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渐盛,梁喑把人拽到腿上坐着,右手拨开他的领口,“我看看严不严重,会不舒服么?”
沈栖缩了缩脖子,“不会,可是我同学和老师会看到。”
“讨厌这样吗?”
沈栖不是讨厌,只是不好意思,于是转过身认认真真和他打商量,“梁先生,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我不好跟别人解释。”
“是不要亲你,还是不要留痕迹?”
沈栖想说都是,但看到他的眼神又躲开视线,小声说:“能不能不要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
“这儿可以么?或是这儿……以及这儿呢?”
沈栖被他一个个点过去几乎要呼吸骤停,慌乱转移话题,“梁先生,我有……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说。”
“老师今天问我要不要申请去C国做交换生,为期一年时间。”
沈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大着胆子握起他的手亲了一下,“我想试试。”
梁喑看他生涩的讨好,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刻意冷下脸说:“怕我不答应?确实,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一年时间,你身体这么差,离开我眼皮子就生病,我拿什么放心让你去这么远,万一在外面野了觉得年轻漂亮的姑娘好男孩儿好,不愿意回家了我怎么办?我上哪儿再找个太太去,不许去。”
沈栖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
他想过梁喑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也是,自己现在和他是夫妻,他有权投出反对票。
“不过。”
沈栖抬起头,忐忑地等他说下半句。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说服我。”梁喑抬手给他看表,说:“把握好这五分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就不要再提了。”
沈栖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诚恳向他游说:“学校一定很多人申请,我不一定能选上,就算选上了也是明年下半年才去。”
梁喑表情毫无波动,慢条斯理提醒他:“还有四分半。”
“我只去一年很快就回来了,很快的,而且我不会不想回家的,也不会、不会觉得他们好。”
沈栖微微抿了抿唇,很缓慢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我去的时候把戒指戴上,行吗?”
“两分钟。”
“您不放心的话,我每天都给您打电话,尽量不让自己生病。”
“一分钟。”
“我会照顾好自己……”
“三十秒。”
沈栖手心沁出潮热的汗,倒计时像是不断逼近的火把,烤的他又焦又躁,语气急道:“我真的不会喜欢别人,如果您不信,可以安排人跟着我监督我,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接触,不跟任何人有私下相处,我……”
“十秒。”
“我……”沈栖真的想不到还能怎么保证,他已经这样了,梁喑再不许他真的没有办法。
沈栖眼睛微微发红,急得思绪全乱了,根本想不到什么更有力的办法。
“五。”
“四。”
沈栖心里一急,勾住梁喑的肩膀下意识凑唇过去试图阻断危险的读秒。
下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瞪大了眼慌忙撤开身子却被掐着腰带了回去。
“恭喜你梁太太。”梁喑唇角微勾,说:“成功说服我了。”
沈栖发愣,就这样?
这么简单……就好了?
梁喑托着他的腰把人放在办公桌上,低低出了口气。
沈栖人是瘦,但该长肉的地方丝毫没被亏待,又软又翘,这么拧来拧去简直跟勾引没两样。
梁喑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点出一个问题,“如果你去做交换生,你师父的工作室怎么办?”
沈栖完全忘了这茬儿,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兼顾,可上了大学他才知道课业有多繁重,根本做不到两者兼得。
“梁先生。”沈栖动了动喉咙,酝酿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把头埋在他脖子里,小声示弱:“您帮帮我,我不想让工作室倒了,师父虽然很凶但对我真的很好,我不想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慢慢消亡,再含恨而终。”
梁喑明明一直在等这句话,却还要故意拿乔:“我可以帮你,但你打算拿什么报答我?”
沈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语速很慢地说:“您、您要对我做什么都行。”
梁喑简直要气笑了,做什么都行。
“我把你扒光了带到床上去也行?拿这个来报答我,是觉得我对你们有大恩,无以为报了?”
梁喑见他迟迟不开口,让他气得胸口疼,直接把人从怀里拽出来,一手掐着腰一手点在他的腿上,“分开。”
沈栖呼吸一窒,下意识将腿收了回去。
梁喑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分开。”
沈栖进退两难地不敢动,梁喑拉住他的左手,把手掌摊平了捂在小腹上。
“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即便求饶也只能忍着,这样也行?”
沈栖膝盖都要麻了,轻轻挣扎了下。
“梁先生……”
“我会把这儿撑开,你能从这里看到我怎么欺负你,你的手会感觉到每一次异动,这样,你觉得也行?”
沈栖被他的描绘弄得不敢抬头,脑子里却不受控地浮现昨晚的春梦。
濒死的快感,窒闷的狂乱。
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地痉挛、失神,最后无法控制地弄脏床单。
“什么都敢承诺。”梁喑收回手,在他腰上轻扇了一巴掌,“真觉得我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好心人,有你哭的那天。”
沈栖下意识往他那儿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沈栖屁股发紧,畏疼的感觉上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下来,准备走了。”
“去哪儿?”
“去你师父那儿,真想让我在办公室欺负你?”梁喑余光微偏,被心里那股子邪火一烧,改了主意。
他把人从桌子上抱了起来,面对面托着。
“梁先生!”沈栖没顾上他那个直白的言辞,下意识夹住他的腰又火速松开,两腿纤细的长腿垂在两侧晃荡,连着声音也晃,“您抱我……抱我去哪儿。”
梁喑单手托着他的,把人抵在落地窗上。
外面华灯初上,一回头就能俯瞰全程的景色以及鲜红的车尾灯,以及远处高矮不同的大厦。
“我再问你一遍,真让我做什么都行?”梁喑把人抵在落地窗上,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情窍还没开,先把骚浪这一条学会了,谁教你的?”
沈栖怕掉下去,本能夹住他的腰,后背玻璃纤尘不染,他有一种被吊在高空的不安与恐慌。
“我下次不说了,梁先生,我不说了。”沈栖不敢回头,有种会被人清楚看到他怎么被压在落地窗上的错觉。
这个人明明是始作俑者,沈栖却把他当成救命稻草,用力抱着他脖子连声求饶。
“下不为例。”梁喑把人放下来,垂眸间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修长指尖轻轻一点,“嗯?确实长大了。”
两人一起到了工作室,沈栖脸上的红霞还未散。
梁喑瞥他一眼,轻笑:“还害羞呢。”
沈栖眼睛红得厉害,瞪着两只眼睛像是要吃人。
“我帮了你,你反倒要瞪我,娇蛮也要有点限度。”梁喑拿过文件夹下车,说:“跟上。”
沈栖人生中头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有欲望,清清楚楚看着梁喑为它开一道门扉。
头次盛放的鲜嫩花蕊不知如何面对世界,怯生生又大胆地吐露花液。
一小滴清露挂在蕊心要落不落,随着风吹草动,像刚被吐出来的蛛丝一样寸寸拉长,最后无声无息地滴在地上。
梁喑的手修长有力,手背青筋随着攥握微鼓,碰上的一瞬间沈栖有种被电流击穿了的战栗感。
没等他反应过来,玻璃就脏了。
他羞窘得几乎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偏偏梁喑还要笑,“嗯?只有四秒钟啊。”
沈栖难堪得几乎要哭了,“你、你又很慢吗。”
“嗯?”梁喑俯身逼近,强硬捏起他的下巴抬起来,微眯着眼睛语气森冷地警告他:“别发骚。”
沈栖收起思绪,咬着牙推开车门下去。
李仁芾还未睡,坐在院子灯下磨刻刀。
“师父。”
李仁芾回头,先看了眼沈栖又把眼神落在梁喑身上。
“师父,他是我……”沈栖想了想,说:“嗯,叔叔。”
李仁芾把刻刀一放,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一身上位者气息的男人,极其敏锐地眯了眯眼。
梁喑伸出手,很敬重地自我介绍:“梁喑。”
李仁芾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和他握了一下,“你们来这儿是有事?坐吧。”
沈栖去倒了两杯茶来,一杯给李仁芾一杯给梁喑,接着才说:“师父,我有一个想法,关于工作室的未来发展。”
梁喑把文件夹递给他,李仁芾仔仔细细看了计划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游戏植入、文化品牌、产品联动、完全商业化的模式,完全颠覆了他这些年的认知。
“不行,这样下去,皮影戏岂不是成了赚钱的工具。”
梁喑眸色冷淡,毫不留情地戳破李仁芾的幻想,“老先生,我坦白告诉您,皮影戏无法为我带来任何正面效益。相比较它带来的好处与我划出一个团队来做这件事,它远远达不到我的成本。”
沈栖转头去看他,“梁先生。”
梁喑停顿,偏过头给他一个相信自己的眼神。
沈栖抿了抿唇,很轻地点点头。
梁喑说:“老先生,传承固然重要,但一味地守旧只会加速传统灭亡,我认为与时俱进,改变策略才能找出真正的求生之道。”
“您需要的是皮影戏活下去,被更多人知道,选择什么样的方式重要么?”
梁喑完全从商业角度出发,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人是趋利动物,只有能带来名利的东西才有发展的机会。
李仁芾握着计划书迟迟没说话,紧抿的嘴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沈栖虽然不懂生意,但他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师父,只靠我们自己雕刻是没办法的,要先活下来,才能传承。”
“我还是不能答应,这件事不用谈了。”
“师父,为什么?”
李仁芾牙齿咬得发酸,他并不只是担心这一样,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钱,这个破院子卖了也拿不出执行这项计划书的钱,他不能再让沈栖来出。
梁喑说:“老先生,你这样坚持的结果就是明珠蒙尘,闭门造车能造多久,沈栖将来是否也要与您一样,闷在这个小院子里,守着没人知道的皮影戏坚持一辈子。”
李仁芾眼睛微湿,声音沙哑而悲伤:“我不明白吗?我比你们都明白,所以我才不能让沈栖继续在这儿,也不能再让他出钱养这个无底洞。”
“这笔钱由我来出,团队也由我来组建,资金方面您不用担心。”
李仁芾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眸落在梁喑脸上,“你不是说不赚钱么?怎么你愿意……”
“是不赚钱。”梁喑做这些仅仅为了沈栖,“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赚钱,况且我有把握,能把它从不赚钱变成赚钱,我需要的是你的全权委托。您需要做的是教学生,保证您这一门薪火不断,这样可以么?”
李仁芾一怔,“我只需要教学生?”
梁喑:“既然要传承,总得收学生才能走得更长远,工作室的收入我分文不取,全都用于维持工作室运营。”
李仁芾被天降大饼砸得晕头转向,十分怀疑梁喑是骗子,更怀疑沈栖是不是为了钱出卖什么了。
尽管他不懂什么奢侈品,但也看得出他身上的西装价值不菲,腕上的表与全套的领带夹、袖扣,处处都透着位高权重的低调奢华。
沈栖什么家庭他一清二楚,沈家虽有钱,可他在家里并不受宠,哪儿来这么个叔叔这么疼他?
李仁芾看着梁喑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眉头皱得更紧,“沈栖,你老实说,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沈栖下意识去看梁喑,小声说:“师父,梁先生他是……是我……”
梁喑抬手按在他头上,低声问他:“要告诉你师父么?”
沈栖动了动嘴唇,轻轻点头:“您、您说吧。”
“好。”梁喑笑了笑,抬起头看向李仁芾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沈栖的先生,梁氏的梁喑。”
李仁芾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脸色一会白一会青,足足三分钟才找回理智:“你……你们……”
梁喑说:“老爷子,不是瞒您,是沈栖没准备好把我们的婚姻公开,但我必须告诉您,他没那么多时间学业工作室两头兼顾,请您体谅我作为一个丈夫,舍不得我的先生吃这么多苦的苦心与难处。”
沈栖听得耳热,小声说他:“您别……”
李仁芾看着沈栖乖软讨巧地撒娇,全然不像在工作室时那个温和淡漠能拿主意的样子,想来梁喑应当是十分疼他的。
他放了心,又看向梁喑。
这个人是绝对的谈判高手,三言两语就戳中了要害,依次击破,全面碾压。
李仁芾重重将计划书拍在桌上。
“好,我赌一次,如果真能……”李仁芾沉默了一会,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梁喑,“真能盈利,我也分文不要,除开给徒弟们发的工资之外,你全部拿回去,我不能再欠你们任何人情了。”
梁喑笑笑,“随您。”
回家的路上,沈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来过。
“放心了?”梁喑等红灯的间隙,抽空瞥他一眼,“想说什么?”
沈栖把鞋子脱掉,穿着袜子盘腿坐在副驾上看起来又乖又放松,“梁先生,你是好人。”
梁喑捏着他的下颌往自己一拽,“再说一遍?”
“您真是好人。”
梁喑指尖用力,朝他冷冰冰笑一声:“收回去。”
沈栖提醒他:“我会留痕迹的。”
“这个程度不会。”
沈栖“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那您昨天在我脖子上……是故意的?”
梁喑眉眼一舒,松开手继续前行,却没回答。
沈栖憋了半天,咕哝骂了句:“老流氓。”
“再骂?”
“梁先生,我会花掉你很多钱吗?”沈栖微微抿唇,又从副驾转过头来看他,认认真真道:“我以后给您工作好不好?”
“怎么这么懂事了?”梁喑笑意加深,抬手摊开手掌递给他。
沈栖迟疑了一会,把手交给他,“我毕业了就考您的研发组,以后我帮您分担工作,您就不用这么累了。”
梁喑一直不说话,沈栖有点着急也有点恼,“您要不要啊?不要就算了。”
梁喑攥住要抽回去的手,并非是不想要,只是这还是他人生中头一回听见有人要为他分担工作,还是这么个小孩,有些新奇,也觉得十分感动。
“不是不要,是没想到。”
“那您到底要不要我?”
梁喑将车拐进院门停下来,俯身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亲,“要,什么时候来都要。”
沈栖眼皮一抖,推开他就要下车,被人一把攥住手腕扯回去,“穿鞋。”
“哦。”
晚饭后梁喑临时有个要紧的电话要接,先去了书房。
沈栖回房洗澡休息,不自觉往小腹下看了看,安静又漂亮的粉色一团,在梁喑手里不经片刻。
他羞耻又头痛地别过头,火速冲完澡出来,隐约听见梁喑低沉严肃的嗓音,语速也比平时快了很多,像是在骂人。
沈栖拉开门,“梁先生。”
梁喑声音和脚步同时一停,回过头来,语气也比刚刚要温和许多:“怎么了?”
“您要出门吗?”
“公司临时有事,我去处理了就回来。”
“是不是很棘手?”
沈栖有点不安,尽管梁喑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都非常正常并且温柔,但他能感觉到他隐隐压抑着的暴躁。
梁喑交代那边等等,先把电话挂了,回来抬手在他头上揉揉:“一点小问题,早点休息。”
沈栖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好,您去忙吧。”
梁喑抬手把沈栖拉进怀里抱了抱,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湿漉漉的温热潮气,无形中抚平了他紧绷的神经。
“休息吧。”
梁喑松开他肩膀,伸手把卧室门给他打开,转身下了楼。
他一到车里就给红蕊拨去电话,嗓音冷静吩咐:“让他们拿出具体报告,必须第一时间证明原材料没有问题,举报人那边你安排联系,要快。”
“我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对方选择了在网上实名举报就没打算私了,另外厂区那边我也联系了,现在各个部门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梁喑冷笑一声:“他们第一天认识我?推卸责任,你告诉他们,半小时之内报告交不到我桌上,全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沈栖回了房间没去睡觉,站在窗边看他上了车。
梁喑虽然经常加班但一向游刃有余,不是现在这种严肃压抑得活像是绷紧的高压线。
他一向打落牙齿活血吞,从不在他跟前示弱,固执又霸道地把他护在身后。
梁家没人能帮他,仔细想想,他身边竟然只有自己一个。
沈栖心里疼得厉害,想给红蕊打个电话,但拨出去的一瞬间猜测她现在一定更忙,于是返回去换了个号码。
陈亦洲接得很快,“嫂子有事么?”
“梁氏出什么事了?”
陈亦洲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他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我告诉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沈栖语气沉静微凉:“您不告诉我,我就告诉梁先生是您误导我他和Anne小姐的关系。”
陈亦洲沉默几秒,牙根发酸地笑了声,“梁喑真是把你教得……行了,告诉你,就在刚刚有员工家属实名举报梁氏合江区的厂房药物原材料中有有毒物质,导致员工身体多个脏器受损,吐血休克,而这批药物就是上个月刚上市的新药。”
“现在有大批量的负面言论和质疑梁氏的新闻,如果舆论持续发酵那股价必定会跌,每一秒都是数亿在蒸发,所以现在他一定争分夺秒在想办法。”
“下一步梁氏会发公告稳住事态,但作用应该不会特别大。”
沈栖听得心惊肉跳,快呼吸不过来,“那怎么办?”
陈亦洲给他提点了句:“梁喑估计要对药品和车间采样送检,这个过程会很长,手续走全拖个一年半载都是常事。”
“这么久?如果梁先生能拿出检测报告证明药品与车间没有有毒物质,会有用吗?”
陈亦洲心道脑子转的还挺快,“具体结果要看官方检测机构,但早一天拿出报告会有一定帮助,至少在扭转舆论方面,有很大用处。”
“我知道了,谢谢您。”
沈栖挂掉电话,立即又给徐令知拨过去。
检测报告一定要足够权威才能服众,平大和徐令知无疑是最有力的,而且平大的实验室前身是毒性检测中心,无论从说服力还是权威性都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老师,我想借您的权限,和您的帮助。”
“出什么事了?”
沈栖言简意赅将事情说明,“老师,我要帮他。”
不是我想帮他,是我要帮他。
徐令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强硬要做一件事,微微蹙起眉劝他:“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工程量吗?”
沈栖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就算你拿出来了也不一定以它为标准,最后还是得看官方机构的报告。况且这件事谁也不能保证梁氏就是清白的,你就这么相信梁喑?”
“我相信他,梁先生不会做出这种事。”沈栖微抿了下唇角,嗓音里不自觉带了些委屈:“老师,我只能求您了。”
徐令知一向是把他当心肝宝贝看,受不了他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咳了声说:“可以,但是不能耽误现在的项目进度啊。还有,我帮了你可不是无条件的,半年之内你要给我交一篇足够你水准的论文。”
徐令知这个要求非常苛刻,但沈栖几乎想都没想,“好。”
沈栖结束通话,先给红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询问是否能取样交给他,末了又交代她暂时不要告诉梁喑,如果他知道,一定不让自己插手。
红蕊估计在忙,没有立即回复。
沈栖换了衣服下楼,给程术发了条消息:程哥您睡了吗?
程术几乎秒回:没有,小少爷有事要用车?
沈栖说:嗯,我要去梁氏。
他下楼时,程术已经等在院子里,沈栖搓搓微凉的指尖说:抱歉啊程哥,半夜叫您出来。
“分内事,小少爷不用客气。”程术启动车,利落换档出了院子开上大路。
到梁氏时,红蕊终于发来消息: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不敢私自给您,现在这些物质我们也没法儿确定是否有毒,如果、万一……真的有问题,梁总会把我脑袋拧下来。
沈栖:我会做好防护,您相信我。
红蕊不是不信他,是她实在不敢冒险,她大学还没毕业就认识梁喑,一毕业直接到了梁氏报道,她太清楚这个人的性子和逆鳞生在哪儿。
梁喑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磕着碰着都要了他的命,真要出了意外,他恐怕得把平洲都掀过来。
红蕊:要不您跟梁总说一声,只要他同意,我立马取样给您送过去。
沈栖直接给她拨了电话,红蕊看着不断跳动的屏幕有点头疼,心说这两口子没一个好对付的。
“祖宗啊,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梁总的脾气您也知道。”
“红蕊姐姐,我要帮梁先生。”沈栖嗓音平静,没有急躁也没有无助,只有清凌凌的镇定。
“我有把握能在机构给出结果之前先拿出检测报告,三天,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梁氏自己检测无法服众,检测机构需要走程序,我相信梁先生有办法送到其他地方去检测,可那依然要花大量的时间。”
红蕊顾不上怀疑他到底能不能行,结果二助送过来的东西,又跟沈栖说:“真不行啊太太。”
沈栖仰起头看着矗立在夜色中的梁氏大楼,从上至下灯火通明,“晚一天解决,对梁氏就多一天影响,如果我早一步拿出报告,危机就能早一天缓解。”
红蕊当然知道,可梁喑那边……
“红蕊姐姐,你让我帮帮他,好不好。”
第46章 鸾枭并栖(六)
红蕊实在是受不了沈栖这个语气,隔着听筒她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示弱与心疼。
其实一开始她对这个婚姻不抱太多希望,即便沈栖长得漂亮,可世上漂亮的男男女女千千万万,梁喑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若真是以貌取人也不必到如今了还孤身一人。
他偏偏喜欢上沈栖,恨不得心肝脾肺肾都一口气都挖出来给他,只要这小祖宗高兴。
红蕊跟了梁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这样。
那天在酒店,她陪梁喑楼上的办公室里下来,正好瞧见沈栖与林封勾肩搭背酒气熏天地进酒店。
隔着半人多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梁喑一瞬间沉下去的情绪。
他找了“L”两年多,甚至为了他组建一个数十亿投入的研发团队,结果就因为这件事,“L”被彻底踢出局。
他利益至上,从不做赔本儿生意,被人骂了多少年的唯利是图,却为了他特地划了一个团队出来专门负责皮影戏。
梁喑有多喜欢沈栖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真出了事这老东西指定要发疯,她是万万不敢让他受到一丁点儿损伤。
沈栖呼吸比平时要慢,仔细听还有一点儿发颤。
“红蕊姐姐,只有我能帮他了。”
红蕊心脏狠狠抽疼了一下。
她并非不想帮梁喑,作为梁喑的助理也几乎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对梁氏的影响有多大。
这几年梁氏的主要发展方向是医疗,就连组建的研发小组也偏向于生物医药,如果真的检测出厂区有有毒物质这对整个梁氏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甚至可能会断送未来。
整个梁氏从上到下灯火通明,每个人都绷紧了弦,其中压力最大的莫过于梁喑。
他要担负的是整个梁氏,一分一秒都至关重要。
梁喑对她有“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红蕊。
她认识梁喑的时候才大一,那时候她一边忙学业一边勤工俭学,艰难又努力地活着。
红蕊幼时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给了一个丧妻的男人。
那男人婚前人模狗样,婚后便把劣根性暴露无遗,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整个家全靠母亲养活,他赌赢了便不回来,赌输了便回来对着她们拳打脚踢以作发泄。
红蕊高三那年险些被他侵犯,恐惧之下告诉了母亲,谁知她惧怕丈夫的暴力竟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还劝她息事宁人。
母亲说,家丑不可外扬,她是女孩子要注意名声,这种事不要出去嚷嚷,更何况她弟弟还小,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一家人,凡事能忍则忍。
红蕊忍不了这样的委屈,与她大吵一架。
母亲却反过来指责她爱打扮,花枝招展的能怪人起歹心吗,有那个钱应该多帮着贴补家里养养年幼的弟弟,如果她愿意把钱给继父,他也不至于经常殴打他们。
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句句诉说自己的辛苦,说她的不容易,说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又能怎么办。
红蕊听得如同夏日闷雷当头劈落,冷笑着摔门离去。
她从那以后几乎不回家,谁知千防万防还是出了意外。
大一下班学期,她有个奖项评选需要以往获奖证书的复印件,而证书放在了家里。
她回家时撞见了在家喝酒的继父,挣扎间一酒瓶给继父开了瓢。
继父躺在沙发上,一脑门子全是血。
那一瞬间,红蕊真想拔起桌上的水果刀冲着他的脖子抹下去,只需要一刀他就永远不会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