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 by冷山就木
冷山就木  发于:2024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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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程诗悦大学毕业那一年,真君子王惠把自己推向他的生意伙伴,刘氏集团的于柯。
程诗悦认识到自己原来是被王惠包装好的商品。
说实在的,她并没有伤心很久,过早经历人情冷暖的程诗悦从小就异常早熟,她深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于是很快接受,并且又善用这一点。
某些时刻上,他们甚至合作得还算愉快。
程诗悦二十六岁,王惠和她说,自己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婚,这么多年来很后悔曾经那么对待她。
程诗悦无意在王惠这里找一颗精于算计的真心,但是也在虚与委蛇应对王惠的虚情假意时逐渐感到疲惫。
从王惠开始,也从王惠结束。
她打算在他这里拿到最后一笔“退休”的钱。
怀孕的事是她早有预谋,借此得到一笔天价的打胎费或者天价的抚养费,重点在“天价”。
程诗悦坚信自己这辈子只爱自己,对于她和王慧的孩子并没有执念。
她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身体的疼痛也在消失。
只是真是奇怪,可以面不改色把自己,把弟弟,甚至未成形的孩子当作生意来谈的蛇蝎女人程诗悦,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关头,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躲避一只大雨里逃窜而出的小猫呢。
苏执聿回忆起与方时恩那次的争吵,上一次他这样失态的时刻,可以追溯到他的中学一年级。那是他跌出来年级前三,被陈碧婉惩罚。
那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具体的情况他都记不太真切,唯有那时身体感受到的屈辱和愤怒,一直令他印象深刻。
在这段时期里,苏执聿停掉他在方时恩那里的副卡,去查询消费记录时,看到他在一家酒吧里以非常高频率地进行了多次的大额交易。
结合孙知贤的话,方时恩应该就是在这家经营场所里进行的赌博。
苏执聿的时间很宝贵,与方时恩不过是单纯的交易,没有道理还要把他给予对方的金钱去向调查个一清二楚。
这导致,苏执聿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身边还睡了一个赌徒。
再想到方时恩这个人,苏执聿心情就会肉眼可见地变得糟糕。
这个品行恶劣的样子货,简直就像是他曾经邀请自己品尝的那一只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劣质冰激凌一样,一口下去尝着是甜的,其实是由廉价香精和色素堆砌而成,再多吃几口便是要腻到令人不适,影响身体健康。
苏执聿再次将方时恩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确保自己不会再被这样的人骚扰,将其彻底驱逐出自己的世界。
一声鸣笛后,前面几辆车接连急刹。
坐在车后排的苏执聿身子也因惯性,往前倾了一瞬。
“怎么了?”苏执聿蹙眉,问一向开车稳妥的江卓。
江卓回答说:“前面好像出了车祸。”
警车与救护车在这个时候,已经纷纷赶来。
前方车流有序疏通时,苏执聿的车驶过,就在这时,苏执聿漫不经心地一瞥,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黄色兰博基尼——那是程诗悦的车。
“等等……”苏执聿突然出声。
五分钟后,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去的苏执聿,看到被救护人员抬出来浑身都是血,孩子都当场流出的程诗悦。
只是一眼,苏执聿瞳孔骤然紧缩,旋即面色发白,他快步走到一棵树下,呕吐了出来。
从程诗悦身体里流出来的大量鲜血,从车里蔓延到地面,而又被雨水冲刷,导致那血迹顺着那绿化带一路流淌。
苏执聿感觉自己鼻腔里都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呕吐了一会儿,江卓这时候已经停好了车,尽职尽责地过来给他打伞,并且给他递过来一瓶水。
苏执聿掏出来手机,手指发凉,找到黑名单,寻找到方时恩的号码,拨了过去。
天空中乌云笼罩住整个云淮市上空,大雨骤然降落,噼里啪啦以异常凶猛的势头砸向地面。
蓝海酒吧地下室里,方时恩面前的自动麻将机将麻将收回桌腹。
轰隆隆,麻将散落重组的声响与天边闷雷的声响重合。
麻将室内人声鼎沸。
方时恩满面红光,他今日从落座就已经连赢数把,幸运终于眷顾他。
重组好的牌出现在桌面上,方时恩刚打了两张,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方时恩的所有注意力却都被眼前的牌所吸引,他眼睛看着桌面上的牌都开始发直。
在这样连赢的时候,最是忌讳被人打断,方时恩手伸进口袋,看也不看就把手机挂断。
方时恩另一手,去摸向摞好的麻将牌。
下一刻,方时恩将牌猛然一推,极度激动地大喊一声:“天胡十三幺!”
方时恩在这一天,摸到他麻将生涯以来最好的一副牌。

第20章
这一夜暴雨如注,方时恩站在澜海酒吧门前,脚上的小皮鞋被雨水渗湿,他脸上因为今夜在麻将桌上不菲的战绩绽放的笑容还未完全地消散,在看到手机上许多个未接来电和讯息所传达的内容后,他嘴角的弧度僵硬在那里,他眨了一下眼,似乎一瞬间失去辨认字体的能力。
手机从手心滑落,掉在地上,很快被雨水淹没。
接下来的记忆都非常的混乱。
方时恩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把手机捡起来的,他人都没站稳就冲到路上去拦车。
可是这个雨夜的车竟然这样难打,方时恩拦了一次又一次,可是许久都不见一个空车。
方时恩是最后一个来到医院的,他来的时候,周薇雪和张琪她们都已经在急救室那里候着了。
方时恩站在那里,狼狈非常,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把医院的地板上弄得湿漉漉一片。
手术室的门打开,方时恩挪动脚步,看到医生出来摇了摇头,听到不知是她们其中的谁发出了一声哭声。
然后紧跟着,是许颜冲到了方时恩面前。
“啪”一声,是几人里一贯寡言少语的许颜情绪失控地扬起手来,用力抽了方时恩一个耳光。
方时恩像是被一巴掌抽断了脊梁,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腿软地跌坐到了地上,一双在麻将桌上亢奋到浮现红血色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空茫地望着面前慌乱,充满崩溃失控情绪的一切。
“你还来干什么……你害死她,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许颜那张清秀的脸,在方时恩的视线里扭曲变得模糊不清,“你是废物吗,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找她!要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想到去招王惠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许颜朝已经跌坐在地上的方时恩逼近,似乎是这一巴掌抽完还不解恨,看方时恩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仇人,又像是在看杀害程诗悦的真凶。
“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拖累她!现在好了,她终于被你害死了!”
方时恩的耳膜几乎要被这尖锐不已的声音刺出血来。
张琪和周薇雪连忙上前来拦住她。
“许颜!许颜!你冷静一点!他懂什么啊!”
“许颜,你别这样!”
待将许颜拽往一旁,周薇雪将方时恩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说什么啊,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啊。
什么程诗悦被他害死了,他是谁啊,谁死了,程诗悦不是今天下午还在给自己发消息吗。
到底怎么了。
是在做梦吗,什么噩梦啊,怎么还不醒啊!
周薇雪将魂不附体的方时恩从地上搀扶起来。
抢救室里的医护这时候都已经撤出,周薇雪红着眼,扶着方时恩朝里进。
张琪这时候还在和医生说话,
消毒水的味和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手术室内。
方时恩如同蒙上一层薄膜的耳朵零星听到几个字。
“大出血,因为流产……太严重……无力回天……”
方时恩如同神游天外,呆呆愣愣站在那里,看起来不怎么聚焦的目光终于缓缓落在了手术台上。
程诗悦,他姐姐怎么躺在这里。
方时恩仿佛终于找回自己的手脚,他挪动脚步,走到手术台前。
方时恩站在程诗悦的身前,看到她额头上破了很大一块,双眼紧闭着,嘴唇完全失去血色。
“姐……姐,你醒醒……”来到医院开始就没出过声的方时恩,声音哑涩,他目光直直落在程诗悦身上,甚至开始伸手想要扯拽程诗悦。
张琪这时候看到了,发现了方时恩的模样不对,惊叫了一声:“时恩,你干嘛!”
方时恩用力一拽,不慎将程诗悦身上盖着的布也碰掉。
程诗悦遭遇车祸的身体,骤然闯入方时恩的眼里。
方时恩看到他姐布满伤痕血污的躯体。
这不是!
这不是程诗悦,程诗悦永远光鲜亮丽,怎么会这样死气沉沉,任由这些丑陋的瘀紫伤痕爬满躯体呢!
许是这样直观程诗悦的尸体对方时恩的冲击太大。
在响起纷纷脚步声,众人前来阻拦他的那一刻,方时恩感到一阵地转天旋,四肢完全失去知觉,方时恩眼前一黑,骤然昏了过去。
许是一天之内经历的情绪起伏过大,也可能是过度伤心和激动所致。
方时恩晕倒在了医院。
再次醒来的时候,方时恩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周薇雪。
周薇雪看到他醒过来,连忙给他递过去了一杯温水。
方时恩僵硬地伸手接了过来,却手握着杯子,呆呆地不知道喝。
周薇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时恩,你许颜姐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只不过是太过伤心,才口不择言。”
“那她为什么会说是我害死的我姐?”方时恩这时候才缓缓转头望向她。
周薇雪像是有些不忍心,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时恩,你姐姐怀孕了,是王惠的孩子,不管有没有你这事,王惠的妻子也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怀孕了,什么时候……”
霎时间,方时恩记忆里那些显露端倪的片段闪现在方时恩的脑海。
“我准备戒烟了。”
“那很好啊,早跟你说过嘛,吸烟有害健康啊。”
是从十六岁起就烟不离手的程诗悦坐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面前这么和方时恩讲话。
“当然,为了健康。”
“姐,你是不是吃胖了?”
“有吗,那看样我得注意一下饮食了。”
是从来对身材管理不肯懈怠一丝一毫,甚至堪称苛刻的程诗悦突然也开始有了小肚子。
方时恩早该想到的。
可是为什么程诗悦从来都不告诉自己这些呢,是因为自己特别没用吗,只有特别没用的自己才会事无巨细喜欢和程诗悦分享,会在从苏执聿那里得到第一件礼物时,抱着购物袋在沙发上等到深夜,希望能够得到程诗悦的夸奖。
方时恩闭了一下眼,到此刻才算是流出泪来,他喃喃自语:“怪不得,我说呢。”
“所以是因为我和她说了,苏先生在和王惠的女儿接触,我姐姐才冒险插手,被人盯上?”
“原来,原来真是我拖累……拖累我姐。”
方时恩哽咽出声,再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脸。
周薇雪伸手抚上了方时恩的肩膀,她皱起来眉,说道:“时恩,我说了,这件事不怪你。”
“如果说你姐这辈子心里真的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那一定是你了,时恩,你姐姐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的。”
这是方时恩第一次经历亲人离世,更何况是对他而言形同所有依仗,包括精神支柱的程诗悦。
这件事快要把方时恩摧毁了。
其实在程诗语刚得知死讯的时候,方时恩并未觉得非常痛苦,像是一把快刀插入胸肺,由于速度过快,他都没来得及疼,到后面才由钝痛慢慢扩散,剧痛后变为细细绵绵地痛意。
软弱的方式恩始终没有办法接受程诗悦的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暴雨来临前,天会阴,乌云会遍布天边,树叶凋落前叶子会枯黄,海浪席卷沙滩前,会有狂风。
但是为什么,程诗悦离去,会这样毫无征兆。
方时恩再也不必因为一些小错误而躲避程诗悦了。
而他还是不敢回到温纳庄园,不敢回到那个有太多有光程诗悦回忆的地方。
他不再敢称那日为幸运日,尽管在那一天他赢到打麻将以来最多的一次。
方时恩不敢回忆在他在赌桌上露出得意笑容的时刻,程诗悦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许多赌徒的最后一次,都等于后来的很多次,在这一夜过后,这“许多赌徒”里不再包括方时恩。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因为程诗悦的去世而画上句号。
因为出车祸的地方在车流量并不小的街道路口,又加上是豪车,这场事故很快引起热议。
车祸片段被曝光在网络上,可以看到那辆黄色的兰博基尼是因为躲避一只小猫才急转撞向了石碑,导致的车祸。
后续消息跟进,豪车车主是一名孕妇,并且因为此次车祸去世后,评论区下方一致哀叹和惋惜。
而随着这段录像的曝光,也有心的网友发现,当天这辆兰博基尼的车速超速,并且因为更长时段的画面放出,可以看到车内的程诗悦频频注视后车镜,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这位美女车主在市区里开这样快,是不是因为后面有人追他啊?”
这条评论下方开始有认同的回复“是哎,不然下着雨怎么会开这么急,希望更多片段流出,看看是谁在追这位车主。”
“哎,是不是那辆黑色的轿车啊,这样的话,这辆跟踪的车不算是有责任吗?”
短短几天里,事态急速发酵,于涵嫣与王惠也被网友都扒了出来,程诗悦和这对豪门夫妻的爱恨纠葛被当地群众热议。
就在这时,程诗悦的个人信息突然被扒出来,她与一些面部被打了码的男人出去酒店,包括进出那辆黄色兰博基尼的照片一时间传得满天飞。
关于程诗悦的讨论很快转变,那些“小三活该,婊子,坏事做多了自有天收……”之类的话开始出现在评论区。
方时恩开始和这些网友骂了起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复解释“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小三,她是被男人骗了”
凌晨三点钟,他还在和辱骂程诗悦的网友进行骂战。
但是方时恩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堵不住悠悠众口,在三更半夜里被一些人恶毒的语言骂得失声痛哭。
如此好像方时恩与程诗悦相依为命许多年,程诗悦离开以后,除了漫天骂名什么也没有为他留下。
元宵节,是个与亲人团聚的日子。
在酒店的高层里,昼夜颠倒,酗酒哭泣的方时恩,终于浑浑噩噩地从酒店里走出,他这夜照旧喝了许多酒,也只有这样,他才有胆子去面对程诗悦。
他终于回到温纳庄园,回到这个充满有关程诗悦的回忆的地方。
结果却未曾想到,等他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回到那栋熟悉的楼前时,竟然发现房子门前已经被封条封了起来。
方时恩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放心不下他的周薇雪给他又打来了电话。
“时恩啊,这几天怎么样?”
方时恩沉默着没说话。
周薇雪在那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她顿了顿然后说:“这几天就别上网了,少看那些新闻。”
“事情的真相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如果你姐姐知道王惠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婚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再和他有牵扯的,你知道的,你姐姐向来和别人都是好聚好散。”
“这些消息背后有不少是王惠他们的手笔,不过是怕被牵扯,于是先把脏水都往你姐姐身上泼。”
出轨怀孕,这不是一个人能成的事,又怎么能成为一个人的过错?
王惠或许是怕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会让他名声受损,于是只有程诗悦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烂货,特别不知廉耻,这才能成就王惠无辜男人的形象一样。
那辆跟踪程诗悦的车被曝出,王惠想抽身而出,于涵嫣怕被牵扯,两夫妻一拍即合也不一定。
程诗悦人都去世了,他们却是不愿意放过她,让她名声尽毁还不够,还要把她的所有财产都起诉回去,如此赶尽杀绝。
那程诗悦这么多年来在王惠这样的人眼里到底是什么,玩够了就可以丢的工具,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玩弄了程诗悦的王惠,和雇用人跟踪程诗悦致使程诗悦开超速而车祸的于涵嫣,他们凭什么想独善其身,程诗悦都已经死去,还要被他们欺负!
“欺人太甚!”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方时恩身体贴着墙根儿,手里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只最后用通红的眼睛望了那栋他和姐姐曾经居住过的房子一眼。

第21章
这场发生在云淮市的豪门狗血八卦,一时间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尽管富生集团公司很快作出反应,将有关王惠包括其妻子的负面消息往下压,但是这件事既然被捅出来,就算网络上那些把扒出来的东西被很快删除,也是难逃在这段时间里,王惠一家成为云淮市本地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些负面消息归负面,生意归生意。
如王惠一般生意做大了,养几个外室情人的不在少数,只不过这次是刚好闹出人命,又经过了网络发酵,才变成现在这样。
如今消息往下一压,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悄无声息地结束。
这样的花边新闻并不影响苏德科技的苏总和王惠之女王思瑜的继续接触。
这日,苏执聿携王思瑜看完一场画展后,送她回去的路上,王思瑜说要回富生集团总部,她父亲想要她旁听一个会议。
苏执聿无可无不可,点头让江卓调转了方向。
他这时候也想到苏业堂会选择王思瑜也无可厚非,毕竟王惠与于涵嫣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王惠的酒店开业剪彩也好,包括现在王思瑜回国后王惠经常将女儿带在身边出入公司,这些不难看出要慢慢将富生集团交给王思瑜的意思。
“最近这几日原本心情不太好,今天和师兄出来散散心,果然好多了。”
王思瑜长发及腰,长相与她母亲十分相像,此刻露出来甜美笑容和苏执聿讲话。
苏执聿也礼貌地淡淡微笑:“不麻烦,王小姐心情能够舒畅一些,也算没白走今天这一趟。”
天空中这时候开始飘起来细雨,这几天总是这样,阴雨绵绵却总下不大,天总阴着。
苏执聿的车驶到富生集团前,车刚行到附近,远远便听到了不小的吵嚷声。
好巧不巧,竟然正是前来闹事的方时恩。
方时恩扯了一条横幅来到这还不算完,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喇叭。
这会儿被几个保安拦着,横幅给他扯下来不说,喇叭也被摔到了地上。
王惠这时候正在和被几个保安拦着,挣扎起来面红脖子粗的方时恩尝试交流。
因为距离远,苏执聿在车里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王思瑜这时候笑容变得有点儿僵硬:“我到了,师兄,你先忙吧。”她作势就要下车。
苏执聿善解人意地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而后说:“没关系,既然碰到伯父了,还是下去打个招呼。”
苏执聿下车来,接过江卓递过来的伞,很是绅士地为王思瑜撑着伞,将她送到富生集团门口。
“你姐姐是可惜了……”
方时恩看到王惠时,脑子就嗡的一声,这男人就算是能够看出来是个讲究人,年轻的时候应该皮相不错,看这么看起来也是四五十的年纪了,他姐姐被这样一个人糟蹋了不说,甚至连命也搭上去,结果换来这么一句什么!?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可惜了”。
方时恩怒目圆睁:“你个王八蛋!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你害死我姐……”
“这位小兄弟,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好吗,我能理解你失去你姐姐情绪失控,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全无证据的凭空污蔑,是不是?”
“证据!?你要什么证据,你以为你花钱把网上那段视频压下来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把那段录像保存了,从我姐出门那辆黑车就一直跟着她!如果不是我姐不是被人跟踪,她怎么会在市区开这么快的车!?”方时恩伸手指着王惠,厉声道:“你还有你老婆!你们都要为这事负责。”
“哦?你说你姐姐是因为后面的车追她,她才超速致使发生车祸,那你应该找你怀疑的那辆车的车主啊。”
“那明明就是你老婆雇人……”
王惠表现得似乎是真的被冤枉,模样很是为难的样子,可是他的语气却与他的神情非常不符,透露出几分轻蔑,他说:“谁能证明呢?”
“这么宽敞的街道,难道谁规定了只能程诗悦的车才能走,别的车不能走?那辆黑色的车也不过是正常行驶在街道上而已,你姐姐开车超速是她的问题。”王惠此刻说到这里,又露出来一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表情:“哦,对了,还有那只猫,这位小兄弟,你要找对姐姐出车祸负责的,最该找的就是那只野猫啊!不如这样好了,若是日后我在街上见到了,一定尽力就将那只猫捉住,给你送去……”
方时恩难以置信地望着王惠,第一次见到这样道貌俨然的恶,他胸口涌现起来难以言说的愤怒和痛意,无法接受这就是程诗悦所选择的,要为他生孩子的男人。
剧烈的恼怒将方时恩的头脑冲昏,他突然嗷了一嗓子,然后爆发出一股力量,跟一头小牛犊子似的,挣脱出拦住他的保安,脑袋往王惠的肚子冲撞而去,“我杀了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姐姐偿命……”
王惠一时不察,真的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还好那几名保安反应迅速,又迅速把方时恩拖拽住,因为差点儿真伤了老总,他们对方时恩就没那么客气了。
方时恩被反捉着手,按倒在地,不知道几天几夜没睡好的眼珠子通红,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就在这时,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响起。
是王思瑜和苏执聿来了,因为王思瑜穿着高跟鞋,雨天地板湿滑,上来的时候,苏执聿还礼貌伸手扶了一把。
方时恩趴在地上,看到那两人朝他们走来,他看到许久未见的苏执聿。
因为他趴在地上,随着距离越近,他便看不到苏执聿的脸,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爸爸,这是谁?”王思瑜目光扫过方时恩,语气不善:“来闹事的赶出去就是,值得在这里废什么话啊。”
方时恩听到这话又是一个鲤鱼打挺,连苏执聿也在这也不在意了,他恼怒地叫喊起来:“谁来闹事了!我是来替我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王思瑜一听这话,立即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她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你姐姐上赶着来给人当外室做小三,你还有脸在这里吵嚷!”
“保安!保安呢,快把人赶走,丢远点,再让这人出现在公司,你们也不用干了!”
这时候王惠似乎是因着有外人在,也不再多言,他摆摆手,示意保安按他女儿的话做,他转过来和苏执聿露出一抹很无奈又无辜的笑:“苏总,见笑了。”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被保安架住,跟条被逮住的流浪狗似的,还在乱扑腾,似乎也有几分意外,方时恩这样的软骨头在程诗悦这件事上还有着几分血性,敢跑过来王惠这里闹。
“怎么了?苏总认识?”王惠察觉到苏执聿的视线后,眼珠子微动,而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苏执聿闻言,摇了摇头。
在被狼狈地拖出富生集团大楼前,方时恩清晰地听到了,苏执聿说:“不认识。”
方时恩被保安拖走后,这里总算是安静下来。
王思瑜不见得是为她父亲做出来的些荒唐事不生气的,只是现在碍于苏执聿还在,引而不发罢了。
“既然来了,就上去喝杯茶吧。”王惠做出来邀请的姿态。
苏执聿停顿片刻后,眉眼收敛起来,回答说:“那就麻烦王伯父了。”
王惠笑起来:“这话说得太见外。”
几人说说笑笑进入电梯。
电梯门关上,封闭空间里只剩下三人。
苏执聿突然说:“刚才那是?”
王惠意外苏执聿会这样直接问,于是说:“还不是前段时间闹出来的那件污糟事,唉。”
苏执聿没理会王惠的惺惺作态,继续问:“哦?那他现在来闹,是想?”
“是想要钱呗,还能是什么。”
“要多少?”
王惠有几分意外地抬眼望了苏执聿一眼,半似玩笑又非玩笑地:“怎么,苏总还要为此慷慨解囊,帮伯父平了这事不成?”
王思瑜这时候像是真信了,于是开口道:“不行,一分钱也别给,他们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一旦尝到了甜头,那将没完没了,就是个无底洞。”
苏执聿说:“我没有那个意思,伯父的事也轮不着我这个小辈插手。”苏执聿语气淡淡:“只是那男孩看起来不像是个要善罢甘休的样子,若是要的钱不多,就拿钱打发了吧,毕竟与这些小事相比,伯父家里人的脸面才更重要不是?”
“况且,我与思瑜……”苏执聿话到半截儿又收了回去,很是耐人寻味地说:“前段时间我父亲还说要我邀请思瑜到家里做客。”
苏执聿微笑起来:“我爸现在虽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休养身体,到时候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些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苏执聿和王思瑜接触,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如果双方无异议,再往后推一步就是要订婚了。
苏家比王家根基深厚许多,如真的能顺利联姻,对王惠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更何况苏执聿个人能力素质,包括外貌都是个挑不出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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