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死对头玩感情by颜温
颜温  发于:2024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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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和吻之间透着湿漉的水汽,贪婪灼人。
夜还很长。
时屿醒来的时候,鼻端充斥着浅淡的消毒水味,入眼是花白的天花板,湛蓝色的纱窗在余光里被空气吹拂成气流的形状。
头痛欲裂,大脑里像是有两根筋在撕裂拉扯,身上的肌肉都像高烧褪去后一般酸麻。
日光如瀑,眼前朦胧的视野逐渐清晰,他动了动右手,发现掌背上贴着几层医院胶带,他顺着透明管抬眸看去,旁侧立了支输液架,上面挂了点滴。
他在病房。
液体微凉,白皙的掌骨上隐约透着青色的脉络。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屿你醒了?”
沈知年趴在他的枕边,手攥着他的手腕,见他有动作,瞬间惊醒过来。
不知是刚醒过来的缘故还是怎样,时屿有些反应不及,呆愣地看了他好几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知年哥。”
一开口,嗓音沙哑的像是在砂砾上磨过,他惊了惊,抬手摸了摸喉咙。
“你先别讲话了,”沈知年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眉微微皱起,模样关切,“你发高烧了,快三十九度多,不过中午的时候已经退了,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依旧愣愣的,思绪根本上。
他怎么会发烧的?
为什么会在医院,沈知年为什么在这儿?
脑海中缠绕着无数冗杂的线头,他清晰的记得,最后有意识的那瞬间,是跟段京淮在一起。
灼热的体温,冰冷的池水,还有令人难以自持的心跳。
“……”
时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是……梦吗?
“时屿?”沈知年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沈知年温润的眸子里满是关心。
时屿抿了抿薄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身上是清爽的,但隐约的异样感还存在,这就说明,他脑海中跟段京淮在一起的那些画面都是真是存在的。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仍旧不解地皱起了眉。
“没事就好。”沈知年松了口气。
“知年哥,我怎么会发烧?”他问道。
“医生说你是太劳累了,没有休息好,体力透支引起的发烧,”沈知年说着,又皱起眉来,低声道,“你助理刚才送衣服过来,她跟我说你这大半个月都在吃安眠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这半个月被家里的事情缠到抽不开身,没来得及关注时屿的动向。
时屿:“……”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道:“我记得,我是在游轮上参加宴会……”
“没错,你昏睡了一整天。”
时屿侧眸看他。
沈知年继续解释道:“今天早上谢景廷跟我打电话,说你因为在游轮上发烧被送到医院,让我来照顾你。”
沈知年贴心地帮他掖了掖被角,继续说:“不过具体原因他并没有细说,是我问的医生。”
说到这儿,时屿差不多就明白了。
大半个月的熬夜透支,再加上昨晚一系列的事,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也难怪。
他竟然被赵麟那个王八蛋下药了。
葱白的拳头微微攥紧,时屿眼尾挂着红,眼神愠怒地咬了下后槽牙。
谢景廷没跟沈知年说详细说明前因后果,大概也是顾虑到他的感受。
那段京淮……
段京淮?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在他意识和理智濒临崩溃的时候,段京淮把赵麟给揍了。
他翳了翳唇,飞快转头问道:“是谁送我来的?”
沈知年凝着他眼里的光顿了顿,片刻,他缓缓开口:“谢景廷说,是他送你来的。”
时屿:“……”
时屿漆黑的眸子几乎是在一瞬间黯淡下去,唇角弧度持平,他缓慢地转过头来,神色淡然。
果然,他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段京淮救他,也不过是出于正义,以及他一向护食的狼性。
才没有别的原因。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窒闷。
时屿耷拢着眼皮,纤长的睫在眼睑处遮下一层影翳,表情看上去难过又失落。
沈知年看着他的神色,心恍然痛了一下。
他不知道时屿心里在想什么,但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答案。
他知道段京淮也在游轮上。
时屿跟他,吵架了吗?
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疑问吞回腹部,生怕听到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回答。
他站起身来,揭开早就放在一旁的保温桶:“你睡了一天,起来吃点东西吧。”
时屿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抱歉知年哥,我没胃口。”
“多少吃点吧,吃饱了才能很快好起来,”沈知年将移动餐桌拉过来,揭开盖子,“谢景廷托人送来的,还烫着。”
热气蒸腾氤氲,袅袅清甜香气漂浮在空气里,碗中盛放着温烫鲜美的米粥,米粒在灯光下透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很是蛊惑。
漂亮的炒蛋也色香俱全,松软到勾人。
那浓郁的饭菜香气令时屿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原本没什么知觉的胃也传来了饿感。
他扶着床面坐起身来,沈知年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把枕头垫到身后。
医院准备的病号服有些大,松垮的领口因为时屿手臂支撑的动作滑落开一点,领口处也被迫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纤细的锁骨。
沈知年恰巧站在他的身侧,角度使然,他瞥过眼时,意外看到了时屿锁骨下烙印的几颗红痕。
“……”
只一眼,大脑轰的一声在瞬间炸开,沈知年身子僵硬在原地,浑身的血液犹如凝固了一般。
作为成年人,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
他喉咙吞咽了几下,有些艰难地让自己思绪冷静下来。
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的。
时屿在国外除了他之外,几乎没跟什么人密切来往过,顶多就是跟社团的人在一起玩。
追他的人很多,可无论对方什么条件长相,甚至痴情地追了他好多年,他都只会礼貌拒绝对方,也没有谈过任何恋爱。
时屿对感情迟钝,人也冷到了骨子里,这世上似乎并没有能让他在意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知年才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屿也没跟他说过自己恋爱的事情。
一夜情?
可时屿那么清高孤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跟别人一夜情。
“……”
沈知年翕合着唇,他想,一定是看错了。
可能是发烧引起的过敏反应。
时屿皮肤嫩,会起红疹也说不定。
推测到这里,他心情虽然仍旧不安,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垂眸看着时屿精致又漂亮的侧脸,沈知年将心提了起来。
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要跟时屿坦白他的心意。
粥的味道的确不错,口感细腻顺滑,时屿本来只是想尝几口填肚子,没想到一连喝了大半。
沈知年:“怎么样?”
“嗯,很好喝。”
时屿慢吞吞地点点头。
这粥的味道,让他想起十几岁的时候,他也曾在高烧后的夜晚喝到了这样味道的粥。
漆黑漂亮的瞳孔里流露着复杂的神色,眼前是一张挥之不去的脸,紧紧的依附在他的脑海里,占据着他全部的思绪。
他又在想段京淮,难以抑制的。
“时屿。”
沈知年叫他。
后者没什么反应。
“时屿——”
他提高了一些音量。
“嗯?”时屿后知后觉回神。
沈知年有些忧心地叹了口气,时屿在美国也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时屿看着沈知年,不解地歪了下头:“……吃饭?”
“噢,”沈知年牵着唇笑了笑,“我最近不是签了个大单吗,想跟朋友庆祝一下,你能来吗?”
回想着最近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了,他也的确需要放松一下心情,时屿点点头:“嗯。”
“就在In Join怎么样?”沈知年温和地笑了起来,那t?是他父母定情的餐厅,“明天晚上去你公司接你。”
“好。”
酒吧台球室。
影影绰绰的灯光虚幻的迷人眼。
随着“咚”地一声脆响,白球撞到桌壁又弹了回来,将绿球击落进袋子里。
段京淮如猎豹匍匐进攻般伏低身子,身体压成一条直线,手中的球杆快速出击,没一会儿,就把桌面上的台球尽数击落进袋内,压根没跟谢景廷上场机会。
谢景廷倚着球台眯了眯眼,捏着酒杯抿了口,淡道:“你要是郁闷,就直接找人表白,在这里跟台球较什么劲。”
话音刚落,段京淮抵着桌面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轻颤。
明显带着怒意的白球“砰”的一声撞击到红球,红球沿着两侧的桌壁来回撞击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擦过桌沿,球身慢慢向前滚动,摩擦力使然,缓慢的停到了洞口。
段京淮咬着烟斜睨了他一眼:“你打球太废物就别给自己找借口。”
谢景廷勾唇扬眉,坐在桌角挑了个角度弯折着身子伏低,球杆快速退出:“起码我敢爱敢恨啊,不像某些人,又是送医院又是辛勤煮粥,赵麟一个扣子都没碰到就把人揍了个半死,还调监控把人送到局子蹲个十天半月。”
“哒”的一声脆响,红球落袋。
他挑眉笑笑,慵懒地撑着球杆调侃道:“说到这个,我还不知道段公子竟然还会做饭呢。”
段京淮:“……”
他眸光低沉,端起酒杯来将杯底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顺着喉咙冲涌进去。
“认识你这么多年,难得看见你因为感情失魂落魄,”谢景廷继续击球,嗓音上扬着,“当个哑巴有用什么用,白痴才在这里猜来猜去,喜欢就表白,他如果不答应你就死皮赖脸的追,多简单。”
段京淮轻嗤一声:“你如果很闲,不妨去处理一下你手里压箱底的那几个工程。”
谢景廷没理会他,摸过手机来看了眼短信:“沈知年说时屿醒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段京淮斜靠在着桌球台旁,眼睑懒懒地耷拢着,没什么表示。
袅袅升起的烟雾将他俊朗的轮廓尽数掩盖。
就在这时,一旁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段京淮漆黑的眸子忽然亮了一瞬,他飞快地将视线投放到手机屏幕上。
然而,来电显示是家里的长辈,他微蹙起眉,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又掉了下来。
谢景廷勾着唇角笑他。
男人低垂着睫,夹着烟头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边吐息着烟雾边将电话接起,嗓音被呛的些许沙哑:“喂,奶奶——”
对面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耐心的听着,眉间的神情松懈下来,夹着烟的那只手在桌面轻叩。
“好,您早点休息,明天见。”
谢景廷好奇问道:“老人家什么事?”
“要约我吃饭,”段京淮见谢景廷脱杆,便拎着球杆上前,“In Join……西餐厅?”
谢景廷看他:“老人家不是一向喜欢中式餐点吗?该不是要给你安排什么订婚对象吧。”
段京淮拿着巧粉擦了下球杆,抬眼道:“她才没那么无聊。”

月光皎洁, 医院被深沉的夜色所笼罩。
深夜的走廊阒静到落针可闻,光影略显昏暗,连风都疲倦的歇了脚。
片刻,有轻微清脆的脚步声在廊角响起, 一双纤尘不染的牛津皮鞋步履缓慢地落在地面, 昂贵的西装裤熨帖笔直。
脚步一直迈到走廊尽头, 停在左手边那间病房前。
段京淮的西装随意搭在手腕上,衬衫锁骨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姿态慵颓散漫地靠在墙边,微蹙眉目的模样透着几分痞气。
月光将他下颌线和眉眼浸泡的虚幻。
病房门沿上嵌着一扇玻璃窗, 借着月色, 透过剔透的窗户,他清晰地看到屋内躺在病床上的时屿。
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那药劲太过,时屿身上又一直烫的要命,他只能抱着他去游泳池里。
池水有些凉, 时屿意识仍旧昏沉着,在接触到水的起初还瑟缩了一下身子,搂紧他的肩膀不松开。
后来他哄了几句, 人就松懈下来, 任由他弄。
药劲褪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段京淮给他洗完澡之后, 时屿立马就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到床上,掖紧被角。
怕这药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段京淮整夜都不敢睡, 守在旁侧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视线细细的临摹他眉眼的轮廓, 生怕有什么差池。
时屿一直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很香,整个人毫无防备,纤长的睫翼安静地垂着,肉感的鼻头染着薄粉,柔软的唇在灯光下透着润泽。
这般拥抱和契合,让段京淮产生了一种,时屿很依赖他的错觉。
脑海里蹦出这个词之后,又把他讥嘲着低笑抹去。
怎么可能。
时屿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包裹成刺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论是搂过,吻过,还是更亲密的举动,那柔软总是戛然而止。
站在医院门外,段京淮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走廊上稀薄的灯光出神。
天亮之后,时屿开始发烧,他怕时屿不想见自己,便让谢景廷通知了沈知年来照顾他。
而现在,却又因为太想见他,大半夜抱着急切的念头开车赶到医院。
“安全出口”的指示牌正发着幽绿的光,他低缓着吐出一口气,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放低脚步和呼吸声,借着月色,走到时屿的病床前。
怕自己的身上携带的凉气会让他不适,段京淮站的有些远。
时屿正安静地睡着,呼吸轻浅绵长,浓密的睫毛乖巧地铺落在眼睑上,不像清醒时那般清冽遥远。
时屿高中的时候也发过一次高烧,在一次期中考的考场里。
那时候段京淮也跟他在一个考场,两人坐斜对角。
考试之前,他就隐约察觉时屿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恰逢降温,时屿咳嗽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今早在考场外找准考证时也是一副昏沉的模样,连段京淮站到他面前都没注意。
他埋着头在书本里翻找,人步履缓慢地往前走着,稍不注意,头撞到了一个坚实又软的物体上,书本掉在了地上。
时屿茫然地抬起眼睫,漆黑的眸子里泛着雾气,眼尾也挂着一抹薄红。
段京淮微微皱了下眉,眸里沉下些不明的情绪。
他看他一眼,深吸口气,有些无奈地微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书本,又将手背探到他的额头上试了试。
“有点烫。”段京淮垂着眼,神情有些不悦。
时屿将书本从他手里抽出来,鼻音有些闷闷地:“我吃过药了。”
他眉心拧着,接着问:“吃的什么?”
“……”时屿挪开跟他对视的视线,瞥了眼考场门口,垂下眼睫,想要从段京淮旁侧穿过,“我要进去了。”
段京淮冷着脸,伸手拽住时屿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稍侧脑袋,眉眼里露出强势的神色。
腕骨圈了层热意,时屿垂眸扫了眼他攥住自己的手,鼻端略皱:“你凶什么?”
他嗓音本就有些糯,这会儿又因为感冒带了鼻音,自然就带了几分委屈。
段京淮一怔,也有些担心刚才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吓到他了,站直身子,喉咙有些干地反驳:“我哪里凶?”
时屿抿着唇轻“哼”了一声,从口袋里翻出一板药,塞到他手里,
段京淮垂眸。
布洛芬。
他攥紧药,跟在他身后进了考场。
整场考试,段京淮几乎没有静下心来答题,写两句,他就要抬头朝时屿的方向看两眼,见他没什么问题后才安心下来。
然而时屿还是病倒了,烧到三十九度多,昏倒在考场的课桌上。
段京淮几乎是在他倒下的顷刻,从位置上站起来,抱住他,把他送到了医院。
那药过期了两天,他当时吃下去的时候已经意识昏沉,没能分辨清。
段京淮也在医院照顾了他一整天,直到他高烧褪去。
回到现实,鼻端漂浮着医院里浅淡的消毒水味,和雏菊的清香。
月色凉薄,时屿的脸庞泛着朦胧的光。
段京淮在心底叹了口气。
分明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就能跟别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伸出手,指节微微颤着,悬空在时屿眉眼上空徘徊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撩拨了一下时屿额前的软发。
怕弄醒他,指尖在接触到发丝三秒后,他就堪堪收回了手,垂下的指腹攥进掌心里。
似有烫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又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双腿站的有些t?麻木,段京淮才不舍得收回视线,安静地抬脚。
他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像是从未来过。
In Join是商圈赫赫有名的精致法式餐厅,内部装潢恢弘华丽,半敞开的包厢接连成海浪的设计感,现场演绎的萨克斯婉转悠扬,灯火斑驳葳蕤。
段京淮忙完工作就赶了过来,刚进门,便有侍者在门口拦住他:“请问是段先生吗?”
他沉声:“嗯。”
对方略一弯腰:“您这边请。”
刚走到里面,他就看到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袅娜的身影,见到他来之后,托着下巴面露无奈地冲他挑了下眉。
就在这时,奶奶的短信发了过来,他摸出手机来瞥了眼——
【奶奶:京淮啊,奶奶本来约了你跟佳苒一起吃饭,但是你爷爷又闹着要我陪他看戏,所以你替奶奶跟佳苒赔个不是吧,今天是她的生日。】
【奶奶:小猫拜托了.jpg】
“……”
还真他妈让谢景廷说中了。
段京淮翳了翳唇,抬腿想走,但是又担心之后没法跟老人家交代,一想到老人家那被全家人惯坏的脾气……段京淮拧眉思索片刻,还是信步上前。
刚一坐下,旁边的侍者就将一捧红色玫瑰递给了关佳苒,又在两人桌面上摆放上了心形摆饰。
段京淮:“……”
他把那摆饰丢到一旁的窗户台上。
关佳苒也把花丢在那里。
关佳苒看他满脸不情愿的模样,忍不住轻嗤:“你以为就你是被胁迫的?我也是。”
她立马翻出微信聊天界面给段京淮看。
老人家确实两头都骗了。
段京淮闭了闭眼,无奈地揉了下太阳穴。
“我妈还没放弃我们两家联姻的想法,”关佳苒将餐巾布铺到自己腿上,“她最近从国外旅游回来,跟段太太和老夫人喝下午茶的时候,又在找我聊这个事。”
她摇头:“我极力反驳也没用,简直郁闷死了。”
精致的法国餐端了上来,段京淮没动,后背靠进背椅里,指尖摩挲着红酒杯慵懒道:“你没说对我不来电?”
“说了啊,”关佳苒拿起刀叉来切面前的牛排,边切边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跟我妈说你是gay,我妈都不信。”
“……”
摩挲红酒杯的指尖顿了顿,段京淮唇角绷直,扬起眉梢瞧着她。
“……”关佳苒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叼着叉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叫什么……时屿,我们见过的。”
他虚握着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眉心轻拢着淡道:“……谁跟你说我喜欢他?”
“……”关佳苒顿住动作,脖颈稍微先前伸了点,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也太失败了吧,我这边没追上人,你也没追上?”
段京淮:“……”
关佳苒略一抬下巴,示意道:“快点吃吧这餐厅味道还不错,别端着架子了,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关佳苒说着,还把桌面上的玫瑰花瓣全都收进了垃圾桶里。
段京淮敛下眉眼,仍旧没动。
耳边流淌着淙淙绵长的大提琴音,不多时,一只三层的生日蛋糕被身穿燕尾服的侍者缓缓推了上来——
蛋糕通体是纯白奶油,如水墨画般的湛蓝斑驳涂抹着,几簇粉白的花瓣镶嵌其中,蜡烛的光如散开的一团雾,透着朦胧的美。
段京淮眉梢微挑,问道:“今天真是你生日?”
“是啊,”她点点头,从侍者手里接过用蝴蝶结包裹的礼品盒,“还有礼品呀。”
她将礼品盒拆开,发现是一双某高奢品牌限量版的高跟鞋,精致大方。
关佳苒眼睛都亮了起来,捧着盒子爱不释手道:“哇,段奶奶的眼光也太好了吧,这简直是个小姑娘的审美嘛。”
“我前几天见到她啊,还是跟个孩子一样,越活越年轻漂亮了。”
听关佳苒提到到段家老夫人,段京淮的眉眼都温润了,他勾唇笑了下,本就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透出几分柔软。
餐厅外灯光昏黄交叠,一辆漆黑的宾利停靠在斑驳交错的灯影里,像只蛰伏的野兽。
颜色深邃的挡风玻璃后,藏着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
眼睑微掀,弧度饱满的像是含了水般剔透。
从蛋糕被推上来,到女孩拆礼物时满眼欣喜,以及段京淮那个温柔又不失宠溺的笑。
这一幕幕全都被时屿看在眼里。
甚至就连窗台上,也还摆着情侣摆件和娇艳欲滴的玫瑰。
时屿感觉像是有一只无情的手将他的心脏紧紧地攥住,心尖碾过一阵刺痛,胸腔内部被挤压,根本透不过气来。
双腿开始发软,大脑一片空白,连眼眸变得涣散,破碎又空洞。
坐在驾驶座的沈知年也同样看见了段京淮。
起初是紧张,怕今天准备表白的计划会被段京淮打乱。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跟时屿提议换个餐厅时,便看到段京淮给对面女生庆祝生日时露出的神情。
沈知年在心底松了口气。
果然是个风月高手,或许他对时屿的那股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
他侧过眸,正准备叫时屿下车时,后知后觉发现时屿的情绪很不对劲。
他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餐厅靠窗的位置,面上是冷静的,可覆在膝盖上的手指却一直紧紧攥着,用力到没有血色。
沈知年怔了怔,凝神去看他的双眼。
时屿的眼睫微微湿润,清澈的眸里蓄满了随时可能会掉下来的泪水,弧度饱满,在漆黑的夜色中透着微弱的光。
沈知年神色顿时一片愕然。
嗓子在瞬间像是被堵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时屿?”
时屿薄唇微翕。
上涌的泪意冲破他的防线,在心里酝酿的酸涩也在顷刻间决堤。
“知年哥,为什么……”
时屿干涩着嗓音开口,滚烫的泪水翻越眼睑,顺着脸颊蜿蜒流至下颌。
他脸上的神情还是清冷的,眼底却空洞又茫然。
沈知年下意识地紧屏住呼吸,收紧掌心。
时屿眨了下眼睛,他无声地流着眼泪,声音极其冷静,却轻飘飘地,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他能陪别人过生日吃蛋糕,跟我在一起就只有上床。”
虚无缥缈的嗓音像是一记重锤猛烈的捶在沈知年的心口。
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屿。
沈知年感觉大脑瞬间跌入一片空白,随之而来便是持久的耳鸣。
车窗边有寒风侵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痛楚扎进了他的心口。
刚才时屿落泪的时候,他如鲠在喉,但还在心底抱了那么一丝的希望,没准是段京淮最近的攻势让他心软就范。
一切还来的及。
结果时屿后面这句话,彻底将他的希冀尽数碾碎。
时屿在他心里,冷的像山间雪,丛中露,总是如皎月一样清绝又遥远,高贵到不落凡尘。
别人连触碰一下都很难,他却能够为了段京淮,甘愿跌入地狱。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震撼。
时屿手脚冰凉的有些僵硬。
泪水朦胧了双眼,眼前的灯光如雾团般氤氲开来,他早已看不清段京淮的五官,可仍旧维持着这个姿势,像是被谁定住了一般。
心似乎也没有那么痛。
“知年哥,”时屿浅浅呼吸着,平静地开口,“我好喜欢段京淮……”
“喜欢到,连自己都快要没有了。”
十四岁那年,学校里刮起一股早恋风,段京淮被人起哄,也跟三班的校花谈起了恋爱,两人每天都会拉着手在走廊里聊天。
漂亮的女孩子连发丝里都盈满了香气。
三班跟一班隔得不远,时屿每次经过,就连余光瞥见都觉得头皮发麻,后来直接绕远道走。
那时他们还小,爱意这种东西太过于懵懂。
他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烦躁,跟段京淮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战。
段京淮给他送水,他不理人。
段京淮帮他收作业,他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直到某天黄昏自习课后,外面忽然撕开泼天的雨势。
这暴雨来的猝不及防,很多人都没有带伞,纷纷商量着结伴而行。
时屿要值日,他看着阴沉黢黑的天幕,思忖着或许等值日过后雨势就能停歇了。
可眼见天色越来越昏沉,乌云间有闪电横空劈落,黑压压的雨幕像波涛汹涌的瀑布,颇有倾倒之势。
暴雨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玻璃窗,有雨点从窗户里飘摇进来,冷的他骨头缝都在打颤。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眯起眼,走到窗前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窗沿,身侧便有人先他一步站定,一手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扯离开窗沿,另一只手将窗户严丝合缝t?的关紧。
暴雨被尽数遮挡在玻璃窗外。
段京淮抽条的快,这会儿已经比时屿高了半个头,时屿没抬眸就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他想也没想便把手臂挣脱开,朝座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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