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自由自在惯了,自个儿占据一方领地过得滋润,之前那几位公爵从来只征收税务几乎没干预过他们的生活,这个始祖刚一来就要他帮忙协助办事儿,办好了恐怕没什么太大的酬劳,办坏了可就是大事了。
知道内情的血族哪敢来?雷克今天一见来的贵族还不少,却没有半分放松,他知道这里绝大部分都是被迫的,这也更加说明江屿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
见这些贵族个个坐立难安,雷克眉头紧皱,语重心长:“我看这始祖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啊,你想想他苏醒才多久,居然已经把称霸血族的三大巨头通通打了个遍,梅莱芙公爵运气好被收编进去,那索恩都不知道死在了哪儿,莫里甘现在还在逃亡,天啊……”
身边立刻有贵族附和:“我们在他手下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据说这次没来的都会被记上,我本来想避避风头躲过去的,被发来的那封魔法信指名道姓要过来,这是要我的命吗?”
“我还是觉得谨慎点好,进去了别乱说话。万一哪句话没说好,那都是要命的样子,这一趟可不简单。”
雷湳沨克听得直摇头,心里明白这群懦弱胆小的家伙只会在背地里抱怨了,等到江屿白过来,一个二个指不定得多谄媚!
他隐隐有些失望,尽管声音压低却还是显得疾言厉色:“你们就没有哪怕一个敢反抗他吗?这么多年做领主的骨气呢?”
身边鸦雀无声。
半晌有谁嘀咕:“你要骨气你去跟他刚啊,吼我们有什么用。”
雷克一噎,心知这也没办法,谁让江屿白给的压迫力太强,他还想说些什么,背后忽然传来自家老友的声音。
“我们都在这里呢!都是多少年的老友了,即便他再厉害对付三位公爵也是逐一击破,我们联起手来不必那三位差,要是他待会儿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千万不能被吓住,一定要联手争取我们最后的权利,不然以后被肆意欺压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雷克听到这话颇有些感动,回头紧紧攥着老友的手:“我就知道还有你会站在我身边!”
老友坚定地看着他,安抚道:“你放心,过会儿只要他提出太不合理的要求,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他们这番对话也顺带激励了旁边的贵族,本来处于中立犹犹豫豫的也有些动摇。
雷克眼尖,自然看出了局势慢慢扭转,决定一把火烧得更旺些:“他收了几个公爵的领地还不松口,叫我们过来摆明了是想也啃我们一口肉。可我们自己占据封地这么多年,他一上任就想把我们权势全部夺走,这怎么能行?我们这么多年管理经验哪是他一个刚苏醒没多久的血族能懂得的?”
“要是他一时兴起倒也还好,这很好应付,但他要是真想夺权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反抗,他一定不会对我们所有血族下手,如今血族数量锐减,他想与人类相互制衡一定会保住我们这批势力,只要我们敢反抗,就一定能争取更多!”
他一个做领袖这么多年的最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打动血族,果不其然有好几个贵族都被说动:“我们虽然怕死但也不愿窝囊,到时候就跟着你们行动,一定争取最大权利!”
雷克心里一颗大石头落地,眉头舒展:“这才对,我们齐心协力,斗一斗这个所谓始祖!”
“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我的领地可不能随便让出去!”
宴会厅窃窃私语地议论了一会儿又归于平静,表面上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江屿白到的准时,正好是约定时间,他随意在宴会厅扫视一圈,微微一笑:“大家来的都挺早。”
底下立刻有血族应和道:“您盛情邀请,我们都巴不得早点过来仰仗您的英姿啊!”
“是啊是啊,早就听闻始祖您的风度,潇洒万分,帅气年轻,您沉睡了这么久我们没守在您身边都是一种遗憾!”
“对对对!还是亲眼见到才知道什么叫惊天动地!”
江屿白全程笑着点头,指尖敲着扶手,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废话不多说,在场的所有血族与我签订契约,从今以后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不可对我有反心。一旦让我遇到像莫里甘那个叛徒那样的,想推翻我自立为王,便都会当场暴毙。”
底下登时一静。
雷克心里猛地一跳,来了。
与他预想中一模一样,严重不合理的要求,几乎是绑架他们一生,签完契约就是做牛做马的开始,别想回自家领地过舒坦日子了。
如果他能第一时间反驳,抢占先机质问一波,凭借刚才跟老友和周围贵族那一番话一定可以联合起一批贵族来提出异议,虽然他们实力或多或少有些缺陷,但组合起来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这次让江屿白得手,他们下一回可就任他宰割了!
雷克心里激情澎湃,几乎遏制不住情绪往前迈了半步,余光看到老友跟自己同步前进,心里更是激动得快要战栗,看来老友跟他是同样的想法,那他就更不能怂!一定要拿出足够气势来,让江屿白明白他们的诉求!
顶着江屿白神秘莫测的视线,雷克屏气凝神,面沉如水,几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缓缓开口——
“大人,能与您签订契约简直是我几辈子的奢望!我实在是太幸福了,居然能在您手下为您做事,有幸为您排忧解难!”
雷克一顿,看到老友已经跪在他旁边,“含情脉脉”又“忠心耿耿”地倾诉他“一腔真情”,谄媚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刚才说的话都发自内心。
雷克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心高气傲从来不屑于向上媚主的老友吗?
江屿白挑眉:“不错。”
老友立刻高兴至极:“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雷克就发现身边那群原本端坐着还要点面子的同族忙不迭跪下,个个儿都是语言大师,嘴里道貌岸然的漂亮话一套接一套,真情实感、落落大方,把江屿白夸得天花地坠,好像下一秒就能成神一样。
江屿白表情淡淡,宠辱不惊,目光扫视一圈自然而然看到雷克这个直挺挺站着的木脑袋,略有些意外。
他支着脑袋问:“怎么,你不乐意?”
雷克额头冒虚汗,啪的一下跪在地上,语气诚恳:“您误会了,我只是被您身上无时无刻散发的光辉晃了神,您的身影如此伟岸,黑暗神在上,我一见您就知道您是我这一生要追随的对象!”
江屿白满意了:“不错,都起来吧,挨个儿过来签订契约。”
雷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悄悄擦了冷汗,狠狠瞪了老友一眼——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差点害我!
老友缩头缩脑无辜回望——谁知道他气场这么强,一看就打不过!
雷克越想越气,自个儿一个血族活脱脱惊出一身汗来,扭头不看他。
第90章 :很想你
料理完这群不安分的吸血鬼贵族,江屿白这才有空将目光放在全大陆的地图板块上,这数百年来战争不断,领土变更,最后却也达成一种微妙的默契,你进我退,此消彼长。如今人类与血族所占据的地盘基本相差无几,他基本掌控着血族全局,维达尔则掌控另一半,作为人类的首领。
只要维达尔摆平圣殿琐事,他们俩联手轻轻松松能拿下大半个大陆。
梅莱芙感慨:“我今天才算明白您当初为什么答应那个多兰里人答应得这么果断,您和圣子殿下……说不定马上要改口叫教皇陛下了,说不定还真能实现他想要的和平。”
江屿白目光温和:“不会太久的,也许等你旅游回来就能看到大陆的盛况。”
梅莱芙笑着说:“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也许人类与血族真能和平共处呢。”
江屿白笃定:“会的。”
梅莱芙是看着自己势力在江屿白手中越变越强的,被统治的区域一片欣欣向荣,她也能放心出发。
她准备充分,身上的包袱没有太多,都装在魔法袋里,一身轻便,身穿朴素而简约的棕色披风,蹬着皮靴,带着顶牛角帽,潇洒挥手:“这回是真走了,拜拜咯!”
这跟她平时华丽的风格很不一样,换个风格也能轻松驾驭,显得英姿飒爽。
江屿白点头:“好,平安回来,遇到麻烦随时跟我联系。”
梅莱芙笑着说:“放心好了,会记得回来看你们的。”
女佣规规矩矩站在江屿白侧后方,望着她眼眶湿润:“愿黑暗之神庇佑您,祝您旅途愉快。”
梅莱芙给了她一个拥抱:“贝安,我的好孩子,我不会忘记你的。”
正式告别以后,梅莱芙搭着小型飞舟离开了,虽然江屿白表示带几个放心的手下陪在身边比较好,或是带一些防身的魔器与符文,但梅莱芙通通拒绝了,她要一身轻松地去寻找她的自由和幸福。
在红衣主教死亡之后几天,维达尔也找江屿白要回了圣器,并没有刻意询问江屿白用小手段拿到圣器的缘由,反而是得知当时圣殿情况以后江屿白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拉着维达尔解释了许久。
至于圣殿中,维达尔忙于清理残党,权势最强大的红衣主教和教皇都倒了台,剩余的些小兵小将压根儿不够看,被他大刀阔斧拔除干净,更深层次的腐败却需要从长计议,虽然知道这圣殿在数百年的僵化统治以后额外恶臭,维达尔在翻开账目时却仍旧觉得震惊,无数大规模的资产被高层肆意挥霍,用于一己私欲,建造宫殿,私养军队,将钱权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去内斗,去残害自己的同胞。
无数年来数不尽的贪污与圣殿内部纵容一步一步养肥了红衣主教的胆子,不然红衣主教也不敢拿圣器跟江屿白交易。
他立刻派人搜查了圣殿已故高层的资产,数额之大让人震撼,却也能迅速巩固他的地位。
手里的事尘埃落定以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他们靠着信件联络,靠水镜见上一面,偶尔互相偷溜到对方那儿去过一晚,第二天又被事务缠身回去。
人族方面的事迫在眉睫,维达尔处理的同时也不忘仔细搜寻一番莫里甘的踪迹,在几次交锋之中莫里甘势力大削,江屿白统治以后基本没有愿意投靠莫里甘的血族,他很轻易就找到了莫里甘。
清查出了莫里甘的位置,在数次围剿以后维达尔将他围在了一片矿井,方圆百里都是蓄势待发的圣骑士与修士,莫里甘的手下无一生还,只剩他自己了。
莫里甘仰头,风沙迷乱他的眼,这些日子狼狈的逃窜让他看起来饱经风霜,脸上血珠与泥土将落未落。他朝维达尔大喊:“你让江屿白出来见我!”
维达尔没动:“用不着。”
莫里甘目光扫视一圈,落在远在天际的飞舟上,暗自用了些魔力将自己声音扩散出去:“江屿白!!”
维达尔微微皱眉:“上!”
周围圣骑士立刻朝莫里甘扑过去,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没能撑过几轮,就在他用尽全身努力想要奋起反抗之时,维达尔抽出长剑狠狠的贯穿他的心脏。
这是致命一剑,尽管凭借着吸血鬼强悍的身体莫里甘没有立刻死去,却也相当于判了死期。周围圣骑士三三两两压着莫里甘身体,不让她做最后的反抗。
莫里甘咳出血来,死死抓着那柄剑,身体里的血已经快流尽了:“明明……是我先看着他苏醒……”
“让我见他。”
维达尔垂眸看着他:“知道你跑不掉,他根本没来。”
莫里甘望着那艘飞舟,眼底偏执如野草疯长:“我不信!”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不、信。”
维达尔忽然俯身,声音很轻:“两世了,你一直觊觎他的心脏、他的身体。”
莫里甘听不懂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眼神愤恨:“就应该……在刚抓到你时杀了你。”
“这句话你上辈子也说过。”
维达尔抽出长剑,莫里甘跌倒在地,再也无力起来。
弥留之际,他望着天边不知哪个方向,停留许久。
维达尔没有在这里停留,回了飞舟,启航往圣殿方向回去。
圣殿里风景如旧,维达尔清点出来身世干净的手下正各自忙碌着,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他处理了一会儿文件,天色晚些的时候回了房间,房间里没开灯光色暗沉,他刚往里面走了一步,手腕上就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他手指下意识动了下,及时收手按兵不动。
一道可以压低的阴森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不许动,你已经被我抓住了。”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隔绝开外面的光线,里面一片黑暗。那人扣住他一边的手腕还得寸进尺,将他另一只手也扣上,押着到了床边。
那人狐疑:“怎么这么听话?是不是在偷偷想着什么阴谋诡计?”
维达尔无奈地笑了:“好不容易才把你盼来我哪敢不听话?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又要在外面待个十天半月才回来,不着家。”
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识破,江屿白亮了灯,恶狠狠把他压在床上:“什么意思?这是怪我气量小容易生气?”
维达尔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想伸手捏他脸,无奈手被拷住难以伸展,便借着链子绕到江屿白后背一拽,轻轻松松把他压下来:“我怎么敢啊,还得始祖大人开恩,饶恕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勉为其难吧!”江屿白磨蹭了一会儿,又拉着他说,“我发现你们圣殿这儿好适合种东西啊,光明元素这样浓重,种什么都好养活。不像庄园,稍微娇贵点的品种都活不了。”
维达尔一噎:“你还要种?”
说起这个江屿白整个人都高兴起来,根本不困了,拉着他喋喋不休:“当然,我都看好了,你院子大,种那些蔷薇没什么用,干脆弄点种子来我们圈一个苗圃出来,再种一批魔法种子。”他思索片刻一脸严肃,“只要别再让伊维吃到毒蘑菇就行。”
维达尔磨牙:“那行。”
他抱着江屿白,语气轻飘飘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想说点别的?”
江屿白眨了眨眼:“那再见?早点休息?”
维达尔气得翻身将他压在下面,语气森寒:“这么早走?你过来就为了让我给你种地??”
江屿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捏着他脸哄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过来当然是为了看你,看看我们的魔法天才有没有变瘦,圣殿的饭好不好吃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维达尔慢慢低头,埋在他颈窝里。
江屿白有些意外,摸着他脑袋说:“怎么,真受欺负了?告诉我是谁,我来帮你教训他。”
“没,我又不是小孩子。”
维达尔声音闷闷的,脸颊热热的。
“我只是想你,很想很想。”
江屿白动作一顿,更轻柔地摸了摸他脑袋。
隔天维达尔指挥着手下:“把院子里这批蔷薇挖掉,换一批来种。”
修女听了他命令一头雾水:“殿下,您……要把这些蔷薇全部推掉?可这都是花重金采购进来的,现在长势正好,推掉实在是可惜啊。”
维达尔说:“那就移植到隔壁院子里去,这里圈一块出来种我给你的这些种子。”
修女也只得叫人去按照他的意思来办,花田扫荡一空以后看起来空了许多,种上魔法种子以后虽然因为光明园区雄厚的原因它们长得很快,却仍旧很空。
她仍旧抱着疑惑,见维达尔想离开又立刻问道:“殿下,您是不喜欢这个品种吗?其余城镇又奉上了一批品质很高的花,不用种在您的院子里吗?”
“不用。”维达尔说,“以后都不用在我院子里种这些贵重的品种,没人欣赏。”
修女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