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不合时宜地,苏执聿想到自己那块被他偷拿的表,估计那个时候方时恩就已经被催债的盯上了,走投无路的方时恩才又做出来这样下作的事。
但是那块表最后被苏执聿从方时恩这里要回来后,摔到了垃圾桶里去了。
苏执聿不会做类似,如果他没有把手表从方时恩这里要回来,他拿去抵债会不会这次就能保下来这条腿,这种假设,也不从认为自己讨要回来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应该的地方。
可是苏执聿看到方时恩到此刻,还在用充满期盼的,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好像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不留任何情面拒绝,从未对他给予过任何温柔关怀的苏执聿是他的救世主一样。
很可能是由于方时恩求了太多遍,苏执聿即使善心有限,于是在此刻也勉为其难地,愿意稍微可怜他,没有立马拒绝。
“为什么?”
苏执聿问。
方时恩这时候还没松手,他的侧脸贴在苏执聿腰上,自下而上地望着他,像是只在母猫跟前走丢了,胡乱攀附在人类脚边的猫崽子。
方时恩这时候抿紧了嘴唇,而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恐惧胆寒又神神秘秘,他说:“我惹到了黑社会。”
三月份的天气,即使春天已经来临,到了夜晚,吹来的风里还是带着冰冷的凉意。
苏执聿在车里把车窗打下来一半,指缝里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我也是刚回国,可不是故意不找你,等我忙完公司选址的事,有机会就去你那里找你聚聚。”顾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苏执聿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总给别人打工受够了呗,我跟几个同事一起回来的,准备创业。”顾辛的心情听起来不错,是个要开启人生新征程跃跃欲试的姿态,他语气分不清是真心还是试探地问:“怎么样,你感不感兴趣,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感兴趣?
苏执聿其实一直以来对他的所学的专业也好,工作也好,都说不上是特别感兴趣。
尽管他在这些方面多年来都尽力拿出来一个优异的成绩,但是这对他来说都是应该的,于是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太大的成就感又或者别的什么。
他付出努力,得到回报,这不是理所应当吗,又不是凭空得来,有什么值得稀奇?
又是“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苏执聿从幼时到少年学生时期,就很多次地听到过那些在记忆里已经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这些人手里拿着风筝,游戏机,桌牌游戏盒……
在苏执聿的窗外,苏执聿的周末,苏执聿的长假,很多次地,热情地询问:“你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每当这个时候,苏执聿都会义正词严地拒绝,他会说:“不,我要学习。”
循规蹈矩地,按照陈碧婉严格要求的条条框框成长到如今,好像全身上下都盖上了“优秀人类”的章的苏执聿,好像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离经叛道,跳脱的,大胆的事。
短暂地走神儿的苏执聿没对顾辛做回答,只是沉默很久,才用很轻松的语调问了一下:“怎么,你要来挖我过去吗?”
顾辛这时候接着又说:“我们这种小公司,可不敢劳苏总费心劳神,不过你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到时候可以来我公司看看,有闲钱没处使的话可以来做我们公司的大股东嘛。”
苏执聿这时候点评道:“你可真能折腾,你在国外年薪都拿到那个数了,现在又拐回来从头开始。”
顾辛这时候也笑:“不是钱多钱少的事。”
就在这时,苏执聿右侧紧闭的玻璃车窗外走过来了一个人影,弯下腰来,敲了敲车玻璃。
车窗降下来,苏执聿看到是江卓。
顾辛那边听到动静,察觉到苏执聿突然的沉默,意识到他应该是有事要忙,于是干脆利落地说道:“那你有事先忙吧,下回我过去找你,别忘记请我吃饭。”
苏执聿:“嗯,一定。”
电话挂断,江卓这时候才开口:“找到了,就是这里,我已经派人下去打招呼了。”
“把人请出来吧,这个时间点,别耽误他做生意,也别吓着客人。”
苏执聿说完,打开车门,抬头看到霓虹灯牌上“澜海酒吧”四个大字,门头招牌毫无设计,墙边还有一摊积水,不知道是空调漏水还是洒了的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如果不是方时恩,苏执聿可能这辈子也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
他从车上下来,随手将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掐灭,扔到了垃圾桶里。
江卓看他下车,像是想要拦一下,“苏总,这事不如交给我吧。”
这种脏事,苏执聿最好还是不要轻易露面,省得生出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苏执聿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姿态,他说:“来都来了。”
他迈开腿朝前走。
江卓带来的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已经从澜海酒吧地下室将刘老板“请”出来了。
刘老板这时候看到苏执聿,天色太暗他一时间没太能看清苏执聿的长相,可也能从这架势里窥探出来对方非富即贵的身份。
“这位老板,有事好商量不是,我这下面场子离不开人,有什么事咱不能到里头说?”
刘老板既然是做这样的营生,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事虽让他心里有点儿不太妙的预感,离唬吓住他还是远得很,再不济他还能报出孙知贤的名字来,在云淮市这地界儿,做生意的商界的左右会买他一个面子。
苏执聿摇摇头说:“不能。”
他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再绕弯子,抬起来眼睛望向刘老板:“我今天是来替人还钱的。”
“替谁?”
“方时恩。”
刘老板一听这名字,心里头立马“咯噔”一声,意识到这恐怕是那小鸭子的金主来了,明明孙知贤给自己递过消息说那姓方的小子早被踹了啊。
虽说心里头已经泛起来嘀咕,见多识广的老油条刘老板面上却是不惧,脸上挂着笑还是和和气气地说话:“这好说,既然是还钱的,那自然好说。”
苏执聿问:“他在你这里一共欠了多少?”
刘老板这时听他发问,立即眼睛一亮,还没等开口回话就又听到苏执聿语气轻飘飘地问:“要钱就要钱,没事吓唬小孩做什么?”
刘老板知道他是指自己带人堵了方时恩的事,面上也有些不自然,“唉,这事弄的,真是对不住,这样吧,这几日的利息就不要了,还是那个数,总共是二百八十七万九。”
苏执聿闻言,示意江卓将钱交给刘老板。
江卓带人将几个手提箱放到了刘老板面前。
苏执聿说:“方时恩伤了脚踝,住院一共花费了六万,加上这二百是八十八万,这里一共是二百九十六万。”
刘老板见到钱嘴刚一咧开,慌忙到手提箱跟前,还没等打开看呢,就立即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怎么把医药费还赔给我了,你说说这……”
话还没说完,刘老板就被突然簇拥上来的保镖捂住了嘴,他瞬间惊恐地挣扎起来,酒吧里的两名酒保看这边人多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缩在酒吧里也不敢出来了。
这样的营业日,刘老板那群乌泱泱的混混也不在这里。
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架着不断扑腾,像条刚被捕上岸的肥鲶鱼的刘老板拐到了墙角。
苏执聿转身朝车走去,江卓伸手为他来开车门前,听到了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惨叫声。
春天的暖意充盈在空气中,路边草树焕起新绿,街道上的人终于褪去厚重的棉袄。
方时恩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周后,也出了院,现在搬到了他曾经住过的地方,金枫南湾。
苏执聿回金枫南湾的时候,方时恩已经搬进来有几天了。
苏执聿察觉到方时恩并不像从前那样期盼着自己前来,就比如说上一次他回来方时恩只躲在卧室里睡觉,这次他进来这样刚巧撞见方时恩跷着打着石膏的脚在沙发上看电视,方时恩竟然在看到自己后,有很不自然地偏过脸去,多次逃避和苏执聿对上视线。
这个时候的方时恩还依然活得很战战兢兢,认为外面的世界还依然危险。
全然不知他口中的“黑社会”已经因为和他同样的伤情住了院,并且还没住几天就被警察造访。
同时,为建设美丽和谐云淮市的贡献宝贵线索的热心市民苏执聿,也得到了警察嘉奖和感谢。
对此一无所知的方时恩很多次祈祷,苏执聿最好把他完全遗忘,不至于突然想起他闲置的房子里还住着一个没用的人。
这样的逃避是很掩耳盗铃的,而且还会惹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情不怎么畅快的苏执聿。
电视机里在放着一部狗血爱情偶像剧,声音很是吵闹,于是苏执聿在走到方时恩面前时,先伸手拿到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了。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手里还攥着几颗毛栗子,茶几上的一碟毛栗子已经空了一半。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下来,方时恩看到靠近自己的苏执聿,心里惊疑不定,很是担心他会找自己谈天,万一聊到,要问自己要借住到什么时候就不好了。
但是苏执聿已经在他旁边坐下,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一些,方时恩瘸着腿,这时候拄着拐跑也未免太刻意。
于是方时恩只能僵硬地和苏执聿打招呼,叫了一声:“执聿哥。”
苏执聿垂着眼眸,目光落到他身上。
方时恩没话找话起来,妄想率先主导话题,他把手里的毛栗子塞到苏执聿那里,热切推荐起来:“这个焦糖栗子很好吃,你尝尝。”
又很殷切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剥开。”
苏执聿没有拒绝方时恩塞过来的栗子,但是也没有吃,他伸手将那两颗栗子放到了茶几上。
方时恩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眼珠子不安地乱转,他此刻惧怕苏执聿的沉默,但是也希望他最好这样一直沉默,不要讲一些要赶他出去的话,或者羞辱他的话。
尽管他在苏执聿这里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看起来也像是没有什么自尊可言。
“我帮你把欠的赌债还清了。”苏执聿抬起来眼睛望向方时恩,看着对方头发长长了许多,柔顺地贴着白皙的脸颊。
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方时恩这件事上这么自苦,于是便很顺从心意地伸手抚摸上了方时恩的脸庞,是他意料之中柔软细腻的触感,会让人联想到滑腻的丝绸锦缎,柔软的羽毛,又或者别的什么柔软细滑的东西。
苏执聿微凉的手指细细摩挲过方时恩的脸,他声音算是很轻地说:“如果让我发现你再赌,我会让人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知道吗?”
方时恩原本在听不到他前一句话的时候瞬间雀跃沸腾起来的心脏骤停了一瞬,方时恩不是个好性子吃话的人,但是如今跌落尘埃身心都受到极大创伤,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方时恩只得在听到苏执聿这样的话时,低下头来,连声保证:“不会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碰了,我真的。”
苏执聿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信没信,又或者说他觉得方时恩的保证根本不重要,他只是如实告知方时恩这样做的后果。
苏执聿自认为已经找到更好的和方时恩这种人相处的方法,又认为吃了教训担惊受怕的时候格外安分乖觉。
“谢谢你,执聿哥,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方时恩这时候还没有忘记和苏执聿道谢,为他替自己还掉的百万的债款。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方时恩感觉自己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总算是能大口喘气了。
“太谢谢你了……”
在方时恩准备来抓自己的手,来表示感谢的时候,苏执聿躲了一下。
苏执聿语气还是淡淡地:“怎么谢?”
方时恩手抓了个空,愣怔一瞬,再去看苏执聿的时候,他的神情依旧风轻云淡,方时恩却从他黑沉沉的眼眸里读到了别样的东西。
方时恩是不够聪慧,可是他跟苏执聿到底是睡过多回,因此见到熟悉的东西,也能够认出。
“可是,可是我现在不太方便,医生说要我好好……静养。”方时恩扯了扯嘴角,露出来一个很僵硬的笑。
“是吗?”
苏执聿这样意义不明地,简短地又问。
方时恩有点儿不敢答了,苏执聿在床上从不顾及他的感受,他现在这副样子,真要这个时候做,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那只是用嘴感谢吗?”苏执聿目光落到方时恩比常人嫣红许多,此刻显得很是丰润的嘴唇上。
方时恩在苏执聿这样的目光下,无声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事他此前也没有做过,客厅的灯太亮,无所遁形,使得方时恩难免会感到几分难堪和紧张。
他没有抬头,但是能够感觉到苏执聿还在一直看着他,好似在欣赏他这样的挣扎。
方时恩最后还是不得不鼓起勇气,跪在那里,颤抖着手去摸到了苏执聿的腰腹处,解开了他的腰带。
苏执聿没有讲话,但是也没有推开他。
他居高临下的视线落到方时恩脑袋上,看到他柔软发丝中间的发旋,感觉到他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
苏执聿看到这样不知廉耻的方时恩,表现得好像是除了继续卖给自己,就没有别的活路一样。
方时恩嘴唇红肿起来,嘴里的东西呛咳出来一部分,另一部分在嘴里没地方吐。
苏执聿难得体贴,从桌上给他抽出来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方时恩因为没有经验脸上有因为噎呛而流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水,一个人在那里咳嗽了很久,用很大的力气才按捺住没有在苏执聿面前发出干呕的声音。
方时恩窝在沙发里,用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收到方时恩的“谢意”的苏执聿,留下一句“你好好养伤”后,已经从金枫南湾离开了。
苏执聿并未留宿在这里。
他来金枫南湾目的很明确,这个时候的方时恩还不太方便做他想做的事,于是他便不太常来了。
方时恩因为腿脚不便,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闷。
在短短的一个月里,苏执聿收到了方时恩发来的十六朵造型迥异的云朵照片,院子里蔫头耷脑的红杉树三张,和他偶然发现的树上的杂乱鸟窝图一张,皆出自金枫南湾的窗外。
方时恩又恢复了孜孜不倦骚扰苏执聿的模式。
苏执聿很不耐烦,但是最后还是吩咐了江卓给看起来已经憋疯了的方时恩购买一辆电动轮椅送过去。
让请来的护工没事可以推方时恩到别墅区附近的公园逛逛。
五月末,方时恩拆掉石膏可以下地了。
苏执聿夜晚下班后去金枫南湾接走他。
因为这段时间,方时恩不知道又从哪里刷到了一些美食推广,一直用链接轰炸苏执聿,请求苏执聿能够行行好,带自己去品尝。
而苏执聿这段时间以来,也似乎受够了方时恩那些隔靴抓痒的,不太熟练的伺候,今日方时恩的石膏终于拆除,苏执聿预备尽兴。
于是在这晚前,并不介意遂方时恩的心意,满足方时恩的渺小愿望,比如带他饱餐一顿。
方时恩从房子里出来的速度很快,好像是接到苏执聿要来接他的通知后,就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
方时恩坐进车里的时候,看到里面的苏执聿,很快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叫了一声:“执聿哥。”
苏执聿抬起来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可能是因为终于解掉脚踝上的束缚的缘故。
苏执聿“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你这几天一直说想要去吃的餐厅叫什么?”
方时恩这时候并不计较苏执聿原来从没有点开他发过去三遍的链接,很是积极地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然后点开一个热门链接,图文显露出来后,递到苏执聿面前。
“就是这家,是不是看起来很棒。”
苏执聿扫过方时恩的手机屏幕,发现方时恩手机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苏执聿目光最后落到网红餐厅的推广图文上,看着那不知道叠了多少层滤镜,颜色艳丽地不正常的食物图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方时恩:“把地址发给江卓。”
这家网红餐厅开业许久,餐客一直络绎不绝,方时恩和苏执聿等了十多分钟才有位子。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苏执聿没有不耐烦。
苏执聿又看到方时恩给每一道上来的食物拍特写,坐在座椅上,很是三心二意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是不急着吃,不太饿。
但是等放下手机开始吃的时候,方时恩把每道菜都夹进自己碗里许多,并且吃了个干净。
这家餐厅苏执聿尝起来餐品中规中矩,有负盛名,其中文艺轻奢的装修风格,为餐厅的整体格调加了大分。
不过因为不算是太难吃,苏执聿也动了几筷子。
六月份的天气,在白天时已隐隐有些燥热,此时到了晚上,凉风习习,让人感觉清爽了不少。
方时恩吃饱喝足,又在把照片发在朋友圈收获了不少点赞后,很是心满意足。
他跟在苏执聿后面,前后脚从餐厅走出,前去停车场开车。
二人刚走到地下停车场,方时恩还在叽叽咕咕跟苏执聿说话,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执聿,是你吗?”
方时恩和苏执聿同时扭头,看到了距离他们两米远的距离外,打招呼的人。
没有想到这样巧,他们竟然在这里碰到王惠。
“怎么是你!?”这个时候方时恩看到王惠,已经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架势,对着王惠,色厉内荏地吼叫起来:“我钱都已经收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喊完后,王惠的脸上也是出现了一瞬的诧异,似乎是被方时恩抢了台词。
这家网红餐厅位于商业街里,他们所处的地下停车场,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停车场,王惠如果来附近消费,会把车停在这里也并不稀奇。
但是这并不代表苏执聿此刻的心情没有影响,几乎已经可以预料王惠会对他和方时恩之间的关系做怎么样肮脏又准确的猜想。
苏执聿在察觉到王惠的视线在方时恩出声,便落在他身上后,语气里有几分压抑不住的不耐烦,他对方时恩说:“闭嘴,先去车上。”
方时恩似乎有点儿不甘心,但是在苏执聿逐渐变得冰冷的目光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拉开车门,听苏执聿的话,先回了车里。
苏执聿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叫了一声:“王叔。”
刚才在车里看到苏执聿和方时恩的身影时候,王惠认出来方时恩,那时候还单纯认为是方时恩收了钱却还贼心不死,誓要为他姐姐报仇,别的路子走不通,就要另辟蹊径,勾引他女儿的未婚夫。
现在再一看两人的相处,王惠目光从眉头微蹙站在那里的苏执聿身上收回。
老狐狸精修炼成形的王惠,心里微一琢磨,就回过味来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语气并不激烈,像是试探一样,看向苏执聿:“上次不是说,不认识吗?”
苏执聿其实已经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晦气,可此时听到王惠这样问自己,他还是状似气定神闲地回道:“刚认识。”
王惠听自己这位准女婿这样敷衍自己,心里也有些动怒,便皮笑肉不笑地说:“执聿,咱们都是男人,王叔理解你这些事,但是你快结婚了,是不是应该在婚前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处理干净呢。”
第28章
苏执聿闻言,也微笑起来:“这不是还没结婚呢吗”他四两拨千斤,借王惠的话说:“更何况,王叔您也说了,都是男人,理解理解。”
王惠脸上一阵青,他看着苏执聿浅浅微笑着看自己的耐人寻味的眼神,知晓他是在点提自己关于去年程诗悦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桃色事件,可是王惠再是在私生活上有诸多问题,他对于自己的独生女的宠爱却是实打实的。
他竭力按下脾气,继续说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王惠语气沉了些:“思瑜是真心喜欢你,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不合适了……”
真心喜欢?苏执聿听了这话,心里暗道,那不是更麻烦。
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王惠望着苏执聿,毫无疑问,苏执聿是一位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能力家世在此之前都是使王惠十分中意的女婿人选。
他根本没有想到苏执聿会在背地里做出来这样的事,而且这个人还是方时恩。
苏执聿是同性恋?王惠泛青的脸色透露出古怪,迟疑又问:“你这是……尝个鲜还是?”
再是商业联姻,王惠也没有把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苏执聿像是很疑惑,没有听懂那样,回问道:“什么?”
王惠的手机这时候开始响了,他来到这里,显然是有约在身,而且这里确实也不是什么谈话,或者兴师问罪的好地方。
“执聿,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尽快自己处理好,不然等我去与你父亲商议订婚事宜的时候,不免要多问两句了。”
王惠说完,便甩上了车门,是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苏执聿听他搬出来苏业堂,没有想到他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做个什么事,被王惠撞见,他竟然还想去找苏业堂告状,简直把他当什么没话语权的小孩子。
苏执聿心情已经极度不悦,面上却分毫不显,他一副受教的谦和姿态,点头称:“王叔放心。”
这一晚,苏执聿在金枫南湾待到后半夜,做了两次,就离开了。
方时恩察觉到他不高兴,像是怕惹到他,表现得也比往常安静许多。
一周后,苏执聿接到他的大哥的电话。
苏执舒要求挪一笔苏德科技公账上的钱,说是周转一下资金,等周转开了,很快就还。
苏执聿对这一天早有预料,语气还算是平稳地问苏执舒:“爸知道吗?”
苏执舒似乎是极其不喜这种向苏执聿低头讨钱的感觉,可能会让这个弟弟感觉自己十分无能,因此在电话里,又虚弱又烦躁地说:“怎么,你还不信我?我早跟爸打过商量了,你要是不信我让爸给你打电话说?”
苏执聿没说话。
苏执舒却还在絮絮叨叨说:“都是一家人,你总是斤斤计较这么多干嘛?都是苏德的产业,互助一下怎么了?”
苏执聿抬手抚上自己眉心,停顿好久,才说了一句:“知道了,下周五之前我会让人给你转过去。”
这话说完,电话那头,苏执舒低哼一声,像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谢喽。”
苏执舒提出的数额不小,但是并不在苏执聿无法承受的范围内,只是苏执聿看到过苏德总部真正的账本,知晓这笔钱打过去也根本堵不上那么大的窟窿,做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苏执舒所谓的“周转开了”就还给回来,也是遥遥无期的事。
而并不出苏执聿预料的,两周后,苏执舒果然打了第二次电话给他,为同样的事。
这一晚,苏执聿很晚才从苏德科技走出。
他知晓苏德总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苏德科技自他经手以来,一直以非常强势又蓬勃的速度在发展,即使他对苏业堂一碗水端平的要求从未有太高的指望,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无可避免的感到寒心。
要能弥补上这么大的资金亏空,苏德科技可能无法避免在未来五年甚至更多的年限里,持续被苏德总部吸血。
大摊子还值得抢一抢,烂摊子还有什么争抢的必要?
苏执聿走出公司大门前,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的烟灰被风吹落,他抬头看了一眼苏德科技昼夜不息的广告灯牌。
挽大厦将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是小说里励志动人的精彩桥段。
真要做起来是另外一回事。
且不说就算是他现在接手苏德的一切,是不是能够让苏德很短的时间里起死回生,又或者继续续命苟延残喘更长的时间,更甚至直至慢慢恢复,并不是准数。
其中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却可以预想,这在现在苏执聿看来十分得不偿失。
更何况,苏业堂到这个时候还在执迷不悟,偏疼他没用处的大哥,根本不会把苏家的一切完全拱手交到他的手上。
语气这么继续被拖垮下去,还不如急流勇退……
苏执聿将烟掐灭,丢入垃圾桶,走到已经被江卓开出来的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苏执聿吩咐说:“去金枫南湾。”
在这段时间里,方时恩也有自己的忧心烦扰。
在一次饭后去公园散步的时候,没有走多久,他的脚踝就开始酸痛起来,由此他发现他的脚踝愈后并不好,因此又去了医院一趟,开了些疗伤的膏药。
而且自从那次在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偶遇王惠后,方时恩也是紧张难安了很久。
他对于王惠一家人的情绪大概是痛恨厌恶又夹杂着几分恐惧的。
如果苏执聿真的和王惠的女儿王思瑜结婚了,那么本就是以很不堪的角色生活在苏执聿这里的方时恩岂不是会变成更不堪的存在。
他会不会像他姐姐一样,也经历一些跟踪威胁恐吓谩骂?
苏执聿这次来的时候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通知方时恩。
因此他来的时候,方时恩还在按照医生的吩咐,在用木桶用药泡脚。
苏执一走进房间,就闻了一股药味。
“执聿哥,你怎么来了?”方时恩很意外地问。
方时恩坐在床上,两只莹白的脚在水桶里泡地久了,泛起红来。
“怎么想起泡脚?”
水桶里的药水凉了,坐在床上的方时恩,用手旁的毛巾擦脚。
苏执聿的视线难免落到了方时恩的脚上,看到方时恩的脚粉莹玉润,他的手抓着一条藏蓝色的毛巾,手也比寻常男人白皙了不止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