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谁,她至今未曾得知。
回到包厢内,关佳苒随口问道:“段京淮跟谁打电话?”
罗安正挑着歌,头也没抬:“他刚才说打给时屿。”
关佳苒想了想;“就是上次我们在这儿碰到的那个?你们那个班长?”
“昂。”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从上次在酒吧洗手间门口,她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很不一般,但当时怕给段京淮节外生枝,她就没多问。
罗安想了想,拧眉道:“这很难说,应该算是‘山不见山,王不见王’?但是淮哥对他很好。”
她忽然来了兴趣:“怎么个好法?”
罗安有些疑惑她的好奇,但还是如实坦白:“我记得……时屿比较挑食,高中的时候,淮哥跟他打赌,说谁输了就要给对方买一年早餐。”
“然后淮哥故意输了比赛,每天提前十分钟出门,骑车去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给时屿买早餐,就这么风雨无阻的买了三年。”
关佳苒惊讶道:“三年?那时屿岂不是会很感动?”
罗安皱了皱眉,又说:“不知道,不过淮哥从来没跟他说过那家店很远,只是说从校门口随便买的。”
关佳苒捏了捏下巴,琢磨说:“那这些年时屿都去哪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罗安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说:“时屿在高考前一个月突然失踪,当时所有人,淮哥包括江遇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才从班主任那里得知,他跟他喜欢的女生去了美国读书,他们还买了同一班邻座飞机。”
“淮哥消失了三天,回来之后就发疯给全校人发红包,从那之后,没有人再敢提时屿的名字。”
“啊?”关佳苒惊了,“吃醋又发疯,他这不摆明了喜欢人家吗?”
罗安吓了一跳,急忙否认说:“哪种喜欢?你别胡说八道,淮哥可是直男。”
关佳苒:“……”
关佳苒想了想刚才段京淮打电话的语气,眉梢微挑:“你确定?”
罗安被她质疑地有些心虚,吞咽了几下。
她懒得打击罗安,自言自语道:“那这就好说了。”
罗安:“什么好说了?你要干吗?”
关佳苒笑眯眯道:“没什么。”
时屿提前结束了澳洲的工作赶了回来,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他原本想着提早去医院看一下段京淮的伤,没料到刚关了飞行模式,就收到了温宜的短信。
【温宜:时总,关于跟贵公司开发案的合作,赵总还有一些细节想跟您沟通,不知您何时方便?】
这几天因为忙澳洲的事,国内的合作案时间一推再推,温宜也给他发了好几次消息,时屿没能及时看到,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刚想跟对方约定见面时间,往上一翻,突然发现前几天晚上,段京淮代替他回复的那几条信息。
时屿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由于事发突然,两人约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晚上七点多,夜幕如泼了墨般浓稠,街道树影婆娑,皎洁的月光穿透层叠的云层,如轻纱般在地面上拖出半透明的影翳。
咖啡店人影稀疏,满室都是咖啡的香气,浓郁的奶香中带着几分苦涩。
温宜姿态优雅地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一身某奢牌的当季新品,打扮时尚又精致。
她本身长得就漂亮,这几年在国外的经历和环境更是让她整个人变得自信大方,与高中内向羞涩的性格简直大相径庭:“抱歉时总,赵总最近高血压住院了,委托我来给您送合同。”
时屿一身挺括的墨黑条纹西装,姿态温和,语气是一贯的清冷:“赵总没事吧?”
“没事,”温宜微微浅笑,一抹红唇勾着,寒暄道,“没想到能以这样的方式跟时总合作,这对我们恒博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
时屿微微颔首道:“客气了,双赢就好。”
温宜敛眸微笑,抿了下咖啡,继续说:“我还留在美国工作的时候,就听说了很多有关你的经历,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在R&E这么大的公司升了副总,简直就是行业传奇啊。”
“其实回国对你来说,应该算是降职吧,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时屿听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温小姐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啊,毕业后实习了一年就回来了,”见时屿愿意搭话,温宜也舒缓了情绪,笑道,“国外企业生存环境太内卷,我又不像时总,从哪儿成绩都是头筹,本身能力也有欠缺,安稳回国,倒也自在一些。”
时屿微微抿唇:“温小姐过谦了。”
温宜将鬓边的长发勾至耳后,温声笑:“我这是自知之明,”说着,她又将手里的笔记本推向他,“时总,这是我们之前做的修改,我这几天整理好了……”
夜色浓稠,咖啡店外的路灯下,停靠着一辆通体漆黑的帕加尼,线条流畅优越的车身在灯光下像幽灵般匍匐着。
车窗后,是一双幽深阴鸷的眼睛,半张脸沉浸在冰冷的月光里,不带一丝温度。
段京淮坐在车里,侧脸矜冷,紧握住方向盘的指尖攥成了青白色,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原本他只是回公司找一些资料,没想到竟然在楼下商业区的咖啡馆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起初他还有那么一丝的慌乱,担心被时屿撞见自己私自出院的事会生气,直到他看清坐在时屿对面的那个人之后,血液一瞬间冲涌到了头顶,浑身都僵住了。
又是温宜。
时屿提前从国外回来并没有告诉他,甚至还在咖啡店里,跟前女友亲密会面。
这算什么?藕断丝连吗?
他本来以为时屿回国,就是已经跟温宜断干净了的。
也不知道温宜给时屿看了屏幕上的什么内容,时屿浅浅勾起唇角,昏黄色的灯光落到他的发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是有灯火亮起,缀满温柔的神色。
段京淮有些坐不住。
他手心湿漉漉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幽沉的眸凝望着咖啡店的落地窗。
心就像是被一双无情的手紧攥住挤压,有难以言说的恐惧占据着心头。
时屿还会再离开一次吗?
想到这儿,他就感觉窒闷的喘不上气。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打开车门走向咖啡厅。
温宜唇角微扬,嗓音轻柔又娇软:“在美国也有这样的模式——”
不等她说完,余光的视野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所占据,头顶的灯光被尽数遮挡,她侧过眸,看到一双狭长轻佻的桃花眼,眼尾锐利寡冷,漆黑眼底似有翻腾而涌的危险。
话噎在喉间,温宜感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她的脚底蹿起,被男人看的心生寒颤。
坐在他对面的时屿也怔了下,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段京淮不由分说地坐到时屿的旁侧。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被指节缓缓解开,双腿微微疏懒地交叠起。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句,”男人手臂绕过时屿的肩膀,随意轻搭在他背后的椅肘上,敛下眉睫看他,“我好去机场接你。”
时屿带了几分紧张的视线从他的小腿上瞥过,眉微微皱了下:“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腿能走了吗?骨裂也不是什么小事,就这么跑出来,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咖啡店的工作人员适时地迎上来:“请问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段京淮挑花眼微挑,瞧着温宜,唇角扯出个轻佻散漫的笑来:“跟这位小姐一样。”
“好的请稍等。”
“也不知道温小姐喜欢的咖啡是什么口味?”
段京淮边说着,边伸出手去,用指背探了一下时屿面前的咖啡杯,垂下眼睫低声对时屿说:“有点冷了。”
动作无疑透着亲密。
温宜的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一瞬,又缓慢掀起眼睫来,笑道:“这家的摩卡咖啡还不错,味道浓郁甘醇,段总可以尝一下。”
段京淮轻嗤着哑笑了一声,唇角微弯:“嗯,不过时屿不喜欢喝摩卡,因为他不喜欢巧克力的味道。”
时屿:“?”
时屿茫然地眨了眨眼,虽然段京淮说的没错,但他总觉得他的行为实t?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样啊,”温宜不以为然地笑笑,顺口道,“时总点得是蓝山。”
原本她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然而这话传到段京淮耳朵里,觉得温宜颇有言外之意。
“蓝山确实比摩卡味道更好一些,我也喜欢,”段京淮背脊懒洋洋地向后靠,嗓音冷淡到有些薄凉,“而且温小姐的香水牌子也有些冲,时屿从小就有轻微鼻炎,他会难受。”
时屿侧目,压低声音说:“你要干什么?”
温宜听后,脸上挂上歉意的笑容:“抱歉时总,下次见面我会注意。”
“没有关系,”时屿对温宜说完,又转向段京淮,嗓音有些清冷,“我跟温副总在谈合作案的事。”
“你们聊啊,”他挑着眼尾勾了勾唇,伸手从桌子下面攥住时屿的手指,“一会儿我送你,回你家还是去我那儿。”
如果说前面关心的只是亲昵,现在吐露的这句话听上去就颇有暧昧之意了。
时屿白到几近透明的耳廓里透出一层绯色来,他定定地看着段京淮俊朗的轮廓,眸光颤了颤。
说不想他才是假的。
但他觉得段京淮莫名其妙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火。
先是自作主张帮他回了消息,又在他出差期间瞒着他偷偷出了院。
分明在电话里还喊着腿疼的人,出院是为了什么?跟别的情人约会吗?
本来他心里就有愠怒之意,又担心他,结果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插手他的工作。
时屿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段京淮的手掌中抽出来,垂着眼睫,容色矜冷地端起咖啡来抿了口,淡道:“温副总,你接着说。”
段京淮感觉手心一凉,指尖颤了颤。
这个举动在段京淮看来,无疑就是时屿在温宜面前拒绝了他。
他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只觉得有股无名火在心口烧着。
温宜舔了舔唇,看了眼段京淮有些不善的脸色,心下戚然。
但既然时屿开了口,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讲解PPT上的内容。
“听说温小姐现在是恒博的副总啊,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段京淮的目光从他眼前的电脑移到温宜的脸上,“这个方案做的漏洞百出,你在美国就学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时屿终于忍无可忍,侧眸道:“段京淮你有完没完?”
第33章 口不择言
段京淮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 稍侧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怎么?我打扰到你们约会了?”
“……”
时屿冷着脸跟他对视了几秒。
周围气氛仿佛掉入了冰点。
温宜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流连片刻,尴尬又不是礼仪地笑了下,起身:“不好意思时总,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不如我们下次再聊吧。”
时屿看向她, 淡道:“麻烦你了。”
等温宜走出咖啡厅, 时屿也冷着脸站起身来往外走,段京淮迈开长腿在身后三两步跟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天色浓稠的像是泼了墨的壁画,细沙般的霰雪缓慢的从画中飘落而下,点缀着苍翠的绿植。
在时屿打开车门之际, 段京淮箭步向前, 在身后攥住他的手腕,眉心轻拧:“你去哪儿?”
时屿微冷着眉将车门关上,转过身,翻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来, 沉着嗓音问道:“段京淮,这是什么意思?”
段京淮顺着他的动作看了眼手机屏幕,是之前他帮时屿回复了温宜消息的界面。
他也知道这种行为有些过分, 可时屿去美国是因为温宜, 离开这么多年不回来也是因为温宜。
直到现在他们两个还存在着联系,这让他怎么淡定?
段京淮腮侧的肌肉隐隐用力, 眉睫低敛下来。
他看着时屿, 一只手掌心撑到车顶边缘,身子微微俯低了些, 轻而易举地将人困在他的臂弯之间,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灼热:“字面意思。”
时屿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的疼,掀着眼睫跟他对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段京淮微眯了眯, 唇角虽然懒洋洋地勾着,但漆黑的眸底不见一丝笑意:“你那天晚上不就是在我身边睡着了吗?你想要什么解释?”
“怎么?我坏你好事了?”
他逼得紧,让时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稍退后半步,背脊抵着车窗,冷冰冰地睨着他:“你说这话容易很让人误会。”
段京淮轻嗤一声,讥讽地牵起唇:“误会什么?”
“误会你跟我上床?”
“这也是事实啊,你不就是跟我上床了吗?”
时屿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段京淮你没事发什么疯?”
他实在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事究竟跟温宜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关系。
“我发疯?”段京淮眼尾猩红,凛冽的气势压过来,哑声说:“你是不敢让她知道吗?”
一想到时屿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她也曾占有过时屿,段京淮就嫉妒的发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你敢不敢告诉她,你在床上抓着我的背叫我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受不住求着让我抱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
“她知道你腿侧有颗红痣吗?知道你现在身上都是我留下的印吗?”
“或者,我可以把视频发给她,让她看看,你脸上最漂亮的表情。”
“……”
段京淮覆在他耳畔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凌迟般扎进时屿的心窝里,他瞳孔微震,大脑在瞬间一阵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段京淮轻佻地勾着唇,脸上的神情如同鬼魅一般。
时屿的掌心湿漉漉的,大脑一度蒙黑,疼到撕裂的情绪心底疯狂的滋长。
他微微收紧指节,抬着眸子凝视着他,眼底通红着,薄唇因为怒意而微微颤抖:“段京淮你把我当什么了?”
段京淮一双黑眸深如海底暗礁,透不出一丝光亮。
时屿继续说:“我不是那些对你摇尾乞怜,想玩就玩,想扔就扔的宠物。”
“玩?”段京淮眸光微虚,漆黑的眼底布满嘲意,“‘不过是随便玩玩’,时总,这话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好玩吗?”
“还是说,一碰上她你就害怕了?”
“担心我们两个的事会破坏你在她心里的形象?”
时屿简直心乱如麻,他瞪着他,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混账话,无暇去理清他话中的意味,下意识地咬牙道:“我警告你别骚扰别人。”
“……”
段京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心口那道裂痕越撕越开,他唇角紧绷着,声线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这么护着?”
“时屿,你在美国不是挺好的吗,八年,既然那么开心,何必又回来碍我的眼。”
有飘扬的雪花落在时屿脖颈里,他却丝毫未觉。
发间缀满了细细的水珠,他眯起眸,眼底空洞的虚无缥缈:“段京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希望过我回国?”
“……”段京淮沉默片刻,冷嗤一声,眼底满是嘲弄,“是又怎样?”
时屿感觉心像是被千刀万剐般疼,他早就预料到的,他在美国给他写了那么多信,他却一封都没有回过。
时屿低低的喘着气,有些不死心,又轻声问:“一秒都没有吗?”
段京淮沉默不语。
时屿闭了闭眼,心头寒意更深,他咬着牙,音节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似的:“好。”
“所以,你们就,分道扬镳了?”昏暗的酒吧内,江遇看着面前吧台上摆满的空酒瓶,瘪着嘴摇了摇头。
段京淮模样慵懒的窝在卡座里,手里捏着一只空酒杯,领口微微敞开,桃花眼轻挑着,视线涣散。
听到江遇的话,他眼角一横,冷觑道:“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他自制力一向极强,鲜少喝醉,有时候哪怕醉了也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刻。
上一次,也是因为时屿。
就因为郝帅摔坏了时屿八岁时送给他的一个塑料玩具车。
多可笑。
江遇慢条斯理地擦着酒杯,看着段京淮的脸上变幻过各色情绪,耸耸肩冷哼一声:“我也没提啊,从头到尾不都是你一个人在说。”
段京淮冷眉横了他一眼。
江遇摆摆手:“好了,不说不说。”
“不过话说回来,时屿真的喜欢温宜吗?”他疑惑地挑起话头,语调缓慢。
“当初知道他送情书,全班人都挺惊讶的,毕竟时屿从小就是那么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感觉对什么都不上心,更别t?说能在高三这么紧要关头跟人去美国了……”江遇沉思了片刻,又飞快道,“不过也不奇怪啊毕竟我当年也喜欢温宜。”
段京淮抬头睨着他。
“漂亮、温柔、又小鸟依人,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啊,我们班当年那些男生欺负她不就是因为喜欢她。”
段京淮有些不爽地嗤了一声。
“啊,你除外,”江遇挥挥手,“谁让你满脑子都是时屿,要不是因为他,你估计连温宜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段京淮:“……”
他投过去一个阴森冷厉的眼神,幽深的眸子里有猩红之意。
江遇倒吸一口冷气,自觉闭麦。
酒劲上涌,段京淮感觉有些头痛欲裂,他疲倦的揉了揉眉骨,嗓音沙哑:“他根本就没心。”
一声不吭的就跟别人去了美国,要不是温宜的妈妈来学校处理温宜的学籍资料,他们根本无从得知。
至今他都忘记,亲耳听到那些话时,他当时的反应。
明明当初……
段京淮喉结略一滚动,他捏着酒杯,看着杯壁上停留的光晕,眸色晦暗三分。
明明当初,他抄时屿模拟志愿表的时候,跟他说过要考同一所大学。
时屿嘴上骂他,可也没有否认过,还把两张志愿表放在一起交了上去。
他以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可到头来,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
江遇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把他手里剩余半瓶酒抽出来,正色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就这么彻底断了?”
段京淮:“……”
“你也知道我这酒吧圈子人多嘴杂,我可是听说,追时屿的人可不少,但也没听说他理过谁,又跟谁上过床。”
“更别说,时屿的性格,你我都是了解的,他那么清高一个人……”江遇欲言又止。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时间匆匆流逝掉大半个月。
时屿将自己沉溺在繁忙的工作之中,连家都很少回,吃睡基本都是留在公司。
与之前的松惬完全相反,如今邹悦每天进办公室汇报工作连头都不敢抬,整个秘书部都能感受总裁办迫人的低气压。
秘书部茶水间,一个女同事忍不住哀嚎说:“时总自己没日没夜的加班,你说我们不陪着他吧,他平时待我们这么好,心里总归过意不去,我们陪着他吧,命又不允许。”
一旁的男同事摇着头接话到:“就这工作强度,哪怕就是铁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有人压低声音悄悄说:“你们说,时总怕不是分手了吧?”
“我看像。”
“什么人啊竟然这么没水准。”
“不是吧,我们时总明明就长了一副甩别人而且天生谁也不爱的脸,竟然也会喜欢别人吗?”
大波浪撩了撩头发:“唉,好痴情的总裁,对人念念不忘到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呢。”
邹悦叹道:“看到时总每天眼睛那么红,我都心疼。”
正说着,部门的提示灯亮了起来。
邹悦连忙放下咖啡,清了清嗓子:“你们忙,时总找我,我先过去了。”
邹悦将身上的西装整理整齐之后,毕恭毕敬地推开总裁办的门。
时屿微蹙着眉坐在电脑桌前,目光平视着前方,清隽而矜雅的侧脸轮廓沐浴在阳光下,眼尾勾着一层薄红。
听到动静,他头也没侧,淡淡地说:“通知司机备车,晚上我要去沁园一趟。”
邹悦点头:“好。”
晚八点,沁园。
京港的老牌豪华酒店,门头银光流动,旋转玻璃门上镶嵌着英伦风式的暗金浮雕,装潢奢华精致。
一辆低调贵重的黑色豪车缓缓停靠在门口,穿着制服的门童上前一步打开车门。时屿一身墨黑色条纹西装,一线窄腰藏匿其中,修长笔直的腿被西装裤包裹着,鞋面考究精致。
门口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见来人是时屿,连忙弯着腰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伸着手毕恭毕敬地给人指路。
沁园装潢富丽堂皇,大厅地面铺着酒红色的高级法国地毯,楼梯口更是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奢华。
时屿在助理的带领下乘着电梯到了三楼的包厢,进走廊前他随意睨了一眼旁边镀金的标识——清雅厅。
穿过走廊,入目便是一组高档精致的镂空金质屏风,厅内灯火通明,已经落座了不少人,隔着屏风都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低笑。
举办这次聚餐的,是刚从欧洲开拓市场回来的华曜集团公子哥赵麟,他在国外吃下了不少酒店产业,刚一回国,便给京港名流圈里财富地位上乘的人物发了邀请函。
包厢内空间宽敞,屏风后面被分为两侧,一侧是宴会厅,放置阔气的茶桌和皮质沙发,另一侧是带有自动旋转盘的大理石餐桌,桌面上摆放着娇艳欲滴的鲜花。
他刚进去,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他身上,稍一打量后,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就连忙站起身来,三两步迎过来:“呦,是时总!”
一股浓郁又甜腻的龙须水味扑面而来,时屿眉心略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跟赵麟握了握手。
包厢内灯火通明,小宴厅里坐了七八个人,沙发后面还站着三个,时屿扫了一眼,都是京港举足轻重的人物,之前在宴会上也有过交集,倒也不算生分。
然而,在他视线在扫到背对着他而坐的男人时,目光一凛。
在这里碰到段京淮他毫不意外。
京港一半的商业版图都握在段家手里,他跟段京淮又是竞争同行,偶遇在所难免。
“时总,真是年轻有为,久仰大名啊,”赵麟的视线还落在时屿的脸上,他眉峰生的落拓英俊,笑声低醇,“我离开这两年,没想到我们京港这么热闹。”
时屿清冷道:“赵总过奖了。”
助理上前两步:“赵总,贵宾到齐,可以开饭了。”
赵麟转身对宴会厅上的人笑道:“各位朋友,来到了我们沁园就当是自己家,快来尝尝酒店的新菜肴,是我专门从欧洲带回来的厨师烹饪的。”
说着,手掌便轻轻落到时屿的背上,笑着示意指路道:“时总你来。”
所有人落座,时屿被赵麟轻推着坐到了他身旁,他倒是没有在意,铺好餐布后略一抬眸,发现段京淮竟然坐在他斜侧方的位置。
他正跟身旁的人举杯交谈,衬衫上的扣子随意敞开着,狭长的桃花眼在灯光下显得风流多情。
大半个月没见,自己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也是,想来,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虽是聚餐,但餐桌上的人包括赵麟,都明显对段京淮有那么几分恭维。段家根深树大,权势太盛,段京淮又一向是手腕强势不近人情的主,席间即便是大他几十岁的人,也免不了点头哈腰,自觉低他一等。
“小段爷能赏脸来我们沁园吃便饭,也是给我赵某人面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希望小段爷海涵。”赵麟不敢怠慢,站起身来敬酒。
段京淮低笑了声,回敬道:“赵总客气了。”
两人又谈笑着客套了几句,很快,话题便引到了工作上,众人都纷纷附和,畅聊着京港最近风云莫测的局势。
宴席准备的格外丰盛,赵麟招待着身旁的助理给各位董事敬酒。
葡萄酒的味道芳香醇厚,时屿修长清瘦的手随意把玩着斟满红酒的高脚杯,见赵麟朝他举杯,他便跟着微微轻抿一口了。
有一粟酒红粘在嘴唇,湿漉漉的,他舌尖探出,卷着唇角的红酒珠轻勾了一下,漆黑剔透的眸中似有烛光微动。
赵麟将眼前的画面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他干涸的唇动了动,笑了下:“听说时总在美国是R&E总部的副总裁啊,这么年轻就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可谓是人中龙凤啊。”
时屿放下酒杯,嗓音和眼神里都透着薄凉:“只是一个职称罢了。”
流光溢彩的厅门打开,几个身穿旗袍的服务生整齐划一地端着餐盘迈进来,餐盘内放置着一小碗鱼汤,碗身上印着繁复的古董花纹,尤显昂贵。
“时总真是谦虚了,我赵某还要多向你请教呢,”赵麟说着便站起身来,双手端起其中一名服务生餐盘里的鱼汤,放到时屿面前,笑道,“这是法国一道名菜,你尝尝。”
时屿略一颔首,拾起餐桌上的汤匙。
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瓷玉般的精致惹人注目。
赵麟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只恍如白玉般t?温淡干净的手,骨节清晰分明,手指修长,有青色的脉络隐藏在皮肤下,生出几分脆弱感。
时屿礼貌地用汤匙舀了一口。
入口细腻润滑,鱼肉的味道渗入了汤汁之中,鲜美浓郁。
他侧眸,眸底是如月色般清冷的绝色:“谢谢赵总,味道不错。”
赵麟感觉喉间染上一点不适的灼烧感,面上笑着。
片刻,一道冰冷阴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看一般。”
两人抬眸,只见段京淮靠在背椅里,容色冷淡地凝着这边。
这般拆台,令其他贵宾也忍不住抬眼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