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额娘后by鸦瞳
鸦瞳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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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裕在?索尼诸子之中,排行第五。
实打实算起来,也?算是?胤礽的叔外祖之一。
早些?年,心裕和法保因为索额图假死之事幡然悔悟,一齐金盆洗手,做了个?干干净净的爵爷。之后,两江贪腐案查得再如何彻底,也?都查不到他的头上。
但是?,康熙对赫舍里家的家风仍旧存疑。
帝王抓不到把柄,索性便将心裕提拔上来,叫他主管内库。巨大的利益和财富面前?,就不信,赫舍里家的草包还能不上钩。
胤礽将他阿玛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奈何圣旨已经下了,他只能传话叮嘱:“无论谁送银子、求办事,都不能见不能接。万事小心应对,实在?不行就装病犯个?小错,革职便是?。咱们本来也?没?打算将手伸到内务府来,不许再做什么多余的事。”
譬如说,像从?前?八阿哥那样给养心殿安插人手,窥探圣恭,便是?绝对不能做的。
心裕懂得这些?大是?大非,每日只专心做好差事。
幸而有荣妃的阿玛盖山从?旁帮衬着,一切倒是?都如常运转着。可是?,架不住帝王三番五次的刻意考验,心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差不多三日一小骂,五日一大骂。这个?总管大臣才做了几个?月,便被康熙喷的病倒了。
赫舍里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去了趟养心殿,对着帝王道:“万岁爷抬举臣妾的母家,臣妾感激不尽。只是?心裕到底只是?个?招猫逗狗的纨绔,没?本事惹事,更没?本事管事。内务府这么大的衙门,他怕是?连里头有几个?司都闹不清楚。还请万岁爷看在?臣妾祖父的面子上,放五叔父回去,做个?闲散爵爷吧。”
她刻意搬出了索尼。
帝王便知其意。
想到近日确实将心裕喷的狗血淋头,康熙也?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笑道:“看来,朕是?好心办了坏事。就依皇后的意思,叫心裕回去吧。”
帝王接二?连三的找茬,叫赫舍里心中也?烦闷。
毕竟,康熙对胤礽的不满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整个?朝堂、后宫全都瞧在?眼里。
这不,她前?脚才回了景仁宫,后脚僖妃就找来了。
心裕的事彻底叫僖妃生了怒意。
她这些?年时常过来,跟夏槐她们也?熟悉了,递个?眼色,婢子们便全都退了出去。
僖妃这才拉着赫舍里往东暖阁坐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姐姐。”
赫舍里无奈苦笑,拍拍她的手安抚:“江南的贪官污吏惩治后,我们的人去年才陆陆续续换上去。如今根基未稳,并非对抗皇上的好时候。”
僖妃咬咬牙,压低声音:“实在?不行,我便做了这个?罪人,将皇上给——”

僖妃这几年很是受宠。
从前,康熙看重赫舍里和胤礽时?,曾因?此垂怜僖妃,叫她有了?十一阿哥,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嫔位。后来帝王猜忌心愈盛,因?着赫舍里这个姓氏一并防着她,僖妃也并?不在意,只一心养育好十一阿哥,叫他“亲着二哥,帮着二哥”。
康熙呢,虽与?赫舍里逐渐离了?心,但心底里又无法完全舍下这段少年夫妻的真情。
于是,确定自个儿已经无法行房事之后,他反而无需防备了?。自此,长春宫成了?第二个景仁宫,而僖妃则成了赫舍里的替身。
平心而论,她们?虽为远房表姐妹,相貌却有相似之处。
僖妃为了?能帮上中宫,也捏起?鼻子做了?这“宠妃”。
如今她是最能在皇上近前得脸的人,说起?这些话,自然也是想好了?如何动手的。
赫舍里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打断道:“哈宜呼,不许胡说!”
她定定看了?僖妃许久,从那双眼中只看到无所畏惧的坚定与?毫不遮掩的赤诚,仿佛……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赫舍里心中一惊,攥紧了?僖妃的手,低声劝道:“你可不能犯傻。且不说本宫,胤祷和胤礽都是惦念你的人,你舍得叫他们?伤心难过吗?”
僖妃沉默不语。
“再者说,万岁爷死了?事小,但总不能叫赫舍里家和太子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啊。你心里定然清楚,太子要走的道虽然艰难,却是最契合君王的光明正派之路。”赫舍里拍拍她的手,“弑君,并?非他的道。”
僖妃终于松开?了?拳心,抬眸看向赫舍里:“那若是皇上先一步动手了?呢?”
赫舍里摇头:“皇上手中暂且没有合用的棋子,不会?轻举妄动的。”
“十三阿哥不算吗?我冷眼瞧着,这段日子可给四阿哥、五阿哥他们?使了?不少绊子。”
僖妃说完最后一点担忧,赫舍里总算放心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道:“若是为了?十三阿哥,你就放心吧。他们?兄弟里应外合给万岁爷演戏看,你我只做不知?,坐着看戏便是了?。”
僖妃微怔,恍然失笑。
宫里的人都知?道,因?为早年乌雅氏谋害敏妃腹中公主一事,十三阿哥与?四阿哥极为不对付。
如今,两位爷虽然都已经出宫开?府,一个做了?十三贝勒,一个做了?亲王,那关系也依然僵着呢。万岁爷这一二年抬举十三爷,这位也争气,无论什么?差事都办的漂漂亮亮的,连在懋勤殿内画一副山水图,都能给帝王长脸,叫文臣画师们?夸赞不已。
因?此,四爷几个一时?被?十三爷弹压,满宫的奴才们?便觉着,东宫怕是势弱了?。
不止宫中如此认为,前朝许多大臣们?也是这样想的。
康熙对胤祥的抬举被?人看在眼里,这无疑是一种政治信号。甭管底下的人是为了?讨好皇上,还是为了?搏一份家族未来前程,总之,不少人都选择站到了?胤祥那头。
天平隐隐有了?倾斜的趋势。
康熙将一切看在眼中,观察了?数日,终于捻着珠串发话:“太子也有……二十八岁了?吧?”
梁九功弓身应是。
帝王喘着气,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嗓子,继而道:“将近而立之年,也确实该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了?。有了?太子妃的母家做助力,这回?总不该再败于老十三。”
梁九功:“……”
万岁爷这帝位坐久了?,有些事办的,可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康熙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十三爷耳朵里。
贝勒府内,贴身太监有些担忧问:“爷,咱们?不会?被?当成弃子抛下吧?”
十三阿哥正翻看一册魏晋孤本,闻言从书册中抬眸,道:“你指的是哪一边?”
太监讪讪:“这……”
“若说汗阿玛,这不是明摆着会?被?抛弃,何须问你家爷。若说二哥他们?……”十三阿哥笑起?来,将书卷成筒轻轻拍了?太监的脑袋,“那也可以明确告诉你,兄长们?绝不会?弃我于不顾。”
他还记得幼年的那些事。
从前,他跟随额娘还住在永和宫配殿时?,额娘从未防备过乌雅氏。
有一日,他在院子里玩,遇到了?宫门外伫立许久的四哥和二哥。两位哥哥请他吃了?好吃的绰科拉,又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叮嘱:“往后离德娘娘远一些,保护好你额娘,明白吗?”
往后许多年,胤祥都记着这句话。
是以,他即便因?为暂时?的立场,不能与?哥哥们?多有联系,心中也愿意相信他们?。
小太监听?得高?兴,捂着脑袋道:“嘿嘿,还是爷高?明,做个两面?派……不不不,墙头草……好像也不对——”
十三阿哥又给他脑袋上一下,笑骂:“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康熙四十一年初春,西北传来捷报。
策妄阿拉布坦对卫藏(西藏)虎视眈眈,几次侵扰都被?甘陕总督和十四爷阻拦后,换了?一个策略。
他开?始干预唐古特行政掌权者的废立。
去年,西藏摄政的桑结嘉措被?和硕特汗杀害之后,和硕特部便有意废了?六世□□——仓央嘉措,另立新人。
策妄阿拉布坦则想要趁机宰了?和硕特汗。
管他什么?□□什么?嘉措的,还有那个大清的皇子,全都宰了?,他便能占据卫藏,为准噶尔扩张地盘!
准噶尔军走伊犁河谷,派出了?六千余人,正巧遇上了?十四阿哥的先头军。
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在胤禵手上吃过几次小亏。对这个敢于冲锋陷阵的年轻皇子,是既有几分欣赏,也有些忌惮。
他不愿给胤禵成熟成长的机会?,决意一举擒获。
而胤禵利用了?这位准噶尔大汗的心态,故意以自己作为诱饵,兵行险着,将敌军诱入深谷,等来陕甘总督的援军,一举歼灭。
准噶尔此番大败,至少能安宁两三年。
康熙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展开?十分欣喜。他没料到,丢出去自生自灭的儿?子,竟然可以做到这般好!
帝王又起?了?心思,有意召十四贝子回?京,封个实权将军。
胤禵却送了?家书回?来,直言“儿?臣愿意驻守青海,守卫大清边疆”。
康熙又气又无奈,闭目挥挥手道:“罢了?,他既然愿意戍卫国土,便以战功封个驻防将军,守在青海吧。”
四阿哥在毓庆宫听?胤礽提起?此事,只是垂着眸子“嗯”了?一声。
胤礽故意逗他:“你就不想叫十四弟回?来?”
四阿哥淡淡:“光我想有什么?用,他自己不想。”
“他在京师长大,又有你这个哥哥,怎么?会?不想回?家呢。再忍耐一段日子,十四弟会?回?来的。”
听?到这样奇怪的话,四阿哥蹙眉抬眸,看向仍旧浅笑着的太子爷。
二哥的笑总是这般温和。像是明月照耀下清澈奔流的溪水,不知?疲倦,能够包容一切黑暗与?不公的待遇。
四阿哥自问己身,断然无法做到。
索性直接开?口:“二哥是不是瞒着我们?有什么?事情?”
胤礽心中惊讶于弟弟的敏锐,面?上却依旧挂着和煦春风般的笑意:“二哥每日但凡有一点小事,都要被?人报给汗阿玛,哪儿?能瞒得了?什么?呢。”
见四阿哥点头应是,胤礽抬眸看向窗外。
春日灿灿,百花争妍,一树杏花在清风中抖了?抖枝丫,落下几许花瓣雨。
他忍不住想,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若真如梦中预示那般,他避无可避,汗阿玛就要寻个由头,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了?吧?
只可惜,帝王怕是不能如愿。
康熙这头终于定下了?太子妃人选。
这家人还是老面?孔。昔年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死于难产后,康熙曾为大阿哥挑中了?正黄旗汉军的张佳氏做继福晋。如今,张佳氏的妹妹又被?他提溜出来,打算给胤礽做个太子妃。
张家现任家主张浩尚诚惶诚恐,不敢应下这门砸到头上的“喜事”。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总兵官,并?无大才,这辈子到头也就是这个位子了?。而张佳氏祖上亦没有出过什么?战功彪炳之辈,入不了?汉军勋旧三十三家,甚至在汉军正黄旗之中,都算不上有头有脸的家族。
说白了?,只是一个普通的高?级官僚罢了?。
这样的人家去匹配皇太子,天下储君,即便康熙这个皇帝愿意,他们?自个儿?也不敢唐突。
朝臣们?亦是反对声一片。
这事儿?办的极为不妥。太子妃的出身家世关乎国本,为了?稳固皇权,可以叫她弱一些,但也不能弱得像刚出生的小鸡崽儿?啊,这岂不是随便一捏就死了?!
皇上这般,往后谁还能服这个储君。闹得王不王、国不国的,岂不成了?大清的罪人。
一时?之间,反对的奏折像雪花一样将养心殿湮灭。
康熙看着那些折子上的建议,写满了?“以钮祜禄氏为太子妃”、“以富察氏为太子妃”、“以纳兰氏为太子妃”的大逆不道之言,只沉着脸冷笑。
梁九功袖手立在一边,大气儿?都不敢出。
顾问行走后,他便是御前最了?解康熙性子的人。万岁爷登基以来,一步步夺回?实权亲政,已经许多年不曾被?朝臣们?架着、逼着做选择了?,这回?怕是钻了?牛角尖,反而要叫此事越闹越大了?……
梁九功还在想辙儿?,外头竟传来胤礽温润的嗓音:“汗阿玛,儿?子有事求见。”
康熙本在气头上,谁也不想见。但这会?子听?到曾经最疼爱的嫡子喊他一声“阿玛”,且自称的是“儿?子”而非“儿?臣”,心中一软,摆摆手道:“叫他进来吧。”
梁九功连忙将太子爷请进明间内,风两杯茶,掖上门退了?出去。
父子之间沉默片刻。
胤礽率先开?门见山:“此次,儿?子的婚事叫阿玛操劳为难了?。儿?子心中不忍,还请汗阿玛不必与?朝臣们?一般见识,也不必再为太子妃人选犯难。”
康熙的脸色缓和许多,搁下正在批阅的奏章,道:“朕知?道,张佳氏的出身还够不上太子妃的位置,可也的确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胤礽闻言,站起?身拱手道:“儿?子明白汗阿玛的两难之处。”
“儿?子听?说,有人浑水摸鱼,想借机将满洲上三旗的勋贵女儿?送入东宫。阿玛没法明着得罪这些老满洲,定然左右为难吧?既然如此,儿?子愿为汗阿玛分忧,多缓几年,暂且不迎娶太子妃。”
康熙抬眸,带着几分震惊和疑惑之色,打量着面?前的皇太子。
胤礽就静静立在那处,霁月光风,反倒显得他这个当阿玛的卑劣,疑心重,甚至阴晴不定。
康熙闭目缓缓出了?口气,道:“怕是不妥。你已将近而立之年,东宫还没有个像样的女主人,朝臣们?会?说,朕这个阿玛当的有失偏颇。”
胤礽笑着道:“这个不难。东宫没有女主人,就请汗阿玛给李侧福晋抬旗,晋个太子嫔之位,代掌宫事便是了?。”
“李佳氏的阿玛舒尔图库此番在卫藏也功勋显著,亲手斩杀了?策妄阿拉布坦手下一员大将。儿?子觉着他的官位已经升过,就暂且不必动了?,想给他们?这一支求个恩典,从正白旗包衣抬入汉军镶黄旗去。”
康熙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子的来意。
今日,他是服软,是低头,更?是为他宠爱的李氏谋求最大限度的好处。
康熙不能理解,胤礽为什么?会?放弃太子妃母家这个天然的倚仗,转而去扶持一个小小的长白李氏。
但总归,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帝王沉吟着道:“朕知?道,舒尔图库的确战功赫赫,他的两个儿?子——噶尔巴和塔尔巴也都是我大清英勇的将士,随父立功不小。从包衣抬出来,充入汉军镶黄旗倒也不算逾矩。抬旗的事朕可以答应你,但李佳氏——”
胤礽在帝王审视的目光中,淡笑着拱手道:“李佳氏多年来料理毓庆宫宫务,已然得心应手;她育有儿?子的长子长女,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太医说应当是个小阿哥。儿?子不为别的,单单为了?弘晳,也要抬举着她一些。”
这些年,无论康熙对胤礽如何猜忌,压制,对待弘晳总是一如既往的亲近。
许多稀罕物,就连受到帝王抬举的十三爷、十四爷都从来没得过。弘晳阿哥却只要抱着他玛法的大腿笑一笑,就什么?都捞到怀里了?。
康熙总还是惦念着幼年的保成。
他在弘晳身上找着保成的影子,就像在僖妃身上寻赫舍里曾给予的温暖一般。
胤礽没有猜错。
康熙怜爱弘晳,是拿他当做皇太孙养护的。帝王只是犹疑片刻,便应道:“也罢,李佳氏是个有福气的,生下了?弘晳和乌那希这样的好孩子,又有出得上力的父兄,这个太子嫔之位给她也无妨。”
胤礽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轻舒一口气,弯了?眉眼道:“儿?子谢过汗阿玛隆恩。”
康熙也笑着,抬手道:“朕记得李佳氏还有个侄子,正在宫中当值?”
胤礽心头一跳,面?上淡然应声:“是,毛头小子需要摔打,儿?子放在皇城外围做个侍卫。”
康熙沉吟着,拍拍胤礽的肩头:“既然已经抬举了?李佳氏,这人便调来养心殿,暂且在御前做个二等侍卫吧。”
胤礽抬眸,瞧了?康熙的背影一眼。
即便退到这一步,汗阿玛果然还是不放心。怕他培养李氏,怕他欲分权柄,所以要留着李佳氏的后人在自己手里。
可真是活得累人。
这一年入秋,宫里都在忙忙碌碌准备着李侧福晋封为太子嫔的事儿?。
太子嫔册、宝虽非必要的定例,但长白李氏此番深受皇上抬举,一跃从正白旗包衣入了?汉军镶黄旗。内务府揣摩着帝王心思,还是好好准备了?这两样。
太子嫔按例当用银册、银宝,穿低于太子妃服制半等的吉服袍,行过仪典,便是皇室和朝臣们?公认的“娘娘”了?。
李瑾乔对自己忽然变成娘娘,还有些不适应。
她穿着碧玉红的旗装,跟在胤礽身侧落后半步,才从景仁宫里头出来。这般走在落满白雪的宫道上,真有几分红梅一般的气韵。
胤礽察觉到某人落了?步子,刻意放慢等着她,瞧着宫道刚扫清的小路上又落了?雪花,索性伸手牵住她:“孤带着你走,免得摔跤。”
李瑾乔耳朵微红,低声咬耳朵:“妾身哪有这般蠢笨,爷放手吧,免得被?宫人们?瞧见了?。”
胤礽轻笑:“太子嫔娘娘,出了?毓庆宫,就知?道礼法害羞了??”
见李瑾乔耳朵更?红了?,他不再多逗弄。
这是李氏第一次正式拜见赫舍里这个婆母。
从前,她只是毓庆宫一个小格格,自然没资格给皇后请安。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嫔,她能跟着胤礽一道出入内廷,能为赫舍里奉一盏茶,还能得赫舍里对待儿?媳一般的厚赏……
这一切都叫她觉着有几分奇妙。
——身份地位,在这宫里果然很重要。
她扭头瞧着胤礽,又觉着没有身边这个人,再高?的地位也尽然无趣。
胤礽不知?道李氏这些最纯粹的想法,笑问:“额娘将我打发出去,都跟你悄悄说什么?了??”
做额娘的人了?,此刻却露出几分俏皮,学着平日弘晳做鬼脸的样子,笑道:“不告诉你。”
“不就是额娘将当年大婚的头面?给你了?嘛,瞧你高?兴的。”胤礽伸手将人牢牢牵着,“至于你腕子上的玉镯,这是当年额娘进宫之前,索尼亲手给的,算是赫舍里家的传家宝。”
太子爷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偏头笑道:“乔乔,孤的母家可将宝贝都留给你了?,你作何感想啊?”
李瑾乔不知?道这玉镯竟有这般贵重,怔愣片刻,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胤礽笑话她:“怎么?就哭了?。”
李瑾乔使劲摇摇头,抹了?泪与?他插科打诨两句。
方才在屋中,她曾对着皇后娘娘起?了?毒誓。其?实细细想来,没有那样的毒誓,她也是要用生命爱护这个男人的。
就像阿玛值得额娘去爱一样,胤礽也值得她全部的爱。
康熙四十二年春,南海瀛台。
今年是康熙的五十岁生辰。
万寿节当日,正逢帝王在瀛台避暑,索性就取了?翔鸾阁之南的涵元殿来宴饮百官。当年平定三藩之后,康熙曾经在此处大摆“瀛台凯旋宴”。过去数十年,庆功宴变成了?万寿节的宴席,反倒比从前庆祝平定三藩还要奢靡许多。
胤礽也有几分无奈。
这回?的生辰宴汗阿玛点名要他操办,却处处都提了?奢侈至极的要求。回?头,这谄媚迎上的帽子又该扣在他这个储君头上了?。
帝王今日心情大好,多饮了?几杯酒,头晕目眩地回?了?翔鸾阁就寝。
当日午后,康熙因?心疾引起?抽搐病倒。御前密而不发,连忙请来了?皇上一贯信重的老太医诊治。
等到夜里,人可算是醒了?。
叫梁九功提着的一口气缓缓松下来。
康熙刚醒,精神还不是很好,被?梁九功扶着用了?小半碗清粥之后,这才靠在床上问:“朕昏了?多久?”
梁九功答:“从午后至今,有五个时?辰了?。”
“消息可曾走漏?”
“万岁爷先前叮嘱过,奴才自然不敢走漏风声。”
康熙满意颔首,道:“宣太医来吧,朕有话问。”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叫太子前来侍疾。若这身子真的没法再撑下去,叫太子名正言顺上位,倒也没什么?。可若是虚惊一场呢?
宣扬出去,只会?叫年轻力壮的儿?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康熙闭目靠在大迎枕上,等着太医过来。
不多时?,在烛火晃动的映衬下,老太医便将帝王的情况一一如实禀告了?。
“皇上这是心疾复发了?。这些年劳累是一方面?,因?政事耽误饮食就寝也是重要原因?。老臣恐怕,皇上以后都离不开?西洋药来控制病情啊。”
老太医说的药,就是胤礽最早发现的如勒伯伯尔拉都。
这药向来由传教士穆里一人把控着方子,每月从宫外的药房进献。而穆里念着皇太子的知?遇之恩,只愿意为他做事。
也就是说,康熙保命的药方,如今竟攥在胤礽手中。
几乎是一瞬间,帝王就阴着脸打定了?主意——
无须皇太子侍疾了?。
他郑重警告了?老太医一番,叫人退出去,缓缓问梁九功:“御药房里头,如今还有多少西洋药?”
梁九功道:“这药每月定时?定量送来,皇上这些年送给宗亲和蒙古王公们?不少,只剩五个月的存量了?。不过,事关龙体,请太子爷加派人手再做就是了?。”
康熙冷笑一声。
梁九功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噤声垂首。
良久,他听?到帝王用冰窖一般寒凉的语气吩咐:“朕才从生辰宴下来,就中毒病倒,可见太子操办的不够尽心,或许还是包藏祸心,意图对君父不利。”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地,颤着嗓子道:“万岁爷,这、这许是误会?了?啊!”
康熙抬眸,冷冷打量着他:“传朕旨意,事情未明之前,将皇太子胤礽幽禁瀛台涵元殿内,不得有出。为其?求情者,一概同罪处置!”

这件事交给了采捕衙门去查。
掌印太监周锐心中门儿清,莫须有的事根本无需他去查探,只消顺着万岁爷的?心意办就好。这样的差事他做过许多次,早已手到擒来,这回却有些犯了难,私下寻个空档找到了梁九功这里,希望这位大太监能提点一二。
对此,梁九功只回了几个字:“尽量拖着。”
拖到万岁爷再度冷静下来心软,或是?皇后娘娘寻到破解的法子便可。
周公公顿时如蒙大赦,道谢之后疾步离去。
这道满含了迁怒,以及“钓饵”意味的?圣旨一发下去,即刻便引起了朝野震荡。
四阿哥和五阿哥他们是?最早得到消息的?,昨日?在瀛台宴饮之后,几位亲王贝勒都连夜打马回了府邸休憩,谁能料到这才过了一夜,南海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
四阿哥当即就要前?往瀛台去为二哥求情。
赫舍里与胤礽却先一步料到了几位阿哥的?反应,派人早早来王府内传话。
“太子爷叮咛了,圣旨既然刻意提起求情者同罪并罚,就还请诸位爷耐下性子忍一时,莫要轻举妄动。如今还不知背后是?何人陷害东宫,若几位爷全都被?处罚了,到时候谁还会搭把手,为二爷说话呢?”
胤礽对弟弟们的?性情早已熟悉,知道这话一出口,他们就一定会耐心等待时机。
闻弦知雅意。
四阿哥薄唇紧抿,阴沉着脸将?几个?兄弟通通留住,不许再去瀛台。
稳住了大后方,胤礽安坐于涵元殿内,等着帝王的?下一步动作。他想搞清楚背后到底是?真有人捣鬼,还是?汗阿玛的?欲加之罪,等确定了这一点,再行接招也不迟。
毕竟,他还有一道从?未用过的?保命符。
胤礽这头气定神闲,没有丝毫慌乱。但他绝没想到,李瑾乔竟然去翔鸾阁求见了康熙。
这是?李氏头一次利用太子嫔的?身份,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多余事。
她从?前?是?那么怕麻烦的?一个?懒姑娘。不知何时,意识到太子每往前?走一步都甚为艰难后,她也愿意勤奋一些,努力一些,去成长蜕变成一个?合格的?太子嫔,站在胤礽身侧,好歹帮他分担些许。
她从?未想过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但的?确肖想过,要堂堂正正站在胤礽的?身侧,做他妻子,与他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此刻,李瑾乔终于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大着肚子立在了康熙面前?。
帝王斜倚在翔鸾阁的?东次间榻前?,右手边的?绣凳上则坐着赫舍里皇后。他廖廖瞥一眼李氏,提醒道:“你可知朕在圣旨中已经言明?,求情者同罪并罚?”
李瑾乔垂首:“妾身知晓。”
“既然知晓,何必还要来翔鸾阁闹腾这一出。往日?太子夸赞你识大体,懂礼数,此刻朕倒是?未曾瞧出半分。”康熙扫一眼李氏的?肚子,以手虚握成拳,掩唇咳了几嗓子,“别站着了。无论事情如何,你如今好歹是?太子嫔,是?弘晳和乌那希的?额娘,肚子里又还有一位皇孙,行事举止不可只顾私心,失了分寸。”
李瑾乔这一胎已经八个?多月了,眼瞅着就要临盆,因而?走到何处都已免了行礼。
她也不勉强自己?,非要用下跪的?方式来博取帝王的?同情怜悯。
那应当不是?太子想要看?到的?。
她扶着肚子立着,垂眸淡笑道:“妾身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妄议朝务,在御前?求情。只是?太子爷是?妾身的?天,也是?孩子们的?阿玛,妾身不能见到太子好端端在面前?,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皇上开?恩,允准妾身入涵元殿内,陪伴太子爷左右。”
康熙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要被?幽禁。
帝王怔愣一瞬,便蹙起眉头问:“太子嫔的?胎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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