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抱臂冷笑:“呵,你自己信吗?”
游青没管身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开口问道:“我就说这一路走来为何如此顺利,想来也少不了刺史大人的一番款待吧。”
林元生摆手:“微臣人微言轻,可没那个本事,该是另有贵人相助。”
游青端起有些凉了的水浅抿一口,微皱眉头,试探道:“不知这位贵人是何人,改日定当携着夫君一同去道谢。”
“哈哈,滇州穷苦,贵人哪里是我这等人能接触到的。”
傅砚辞拿下游青手中的茶水,在一旁热起了茶,闻言心中暗骂:老东西,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他开口道:“是吗?可是见着滇州这种规模的矿场,倒是看不出滇州哪里穷苦了,这夜市甚至还紧跟着京城热闹呢。”
游青瞥他一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方还没露脚呢,这厮居然先开打了。
果然,林元生这只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开口道:“世子若是喜欢滇州的风土人情,何不多留几天,玩的尽兴些。”
傅砚辞闻言很是奇怪的看了林元生一眼,他这人心眼直,玩不来这些文官的弯弯绕绕,凑在游青耳边低声道:“怎么感觉这林元生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说话。”
游青咬牙警告:“你也别说话了,等下让我同他聊。”
傅砚辞莫名被凶,看了眼游青,还是苦哈哈的把手上热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游青瞧他这样,补充道:“等下我说开打你就立刻开打。”
傅砚辞深感荣幸:“卿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游青交代好事情,在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林元生:“刺史,此次出行实则是为了替父亲送件东西。”
林元生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水接过:“先生是有何事交代?”
傅砚辞事先并未和游青商量过此事,闻言也好奇看去,只见上方放着一枚玉佩,瞧着上头的花纹还甚是眼熟。
林元生抚摸着玉佩,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不变:“这枚玉佩并非是先生交给世子妃的吧。”
游青颔首:“刺史猜的没错,这是我瞒着父亲带出来的。”
林元生将玉佩放到一边,感慨道:“若是臣猜的没错,世子妃是为了王管事一家来的?”
傅砚辞见二人没头没尾的,拿过玉佩细细打量,才想起这枚玉佩同老国公的身上常配的一枚很是相像。
不过一枚玉佩怎么就和王管事有联系?
他带着疑惑看向二人,林元生解释道:“世子可能有所不知,见此佩者如同见丞相,臣上一次瞧见这玉佩便是先生吩咐我去探查王管事一事。”
傅砚辞闻言,开口问道:“丞相为何要派你去探查王管事?”
“我父亲死了,你们文官不是皆大欢喜吗?会这么好心探查凶手?”
游青欲开口解释,但被林元生抢了个先:“世子此言差矣,老国公一代将才,他突然战死,于大梁是一大憾事啊。更别说先生同老国公是旧识,自然一探到底。”
傅砚辞直起身子,看向游青,话却朝着林元生说,一字一句道:“你是说,我父亲同丞相……是旧时?”
游青解释道:“此事我以为你知晓,所以没同你说……”
傅砚辞摆手:“无妨,为夫信你,此事回了客栈卿卿好好同我说说。现在让我听听丞相到底让林元生查到了些什么。”
林元生复又开口:“我那时不过一介门客,当时确实查到老国公之死很有可能是因为王管事贪污军械军饷才造成此等祸事。”
“但转念一想,置换军械再到贩卖军械这非是王管事一人所能做到的,没有人挑唆他没有那等胆量更没有那能力。”
傅砚辞凝起神色:“你查到了背后之人?”
林元生接道:“那时我派的人一路跟了王管事三个月,发现每隔半月王管事便会在宫门口同太监会面。一路顺藤摸瓜才发觉,露出面的人居然是先帝身旁的亲信——谨言公公。”
游青心下大骇,谨言公公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敢做这种事,想必其定是有先帝暗示。他下意识看向傅砚辞。
傅砚辞冲着游青摇了摇头,那时老国公确实风光无量,先帝忌惮却有可能。
但因为忌惮而害死了上万的战士,若真是先帝,其心思真是狠辣的让人作舌。
游青质疑道:“王管事作出偷盗军械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敢露面,你怕不是在编故事框我二人。”
林元生神色自若,分析道:“那王管事若真是天家指使,又怎么会怕被抓呢?”
游青紧紧相逼:“你可有证据证明王管事同宫里的往来,空口无凭,那可是先帝,岂容你胡扯?”
林元生道:“世子妃定然是有了王管事的踪迹才会来滇州的吧?若是如此,不若对他拷打一番,定能指出当初的罪证。”
傅砚辞冷笑道:“拷打了,女儿都被我吓疯了,然后指认你是背后主谋。院子里都是你们二人通信的证据呢。”
游青紧紧看着林元生脸上的神色变化,只瞧见林元生好似呆愣了一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即他喊冤道:“世子,这绝对是污蔑啊,肯定是那王管事心怀怨恨,故意加害于我。”
游青在袖口出掏出一封信,指着上头的字迹说道:“可是这上面确实是你的笔迹无疑。”
林元生好似气极的模样:“笔迹尚可模仿,世子若是探查了王管事家中的银票财物,定也能够发现都刻有皇家字样。”
“我竟不知,这王管事被我查出罪证,竟想拉臣下水!”
傅砚辞瞧着他模样不似作假,问道:“你为何当时不把人告发出来?”
这下连游青都扶额:“都说了同先帝有关,指出来了谁敢定罪?”
傅砚辞:“……”
算了,他先闭嘴,等游青忙完了再说话。
游青倒是没有质疑,只是随便宽慰了两句,应付完了就带着傅砚辞站起身来告辞。
好在林元生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口头上寒暄了两句招呼他们去刺史府居住便不再开口。
二人牵着手往山下走去,直到回了客栈傅砚辞才终于开口问道:“卿卿今日是否觉得为夫很蠢?”
游青思索片刻,还是安抚道:“你在军中肆意惯了,不擅长同文官打交道是正常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傅砚辞变本加厉,整张脸挤在游青眼前:“那卿卿会嫌弃为夫不善交往吗?”
游青把人挪开,口是心非:“其实也还好……”
傅砚辞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他们二人一人打仗厉害,一人谋略厉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中窃喜,这先帝干了无数蠢事,这次倒是干了见好事。
不过,傅砚辞又想回来:“卿卿觉得今天那林元生说的话几分真假?”
游青吃了口糕点,评价道:“似真似假,漏洞百出,反正我不信。”
傅砚辞问道:“何来漏洞,为夫感觉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说的他都想去撅先帝坟了。
游青拍了拍他的脑袋:“其一,他一见那玉佩就能想到王管事,显然是事先就准备好了话术等我们来问的。”
在这之前他是丞相府门客,干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怎么就刚巧想起这件事。
“其二,先帝若当真如此狠辣的手段,怎么可能还会留着王管事暴露行踪,换你你会如何?”
傅砚辞不假思索:“定然是灭了他全家,经手之人均得杀净,以绝后患。”
游青颔首认同:“光这两点就已经表面他在撒谎。”
傅砚辞深感认同,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嘴:“卿卿真聪明!”
如此看来,林元生嫌疑很重,那便杀了吧。
第21章 这种事情怎么能看大夫啊……
游青瞥着这个一边啄他一边眼底呼呼放着刀子的男人,只觉心累,开口问道:“你之前处理事情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拿刀子捅人吗?”
傅砚辞回想了一番,摇头道:“那倒不是……”
游青来了兴趣,这兵痞子居然还有其他手段,好奇问道:“哦?那你还会作何?”
傅砚辞举例:“有的时候不必杀人,找几个人警告警告就行。而且……”
他有些自得,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得意的神色:“而且为夫擅长的武器可多了,刀剑枪棍样样精通,卿卿若是想看,改日为夫给你露两手。”
真是动不动就孔雀开屏,游青将视线放到傅砚辞的下颚角,嘴角噙着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开口道:“好啊,刚好我也鲜少握兵器,届时你教教我。”
不过,游青回了神,差点被傅砚辞带歪,他满脸认真,开口劝道:“傅砚辞,你以后处理事情不可一味打打杀杀,长此以往,容易积怨。”
傅砚辞就爱看游青一脸认真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场景,没忍住凑上去啄了两口,发出“啵”的一声,游青脸上那一圈起了红印。
“那不是没人教我嘛,以后卿卿教教我该怎么做。”傅砚辞挨着人,心里美得很,整个人挂在游青身上,一只手揽着游青的腰,另一只手卷着游青的长发打着转转。
游青眼底露出丝怜爱,早就听闻傅砚辞自小在军营长大,想来老国公也只教了他行军作战的本事,其余的可能疏忽了也不一定。
他踌躇了会,开口问道:“你手下的门客也不进谏些谋略的吗?”
什么门客?傅砚辞皱眉想起老国公给他养在府里的那一群儒生,随口胡扯,怎么可怜怎么来:“他们都是群骗子,说是什么名门教养出来的儒生,实则满口之乎者也,只会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天天欺负我听不懂拐着弯骂我。”
游青神色严肃:“那真是太过分了,定是欺负你……”
游青看了眼傅砚辞袖间忘记摘下来的匕首,这倒也挺能立威的啊。
傅砚辞毫无所觉,脑袋上被游青缓缓摸了两下,随后听到游青带着怜爱的嗓音想起:“无妨,我会教你读书写字的,世子不比他人蠢笨。”
傅砚辞这才反应过来游青误会了,他狐疑的开口:“卿卿,其实为夫也不是大字不识……”
他只是不爱看圣贤书,但那些兵书他是倒背如流的啊。
游青更怜爱了,生怕伤到自家世子的自尊:“嗯,我知道。”
傅砚辞直起身子,一脸狐疑:“你真的知道?”
游青有些心虚,默默转移了视线,声音低了些:“嗯……”
“对了,明日我还想去刺史府探探情况。”游青深怕傅砚辞继续掰扯下去,连忙转了话题。
傅砚辞果真被带偏,整个人又缩回游青身上,跟个小媳妇一样窝在游青怀里,可怜且大只,看起来有些滑稽。
当事人毫无所觉自己把游青压迫的隐隐喘不过气来,闭目养神,悠悠开口:“可以啊,明日爷带你杀进刺史府,到时候卿卿想怎么探就怎么探。”
游青胸口压着个大脑袋,有些艰难的喘着气:“不要动不动就杀,我们要采取柔和一点的方式……”
傅砚辞想了想:“也是,那明日为夫绑两个刺史府的侍从来,我们偷偷伪装好混进去。”
说的他都有些激动了。
游青握着傅砚辞的手,把它放在小腹上,成功止了傅砚辞的心思:“不必那么麻烦,明日直接递帖子上门拜访即可。唔……”
察觉到小腹处刚刚好的力度,游青享受的低哼出声,随即开口:“我们大大方方进去反而更好行动,若是偷偷摸摸的,有风险不说,被发现了还不好解释。”
更何况大方进府,对傅砚辞岌岌可危的名声也会好一点。
傅砚辞随他去,反正有自己兜着底,但他有些担忧:“卿卿小腹难受了这么久,明日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他脑子里回想着上次,自我怀疑起来,是太放肆了还是没清理干净?
可是卿卿事后也没有发烧啊。
啧,傅砚辞没等游青开口,拍板定下:“卿卿再怎么说为夫都得请个大夫来看看了。”
察觉到游青带着些羞涩的神情,他开口安慰道:“卿卿不必害羞,人之常情罢了,况且为夫犯的错,羞的也该是为夫,不可讳疾忌医。”
游青蜷缩成一团,把傅砚辞的手掌牢牢缩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傅砚辞才听到游青闷闷的出声:“那明日你得让我带帷帽再看。”
这种事情怎么能看大夫啊……
傅砚辞拍了拍游青的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察觉到游青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才停了动作,把人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啄着,最后心满意足的再那张红润的小嘴上啃了一口才缓缓闭眼睡去。
次日一大早,傅砚辞就把游青抱起来洗漱,可怜游青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迫走完洗漱穿衣吃饭一整套流程,还被莫名的狠狠亲了一嘴,直接是被亲醒的。
游青眸子里带着怒气,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意:“傅砚辞!”
“嗯嗯嗯。卿卿喊为夫做什么?”傅砚辞一边给人带上帷帽一边拉着人往外走:“今日事情比较多,卿卿可不能怨我喊你起床。”
游青起床气有些厉害,闻言还是气了半条街,直到被傅砚辞牵来医馆门口才堪堪消去。
傅砚辞察觉到腰带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力道跟猫一样,整的那一块都酥酥麻麻的,他回头不解的看过去:“卿卿,怎么了?”
“傅砚辞,要不……要不我们去完刺史府再来吧,现在医馆生意忙,怕是要等上会。”游青帷帽下的脸皮红的厉害,此处人来人往的,让他觉得来往的人好像都在往他身上嫖。
虽说如今大梁男风正盛,但他从小混迹于权贵之中,心底里还是保守的,总会觉得会因此被人嘲笑。
傅砚辞注意到游青捏他腰带捏的指尖发白的手,心下怜惜,揽着人往反方向走去,歉意道:“是为夫思虑不周,等去完丞相府请大夫来客栈慢慢看也行。”
游青闷闷的应了一声,还不是要看大夫。
傅砚辞也没了辄,但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看大夫,只好在路上买了串糖葫芦哄人开心然后牵着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的游青慢慢散着步,走了许久才到刺史府。
傅砚辞心疼的帮游青拭去他额角的汗水,心疼道:“卿卿为何不肯我去租个轿子,你一路晒过来哪里吃的住。”
游青回他:“白日人少,马车太过显眼了,你到底也是隐瞒行踪来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偷偷藏下了心底的心思,多走会路便能晚些丢脸,多拖片刻傅砚辞忘了也说不定。
傅砚辞没察觉他的小心思,只是奇怪的问:“我们都直接递帖子上门拜访了,还不够明目张胆吗?”
该知道他行程的早也知道了,但鉴于游青点子多,他才一直压着好奇没问。
游青也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脸红还是别的,不自在的开口:“说了你也不懂。”
也没管傅砚辞什么反应,脚步急促的走到府门口,将玉佩递给看门的小厮。
游青向来别扭,傅砚辞也没在意,大步追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林元生提前吩咐过小厮,那小厮一看到玉佩便恭敬的引着他们进了府,带他们二人到了地方,开口道:“大人随后就到,二位贵客请稍等。”
游青喊住他:“等一下!此处可有茅厕?”
小厮:“有,贵客出门左拐,顺着这条鹅卵石小径直走便是了。”
游青使眼神朝傅砚辞示意,傅砚辞心使意通,拍拍衣服很是潇洒的出去了。
小没良心的,知道外头太阳大还忍心让我出来找线索。
傅砚辞一路走着,观察这刺史府,装饰倒是平平无奇,外人看起来甚至说得上一句寒酸,连屋檐的兽首都缺胳膊少腿的,下人也都稀稀疏疏的。
就在他以为毫无所获想转身回去时,眼角处瞥见一名女子转身走近一间房里。
他心下起了疑,这名女子穿着不像府里的小侍,瞧起来穿的也破破烂烂的,走的也急促,他凝神跟上去,怕不是这刺史府进了小偷。
刚好傅砚辞自认为为人正直,帮林元生这么个小忙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几息之间,傅砚辞施展了轻功悄无声息的爬到那间屋檐上,他挪开几块砖板一看,却发现四下并未看到那名女子。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时,之间屋内一座墙忽然往后缩起,林元生带着那名女子赫然从那处走出,脸上神色不明,傅砚辞眯眼看去,却直直的对视上了那名女子的眼睛。
傅砚辞心下直直喊道不好,腰身转了个圈轻巧的踏到另一座屋檐。
待林元生追出来时,已经看不见傅砚辞的身影。
他神色平静,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方才是谁?”
女子长相俏皮,闻言吐了吐舌头,毫不畏惧:“这可是刺史府,你问我?”
第22章 “卿卿抱紧,为夫要开始英雄救美了。”
“姑娘莫不是忘了,你我如今一丘之貉,我若下马,你和你上头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切,那你试试呗,我就是一江湖人,没好下场就没咯。”女子并未在意林元生的威胁,补充道:“至于那位……”
女子歪嘴一笑:“你可以试试拖她下水的后果。”
林元生手握成拳,青筋暴露,但深呼吸片刻后,还是重重的挥袖离去。
女子停在原地,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根深繁茂的树冠,双手在腰后交叉,饶有趣味的哼着歌跟上了林元生。
傅砚辞在树冠上躲了会,盯着紧闭的房门深思,最终还是决定速战速决,进里头探一探。
他观察了一番四周,好在刺史府侍从少,如今有客上门,应该大部分都去了游青那处伺候着,此处又偏僻,因此傅砚辞并没有很刻意的隐藏行踪就进了房内。
傅砚辞打量着方才那面墙壁,四下摩挲着寻找机关,就在他打算掏出匕首撬开墙缝时,手不小心摁到了一块石砖,他察觉到这块石砖居然能被推的隐隐动摇,
心下一动,手握成爪状将其往后压去。果不其然,几乎在他按下去的同时,墙壁发出“咔嗒”的响声,墙壁往后退去,露出一个很是狭小的通道。
傅砚辞身材高大,只能将腰弯的极低,他四下打量着此处,通道干燥,四下都燃着蜡烛,并不会显得阴暗潮湿。
可能是常有人进入的缘故,地表的土被踩的光滑硬实。
他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可能此处发生过坍塌,泥土以滑坡的方式堆叠起来,
傅砚辞捻了些泥土摩挲了两下,发现土质干燥,并不像刚坍塌的模样。
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回去找游青了,他转身欲离,脚下一踩空,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仅一人大的洞口,傅砚辞腰部发力,腾空转了两圈,脚踏到了一旁的实地上。
“爷的!”傅砚辞遭此一劫,低声暗骂。
他蹲下身子查看,这个洞穴内部应该是没有点燃烛火,昏暗无比,根本看不清有多深。
傅砚辞随手捡了个土块往下扔去,土块很快便发出一声闷响。
傅砚辞听着这声响倒是不算深,他起身端起一旁的的蜡烛,一手掏出匕首狠狠的刺进洞壁上,一边脚四下寻着着力点。
就这样一刺一踏了几番,他便踩到了实处。只是刚一到底,就有铁锈味进入鼻翼之间。
傅砚辞借着烛火微弱的光慢慢用匕首慢慢摸索着四下,忽然感受到匕首触碰到了一件硬物,傅砚辞用力挥去,匕首同硬物相撞发出“叮”的一阵轰鸣。
连带着他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傅砚辞甩了甩手,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铁器。
他不禁暗骂道:“林元生这狗东西,居然还真敢偷换军械!”
傅砚辞四下摩挲着,小心翼翼的躲过这些兵器,终于找到四下的蜡烛将这里点亮。
傅砚辞吹灭手上的烛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息。
此处约莫一个练武场大小,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一摞接一摞的随意摆放着。
放在下处的颜色暗沉,该是有了些年头生锈了。但摆放在上头的兵器还隐隐发着寒光,傅砚辞用有着厚茧的拇指轻轻一刮,兵器头部发出嗡嗡的声响。
傅砚辞眸色一沉,这兵器明显是刚运来此处没多久。没曾想如今居然还有偷换兵器之事。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只觉骇然,这处的兵器多以长剑为主,那么军营中的刀枪箭等其他的军械呢?
如此一想,很有可能不止这一处藏匿点。
傅砚辞一路顺着这些军械寻着,却被中央的木盒吸引了兴趣。
这个木盒上的花漆都脱落了一块,瞧着应该有些年头了。傅砚辞只是轻轻用匕首一剥,木盒便不堪重负般一分为二,其中的东西四下散落着。
此处灯光昏暗,傅砚辞也只瞧见些不重不痒的小物件和一卷带着龙纹图案的玄色布料。
傅砚辞拿起这块布料端详着,摩挲了会这个花纹:“这是……先帝的暗令?”
他心下波澜起伏,却听见外头传来人声,只得匆匆将它往怀里一拢,躲在军械后屏息凝声。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到方才那处,随后林元生的嗓音响起:“居然混进了这里,真是本事不小啊……”
忽然在入口处响起方才那名女子的声音:“刺史可曾少了东西?”
林元生目眦欲裂,撑在桌上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随后只听他咬牙说道:“先帝那道暗旨不见了。”
女子看似惊讶,但语气中的兴奋却难以掩盖:“唔……那太糟糕了啊~”
林元生疾步走到洞口下,眼睛赤红,朝着那名女子警告道:“鹿悠悠我出事了你们也不会好过。告诉我你方才看到的人是谁?”
鹿悠悠开口:“这么凶干嘛?一道旨意而已,看把你激动成啥样了。”
“那道旨意被傅砚辞看到了,怕不是要生生踏平我滇州!”林元生恨恨道:“到时候你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若出事,第一个就拉你们下水!”
鹿悠悠神色冷淡下来,语气嘲讽:“你自己贪图名利,如今事情败露,还想要滇州和主子给你陪葬,未免想的太好了些!”
“按傅砚辞那性子,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到底是不是我异想天开还未可说呢。”
傅砚辞突然遭此污蔑,躲在暗处默默翻了个白眼,爷才没那么小心眼,要杀也就杀你,干嘛费那力气平了滇州。
但鹿悠悠却不这么想,傅砚辞名声属实差了些,加上这次扳倒丞相的事他说不干就不干,到真是会干出这种离奇的事情来。
思索片刻,她还是开口:“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晰,不过刺史今日府中来了客人,还是早点去看看好。不然怠慢了贵客,客人无聊了乱逛也说不定。”
林元生闻言儒雅的面容扭曲了几息后才缓缓开口:“林某明白了,多谢姑娘相助。”
随即在墙上按下机关,一道向上的楼梯轰然打开,等到林元生走进去后又恢复原状,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鹿悠悠也未曾发觉躲在暗处的傅砚辞,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也跟着出去了。
傅砚辞屏息了会,确定二人已经远去,一个腾身便顺着原洞口上去,心中焦急起来,卿卿那处想必情况不妙。
好在傅砚辞脚步快,前脚刚踏进茶室,还没等游青迎上来,后脚林元生便带着府兵包围了这里。
傅砚辞只来的及把游青往背后一护,随即冷冷的看向带头的人,语气危险:“林元生,你这是做什么?”
游青在他身后扯了扯衣裳,眼神看着他,无声的问着怎么了。
傅砚辞摇摇头,此处不是谈话之地,稍后再聊。
一边隐秘的把方才那卷暗旨通过袖子递给游青,指尖在他手掌上隐密的写了个字:藏。
游青心领神会,借着傅砚辞高大的身形塞到了怀中。好在他今日衣裳宽大,倒是看不出什么。
林元生的眼神跟毒蛇一样放在傅砚辞身上,过了片刻开口:“方才府内进了盗贼,有小侍说方才在后院看到了世子,前来看看,万一世子不小心拿错了东西就不好了。”
“笑话,你这府内有什么东西值得爷带走的?”傅砚辞不屑的答道。
“有没有让臣搜一搜便好了。”林元生幽幽开口:“若是世子真的不小心拿错了,现在拿出来也就是一场小小的误会。若是被臣翻出来了,那今日世子便未曾来过府内,来的就是矿场里的那名外乡工人了……”
傅砚辞讥笑道:“你在威胁我?”
林元生腰挺的笔直,全然没有昨日那副恭敬的模样,此番情景,倒是更让傅砚辞好奇那道暗旨是何物了。
林元生开口道:“臣自然不然威胁世子,方才也说了,今日一个不对,世子便从未来过滇州。”
傅砚辞打量了一番四下的府兵:“就靠你这些歪瓜裂枣?”
他能从尸山火海中靠一杆长枪厮杀出来,怎么可能会把这群连刀尖都没沾过血的人放在眼里。
林元生却不惧他:“世子本领大,臣自然知道压不住世子。但世子妃娇贵,怕是您有神仙本领,也不敢保证世子妃毫发无伤吧。”
说完,他缓缓走到一名府兵兵器前,用衣料轻轻一抹,傅砚辞只瞧见那衣料立马变得墨青。
林元生开口:“这兵器上都抹上了剧毒,世子尚且可以一试,看看能不能护住世子妃不伤一丝一毫。”
游青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扯了扯傅砚辞的腰带:“你不必担心我,管好你的安全就好。”
他不想拖后腿,若是几年前那番军械案当真同林元生有关,那么这人定然不能留,不然相府容易惹祸上身,死去的英灵也死不瞑目。
傅砚辞却紧紧的握着游青的手,把游青往背上一揽,露出一个恣意飞扬的笑:“卿卿莫怕,为夫本事可大着呢。”
随即没等游青反应过来,脚尖朝一名府兵踢去,速度之快只让人眼前一花,待众人提起兵器跟上时,傅砚辞却借着兵器的力跳到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