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在心里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在信任下妥协了。
梁喑低头亲亲他的额头,说:“相信我。”
沈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跟他手牵手往前走,临近年关的平洲到处都张灯结彩悬挂红灯笼,入眼全是新年气氛。
路上行人很多,时不时还会撞一下他的肩膀。
梁喑把他捞进怀里护着往前走,到了一处长椅时从身后拥住他,低声提醒,“十、九……”
“什么?”沈栖回过头,又被他捏着下颌转回去。
“一。”
深沉夜色中骤然盛开迤逦云霞,沉沉雾霭,一瞬间铺满整张漆黑的画布。
“好漂亮。”
“一口气放这么多,这也太壮观了。”
“上次放了二十八个,这次得有上百个吧?”
沈栖愣愣看着漫无边际的彩色云烟,耳边忽然一热,梁喑低沉的嗓音压过来:“谢谢你上次的烟花,我看到了,很漂亮,这次的送给我的小先生,一百个,祝你长命百岁。”
沈栖眼眶微湿,静静倚在他怀里看着漫天绚烂。
“接下来的时间由你安排。”
沈栖鼻头还在发酸,强忍着眼泪回头看他。
梁喑似笑非笑地看他,幽幽叹气:“我只能还原到这里了,接下来的安排我万一猜错了做了你不愿意的事怎么办?说吧,你那天计划是要带我做什么去?”
沈栖沉默了一下,那天他是打算跟梁喑上床的,如果他想要的话,他是做好了给他的准备的。
此时他却说不出口了,总觉得这种情境下有一种他主动要梁喑占有自己的感觉。
梁喑叹息道:“没有了吗?我还以为我的生日有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惊喜,看来我确实判断错了。”
沈栖不忍他失望,小声说:“有的,就是……我在……在梁氏的酒店订了一间房。”
“那么,房间还能续住吗?”
沈栖不太敢看他,微红着耳朵多开他的眼神小声嘟囔,“你自己的酒店,我怎么知道啊。”
梁喑喉咙发紧,低声警告他:“不许撩我。”
沈栖握住他的手,把声音放得更低:“那你到底要不要啊。”
梁喑用力反握住他的手,以实际行动将人带回了酒店。
一开房门,梁喑便把他压在了门上。
沈栖下意识抵住他的胸口,没推动,接着自己的下颌就落在了对方的手上,像一只搁浅了许久的蚌壳,失去了闭合的力量,轻轻松松就被打开了防御。
梁喑呼吸极沉,带着强烈的进攻欲望,却又十分克制地先从接吻开始。
沈栖脑袋发蒙,逐渐在这场交换呼吸的角逐里失去力气。
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扒得只剩下白衬衣与裤子。
沈栖下意识抓住梁喑的手,还未说话就被按在了墙上。
上一次他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并且还是黑暗之中,现在头脑清醒光线清明,这种完全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的感觉简直像是一把抵在脖子上的剑。
沈栖不自觉攥紧梁喑的胳膊,“梁先生,我……”
梁喑顺着他的鼻尖亲了一下,说:“别害怕,我不会弄伤你。”
沈栖艰难地点头,像一只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的蚌,被人利落掰开蚌壳。
上一次的记忆先一步席卷,沈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安全开关。
“相信我,我不会弄伤你,好吗?”梁喑声音很轻,似乎把选择权放在他手中。
他的眼神太过克制,声音也很克制。
沈栖也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退堂鼓,只好鼓起勇气点头,“嗯。”
梁喑与他指尖交扣,给予他力量和安全感。
沈栖像一只绷紧了弦的弓,只要箭搭上去就会发出铮鸣。
梁喑这次极有耐性,像一个很老练的园丁把每一寸土都耐心翻过,并且时不时询问他感受。
沈栖羞得不敢看他,把另一只手遮在眼睛上试图躲避这种追问。
“现在难受吗?”
沈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又像是被人绑住了用羽毛拂动,既想让他重一些又想让他快一些。
他别过头,咬着嘴唇小声:“你别、别问我。”
梁喑咬着他的耳朵,轻声否定:“不能不问,我得不到你的及时反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收手,乖,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沈栖觉得梁喑是故意在欺负自己,他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手。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告诉我舒服吗?”梁喑含着低笑,往他耳朵里轻轻吹了口气。
“继续,还是停?”
沈栖指尖一蜷,呜咽了声:“你别欺负我。”
梁喑揉着他的掌心,低下头来说:“我要收回你的安全开关,你既然相信我就不能时刻存着要结束的念头,这件事我们总要做的,对不对?今天我可以忍,以后也可以再忍一次两次,但你不能让我几十年都这么忍下去,你说呢?”
沈栖知道他忍得辛苦,再喊一次停梁喑恐怕也受不了。
那个安全开关源自于当初的对他这个人的恐惧,现在他不怕梁喑,不应该再用。
沈栖轻轻点头,“嗯。”
“乖孩子。”
沈栖想,大不了就是疼,就算再疼也不会有被比绑架恐怖。
“你轻……”沈栖被逼出哭腔,但很快又觉得另一边空落落的,“另一边……”
水声清晰,震耳欲聋。
沈栖的一切都由梁喑亲手教导,像一只被抛上空中的风筝,虽然害怕未知但却本能依赖这根线的主人。
“不、不行呜……”
梁喑捏着他的下颌,轻声提点,“看看,漂亮吗?”
沈栖下意识看过去,盛放的花苞之上露珠莹莹。
梁喑采摘初春第一枝鲜花,慢条斯理地摘下一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花瓣。
花瓣单薄,挤不出汁液,只能在碾压之下变得零落脆弱。
“疼。”沈栖声音绵软地求他。
“只有疼吗?”梁喑低声哄他:“再仔细想一想,除了疼还有什么?”
除了疼之外还有无法形容的麻和难以名状的焦灼,沈栖轻咬住下唇,只觉得那种感觉快要盖住了疼。
梁喑咬住他颈侧皮肉,轻声问:“宝宝,舒服吗?”
沈栖听着直白又热切的词语,羞赧得几乎要缩起来,“舒服、舒服的。”
梁喑明明箭在弦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清冷守礼的样子,矜持地请问他:“那还要我继续吗?”
“……要。”
沈栖被他一步步牵引前行,迷迷糊糊中说了许多想也没想过的浑话。
梁喑让他这样清纯又放荡的样子撩得喉咙发紧,几乎要现在就把他撕碎了吞下去,将他完完整整地困在情网之中。
“宝贝,不要紧张。”
沈栖猛地睁开眼睛,混乱的意识瞬间恢复清明,一把抓住梁喑的手,骇然道:“梁先生!”
梁喑停下来,只在安全区之外打转。
“我会慢一点,尝试着放松一点,如果实在没办法接受今天到此为止。”
梁喑指尖微微压下去,哑声询问沈栖,“告诉我,你想结束吗?”
“这不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我们只是试一试,上一次吃过的对不对?”
梁喑咬着他的耳朵,嗓音满是沙哑情欲:“宝宝,给我吗?”
沈栖听着耳边的一声声蛊惑,抓着他手臂的那根手指逐渐掐紧,“给、给你。”
“好乖。”梁喑低下头含住他的唇。
沈栖皱起眉,屏住了呼吸慢慢接受他的手指。
梁喑莞尔夸他:“宝宝好聪明,已经学会怎么吃了。”
沈栖被人夸过天才,被人夸过漂亮也被人夸过懂事但还未被人这样夸过,羞赧得睫毛直颤。
梁喑连哄带骗,把这只鲜美的蚌揉软了外壳,总算到了足够成熟,任人开采的地步。
沈栖眼皮凄红,嘴唇上牙印浅淡血色浓深,迷蒙的眼神透着股单纯的诱人。
梁喑撕开包装套上,低下头安慰他:“会有点疼,为我忍一忍好不好?”
沈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这次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一定也……
“!!!”
沈栖绷直了脚背,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梁喑。
生理性眼里瞬间盈满眼眶,他在咬住嘴唇的一瞬间被人吻住。
梁喑被他咬得脊背酸麻,他知道沈栖对疼痛感知十分强烈,于是停下来耐心安抚,“别害怕,如果吃不了就不吃了,别怕。”
沈栖抓着他的手臂,脸色发白地抖了抖眼皮。
梁喑低头亲亲他眼睛,很慢地动了动,“想想刚才,刚才明明做得很好,对不对?”
沈栖接受得比别人要慢,但反应给得很诚实。
他的青涩恰到好处的点燃了梁喑心底的渴望,在保证不会弄伤他的情况下索求了一场酣畅淋漓。
从床上到落地窗,那双漂亮的异瞳几乎散开。
早上喊陈亦洲的那声哥哥还有他撩的那句“真的不爱听吗”被梁喑逼着还了无数遍债,他思维混乱地埋怨:“你小心眼。”
“我告诉过你,晚上叫。”
梁喑叼住他颈侧血管,轻声逼问:“喜欢我吗?”
“不……”沈栖刚一开口,脖子上一疼,当即改口:“喜欢、喜欢的。”
“嗯?我没听清,有多喜欢?”
沈栖昏迷之前,颤着哭腔像告诫一样和他坦诚:“喜欢梁先生,很喜欢……只喜欢……”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
沈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窗帘上昏黄的光线。
睡得太久头有点疼,他抬手揉了揉额头,突然发现自己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指痕。
他懵了懵,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后知后觉的酸痛弥漫而来,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要碎了,颤着手掀开被子,发现了比胳膊更加惨烈的场景。
……梁喑简直是个禽兽。
衣冠禽兽。
沈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好肉,连小腹上的旧伤都泛青。
他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昨晚。
梁喑压着他的小腹一边让他感觉,一边贴着耳朵叫他宝宝。
他意识迷乱,一会觉得是叫自己一会觉得是他在里面塞了个宝宝。
沈栖摇摇脑袋下床,结果脚一软跌了回去。
梁喑正好进来,已然穿得干净禁欲,一派得体的精英模样。
“醒了?”
沈栖耳朵瞬间烧红,移开视线小声“嗯”了声。
梁喑把他抱起来,先亲了下才拿过衣服给他一一穿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沈栖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但他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摇摇头:“没、没有不舒服。”
“我检查过,有一点红肿但没有流血,我帮你上过药了,别怕。”梁喑将他抱起来,低头蹭蹭他鼻尖,轻声说:“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老婆。”
沈栖被他叫得面红耳赤,微微躲了躲视线,小声说:“干嘛呀。”
“谢谢你。”
沈栖微怔,“谢什么啊?”
梁喑莞尔轻笑,“饿不饿?我让人送餐上来给你吃。”
沈栖忍不住追问:“你要谢我什么啊?不要只说一半,你……”
梁喑低头吻住他,隔了会说:“不要问,乖。”
“哦。”沈栖闷闷应了,在他拿出电话准备让人送餐的时候先一步说:“不吃那个,我要吃你做的。”
梁喑看了他一会,笑着放下手机,“想吃什么?”
“吃人。”
梁喑知道自己做的太过,把人欺负过头了。
昨晚他做完了抱去清理的时候沈栖已经累得睡着了,浑身上下全是他留下的指痕与吻痕,就连眼尾也还都是哭过的湿红。
这些痕迹都代表着,这个人终于属于他了。
梁喑轻笑着蹭蹭他眼尾红痕,“生气了?昨晚的节目不是你安排的么?”
沈栖嗓子使用过度有点干涩发痒,忍不住抬起脚踹了他,当即疼得抽了口气。
梁喑握住他的脚,“疼还撒泼。”
沈栖忍着疼,还是用力在他胸口踹了一脚,满眼都是跋扈娇横,“我又没有安排你那样,我都说了不行了,你还……”
“只说我呢?”梁喑握着他脚踝,走近一步朝他微微偏头,另一只手勾住了衬衫领子往下一拉,“看看。”
一只新鲜的牙印和两道血痕纵横交错,沈栖当即愣住了。
“不说话了?”
沈栖完全记不起昨晚做过什么,所有的记忆都是梁喑太大了几乎要将他劈开,还有他无法控制的哭求和仿佛无边无际的陌生快感。
心虚慢慢浮现,沈栖不想认错,于是抬起下颌说:“那你活该。”
“长本事了?”梁喑横他一眼,低声压在他耳边,补了一句:“不是看你昨天第一次还怕疼,我收了手,否则……”
沈栖骇然,他这还叫收手了?
梁喑好整以暇地品味了一会他的表情,勾着点笑把人抱进了厨房。
沈栖体力不支,到处都还疼得厉害,但吃完饭了趴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烟花,忍不住想到了小时候。
叶婉宁还是很疼哥哥和妹妹的,每逢过年除了衣服压岁钱之外,还会给他们买漂亮的烟花。
沈栖是没有的,他甚至不怎么被允许到跟前去看,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笑闹,看着烟花在空中绚丽绽放然后一闪而逝。
“在想什么?”梁喑在他旁边蹲下来,顺手喂了片橘子在他嘴里,“张嘴。”
沈栖坐在几十层楼高的落地窗旁边,看着几乎触手可及的烟花,抬手按在了微凉的玻璃上,“小时候,我特别想要个烟花,我还记得有一种特别好看,会像水母一样在天上飘。”
沈栖看见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很轻地笑了下:“我还想要红包,哪怕红包里没有压岁钱。”
梁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伸手把人捞进怀里,说:“以后都有。”
沈栖靠在他怀里,看着稀稀朗朗的烟花,忽然觉得纠缠了他将近二十年的执念一下子就散了。
沈栖回过头,凑近了亲了梁喑一下,“我想出去逛逛。”
梁喑按住他的腰轻轻按了下,莞尔揶揄,“屁股不疼了?看来确实是能吃人,再吃一次?”
“不要了,我还没好呢。”沈栖推开他肩膀,一双异瞳亮晶晶的盯着他撒娇:“走不动你背我,哥哥,叔叔……”
他胡喊一通,模样又乖又娇。
梁喑让他撩得心热,忍着欲望在心里叹了口气,“惯的你,走吧。”
两人在附近的商场里逛了一会。
次日便是除夕,四处都是年货和采购的顾客。
沈栖看着一对怀里抱着年画的小夫妻,跟着打量了一会,拽住梁喑的手臂说:“我们也买一点好不好。”
“你喜欢什么就买。”
梁喑除了视察之外没怎么逛过商场,红蕊足够全能,家里也有管家,他只需要做一个万能的工作机器。
此时看着沈栖在前面挑挑拣拣,他却觉得很有意思。
爱人这个词,在他眼前具象化。
沈栖拿起一串红色的小灯笼,回过头一下子撞入梁喑温柔的眼里,顿时愣了一下。
“我想买这个,挂在客厅里,你觉得好吗?”
“好。”
沈栖放在推车里,又挑了几样,“这个放在你书房里,还有这个,放在你……嗯,我们房间。”
梁喑微怔,随即笑道:“好。”
沈栖选购了一大堆东西,梁喑拎着放进车里,因为还有一些无法久放的水果,索性开车回了家。
到家时沈栖已经睡着了,梁喑也没叫醒他,把人抱进了房间。
翌日一早,沈栖醒来先恍惚了一阵,好半天才发现是在家里。
梁喑不在,但床上放着套崭新的衣服。
他这才发觉自己婚后根本没买过衣服,穿的用的一直是梁喑准备的。
昨晚他说都会有的,居然是从新衣服开始。
沈栖忍不住翘起唇角,想,他好像又更喜欢梁喑一点了。
手机叮咚响了半天,除了同学的拜年信息和一些抢红包的提示,还有工作室的师侄、实验室的师兄师姐,甚至还有一条来自梁致谨的新年祝福,以及……梁正则的询问。
沈栖有些意外,挨个儿回复了。
穿好衣服下楼,梁喑已经把昨天买的东西都装饰上了,正站在桌边写春联。
他的字很漂亮,行云流水自带一种苍劲的凌厉感。
“要写吗?”梁喑把饱蘸墨水的毛笔递给他,“写了贴在门上。”
沈栖接过毛笔,他的字迹与梁喑截然不同,带着温润含蓄的飘逸风流。
两张截然不同的春联一刚一柔,看似南辕北辙其实恰到好处的互相弥补。
“走,去贴上。”
沈栖穿着厚实的外套和围巾,看到院子里摆着一些纸箱,定睛一看居然是各种式样的烟花。
他偏着头看梁喑站在雪地里把春联福字一一贴好,眼睛忽然有点发热。
原来他把每一句话都记得很清楚,并且一一兑现。
沈栖握着手哈气,搓了搓耳朵说:“梁先生,我们今天要回老宅吗?”
梁正则发消息来问,沈栖也知道梁家规矩多,过年这种大日子多半是要回去团聚的。
梁喑回过头,捂着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下:“不回,你不爱见他们就不见,有人来烦你了?”
“爸爸说我们结婚第一年,在礼节上也应该回去。”
梁喑抵着他额头,眼底满是纵容:“没有应该,只有你乐意。”
沈栖抱住他的腰,乖乖凑过去亲他:“你会把我惯坏的。”
梁喑莞尔轻笑,“我收拾得了。”
沈栖脸颊微红,小声说:“哦。”
两个人对过年都没有一个特别正常的概念,新年礼单一向是提前由红蕊拟定梁喑签字,在除夕前送往老宅。
亲眷们各自领了,和他恭贺两句没多少真心的祝福。
今年不同,他学会了抢红包,并且手气绝佳。
最不开心的要属红蕊,沈栖听她半真半假的哭诉这一年的辛苦,抢个红包还要输给梁喑,忍不住笑着说:“那我偷偷发给你。”
红蕊也没客气,照单全收了一口气发来一长串新年祝福。
沈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红蕊能在梁喑身边做事这么久,她仿佛天生长了八百张面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
沈栖赤着脚坐在椅子上看梁喑准备年夜饭,时不时抢一抢群里一毛八分的红包。
应承和陈亦洲分别来过,一个送了份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新鲜莲蓬,一个送了瓶自酿的米酒。
晚上吃饭时,沈栖咂摸着想喝一口。
梁喑抬头看他,“你的擦伤好了?”
沈栖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擦伤,跟着他的视线向下一看,脸顿时红起来,“已经消、消肿了。”
“只能喝一杯。”梁喑估计他没什么问题,便倒了一杯递给他。
沈栖尝了一口香甜的米酒,桂花味在口中弥散开,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梁喑平时应酬多,私下是不怎么爱喝酒的,但看着沈栖的模样心头像是被猫抓了一把,抬手把人拽过来坐在腿上,“好喝吗?”
“好喝,你尝尝。”沈栖乖乖靠在他怀里,把杯子递到他唇边。
梁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接着便压上沈栖的唇。
“唔?”
沈栖举着杯子,微微张口接住他渡过来的酒,又将桂花味的津液回赠。
寂静的客厅之中,两人呼吸交错,不远处有此起彼伏的烟花连绵盛放,映在落地窗上。
杯子逐渐倾斜掉在地上,沈栖被握着手半躺在宽大的餐桌上,有一种自己也是年夜饭其中一道的错觉。
他微微喘息着,提醒梁喑:“还、还没吃饭。”
梁喑慢条斯理地扒掉他的羊绒毛衣,低头在锁骨上亲了亲,“我先尝尝开胃菜。”
沈栖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尽管已经足够亲密了但他还是会对这种事抱以忐忑。
他总觉得梁喑欺负他的手段还没使出百分之一。
“你别太、别太过分。”沈栖颤声警告他,但衣襟大敞躺在餐桌上用湿红眼尾瞪人样子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勾引。
餐桌上有一份甜点,用冰盒放着,在暖气充足的房间中冒着丝丝凉气。
梁喑拿起餐叉挑了一点,喂在沈栖唇上,等他张口时却换了地方。
沈栖绷直脚背,漂亮的异瞳骤然散焦。
“凉,拿开。”
梁喑丢开餐叉,低头含住。
一场年夜饭,梁喑吃得尽兴,沈栖吃得又哭又踹。
除了餐桌,家里的落地窗也是好地方,能看到远处的烟花还能看到乘黄,还能看到沈栖按在玻璃上痉挛泛白的指骨。
梁喑讫情尽意,咬着沈栖的后颈哄他再多吃一点。
沈栖一遍遍求他说吃不下,最后还是被全部喂了进去。
洗完澡换了衣服,沈栖按着肚子还觉得很撑。
梁喑看他按肚子,被可爱得几乎想把人扒光了再来一次。“还涨吗?”
沈栖倏地收回手,羞恼地咬了他一口,“都说了吃不下了。”
梁喑由着他咬,微微垂下眼笑说:“不是全吃下去了么,还求我再多给……好了不说,下去放烟花。”
沈栖浑身无力,打着呵欠被梁喑抱下了楼。
烟花堆在院子的空地上,梁喑将一个个烟花头尾相连整齐摆放,递了个打火机给他,“试一试?”
沈栖还未亲手放过烟花,接过打火机小心地蹲下身先是抽了口气,回头远远的瞪了梁喑一眼。
梁喑站在廊下单手插兜,笑着说:“别勾引我。”
沈栖:“……”
他转过头,小心地点燃引线。
火光白亮,一只只水母缓缓“游”上天空。
沈栖微微发怔,隔着一大片白色的水母看着斜靠在柱子边长身玉立的梁喑,忽然有一种时光在眼前扭曲的感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有家了。
只有他们两个,独属彼此、没有任何外人的家。
烟光散尽。
不远处的钟楼响起。
梁喑踏着钟声,一步步走过来。
“我们的第一个新年,还算满意吗?”
沈栖埋头在他怀里,微微红着眼睛,“那明年准备什么啊?”
梁喑一下笑了,“星辰千斗,繁花烈酒,只要你要。”
只要我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