨房热一下。”
黄行远走后,沈玉竹坐在木凳上,拓跋苍木将水囊递给他。
“从东夷边境的村落就能看出来这许多问题,我不能想象东夷的百姓平日里都过得是什么日子,明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朝廷却什么也没有为东夷做过。”
沈玉竹接过水囊喝了几口。
“殿下还记得我从前说过,东夷最初都是各地逃难的流民吗?他们本就是被这世间抛弃的人,朝廷又怎么可能会管?”
拓跋苍木讽刺地笑笑,“更何况殿下可能不知,东夷最早的首领,其实就是从前的原老将军。”
沈玉竹从前听说过这位老将军征战沙场的事迹,一时有些讶异,“他?怎么会,我记得他是与先皇一起征战过天下的开朝将军啊。”
“这算是桩丑闻,那时候原老将军被先皇忌惮,凭白被安上个通敌的罪名,原老将军一气之下就卸甲离开了京城,最后来到了东夷,不知怎的,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拓跋苍木靠在墙边,“久而久之,大家好像就有了共识,逃难的人或是被世俗抛弃的人都会来到东夷,这里逐渐成为一片放逐之地。”
如果是有这样的渊源,沈玉竹总算明白为何唯独只有东夷不被朝廷管束,说白了还是心虚。
吃过饭,沈玉竹与拓跋苍木合衣挤在黄行远的小床上,黄行远则搬了两根木凳去厨房睡。
沈玉竹路上困得不行,临到要睡的时候又睡不着了,他们明日就会去往东夷内部,见到陈泽。
想到这里,沈玉竹开始忧虑起来,他翻了个身,却忘了这床窄小,眼见着就要滚落在地时,腰间及时横上一只大手,将他拦腰搂住。
“当心。”拓跋苍木的声音在沈玉竹身后响起,“睡不着么?”
沈玉竹嗯了一声,“我在想,那陈泽为何要争下这东夷首领的位置,又为何要让你前去。”
“殿下没什么好忧心的,不论发生何事,一切都有我。”
拓跋苍木将他又往里带了带,二人身形贴合,宛如一体,“睡吧。”
拓跋苍木并不算悦耳的语调好似有什么魔力,沈玉竹当真安心下来,沉入了梦乡。
沈玉竹清楚地知道他是在做梦,但当看到有人在宴会上突然提刀刺向拓跋苍木的时候,他还是被瞬间惊醒。
“拓跋苍木!”
沈玉竹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声音也将一向警觉的拓跋苍木唤醒,“怎么了?”
沈玉竹心脏狂跳,忍不住想确认拓跋苍木的存在,他抬手抚摸上拓跋苍木的心口,那里没有血洞。
拓跋苍木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紧绷,安抚地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是做噩梦了吗?”
沈玉竹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前世的拓跋苍木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世界崩塌,是死亡吗?
“拓跋苍木,如果,有一天你不在这个世上了,会是被什么人杀害的吗?”
沈玉竹抬头,眼神执拗地看着他。
拓跋苍木顺着他的问题想了想,而后挑眉,语气狂妄,“这个世上没人能杀得了我。”
“如果你就是不在了呢?”沈玉竹追问。
拓跋苍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那大约是我不想活了。”
只有他才能杀死自己。
竟是这样吗?沈玉竹闻言,手指揪住他的衣襟,“你为何……”
拓跋苍木这下明白过来了,皱眉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梦见我出什么事了?”
沈玉竹垂眸,他是害怕那是个预知梦,虽然预知梦似乎和别的梦境不太一样,但他就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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