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道一直都是沈知t?年的强项,他之前跟郝帅那只业余赛车队在一起切磋的时候也不占下风。
耳旁有狂风呼啸而过,他瞥了眼车道,找准时机先一步抢占内道,右手快速操控换挡,打方向盘——
车尾像鲨鱼一样狂甩了一瞬,轮胎侧碾着身子在地面上拉过一道弧线,又倏然摆正。
沈知年瞄了眼后视镜,就这样,他完美地甩开段京淮的赛车一个车身的距离。
但他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因为直线才是段京淮的强项。
段京淮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直视着沈知年的后视镜,轻佻又傲慢地笑了下。果不其然,就在沈知年想要趁机加速的时候,段京淮的车头已经越过了他的车尾。
两人分明才刚拉开距离没多久。
引擎声和车声乱糟糟混杂在一起,山间朦胧的月光被撞碎,轮胎在地面擦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两道车争先恐后的在跑道上驰骋。
再下一个弯道来临之前,段京淮的车身已经超越了沈知年,此时,整条赛道才驶过三分之一。
第二个弯道是几道三百六十度的回旋弯,眼看标识越来越近,沈知年已经做好了入弯的准备。
然而,就当他想要借着漂移从段京淮车身旁擦过时,段京淮忽然猛打了方向盘,跟他用同样速度和角度漂移过弯,整辆车完全拦在他车身前,他没办法越过。
两辆车在地面上摩擦出“吱吱”的声响。
“……”沈知年咬了咬牙。
去年两人切磋这个弯道的时候,段京淮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学会了。
还是说,他之前都没认真过?
段京淮天生满身顽性,骨子里都是骄傲和热血,但凡他认定的东西和想要的胜利,险少有人能夺过一丝一毫。
沈知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尖都用力到青白,他放弃减速,快速换挡,直接从S弯的另一侧寻找突破口,紧擦着段京淮的车身。
两道车呈同一趋势在狭隘的弯道上行驶,像粘贴复制一样。
在观众席的郝帅都看呆了:“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蒋旖旎同样震惊:“不是吧,大晚上来打PK就已经够神经了,都这么认真?”
程晟:“一会儿下车了不会打起来吧,要不先叫120先?”
时屿感觉自己的手心布满一层汗渍,湿漉漉的。
从刚才起,心口就有一种潮闷的感觉压着他,肺部的空气也被挤压着,有些难受,也有些心神不宁。
好在,两辆车都顺利的挤过弯道。
段京淮对弯道的掌控力还是低于沈知年,在操作上慢了一步,沈知年先一步加速驶过,两人又隐约拉开距离。
到达第三个弯道,车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第三个弯道是一个简单的U形弯,但弯道的设计极其狭窄,也就是说,只有一辆车能够顺利穿梭,没能顺利驶进赛道的车辆,要么跟在后面,要么只能被挤到另外一遍更长的赛道。
沈知年的车头在前,抢占了先机,他一直踩着油门,集中精神不给段京淮任何能够超车的机会。
距离U形道还有三十米。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二十米。指示牌近在眼前。
十米。段京淮的车身依旧被他甩开半个车头的距离。
郝帅挠挠头发:“完了老段要输了啊。”
“正常,沈知年本来就是我们之中玩赛车最好的人。”
沈知年顺利进入U形弯道。
左侧后视镜里,并没有车辆跟在他的身后。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稍许,全身的血液也缓缓回暖,然而就在这时,车子侧身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愣了愣,视线刷的朝右侧后视镜看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局已定时,段京淮在进入U型道前忽然猛打方向盘,车身恍然倾斜——
那辆车,左侧车身紧紧贴着着沈知年的车子,另一侧轮胎附着在一旁金属护栏上,整个车身就这么斜侧着,跟沈知年的赛车一起冲进了U型道。
“……”
沈知年冷凝的面色微松,眼底露出诧异惊愕的神色。
观众席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只见那辆赛车轮胎一直紧紧的抓附着护栏,段京淮也没有减速的趋势,车身就这么一直沿着U型道驶过,然后,在即将脱离U型道之际,冲了出去。
挤出U型道,段京淮的车子已然越到了前方,超出沈知年三分之二的距离。
段京淮的桃花眼上挑,眉间扬着傲慢,唇角扯出一个嚣张恣意的笑来。
隔着屏幕看到他挡风玻璃后的神情,时屿心猛烈的跳了一下。
郝帅张大着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段这是……玩真的啊。”
一向温润儒雅的秦皓也没忍住爆了粗口:“我靠,真他妈精彩。”
蒋旖旎缓慢的摇摇头:“天,你们雄性动物竞争起来真的好可怕……”
程晟翻了个白眼:“那你能别掐着我的胳膊吗大小姐!?”
蒋旖旎回怼道:“我掐一下怎么了,你别晃啊,你晃什么!?”
程晟:“我哪晃了,我——卧槽!”
头顶上的吊灯忽然摇摇晃晃,光线在地面上画出影影绰绰的弧度。脚底也恍然抖擞,桌面上的东西发出细微的震动声响。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
“地震了?”
“不是吧,我天。”
谢景廷抱着胸冷静地看了眼头顶的吊灯:“震感不强,应该不是我们这里。”
蒋旖旎收到消息:“是离我们还挺远的海域发生地震,4.5级。”
“好吧,等一会儿就过去了。”
时屿眯了眯眸,他盯着屏幕,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片影像,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记得,之前在山腰处看见过施工队。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拉住一旁的人惊讶地指着屏幕:“等会儿,你们看那是什么——”
地面摇晃的感觉微乎及微,段京淮跟沈知年坐在赛车上甚至都没有感受到,段京淮仍然领先,沈知年紧追其后。
然而,就在这时,半山腰的位置忽然砸下来几块细小的碎石,噼里啪啦如冰雹一般砸在车窗上,车窗被凿了几抹泥印。
段京淮皱了皱眉,他刚想打开雨刷,侧头时,余光瞥到旁侧有一块巨石从山腰上掉下来,瞳孔蓦的瞪大——
他在山路外侧,能够看到落石,但天色阴暗,沈知年那边根本看不到。
忽然间,一块路障摔下来砸到沈知年的挡风玻璃,狂风呼啸着倾灌进来,他惊愕地皱起眉,凝神望去,这才看到远处有块石块和拦路的标识砸在了前方弯道的护栏上——
呼吸猛然急促。
两人车速迅猛,根本来不及刹车。
段京淮咬着后槽牙,额间渗出几抹薄汗,心突突直跳着。
再这样下去,沈知年的车必然会撞上前面的巨石,要么车身飞起四分五裂,要么跌落悬崖。
暂且不说他跟沈知年是朋友,如果沈知年有什么三长两短,时屿肯定会伤心。
时屿……
一想到时屿难过的眼神,段京淮感觉心都要被撕裂了。
他眯起眼睛,迅速在脑海里寻找着解决方案。
千钧一发之际,段京淮快速换挡,又将方向盘打紧,车身猛地撞向沈知年的车子,“哐当”一声,他的车头压住沈知年的车,沈知年拧着眉头跟他视线对上,也连忙调转方向盘,紧急脚踩刹车。
几乎就是在一刹那发生的事情,快到令人难以看清。
“刷——”的几声巨响,两辆赛车在赛道上摩擦出几道黝黑的车痕,沈知年的车被迫减速,“砰”的一声撞到护栏上,段京淮赛车旋了一个圈,车尾撞上巨石。
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尤为响亮。
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视线模模糊糊, 但沈知年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看到对面车辆的挡风玻璃后,有鲜红的血顺着段京淮的侧脸蜿蜒流下。
观众区内也是一片窒息的慌乱。
时屿本就清冷的脸此刻唇色全无,他手脚僵硬的愣在原地, 直到谢景廷吩咐助理叫救护车才反应过来。
他迫切的吞咽着, 喉咙却像堵着木屑般怎么都咽不下去, 整颗心疯狂跳动,不安到快要冲破胸腔。
时屿艰难地抓住谢景廷的手臂,指尖紧紧陷在掌心内,逼迫自己的神经冷静下来:“带我去现场。”
谢景廷看着他, 正色道:“好。”
稀薄月光透着朦胧的凉意, 残缺的车灯正忽明忽暗诡异地闪烁着。
沈知年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身前的安全气t?囊死死地护着他的前胸,他想要解开安全带站起来,但赛车座椅被撞击压迫到变形, 人被卡在了里面。
他抬眸,段京淮还没醒,月色落在他的脸上, 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凉薄。
身后传来几道光束和轰隆的引擎声, 他张张嘴,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 在起点的老钟接到消息之后, 开着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沈哥,没事吧?”
沈知年半眯着眼仰在座椅里, 看清眼前人后, 沙哑地说:“我没事,快去看段京淮。”
话落, 一旁传来轮胎碾压摩擦过地面的声响,谢景廷路虎的灯光闪了闪,夜色里,时屿朦胧清绝的脸庞出现在副驾驶,他急迫地跳下车。
沈知年眼睛一亮,感觉有充满生气的血液正从胸口涌向四肢百骸。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忽然悬到了嗓子眼,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
只见时屿眉心紧皱着,眼神中充满凝重和担忧,人径直跑到了段京淮的赛车旁,连眼神都没分给这边一次。
“……”
沈知年笑容瞬间一僵,他怔愣着,原本缀了光的眸子也在顷刻黯淡下来。
身子有些冷。
“沈知年!你没事吧?”不容他多想,头顶传来谢景廷关切的声音。
“……嗯。”他翳了翳唇。
时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段京淮面前的,他浑身都紧绷着,鼻尖酸涩的厉害,在看到段京淮沾了血的侧脸之后,膝盖都软了。
“段京淮——”他声音颤着,伸出手去碰他的脸,心里从刚才就酝酿的恐惧在顷刻达到了巅峰,声线都有些哽咽,“段京淮你醒醒。”
眼眶一阵发烫,脑海里有无数个蚂蚁沿着他的神经密密麻麻的爬。
鲜红的血吞噬着他的指尖,心里传来一阵阵钝痛,似有似无,压得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其余人也开着车连忙赶来。
“救护车快了吗?”郝帅问谢景廷。
“嗯。”
“咳——”
有灰尘落到段京淮鼻端,他被呛醒,皱着脸咳嗽了两声,眉心紧锁,抬手将脸上的碎沙拂开。
时屿见他动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发颤的手指不敢再动,连忙说:“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救护车马上就到。”
段京淮感觉头脑一阵恍惚,晕眩和恶心的感觉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他闭了闭眼,仰在座椅上长长喘了几口,肺部盈满新鲜的空气,身体和脑海里的神经缓缓重归原位。
微眯起眼,视野里朦胧的景象逐渐清晰。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时屿漆黑纯净的眸子,月色下,时屿的脸一片苍白,漂亮脸蛋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段京淮又拧起眉,嗓音像是在砂砾上磨过:“时屿……”
“嗯?”时屿的声线颤抖的厉害,他不知道段京淮哪里受伤了,不敢动,也不敢问太多,翕合着嘴唇,剔透的眼睛里写满无助。
“我没事……”
段京淮喉咙艰难地滚了滚,试图将不适感压下去。
他直起身来,将手伸到座椅下面,摁住操纵杆将座椅往后挪。
时屿吓了一跳,蓄着潮意的眼睫猛地颤了一下,颤着嘴唇说:“你…你别动了。”
段京淮听话的停下动作,背靠在座位上,头向后仰,静静地看着时屿。
时屿的鼻尖和眼眶都缀着红,人也在不停的抖着,嘴角来的路上因为努力克制被咬出了血。
段京淮呼吸一窒,一颗心恍然掉下去一块。
深邃的眼底燃着光亮,他抬起手,温厚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用力揉了几下,声音放的很轻:“吓坏了?”
掌心的重量和温度覆盖下来,能确定到段京淮的存在,时屿高高悬起的心缓和片刻,颤抖的身子也逐渐平复。
何止是吓坏了。
他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时屿翕合的唇放下来,人还没缓过来,表情有那么几分凝滞地看着他。
段京淮叹了一声,他捏着时屿的脸颊轻轻扯了扯,低声哄道:“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嗯?”
身后救护车及时赶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车。
谢景廷上前来拍拍时屿的肩膀,又对段京淮说:“行了,你少说点话吧,去医院做完检查再说。”
两人被抬上担架。
沈知年情况良好,只是身上有轻微的擦伤,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段京淮就有些严重了,虽然心跳和血压都正常,但是头和小腿都流了血,医护人员先是做了简单的处理,止血之后,又给小腿绑了固定的支撑。
时屿跟着医生一起上了车,一路上,他都感觉有只手正紧提着心脏。
段京淮漆黑微扬的桃花眼凝着他,伸手拉住他的指尖,摩挲道:“你手怎么还这么凉?”
他的掌心倒是热,热源包裹着手指,令他原本急促的呼吸都缓和下来。
时屿低着头,眼睫自然下垂,哑着嗓子轻声问;“你疼吗?”
段京淮勾唇,手攥的更紧了些:“不疼。”
躺在另一侧的沈知年抬眸,目光放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翳了翳唇,转过脸去。
两人被推进私人医院的急救室做检查。
沈知年各项检查都没什么问题,医生给他稍微清洗包扎了一下擦伤出血的地方,叮嘱说再观察一天。
“京淮呢?”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连忙问谢景廷。
谢景廷斜靠着墙壁懒懒的说:“隔壁病房,没什么大碍,左侧小腿骨裂,需要打石膏绑几周,按照他那个恢复速度,估计两天就能下床了。”
沈知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怪我。”
谢景廷安慰道:“别想太多,没人能预测到意外。”
回想到当时的情景,沈知年还有些后怕:“京淮明明可以躲开,要不是他突然撞过来,恐怕我……”
他哽住,有些说不下去。
谢景廷沉默不语。
沈知年抿了抿唇,抬起头,举起盐水瓶往门外走。
谢景廷:“你干嘛去?”
“我去看一下京淮。”
“他好的很,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沈知年不解地看他:“?”
谢景廷微翕着唇,话头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说:“郝帅他们都走了,只剩时屿还在那屋。”
沈知年指尖抽动一瞬,微垂下眸,眼睑落下一层沉沉的阴影:“他们认识很久了,是吗?”
几周前在别墅吃早餐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不对,总感觉两人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氛围。
可他也没有多想,因为在此之前,两人还是较劲敌对的状态。
但谁知,只是短短一晚,那股疏冷感就全然褪散,两人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他以为是他看错了。
直到昨晚寿宴,他没忍住,在两人离开之后,让秘书调查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资料。
所以才有了情绪失控的那一幕。
原来,他一直以来所遗憾,缺席时屿生命的那些年少时光,段京淮竟然都在。
月色清盛,冰凉的月光从落地窗外透进病房,空气里有山茶花的淡香,丝丝缕缕。
段京淮的左腿打了石膏,头上有撞击伤,缠了一圈纱布,其余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但总归没什么大碍,也不耽误日常。
时屿胆战心惊的情绪这才舒缓下来,他整个人像是溺毙的鱼,长长吐出一口气,松懈过后,耳垂上的神经一下一下的跳跃着。
心里还有些后怕。
郝帅和其余人都走了,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风从落地窗缝里飘进来,将薄纱窗帘吹成气流的形状。
段京淮穿着病号服,俊美的脸上还有几处划伤,他垂着眼,视线落到时屿咬的有些嫣红的嘴角,拧了下眉:“疼吗?都咬破了。”
他伸出手去,抬着他的下巴用指腹很轻的碰了下,眸里尽是疼惜和温柔。
时屿轻轻地摇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他的眼尾还勾着红,原本打理整齐的额发乱糟糟的,刚才苍白到像纸的脸颊这才恢复了一些血色,漂亮的脸蛋有些蔫皱。
段京淮心里动了动,他勾着时屿的手指将他的掌心攥在手里,一边揉捏一边低声道:“我错了。”
“……嗯。”
时屿很淡的回复了一句。
从段京淮跟沈知年挤同个赛道的时候,他就把心提了起来,后面更是接二连三的惊吓。
此时此刻他心里也乱糟糟的。
“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但是我真的没事。”段京淮将人拉到床上,耐心跟他解释t?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在撞沈知年的车之前就计算好了角度,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说着,他揽着时屿的腰身,将他轻轻拉入自己怀里,扶住他的耳侧紧靠着自己的胸膛。
“怎么样?”
沙哑又低沉的嗓音沿着胸腔传进时屿的耳畔。
时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紧贴着他的胸口,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肋骨下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耳廓的鼓膜像是有一把锤子在轻轻敲着,一下一下,带动着他浑身的血液都冲涌起来。
被他的气息所包围,时屿的心也逐渐安静下来,他浅浅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还害怕吗?”
段京淮搂住他的腰身尽量压向自己,手指捏住他的耳垂慢慢摩挲着,动作细腻又温柔,像是要替他抚平心头所有的不安。
有风灌进来围着时屿的脖颈打转,专属段京淮的气息缠绕在他的鼻端,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下来。
他缓慢地摇头,柔软发丝在他胸前蹭了蹭。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坐了一会儿,片刻,时屿直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抓起段京淮的手掌,张嘴咬住他虎口下那块肌肉。
段京淮没躲,黑眸微微沉着,就那么看着他咬,一动不动。
时屿刚开始咬的很用力,咬到这块肌肉的皮肤都失去了血色,后面又松下来,张开嘴,垂眸他看着他掌心那排牙印,抬眼瞪向他。
鼻端僵持的酸涩终于缓和,那颗努力克制了一整晚的泪,就这么掉了下来,砸在他刚咬红的那块皮肤。
段京淮的心忽得就疼了。
他拉着时屿的手腕靠近自己,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上他的眼角,舌尖探出,灼热的气息抵着他,一点一点的将他眼尾的泪吻干。
酥酥麻麻的痒沿着眼皮上的神经蔓延,时屿觉得他身上的温度格外的烫,这种真实存在的气息和触感,将心口起的那点褶皱也被一一抚平。
他浅浅呼出几口气,伸出手去,搂住段京淮的背,指尖慢慢缩紧。
“我在呢。”段京淮说。
吻一路向下,轻落在他的鼻尖,缠绵悱恻。
又移到他咬破的唇角,耐心温柔的辗转啄吻。
鼻息纠缠。
感受到怀里的人终于不再颤抖,段京淮抵住他的额头,声线因动情变得沙哑:“你要是不确定的话,还可以试试别的。”
“我只是腿不能动,别的都还能用。”
段京淮眉梢微扬,唇有些恶劣的勾着笑,那幽深的眼底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时屿睫毛猛颤了下,挑着眼睛看他,眼底有朦胧的媚意。
他坐着,忽然将视线落到段京淮的唇上,然后,主动凑上前去轻轻啄了一口。
段京淮僵住。
这是时屿第一次主动吻他。
两片柔软到过分的唇瓣紧贴住他的,沿着唇线慢条斯理的摩挲含吮,轻啵一记,稍稍退开之后,又恋恋不舍地黏回去,用舌尖去捉他的。
他的吻青涩又生动,跟时屿的人一样,纯的段京淮心慌。
他感觉喉间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烧灼的格外不适。
他再难以克制,稍侧着脑袋用力的吻上去,咬住他柔软的下唇,舌尖勾缠住他的,轻而易举地将主动权夺了回来,无止无休的碾吻厮磨。
房间里充斥着暧昧的声响和气息,愈发浓烈。
时屿有些凉意的手伸出去,指尖轻轻触碰到段京淮的腰,段京淮眸色一深,他几乎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倏地攥住时屿的手腕。
时屿抬着绯红的眼尾,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段京淮被他勾的头皮发麻,但仍然哑着嗓音克制道:“你还在涂药呢。”
时屿眼尾沾着濡湿,他掀着眼睫,一双漆黑的鹿眼弧度饱满,眸像是含了水一般明亮:“可是我想。”
原本清冷的嗓音变得柔软,还像沾了蜜糖一样勾着甜。
段京淮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下。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
这对一个男人简直就是致命的撩拨。
但他的确担心时屿的身体状况……他担心他明天会发烧。
段京淮低头重新亲吻上去,他揽着他的脖颈,将人压在柔软的被间。
灼热的鼻息交织,时屿轻阖着双眼,觉得舌尖都被吮的发麻。
那吻一路向下,到下巴,锁骨……
滚烫的柔软将他全然包裹,时屿恍然清醒了过来,鹿眼微微瞪大了些,指尖不由地缓缓攥紧被角。
光线在眼前雾蒙蒙的氤氲,天花板像是有个漩涡一样紧紧吸附着他。
那涡轮越陷越深,密密麻麻的感觉直蹿头顶,他眼神忽然有那么一瞬的涣散,腿都软了。
时屿仰着下巴,微微喘着。
段京淮幽深的眸子望向他,他懒洋洋的侧着脑袋,舔了舔唇角,凝着他勾了个笑。
“感受到我了吗?”他凑过身来,耐心的啄着他的唇角,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般悦耳。
时屿耳廓染了一片绯红,他拽着他的衣领,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闷闷道:“嗯。”
夜已经很深了,段京淮将人搂在怀里,抱住他,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廓:“睡吧。”
灯光熄灭,月色透过薄薄的纱帘倾漏进来,较为狭窄的单人病床上,时屿枕着段京淮的手臂,蹭着他的颈窝,两人面对面相拥。
片刻,时屿睁开眼睛,小声问:“段京淮,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段京淮:“……”
被问到的人身子一僵,下巴轻抵住他的额头:“没事,等你睡了我去洗手间。”
时屿想了想,还是说:“要不我现在陪你去吧。”
他隐忍了下,艰涩道:“……不用了。”
他要是真去了今晚就不用结束了。
“你睡吧。”段京淮安抚的吻了吻他的发顶。
时屿犹豫地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
“可是你……”粗俗的话他说不出口,时屿欲言又止,“我睡不着。”
段京淮:“……”
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格外狼狈,气息压低了些,身子稍微向后靠,提醒道:“你再不睡天都亮了。”
对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
时屿喉咙小小吞咽了下,黑暗里,他那双眼亮的惊人,蹭着他的额头眨了眨眼:“段京淮,你喜欢我的腿吗?”
段京淮大脑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千万束烟花,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叮咚”一声,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时屿微蹙着眉哼唧了几声,窗外阳光明艳炽热,一片暖意从薄纱窗帘的缝隙漏进来,烤的他脸颊发烫。
脖颈下还枕着段京淮的小臂, 右手指尖被他十指交缠着紧扣住, 他眯了眯睡意朦胧的眼睛, 无意识地抓了几下他的手指,又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去摸桌面上的手机。
视野被阳光刺的一片青黑,他揉了揉眉心,翻开手机屏幕, 是助理给他发的消息, 说澳洲有个项目下午要开视频会议,提醒他早点准备。
他回了消息过去,返回消息界面之后,发现苏绒也发了几条消息给他, 被压在下面。
【苏绒:时屿哥,八卦新闻上这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意识恍然清晰,时屿凝神, 点开苏绒发来的链接。
是一个今早七点就发布的八卦新闻, 标题醒目的写着几个大字:【当红女顶流惨遭被甩豪门公子哥与男性友人举止亲密】
网页往下滑,先晒出的是女明星乔诗琪出席宴会的照片, 狗仔从她宴会上神情落寞和近期发表的微博上猜测已跟豪门公子哥分手。
再往下, 便是段京淮昨晚和站在时屿在侧厅天台吃蛋糕的照片,几张连续拍摄的照片中, 段京淮正拉着他的手慢慢放到唇边, 盯着他的眼神也轻佻深情。
角度使然,再加上时屿本身就逆着光, 这几张照片都看不到他的脸。
但两人的行为举止过于暧昧,引发了评论里网友各种猜测。
【有钱人真是喜欢乱搞,这才几天啊又换了。】
【太正常不过了,他跟乔诗琪都不一定真的好过,估计就是一夜炮/友】
【娱乐圈和名流圈都乱的要死,这点新闻都算不上什么。】
【……段京淮长得就很滥情啊】
【我觉得乔诗琪肯定被这个男的骗了】
【拉倒吧,小段爷一天换一个,跟他好过的人估计都能从拆那排到法国】
【没想到小段爷还是个双】
【上流社会都这样吧,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操,感觉跟段京淮打一炮一定很爽】
【段京淮以前又不是没跟男的好过,不是一直有传言说他喜欢纯欲类型的吗】
【啊t??可是跟他传绯闻的女明星没几个纯欲型的吧】
【有点人脉,他前两天确实跟一个纯欲型的当红男流量搞上了,不过好像没两天就把人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