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栖嘴角弯起,刚准备说话眼前便一黑。
极度紧绷时他尚能撑住,此时陡然放松,身体彻底支持不下去了。
徐令知瞳孔骤然一缩:“沈栖!”
梁致谨离得近,眼疾手快扶住他,只来得及托住一个软软地毫无知觉的沈栖。
会议室里的梁喑手机响了一声,他没打断报告,低头看了一眼。
梁致谨发来的消息,在未解锁的屏幕上只显示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图片]两个字。
他懒得搭理这个人,便没再看。
会议室的实木桌两旁坐满了人,连续的加班让每个人都倦怠而紧绷,连说话声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梁致谨又发来一条消息,这次比较明确:不看看么。
梁喑收回视线的一瞬间,红蕊的手机先响起来,在会议室里突兀地令人心惊,她自己心也抽了下。
“梁总,我接个电话。”红蕊看着不断跳动的座机号码,心里有了个预感。
这几天她一直胆战心惊,生怕沈栖出点什么事,期间发消息问他进展,他说一切顺利让她别担心,三天之内一定给出报告。
现在三天到了,这柄利剑终于要掉下来了。
“您好,我是红蕊,什么?这么快?好好好,我马上安排人接收,辛苦您了!”红蕊长舒了一口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用力喘了口气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徐令知又说:“沈栖在医院,让梁喑有空去看他。”
红蕊当头挨了一棒,踉跄一步扶住墙,“什、什么?好,我马上、马上告诉梁总!”
在医院三个字活像是一道闷雷,几乎要把红蕊当头劈倒,她捏着手机尽量维持冷静走向梁喑,低声说:“梁总,检测报告已经出了,证明药物与原材中没有任何有毒菌群,厂区没有安全问题,详细报告马上就可以传过来。”
梁喑抬手打断喋喋不休的争论,“这么快?”
“是、是。”红蕊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红着眼强撑着理智却不敢看他,“对不起梁总,无论您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说重点。”梁喑的语气一沉,拧眉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红蕊低着头,心惊肉跳地张了张口,声若蚊呐:“三天前,出事的那天晚上沈栖来跟我要过一份厂区取样。”
梁喑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红蕊清晰感觉到他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暴怒与戾气,机械性往外交代事实:“徐令知说沈栖现在在医院,您……”
红蕊一句话没说完,梁喑已经拉开会议室大门,沉重的门“砰”地一声撞回来,发出震天的声响。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面面相觑,纷纷往后缩成鹌鹑。
他们从未见过梁喑有这样失控、暴怒的时候,活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瞬间撕掉了优雅沉稳的外衣,暴露出真正的残忍乖戾。
红蕊安排二助接收检查报告,拔腿跟上梁喑。
懊悔一瞬间淹没而来,红蕊不断自责,她明知道沈栖身体不好,明知道梁喑当个瓷娃娃一样养他,她还敢冒这个险。
“梁总,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梁喑停了一瞬,双眸之中几乎全是怒火,下颌肌肉群也绷得死紧。
出事的时候他没这样,股价持续下跌三天了他也没这样,就连外界层出不穷的新闻砸到梁氏脑门子上他也没露出过这个表情,红蕊怀疑他想把自己掐死。
梁喑指着红蕊连续点了几次,几乎是咆哮出来,“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我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把我太太送进医院的吗,啊?”
红蕊不敢吭声。
梁喑连声说了几句“出息,真有出息”,指着红蕊又说:“你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毒你就敢往他跟前送,我梁喑那么没本事,需要把太太送在刀尖上来保我是吗?你觉得这么点儿破事儿就能击垮我击垮梁氏了?你第一天跟我?啊?”
红蕊半个字不敢辩,对不起也难以送出口,只低头等着梁喑给她宣判死刑。
她跟了梁喑五年,从未想过从梁氏离开,她已经把自己这条命和整一辈子的职业生涯都钉死在了梁氏和梁喑身上。
只要梁喑不辞她,她就一直在这儿,报答他的重生之恩。
没想到一辈子这么短,她不怪任何人,只怨自己考虑不周。
“对不起,梁总。”
梁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在抢救室门口先看到了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的梁致谨。
“你在这儿做什么?”
“来得比我想象得要慢一点。”梁致谨没起身,抬眸朝他端出一个假模假式的笑,“没看我的消息?怎么说我也是你心肝宝贝的救命恩人,说话不会客气点儿么?”
“你不需要,说,他什么状况。”梁喑一路超速而来,情绪几乎顶入临界点,“不想再废一次腿的话。”
梁致谨优雅地换了个姿势,完全没跟这个失控的男人计较,但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像淬了毒,“他这三天三夜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做了别人十天都难以完成的工程量,简单来说,他几乎在用命为你拿出一份完美的检查报告。”
梁喑听得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表面看着冷静其实内里早已方寸大乱。
梁致谨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梁喑,稀奇之余,也好奇爱能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上次梁维生出事,他赌沈栖会让这个无情的男人心软,他赌赢了。
这一次,他想试试更多。
梁致谨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他熬得受不了,在自己手腕上咬出几个血齿印,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在救护车上一度心脏骤停。一般来说连续熬夜会引起触发性心律失常、血压升高,而本身心脑系统较弱,并且高度紧张的人熬两到三天就会造成心脏负荷加重甚至猝死。不过你比较幸运,我在场,学校里也有急救仪器。”
梁喑冷笑了一声,没言语。
“在想什么?害怕还是后悔?”梁致谨有些好奇,情感会把人支配到什么程度。
梁喑不是害怕也不是后悔,他在想如果沈栖真的出了什么事,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他担了这么多年的名,做过的没做过的脏水也都泼了不少。
他看不上、懒得计较,不代表他真不在乎。
算计他、算计梁氏这是商业竞争手段,但算到沈栖头上就别怪他真的往死里针对。
包括梁致谨。
梁致谨:“关我什么事?”
梁喑眼神锋利,带着全然的疯狂怒吼:“你早就知道他在做这件事为什么不通知我?你他妈为什么不通知我!”
抢救室门开了。
沈栖被护士推出来,医生摘掉口罩扫了两人一眼,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梁喑回过头,没搭腔径直走向了雪白的病床,沈栖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像被抽走了灵魂。
“他暂时还不会醒,您不用太担心,抢救得很及时也很专业,应该不会造成大脑和其他机能损伤。”护士轻声安慰,末了又补了一句:“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醒来之后。”
梁喑摸摸沈栖的额角,站起身看向医生:“我是他先生,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的说法与梁致谨所差不多,交代了最近要一直住在医院严密监控心电监护,保持良好的睡眠饮食,绝对不能再精神紧绷也不能熬夜。
风很冷,像是要从骨缝吹进去。
沈栖睁不开眼,在黑暗中感觉有一只手硬生生撕开胸腔,用几乎碾碎神经的力度在不断捶打他的心脏。
哭声一闪而逝,笑声也一闪而逝,留下空洞管道里不断撞击回响的呜呜风声,又被阳光晒散。
灼热的艳阳下,沈栖浑身都是冷汗与干涸新鲜交替的血迹,两人高的草被踩得东倒西歪,在他脸上、手臂脖子上刮出大量纵横交错的伤口。
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很久已经失去知觉,双腿也在拼命的逃跑中失去了力气,供血不足的身体像一台没有了汽油供养的老旧机器,即将失去最后一点动力,他想呼救又不敢出声,怕吸引来追他的绑匪。
沈栖忍着疼痛,循着记忆往前跑,终于拨开了最后一道绿色屏障,也彻底失去了力气倒在路边。
昏沉着,他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车疾驰而来,他想:不要压到我……
那车在他面前半米之处停下来,他眼睛只能支撑着掀开一条微弱的缝,隐约看到一个很高的男人走过来,逆着光投下很大片的阴影落在他身上,看不清面容。
“小孩儿,你怎么倒在这里,有人打你?”
沈栖想说话,但意识已经支撑不住了,单薄的眼皮颤了颤。
男人将他抱起来,沈栖有了一点意识,迷迷糊糊地求他:“我妹妹……绑架……求您……救……”
男人没松开他的手,淡声交代:“去找找。”
车门开了又关,男人吩咐开车去医院,似乎觉得这小瓷娃娃身上没一块好肉,抱着的动作也刻意放轻,和前面司机说话的声音也遥远又模糊。
沈栖想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只来得及听到了关于他称呼的半个重音。
陆?林?梁?
沈栖努力想要往上攀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嘴唇听他说清楚自己叫什么,努力得双手都在发麻却怎么也靠不过去,紧接着被人狠狠一推。
失重感猝然席卷,他从温热的怀抱跌入万丈深渊。
“……!!”
沈栖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着气。
房间内光线微弱,一盏小灯在不远处照出小片的暖色,窗户外面是浓稠墨色。
他恍惚着眨眨眼,有一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
昏迷之前是在实验室,老师告诉他检测报告结果……对检测报告!!!
沈栖一下子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先被一道冰冷的嗓音镇住,“醒了?”
“梁先生?”沈栖怔怔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男人,先是惊喜,再接触到眼神的一瞬间莫名打了个寒噤,于是放轻了声音:“您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了?”
“把眼睛捂上。”
沈栖还没真正回过神来,不明就里地捂住眼睛,开关响动,炽白的灯光从指缝里漏进来。
他缓了一会才放下手,梁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先是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又侧头看了眼旁边的仪器,动作虽然温柔,但表情森冷的活像是要吃人,不难看出正在压抑着极度暴躁与火气。
沈栖看他不说话,心里有点打鼓,“梁先生,您收到检测结果了吗?有没有用啊?”
“有用。”
梁喑话音一落,沈栖立即松了口气笑起来,苍白的小脸没什么血色,原本饱满殷红的唇也扁平泛白,只有颊边梨涡一动一动。
那份检测报告太过于完美,无懈可击到发出去不久便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人怀疑这份报告来的太快是梁氏从中作假,但明明白白盖着的平大与徐令知的章成为了最有利的担保,任谁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赌上百年老校的声誉与个人名誉。
沈栖连这个都算到了,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自己会因为过度操劳而昏迷。
虽然梁致谨帮沈栖隐瞒,但一定也是他自己要求的,红蕊跟了他那么多年没少经过威胁恐吓,这还是第一次未经他允许做一件事。
他以为沈栖乖巧听话,但其实主意大得很,瞒着他拿走取样,骗他在工作室住,还装得一概不知问他累不累,打电话的时候他分明就在实验室里熬夜。
他快要被他原地气死。
责骂的话在心里压了一遍又一遍,梁喑跟那股子焦躁较劲,最终还是决定先搁置,等他好了再教训。
“心脏还难受么?”梁喑问。
沈栖摇摇头,梦里的场景还未彻底散去,醒来的地点又与那次巧妙的重合,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难受,我……”沈栖话说了一半,直接落入一个怀抱中。
梁喑怀抱温热,手臂托着他的脊背与后颈,是一个带有掌控欲与强制性的拥抱。
沈栖先是愣了一秒钟,然后才柔顺地伏进他怀里,把头埋进他脖子,双手大胆地拢住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像一株脆弱地被风吹雨打过的菟丝子一样贴近他怀里。
埋颈拥抱带来的亲密与别不同,沈栖鼻尖抵在梁喑的颈侧脉搏上,能感觉到那里不太规律的跳动,以及很重的烟味。
两人呼吸交错,沈栖感觉到他脊背肌肉群的紧绷。
他用力往梁喑的颈侧蹭了蹭,感受到皮肤的温度与被烟味压下去的几乎闻不到的木质香味,很淡,却又给他带来全然的安全感。
“梁先生。”沈栖用鼻尖磨蹭一会,把剩下半句压在喉中。
“嗯?”
“我想喝水。”沈栖肩膀微松,看着梁喑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有点恍惚。
他还没在生病的时候被人这样照顾过,没有嘈杂的询问妹妹的病情,没有孤单无视。
“张嘴。”
沈栖看着握住杯子的那只手,青筋鼓胀腕表冰冷,带着不许质疑的强硬。
他放弃自己拿的念头,扶着那条手臂乖乖凑过去含住杯沿,喝的第一口就呛着了。
梁喑在病床上坐下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把杯子放在他唇边,“小口喝,你刚醒嗓子和胃都还不适应。”
梁喑声音很低,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沈栖听过他暴怒的、含笑逗人的语气,还未听过这样的,心想生病了也挺好的。
温水一点点滑过喉管,润泽了发干的食道和空荡荡的胃,沈栖喝了小半杯就不喝了,推着他的手臂微微蹙起眉,“我喝不下了。”
梁喑把杯子放在桌上,抬手给他擦了擦唇上水渍。
“哪儿不舒服?”
沈栖艰难地动了动腿,在被子里无声交叠,忍耐着酸胀发麻的小腹。
他想上卫生间。
沈栖勉强点头:“嗯。”
梁喑坐下来把人揽在怀里,一只手放在他心脏处,轻轻用了点力,感觉到那里平稳而有活力跳动。
他站在抢救室门口时,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那双漂亮的异瞳会不会再也睁不开了,会不会再也不能跟他撒娇撒泼了。
梁喑处理过无数次看起来毫无机会的危机,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
溺水、爆炸、车祸,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
沈栖昏迷的时候,怕这个字,第一次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
失而复得的感觉比想象中美好太多,梁喑动动指尖,隔着皮肉轻轻摩挲了一下他跳动的心脏。
沈栖憋着尿意浑身都敏感得厉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绞紧双腿,“您别……别揉我。”
梁喑松开手,“很难受?”
心电监控实时坦白沈栖的心率波动,对于他的触碰给出了绝对诚实的答案。
梁喑瞥了眼仪器,“还是紧张?不喜欢我碰你?”
沈栖心跳得很快,清晰地感觉到那枚从未有过存在感的果实被催熟,青涩又大胆地邀请人来采摘。
附带而来的,还有更强烈的酸胀。
他就要……
“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尽量不碰你。”梁喑怕他心脏再有什么问题,一让再让,“如果我在这儿待着你会紧张,我让何阿姨过来照顾你,等你出院了我再来接你。”
沈栖被他逼得没办法,小声说:“不是,我是想……”
“嗯?”
“我想去卫生间。”沈栖掀开被子要下床,被他握住小腿时用力踹了他一脚,“你让开呀。”
他没收住力气,鼓胀的小腹抽了一下,无法控制地打了个颤。
“……”饶是梁喑这样的脑子,也沉默了几秒没转过弯来。
沈栖看着梁喑唇边似笑非笑的戏谑,脸颊更红,“您让开,我要下床去。”
梁喑帮他拿掉监控心率的贴片,手臂一抄将他抱起来,径直往卫生间走。
沈栖本能抱住他脖子,等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时已经到了卫生间门口。
梁喑温热的嗓音在他耳边提醒,“把门推开。”
沈栖在他怀里伸出手,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先是惊了一瞬。
这里和梁喑上次住的那间病房截然不同,医院最高规格的单人豪华病房从卫生到洗浴设施一应俱全。
一个很大的浴缸,崭新的洗漱用具,甚至还有一束滴着水的百合花。
这也太……
沈栖回过头看梁喑,发觉他正俯身解他的裤子,指尖不经意戳碰到他危机重重的小腹,带来强烈而恐怖的失控感。
“我自己来……”沈栖拉住他的手,忙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梁喑站直身子,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你自己来。
沈栖轻吸了口气,在他的注视下缓慢地扯动衣摆,摩擦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尤为暧昧。
镜子离得不远,沈栖余光瞥他时看到自己的半个倒影。
想起上次被他抱着压在落地窗上的情形,沈栖当即打了个颤,“您转、转过去,这样我没办法……”
“我看着你出不来?”
沈栖心说你明知故问,谁被人这样盯着能上得出来。
梁喑看他脸红的模样心里好笑,“上学的时候没跟男同学一起上过厕所么?”
“上过啊,可是……”沈栖难以启齿,但被同学看到跟被他看又不一样。
男同学又不会让他心跳加速,也不会让他腿根发热。
沈栖艰难地用手推推他肩膀,“我真的不行,梁先生您先出去好不好,一会就好了,我很快的。”
梁喑看他被逼得狠了,也舍不得他一直这么憋着,“自己上吧,注意别摔倒了。”
“知道知道。”沈栖松了口气,火速过去把门反锁了。
梁喑听着里头迫不及待的水声,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现在他只想把人锁在眼皮子底下。
他没对谁动过心,也认为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沈栖是个绝对的意外。
他年纪小,身体又差,让他无论怎么养都觉得处处不足。
这次的事说是红蕊帮着沈栖瞒他,可归根究底是他做得不够好,才让他有这样的危险。
沈栖从卫生间里出来,脸颊上红云未退。
“梁先生,检测报告您发出去了吗?现在是不是应该很忙?您不去公司可以吗?”
梁喑回头,朝他招招手,“过来。”
“不喜欢我在这儿陪你?”
沈栖摇摇头:“不是,现在公司应该很需要您,我自己一个人没什么问题的,不是什么大病,而且……”
“我问的是,不喜欢我在这儿陪你?”
沈栖看着梁喑幽暗而克制的眼神,心窝不由自主地热了热,小声说:“喜欢的。”
梁喑把勺子放在他手上,顺手揉揉脑袋,“宝宝好乖。”
沈栖莫名喜欢这个称呼,每次听他叫宝宝总有种脸红心热的感觉。
他轻吸了口气,窝在沙发上吃东西,不时抬头看一眼开视频会议的男人。
工作中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严苛、强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简洁高效。
会议那头高管们你一句我一句,梁喑时不时给一句方向,再继续听他们七嘴八舌辩论。
沈栖吃完了饭,稍微洗漱爬上床。
这里的床比家里的还要宽,能平躺下三个人还有剩余。
他窝在松软的被子里时不时看一眼梁喑,在他发觉视线抬起头来时又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一来二去,梁喑终于无奈:“好好睡觉,别盯着我看。”
电脑里的汇报声戛然停了,沈栖当场反应过来,“您……您还在开会……别乱说啊。”
“梁总现在不方便么?那我们稍后再来汇报,现在舆论已经稳住,股价也有所回升,问题应该不大。”
“很抱歉,太太身体不好,让大家见笑了。”梁喑单手支着头,虽然是跟公司高管说,但眼神却是看向沈栖。
沈栖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两只眼睛,“您别说了。”
“哎梁总您太客气了,都是太太这份报告及时才救了梁氏的股价,挽回了声誉。”
“太太真是太神了,三天就拿出报告打了这些捕风捉影落井下石人的嘴脸!”
梁喑莞尔轻笑:“好,会议就先到这里,各位辛苦了。”
视频切断,梁喑走过去拉下被子把沈栖的口鼻解放出来,“不怕闷么?”
“您干嘛要这么说呀。”沈栖不太适应被人这样夸,而且还弄得全公司都知道了是他给的报告,“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为了让别人夸的,我是为了您。”
梁喑指尖一顿,随即笑了:“为了我?”
沈栖有些窘迫地想往下埋头,又被他抵着下巴按回去,被迫仰着头看他自上而下地欺近,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恰恰因为这样,我才需要让公司的人知道这是你的功劳。”
梁喑在床边坐下来,指腹在他唇上蹭了蹭,忍住了探进去的欲望,轻声说:“等你想要公开的时候,我希望你的身份不止是梁喑的太太,而是沈栖,一个很漂亮很能干的男人。”
沈栖怔了怔,随即红了眼睛:“梁先生您真是好人……唔!!?”
梁喑用力按住他的唇,冷笑着警告:“再让我听见你说我是好人,我现在就扒光你。”
“本来就……”沈栖嗓音戛然而止,含住他指尖轻舔了舔,服软的语气黏得几乎要滴水,“您不爱听我不说了。”
梁喑抽回手,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少发骚,你现在心脏状况不稳定,闭眼睡觉。”
沈栖看了眼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那您呢?”
梁喑起身说:“我有事要忙,需要我陪你睡?要讲睡前故事么?”
沈栖立刻摇头。
他从醒来开始一直没见到红蕊,不由得有点担心,于是窝在被子里给她发消息。
红蕊回得很快,说:您身体怎么样?
沈栖抬头看了眼梁喑,又低下头打字:我没事,梁先生说你什么了吗?
红蕊:没有,您放心吧。
沈栖微微蹙眉,说:红蕊姐姐晚安。
放下手机,沈栖说:“梁先生。”
“嗯?”
“您把红蕊姐姐怎么样了?”
梁喑这个人又凶嘴又碎,总能几句话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然后再得理不饶人地欺负他,可这仅仅只是对他。
他对待梁维生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一脚踹过去,对待下属可能不会这样,但想来也不会特别温柔。
红蕊要是说挨骂了还好,没挨骂问题一定大了。
梁喑抬起头看他,“你觉得我把她怎么样了?”
“是我求她不要告诉您的,您要生气您就骂我,别迁怒她。”
沈栖不知道哪儿来的觉悟,就是感觉梁喑会因为他进医院而大发雷霆迁怒别人。
“这件事没得谈,她把你送进医院就应该知道有今天。”梁喑头都没抬,一副不打算谈判的架势。
沈栖急了,从床上爬起来,半跪坐在那儿看他:“红蕊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她是好人。”
“好人就不会犯错了?犯错就得受罚,我手下没有包庇犯错的先例。”
梁喑抬头瞥了眼,他穿着医院浅蓝色的病号服,又乖又软的坐在床上,但一副你不听我的就不行的娇纵模样。
梁喑有些无奈,真是惯坏了。
他换了个方式,说:“这是公司决策,公事,不许插手。”
红蕊是因为帮他才这样,沈栖不能让她受委屈,急中生智捂了下胸口,低低喘了口气。
梁喑眉角一蹙,大步过来扶着他肩膀,“哪儿难受……?”
他唇上一热,怔怔看着沈栖迎上来的动作,心放回了原地,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欠揍了?”
沈栖撤开唇,双手还扶着他的手臂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用绵软又黏糊的嗓音叫他:“梁先生。”
梁喑单手扶着他的腰,微微眯了下眼睛冲他轻嗤:“这算什么?给我点甜头?”
“嗯……”沈栖按着他的肩膀又抬起身子,藏着几分羞赧靠近他耳朵,“算……算枕边风。”
梁喑呼吸一滞,镜片后的双眸沉得几乎要把人溺毙。
沈栖感觉到他呼吸比刚才沉了几分,不经意瞥了瞥视线,恰好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像是攀着他的胳膊去求吻,羞赧之余索性破罐子破摔,大着胆子在他耳后轻轻舔了一下,“梁叔叔,好不好啊?”
湿濡温热的触感带来强烈的刺激,梁喑心里本就憋着火,骂忍着,爱也忍着,偏偏他还不知死活来撩自己。
“不好。”梁喑深吸了口气,把欲念压下去,心说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样惯下去还得了?
沈栖闷闷靠在他脖子上,听他呼吸比刚才沉重了几分,鼓起勇气又在他的颈侧轻轻探出舌尖,小猫一样轻轻舔/舐。
掌控生死的人就在他眼前,姿态霸道但温柔地抱着他。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松口,一定是自己。
沈栖在他颈侧留下一路湿漉漉的痕迹,含住了轻轻一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梁喑还是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
沈栖不会更多,生涩而稚嫩的讨好没起作用,他不免失落,也许在梁喑心里他远没有那么重要。
也许他也不是因为自己而罚红蕊,是因为她瞒着自己做事,他气的是“背叛”。
他也许想多了,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扭转梁喑的决定。
沈栖退开身子,还未抬起头就被梁喑捏着后颈抬起来。
“下不为例,再敢瞒着我做事,我就让你天天躺在床上。”
沈栖还没从失落里回过神,闷闷“嗯”了一声。
“听见没有?好好回答我。”梁喑揉揉他的后颈,深沉双眼里带着明确的警告:“说不明白就作废。”
沈栖看了他一会,眼睛忽然一亮,“您答应了?”
梁喑指尖在他后颈上点了点略作提醒,有些话他必须得亲口听沈栖说了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