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东西刚被捉住,就在江屿白手里嗷嗷叫:“杀精灵了!杀精灵了!”
江屿白没听清它在嚎叫什么,把它转过来,警惕地把毛巾揭了个头,登时吃了一惊:“哪儿来一只这么丑的鸡?”
那只金色的鸡气急败坏,浑身上下的光圈亮了好几个度,江屿白只觉手心一烫,胳膊在挣扎中被金鸡抓挠到,手一空竟然被这金鸡挣脱出去。
江屿白心中警铃大作。
这鸡还会用光魔法?
毛巾仍旧挂在金鸡脖子上,就见它胡乱飞舞,撞开了窗户,又撞上头顶的吊灯,丝巾挂在吊灯上,它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鹅叫。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吓破胆儿的金鸡在头顶乱窜乱鸣,江屿白根本够不到那个高度,旁边的画材被金鸡弄得一团乱麻,大开的窗户飞进瓣瓣雪花。
就在这时,江屿白敏锐地听到身后的门被轻轻敲响,有人似乎正要进来。
他头脑中罕见地一片空白,呼吸乱了几分。
——要真让人看见他一个吸血鬼始祖级别的血族跟一只奇怪金鸡打得难舍难分,阁楼被折腾成这样,他怎么解释?
安静了几秒钟,门锁传来细微的动静。
江屿白盯着头顶乱扑腾的金鸡,冷冰冰的风雪打在他脸上。
危急关头,他忽然想到木桌上摊开那本书,最上面那页只言片语和插图。
闭上眼,体内那些繁复咒文和血脉力量好像一瞬间从繁琐变得简单至极,他嘴里念出简短咒语般的短句,瞳孔登时变得猩红,晶莹剔透,眼前的一切仿佛变了个模样。
那哀嚎的金鸡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飞速坠落在江屿白手心,他冷静地回头瞥了眼门,将那金鸡狠狠塞在画框里的阵眼中。
——脸着地。
阵眼被填补,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光能量,膨胀的能量几乎充斥整个阁楼。
剧烈亮光迸发出来,离得最近的金鸡被刺痛双眼,痛苦地嚎叫着,江屿白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双眼睁开时一片猩红。
江屿白按着那只鸡疯狂催动着阵法,瞬间金纹从阵眼处蔓延到整间阁楼,耀眼的光在整座别墅中激荡,如同沉睡许久的神兽渐渐苏醒,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声音震天撼地。
门开了。
莫里甘握着门把手推门进来,首先就被那浓郁的光元素迎面扑了个满怀,他们血族生来惧怕光明,低阶的血族甚至挨上一点光元素身体就会灰飞烟灭,就算是他这个等级的血族也做不到全然免疫光元素的影响,厌恶光明已经成了刻进血脉里的基因。
他退了好几步,勉强睁开眼,就见江屿白置身于光元素最浓郁的位置,似乎弯腰正在寻找图书,闲适自然,发现莫里甘过来以后,平静地转身看着他。
空气中那些对莫里甘满是排斥的光元素此刻亲昵地靠在江屿白身边,像是为他笼罩起一层细纱,眷恋地落在他柔和的眉眼,一贯冷淡的神情有了温度。
整间阁楼都被金色的纹路覆盖,亮的几乎睁不开眼,地上躺着一只生死不明的金发物种,有些可疑。
莫里甘收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有一瞬间他觉得比起地上那只毛发杂乱的不明生物,江屿白更像人们口中定义的光精灵。
优雅华贵,与光共舞。
也只有他那样强劲的实力,才能在这样浓郁的光明中怡然自得。
而莫里甘甚至无法靠近阁楼,浓郁的光元素竟然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窒息,是他成为公爵后再也没体会过的感受。
江屿白见他迟迟没开口心里悄悄捏了把汗,轻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里甘好似回过神来,他恭敬地行了个礼:“方才管家清点尸体时发现有只光精灵偷偷跑了出来,其他地方找了个遍,我担忧他会影响到您的雅致,所以才过来看一眼。”
他瞥了眼地上的光精灵,又说:“现在看来您已经解决完了。”
江屿白嗯了一声,低头翻着书。
莫里甘忍着前面浓厚的光元素的侵蚀,替他关上了门。
里面阵法的光晕渐渐减弱了些。
江屿白的手在刚刚那场动乱的余威下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吸血鬼始祖阁楼里要安排一个如此强劲的光明阵法,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好闯进来一只光精灵,但他知道,他终于又蒙混过关了。
抬手擦了擦鼻间上的汗,他感慨万千。
演员的诞生就该请他去。
这个时候,地上躺着的那只鸡……哦不,光精灵也悠悠转醒,他先是茫然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体,随即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我的魔法!没了!!”
他还想继续嚎,看见对面站着的江屿白一脸冷漠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登时吓得不敢哭了。
江屿白拎着他头发提溜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又嫌弃地挪远了些:“你是怎么过来的?”
光精灵抱着自己胖乎乎的身子,背后翅膀一抖一抖的:“我、我就是跟着小姨过来历练,结果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凶残,我被那些红眼睛的血族追杀就想跑到这儿来躲一下呜……”
江屿白拍了下他的脑袋:“别哭,你死不了,叫什么名字?”
光精灵又被吓得缩着脑袋,眼里挂着泪:“我叫伊维。”
江屿白说:“过来,看看这阵法。”
伊维虽然瞧着脑瓜不太好使,但他作为一只光精灵敢来捡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捧着画框左看右看,顿时被上面繁琐亮眼的花纹吸引,啧啧称奇:“好深奥,布下这个阵法的人一定是全大陆最厉害的光明魔法师,要是有机会我真想请教一下他——不对,这是始祖布下的?”
江屿白提出质疑:“血族能布下光明法阵?”
伊维摇了摇头,头顶乱糟糟的金毛跟着乱晃:“普通血族当然不行,但那可是始祖,现今不管是书籍还是史料对始祖的记载都少得可怜!始祖可是传说级别的人物,哪儿能用常理解释?”
江屿白欣慰点头:“那这就是始祖布下的。”他重新将伊维抓了起来,温柔地说,“我没问题了,你可以思考一下你的去处。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缔结主仆契约从此跟我吃香喝辣,要么我把你扔给楼下血族仆人,明早花坛多份肥料,你考虑考虑?”
人虽然没招揽过来,饼是要先画的。
伊维吓得脖子缩了回去,半晌抱着侥幸心理小声问:“谁主谁仆?”
“……”江屿白微笑,“脑子不好使我给你治治?”
伊维痛苦地闭上眼,他弱弱抬了下爪子:“我能问问你在这儿是个什么职位吗?”
管事的,仆人还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仔细看过这个人,觉得最后一个选项十分可靠,尽管他不懂人类那套审美,可也觉得这家伙是他见过最顺眼的人,还很香,就像他最爱吃的花蜜!除了有点心狠手辣以外简直完美啊!
江屿白说:“始祖。”
伊维声音拔高八个度:“谁??”
江屿白淡定的说:“始祖。”
阁楼里安静了一会儿。
伊维那令人着急的脑容量终于在巨大的信息量中缓了过来,他按着自己心口,脸上换上毫无强迫痕迹的谄媚笑容,脸一瞬间亮了两个度,嫩得能掐出水来:“哎呀我素未蒙面的主人,您可真是让我一番好等,怪不得我觉得您面熟呢,原来是我午夜梦回梦到的我亲爱的我就知道冥冥之中上天早有预告……”
江屿白:“闭嘴,签订契约。”
伊维飞速道:“好嘞主人。”
他老老实实绘制出契约法阵,半空中凭空出现两张薄薄的牛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江屿白淡定看了一眼。
mad,鸟文。
这要是伊维糊弄他,他能直接完蛋。
伊维率先拿了一张,咬破自己手指在上面盖了道血印,只见一道淡淡的白光浮现在牛皮纸上,整张牛皮纸被法阵纹路爬满,似乎生效了,可又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江屿白猜到是自己还没签的原因。
伊维见他迟迟不动,当然不会以为他是不懂主仆契约怎么签,只会以为他反悔了,于是颇为惴惴不安道:“主人,你不打算要我了吗?”
江屿白接过那张牛皮纸,霎时所有信息一股脑地涌上他头脑,朦胧间,他好像瞬间理解了这份契约上全部信息,那些复杂繁琐的文字轻而易举就让人看懂。
江屿白拇指捏着牛皮纸角落,凝聚了点暗元素融入契约中,牛皮纸发出更灿烂的光亮缓缓升入半空,两张纸化作两道流光分别落入二人额头。
契约结束后伊维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嘟囔着:“原来这就是始祖的力量吗,总觉得跟我小姨差不多……”
江屿白淡定与他对视,他们俩能互相感受到对方体内能量,此刻也知道魔法被法阵榨干的伊维就像一个空易拉罐一样脆弱。
同样,伊维也能感受到他体内被压得十不存一的能量,有点像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江屿白更加和善了,他揽着伊维说:“别想了,该睡觉了。”
第4章 :留意
尘封在岁月中的古堡重新活了过来,被侵入者破坏的法阵焕发着勃勃生机,将整座古堡牢牢守护住,金灿灿的纹路与日光同色,重新变得坚不可摧。
但不知是不是一次输入的光能量过少,法阵亮了一会儿便重新恢复暗淡,不管江屿白怎么折腾阵法它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跟死了一样。
伊维的魔法已经被榨干了,江屿白自己也没法儿凭空变出光元素,他抓了抓头发,认命的放弃了。
好在那昙花一现的法阵已经震慑了整个别墅的血族,在江屿白下楼时碰到不少血族都对他毕恭毕敬,连莫里甘眼神都收敛很多。
后来他才知道,启用的这法阵将整座别墅内的死物通通扔了出去,有的填在了花园,有的扔下了别墅下的悬崖,别墅里佣人大多还在搬弄尸体就见那些尸体离奇消失,整座别墅焕然一新。
仆从心里都惊讶于江屿白的手段。
江屿白回房间之前偶然看到那个年轻的血仆,似乎因为失血过多与受到惊吓脸色分外苍白。
门关上,隔离无数人的心怀鬼胎。
莫里甘扫视一众仆从,忽然落在那血仆身上,轻笑道:“服侍始祖大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血仆脸色更白了。
艾尔格在成为血仆前只是个普通人,他辛勤劳动、乐观向上,家庭和睦父母也健康,本该就着这平淡而美好的生活继续下去,却没想到因为血液纯净而被血族盯上被做活体食物,从此生活暗无天日。
房门被敲响。
伊维一听声音就缩到江屿白背后,警惕地盯着门。
他就算再蠢也能感受到江屿白到底有多少实力,再结合情境一看,这血族始祖根本就是光杆司令!可他已经上了贼船没法回头,他与江屿白被绑在一起,江屿白死他也会跟着玩完,心绪起伏之下,他神经难免紧绷。
江屿白抬头瞥了一眼:“进。”
门被推开,是白天那个差点被莫里甘灭口的血仆。
艾尔格抱着毛巾,低着头只露出半张清秀可人的脸,轻声道:“大人,我来服侍您沐浴。”
江屿白正看着书,闻言道:“行,去吧。”
艾尔格瑟缩了一下,转身进浴室放水。
伊维看了眼勤勤恳恳的艾尔格,又看了眼江屿白,眼珠子转了一圈。
他聪明的脑瓜很快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主人,我就不打扰你放纵享受了,先走一步!”
江屿白满脸问号:“你又在胡说什么?”
伊维已经打开窗户飞出去了,给了江屿白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江屿白觉得他有病。
不,是这个世界有病。
这个世界最强的血族,已经达到始祖级别的血族,每一间房间都放置着完整的床具,只有三楼用于沉睡的、施满密咒的房间有棺材。
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江屿白满头雾水。
总不能是怕他睡不习惯,为他穿过来做准备吧?
不多时,里面传来艾尔格温吞的声音:“大人,我、我好了。”
江屿白心说水放好了就行,这么紧张干嘛,水又不会张嘴咬人。
他一把拉开门,当即被面前白花花的一幕晃到眼睛,只见艾尔格上衣差不多褪干净了,黑发凌乱散在肩上,眼神欲语还休。
见他进来,艾尔格更是含羞带怯:“您、您要来品尝我吗?”
江屿白:“……”
不是哥们儿,我洗澡你脱什么衣服?
艾尔格被看得羞赧,他低头扯着自己衣服,露出自己洁白的锁骨:“您可以喝我的血,保证让您比白天更满意。”
江屿白:“……不用,出去。”
他终于明白艾尔格在害怕什么了,原来水确实不会咬人,但他会。
听到这句话,艾尔格白里透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嘴唇颤抖,却根本没胆量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心如死灰般地开口:“是……我这就出去。”
他重新把衣服穿好,却觉得羞耻心被一层层扒下来,他好似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赤身裸体在太阳下曝晒,痛苦又耻辱。
他本来已经麻木了。
血族对待人类的态度从未变过,他饱受冷眼与歧视,只有江屿白望向他的眼神没有淫邪贪欲,没有轻蔑高傲,可他却在江屿白面前做这样下贱的事。
他的自尊心几乎要被粉碎。
艾尔格终于穿戴整齐了,他光着脚跨出浴室,触及到冰冷的地面。
身后的声音犹如天籁。
“等等。”
艾尔格茫然回头,见江屿白仍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好似在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似乎在估量,艾尔格下意识挺直了背,不知为何,他不想给江屿白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屿白像是终于评估完了,低头专心解自己衣领扣子:“今晚你留下,自己在柜子里找被褥打地铺。”
艾尔格一愣,随即被天大的惊喜包围,他明白江屿白的意思,可他意外的是江屿白居然能明白他的难处,还那样体贴的没有多问就让他留下来。
他胡乱点头:“是。”
替江屿白关上门时,他无意间看到江屿白已经脱下上衣,苍白细瘦的腰好似一手就能握住,其上覆着层薄薄的肌肉,莹润如玉,美而妖异。
艾尔格有种心惊肉跳的紧张感,他慌乱低头,盯着被自己打湿的地面发呆。
门被紧紧关上,却好像还是有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他,想去亲自服侍里面的人。
不、不行,他不能被迷惑。
就算江屿白表现得再怎么无害亲和,也根本改变不了他是血族的本质,成长到这个阶段的血族怎么可能一点血都没有喝过?再光鲜亮丽,也有过血仆,也是吸人血的怪物。
像他曾经接触过的无数血族那样,披着张蛊惑人心的面皮,漫不经心挑拨几句,轻而易举让人神魂颠倒。
艾尔格明白,面前这位是更容易让人沉沦的存在,是血族始祖,是最让人害怕和敬仰的存在。
他擦干净自己头发上沾染的水汽,有些呆愣。
谁都可以爱慕江屿白,唯有他不可以。
江屿白沐浴完出来时,就见艾尔格已经打好地铺规规矩矩地躺下,背对着他睡了。
他没太在意对方,躺上了床。
他不知道艾尔格其实没睡,艾尔格从他出来时就一直紧绷着神经,听着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更是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他就这样绷着神经,细数着自己的呼吸整整一晚。
第二日。
江屿白难得起了个早床,他刚下床,就对上艾尔格惨白的脸和大大的黑眼圈。
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满头黑线:“你在这儿干嘛?”
艾尔格慢半拍退了一步,有点一瘸一拐的:“对、对不起。”
他一害怕,又像只绵软的兔子,被吓得耳朵都缩起来。
昨晚死撑着一个动作持续到天亮,他脚都有点抽,起来时有点坡脚。
江屿白觉得自己有点像凶神恶煞欺负人的恶鬼,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勉强缓和了语气:“这边不用你服侍,出去吧。”
艾尔格又有些患得患失,他指甲死死扣着手指,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大人……”
江屿白不用看都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干脆道:“你不用吃饭吗,人类都要吃饭吧。”
大人在关心他。
艾尔格又要脸红了,他低头手指痉挛地搅在一起,鼻间那股香味好像更浓郁了,是始祖大人身上的香。
他闭了闭眼,恢复了一丝清醒:“是。”
推开门,首先见到的不是窗户透来清晨干净的微光,也不是壁灯金灿柔美的亮光,而是莫里甘的眼。
艾尔格吓了一跳,他脸上的潮红迅速退了下去,变得更加惨白无助。
莫里甘脸色也没好多少,或者说他对血仆和佣人极少好脸色,这是上位者对下层者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他首先见到的就是艾尔格“饱受摧残”和“春风一度”的脸,尽管理智上觉得江屿白不可能跟这个血仆有些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的东西受到了玷污。
艾尔格嘴唇翁动:“公爵大人。”
莫里甘轻飘飘地说:“今晚不用继续服侍他了。”
艾尔格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莫里甘敲响房门,语气温柔:“大人,您想出来活动活动吗?”
江屿白打开房门,他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礼服虽装饰繁琐但他到底没穿错,袖子是广口的,交叉处专门做了宝石嵌入的设计,十分优雅。
他目不斜视地走出来,湖蓝色眸子落在莫里甘身上:“走吧。”
莫里甘看到江屿白放下手时,手臂上那三道抓痕。
他垂眼盯着地面:“好。”
——昨晚那血仆居然真的得手了?
他既意外又出奇地愤怒,全然忘了艾尔格是他主动派过去的,满脑子只有江屿白手臂上的痕迹。
也许他们一整晚都在缠绵,拥抱、亲吻,或者做了更过分的事,始祖大人居然还允许艾尔格这个低贱的血仆在他身上留下抓痕!
简直罪不可赦!
那样美丽诱人的始祖,从醒来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碰过一次手,没有服侍过一次,居然被一个血仆捷足先登。
莫里甘从来没觉得自己做过多么错误的决定,他光觉得白天血仆丢脸丢得够多,江屿白也说过血仆的血不好喝,却没想过那血仆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莫里甘在想什么江屿白完全不知道,他还在想伊维怎么如此体贴要给他留二人空间,居然彻夜不归,他昨天在阁楼跟伊维拉扯时手臂被划伤的地方虽然没在疼,但总有似有若无的存在感,他还想问问怎么消下去呢。
江屿白心想也不着急,反正痕迹不明显,没人会盯着他手臂看。
他还不知道,这道分外隐晦的伤痕在莫里甘特别留意之下已经被发现。
第5章 :新血仆
莫里甘的手下抓了新血仆,听说是个身份很高的人族,雪白头发,眼睛如琥珀般精致,皮肤白,血闻着香,就是瞧着眼神怪凶,之前想喝他血的吸血鬼都没讨到好下场。
一听这描述,江屿白登时反应过来这是本文的主角受,那个受到诸多挫折,本该前程一片坦途却被莫里甘尽数毁掉的圣子,维达尔。
也对,毕竟故事的开始就是莫里甘吞掉始祖心脏,开始跟维达尔玩虐恋。
思绪回笼,江屿白望着面前这个诚惶诚恐的老管家,听他介绍完那批血仆。
“……那一批血仆还没调教好,怕是会引大人不快。”
莫里甘在他身边站好:“大人,这批血仆性子尖锐跋扈,是从贝莱格圣殿流落在外的圣子,待我好好管教一下他,再取血给您。”
性子尖锐跋扈?
江屿白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全大陆最强盛的光明圣殿唯一一个性情温和平易近人的圣子,到底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跋扈”这种词?
他不理会两人的劝阻说:“带我去看看。”
管家还想劝说,莫里甘使了个眼色,他只得欲言又止地闭上嘴,听着江屿白的命令在前引路。
虽然江屿白苏醒的时间不长,但莫里甘勘察这栋别墅的日子可不短,他精心考察过别墅外围,一经占据就顺着心意随意改动了些,将花园后门通向的地下室改造成了地牢,刚抓来的血仆通通扔在这里。
地下室里本只放了些杂物,根本不透气不说,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灰尘又厚又重,十分呛人。
江屿白刚进来就觉得这儿压抑得很,他不自觉皱眉,又一眼看到地下室正中央跪在地上,脊背直挺的白衣。
那人头是垂下的,长达腰际的银白头发散落一地,被血污打湿,被泥土玷污,曾经清冷纯白的脸颊如今沾满血泪,身上白衣变血衣,撑在地上的手指被扭成奇怪的弧度,身体十分僵硬。
似乎听到动静,维达尔微微扭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在黑暗中待久了,乍然见光,他琥珀色瞳孔猛地闭上,泪濡湿了睫毛,再加上他这身圣洁与残破交织的模样,让人一瞬间升起破坏欲。
与此同时,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与如同人类的血液不同,维达尔身上的血香得像是满汉全席,轻而易举勾出血族的饿意。
江屿白心中警铃大作,原作中就是这样,维达尔那样圣洁善良的人被莫里甘以爱之名疯狂囚禁折磨,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他立刻扭头去看莫里甘,却见莫里甘一直盯着自己,被发现才稍稍收敛一点。
莫里甘还以为他对维达尔感兴趣了,偏头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只觉得那人浑身脏兮兮的,根本没江屿白一半香,他收回目光:“大人,这血仆叫维达尔,是贝莱格圣殿的圣子,他已经被我们封印住了魔法,您可以靠近些看看。”一句话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一下,“只是他脾气倔强,我还打算让手下的人调教调教他。”
江屿白心头一紧,莫里甘果然以折磨维达尔为乐,他不敢想维达尔要是落在他手里该有多惨,出声打断道:“不用,送到我这儿来就行。”
这话一出,江屿白瞬间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强忍着回头的想法,同莫里甘继续对视,声音冷淡:“我对他很感兴趣。”
莫里甘唇边笑意淡了些:“您是说?”
江屿白这才悠悠然把视线落在维达尔身上,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惊艳:“他很美。”
第一次跟主角攻抢人,刺激!
莫里甘彻底不说话了。
江屿白有些担心会不会过了,就见莫里甘眼神幽暗,标准的笑容又浮现出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不会让您失望。”
管家极有眼色,立刻让佣人将维达尔从铁链上放下来,强硬扶着他站起来。
江屿白这回看清了他的模样,这才知道先前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维达尔下摆几乎被血迹糊的看不出颜色,光脚踩在地面,脚踝处箍出暧昧的红痕,血迹斑斑。
堪称惨烈。
维达尔表情平静,好像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从小就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被俘后面对的情绪永远只有极端的恶意与贪婪的欲望,丑陋一览无余。
只有面前这个人不同,维达尔没在他身上看到任何负面情绪,这个人温和而疏离,虽为血族,眼神却澄澈清亮,如同一道温润的月光。而在看到他身上那些惨烈的伤痕后,这位众星拱月的青年在冷淡的外皮下居然流露出了……心疼?
维达尔觉得荒谬。
不是猎食者对猎物可笑的怜悯,不是上位者猫哭耗子的眼泪,连心疼都那样温柔。
就周围人对那青年的态度,这个血族绝对是传闻中刚刚苏醒的始祖,血族始祖怎么可能是这样纯粹的人?
江屿白垂下眼——维达尔甚至觉得他是不忍心再看——跟管家说:“送上来,到我房间。”
维达尔心中冷冷地想,不过一个贪图外皮的色鬼罢了。
江屿白先一步上楼,他没去房间,先去类似书房的地方看了一眼,窗户没关紧,伊维飞了进来。
江屿白冷哼一声,伸手揪他耳朵:“好啊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哪个不长眼的仆从把你抓了煲鸡汤吃了,给你埋地里了。”
伊维惊慌失措地躲了两下:“冤枉啊主人,我那不是怕耽误你和小美人儿的好事吗!而且一出别墅外面的防御法阵就呜呜响,我怕惊动到法阵,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还没摸透这儿呢!”
江屿白眉头一动,拉着伊维靠近了些:“你观察了那法阵,有没有什么威力强劲些的攻击?”
“那法阵主要是抵御外敌,别墅外来人都能被防住,别墅里面不行。”伊维抱着他挂在脖子上的小巧骨笛,似乎在回忆着法阵,“而且这法阵靠我全部光魔法只能勉强维持半个月,要想畅通无阻地为你所用,你还得去找蓄能石多存点光能量。”
江屿白思索片刻,忽然语气温和:“你的能量恢复多少了?”
伊维警惕回头:“别想了!我的回复速度肯定跟不上法阵的消耗,你还是老老实实找蓄能石去!”
江屿白面无表情:“哦。”
伊维装模作样劝了他两下,想了一会儿又开始蠢蠢欲动:“或者你给我喝两滴血,我保准给你超额完成任务!”
江屿白转身就走。
呵,他就知道这只鸡靠不住。
书房里书籍多到他想不到的地步,随便翻开一本,里面晦涩难懂的字迹和复杂繁琐的插图让江屿白头痛不已,他皱眉翻了半本,奇怪的感觉又渐渐涌上来——像那时忽然理解咒文与能量将伊维从吊灯上拽下来那样,他忽然发现书中的字渐渐能看懂,其中许多咒语魔法像是他能完全掌控一样,竟然渐渐看入了迷,手上无意识比划着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