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说过功是功,过是过,那便没有徇私和借口。”年听雨朝赢夙伸出了手:“剑拿来。”
赢夙蒙了,这要是真把剑给出去,年听雨血贱朝堂,那蔺阡忍怕是得杀了这里的每一个人给年听雨陪葬,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赢夙抱着剑后退了两步,脸上写的都是不能给,坚决不能给。
而文武百官听见这话,也吓蒙了,本就跪着的已经彻底趴下了,没跪的也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叫他三思。
一个人的声音在这朝堂上或许有点小,但这么多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那效果就相当炸耳了。
守在大殿外等着年听雨下朝的蔺阡忍都听了个真切,他望向大殿的方向,心里不仅有些好奇。
按理说,今日这帮大臣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为苏海成求情,去各种刁难年听雨。
但听着洪亮中带着颤抖的声音,怎么看都像是文武百官被刁难,甚至好像还被吓到了。
等年听雨出来,他一定要将里面的事问个一清二楚!
......
......
一刻钟后,年听雨总算出来了,只是蔺阡忍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上朝能把头发上散开呢?
那原本用玉冠竖着的青丝全都散开了,风一吹便舞了起来。
而年听雨走近,蔺阡忍又发现年听雨的头发不仅散开了,某一处甚至还缺了一截。
年听雨走到他身边,两人便并肩往兰安宫的方向走,小九悄声的跟在后面,距离也越拉越远。
铃兰姐姐教他了,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学会保持距离!
等走到人少的幽径,蔺阡忍微微抬手,轻触年听雨被风扬起来的发丝,然后任由风再将其从他的指缝间吹走。
“上个朝怎么头发还散开了?”蔺阡忍终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惑,手也抓紧了一缕发丝:“这里甚至还缺了一截。”
年听雨偏头看他,叹气道:“砍了个头,所以头发就散了?”
“???”
“!!!”
见蔺阡忍的脸上露出懵了的神色,眼底又划过惊恐和诧异,年听雨顿时就笑了出来。
他站定脚步,抬手拍了拍蔺阡忍的脸,道:“原来我们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也能露出这么有意思的表情啊。”
“还不是你吓得。”蔺阡忍咬了咬牙,手指捻动发丝:“这头发到底怎么一回事?”
年听雨伸手将那缕头发夺了回来,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最后委屈着声音道:“你说,知道错就算了呗,竟然还拖着一把老骨头跟我讨罚,脸上甚至还摆出一副不罚就撞死的表情。你说我能怎么办,只好陪太傅一起受罚了。
蔺阡忍十分清楚戚巡的脾气,也十分了解大乾的律法和规矩,他道:“所以老师用官服代替自己挨板子,你就用头发代替了头,砍了个头发。”蔺阡忍将人拉近了怀里,捏住他的下颌,轻轻眯了一下眼眸:“然后还出来吓唬我,是吧。”
“是啊。”年听雨弯了弯眉眼,点了点他的胸口:“那么郎君,吃不吃这套呢?”
“吃,凭什么不吃。”蔺阡忍道:“为夫最吃这套了。”
话音落下,年听雨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按进了假山里。
他轻轻挑了挑眉:“干嘛?”
蔺阡忍俯下身,在年听雨的耳边轻声道:“吃这套,也要吃了你。”
二月底, 盛京城的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
年听雨背靠着假山无处可逃,他所有的退路都被蔺阡忍用身躯封死了,耳边甚至还回荡着蔺阡忍那句不作任何遮掩的话。
年听雨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只能发出呜咽般的轻哼声。
他说话的权利早已被蔺阡忍的吻给夺走了。
蔺阡忍若是主动,那就是一贯的强势, 不仅要吞没他的声音, 甚至连他的呼出的气息也要一并据为己有。
汇集在胸腔里的气息越来越少,年听雨的视线也因此变的模糊起来。
慢慢的, 外界的声音像潮水一般退散, 耳边只剩下纯粹的心跳声。
不行了。
他快要窒息了!
年听雨拼尽全力推了推蔺阡忍胸膛,最终却被蔺阡忍用结实的胸膛,硬生生给挤了回来, 再也无法使出半点力气。
年听雨需要呼吸,所以他只能尝试从每一次辗转的缝隙间汲取新鲜空气。
可这些空气根本就不够!
年听雨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睫也早已被打湿成一片, 就连站稳的力气也几乎流失的一干二净。
蔺阡忍到底还是有点人.性在身上的, 在他即将因为亲吻而窒息的前一刻蔺阡忍停了下来。
年听雨将额头抵在蔺阡忍的肩膀上, 像离水的鱼重新回到了水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缓过来一些,年听雨靠着假山, 仰头看向蔺阡忍, 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你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强来!”
“年年,你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些, 难道不是你先引诱的朕吗?”蔺阡忍抬手去蹭年听雨眼尾处挂着的泪珠, 然后缓缓揉开,直接将年听雨的眼尾全都打湿了, 甚至揉出一片昳丽的红。
年听雨有些生气,偏开头不让他蹭:“我不过随口逗了你两句,你便如此霸道。我真的很好奇,陛下那几年的皇位到底是怎么坐稳的,这定力未免也太差了点。”
面对年听雨的嘲讽,蔺阡忍挑了一下眉,按住年听雨时常藏在腰间的匕首,又将自己的脖子往前送了送。
“忘了和年年说,朕在你面前从来就没有定力,所以你要么自作自受,要么一匕首抹了我的脖子,除此以外你没有第二种选择。”
“你!”年听雨第一次知道蔺阡忍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他挣扎了一下:“松开,我要回宫!我还要处理奏折!”
蔺阡忍的手顺着年听雨的腰缓缓移动:“你就打算这样回去吗?嗯?”
年听雨颤栗了一声:“那还要和你在这里发疯不成!快点松开!”
蔺阡忍问:“你就不想疯一回?”
在屋里怎么刺激都无所谓,在外面年听雨不行。
他瞪着蔺阡忍:“不想!松开!”
“朕挺想试试的。”蔺阡忍怅然道:“以前后宫没有人的时候,朕觉得风月之事无关紧要。可在你这里体会过以后,便有点理解那些“色令智昏”的君王了,所以今日朕要拉着你疯一回,你那也去不了。”
年听雨听红了一张脸:“蔺骁肆!你的脸上是不是糊了一座城墙?!”
“怎么会。”蔺阡忍骄傲的抬了一下下巴:“朕生来不要脸。”
“......”
年听雨不禁有些怀疑,蔺阡忍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说话这么欠,小时候为什么没有被隆安帝和戚元懿打死呢。
见年听雨不说话,蔺阡忍用胳膊勒了勒年听雨的腰:“所以,你陪不陪我疯?陪不陪?”
“不!陪!”
年听雨嘴上这么说着,手却环住了蔺阡忍的脖子,默许他可以做任何事。
蔺阡忍眼底含笑:“年光霁,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嘴这么硬呢?”
年听雨揪住他的耳朵:“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要抽疯就快点抽,不抽就放我回去,还有满屋子的奏折等着我宠.幸呢。”
“那怎么行,奏折有什么好宠.幸的。”蔺阡忍立即表态:“宠.幸臣吧,君上。”
......
......
兰安宫,好不容易偷一回懒休息的蔺文冶,一直坐在宫门口等着年听雨回来一起吃午膳。
可是等到中午,年听雨都没有下朝回来。
蔺文冶虽小,却也知道今日的朝堂不会太平,不然年听雨不会主动让他留在兰安宫休息这一回。
可就算朝堂在再不太平,也不能一直在朝堂上坐上三个时辰吧,顶多两个时辰就应该回来了。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蔺文冶的心头。
——他的父君该不会被哪个歹毒的王八蛋绑架了吧!
思及如此,蔺文冶瞬间就坐不住,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铃兰见状差点吓跳起来,她赶忙追上去:“陛下,君上说了,您这两日住在兰安宫,太傅也会来这里给您上课,所以没事的时候不要乱跑。”
“我不是乱跑!”蔺文冶义正言辞的说:“我要去找父君!”
说着人就撒丫子跑的更快了。
铃兰不敢拦,只能跟着。
而蔺文冶边跑边喊年听雨,只想快点把人找到。
假山里,听见蔺文冶声音的年听雨扣紧了嶙峋的怪石,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急促着呼吸问:“你到底够了没!”
“嘘,不要说话,会被阿冶听见的。”
话虽这么说,蔺阡忍却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甚至越来越躁动。
年听雨生生咬住了自己的唇,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第066章
蔺文冶一直从兰安宫跑到了上朝的大殿, 然后又从大殿跑到了政事堂,都没有看见年听雨的身影。
从政事堂出来以后,蔺文冶仰头看向铃兰, 忧心忡忡的问:“铃兰姐姐,父君会不会被人掳走了?”
按理说皇帝不应该这么称呼一个宫女, 但年听雨从小就和他说要学会放低自己的身份, 不要总是高高在上,这样子以后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被人爱戴的好皇帝。
再加上年听雨的以身作则, 除了文武百官上赶着作死的时候, 年听雨真的鲜少拿自己的身份摆架子。
而蔺文冶也始终都记得,是年听雨的出现,他才得以拥有现今的生活。
所以,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蔺文冶一直以来都很听话,在他身上几乎看不见顽劣的模样, 就是冬天的时候可能会想赖个床, 不想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去上早朝。
看着小皇帝的脸皱了一起, 铃兰道:“陛下不必担心,这皇宫里没有谁敢掳走君上,也没有谁能掳走君上, 君上大概是有事忙才耽搁了时间。”铃兰牵住了蔺文冶的手:“陛下跟奴婢回宫吧, 好吗。”
“你骗朕!”蔺文冶甩开了铃兰的手,生气而说:“前阵子发生的事,朕都从别的宫女太监口中听说了, 父君一定又是被歹人给掳走了, 我要去救他!”
宫里的生活太过于枯燥,所以总有一些人拿宫里发生的各种事, 当做闲暇时间中用来消遣的谈资。
哪怕宫里的嬷嬷和公公在他们刚刚进宫的时候,就反复告诫他们不许讨论某些事,但架不住有胆子大、还不听话的人。
但不管怎样,兰安宫不能留这种嘴碎的人!
铃兰暗自心想,然后蹲了下去,和蔺文冶的视线交汇在同一条直线。
“陛下,上次的事发生以后,指挥使大人又增加巡视的侍卫和守门的侍卫,所以奴婢向您保证,君上一定会没事的。您先跟奴婢回兰安宫用午膳吧,君上回来要是知道您不好好吃饭,怕是要生气了。”
蔺文冶最怕年听雨生气了。
到底不是亲生父子,所以蔺文冶怕年听雨有朝一日会不再喜欢他,更怕年听雨因为生气而不要他。
因此,听见铃兰说“生气”的时候,蔺文冶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手足无措的状态。
他应该怎么做?
他又能做什么?
再仔细一想,他现在这小身板就算找到了人,怕是也帮上什么忙呢,只有添乱的份。
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蔺文冶垂下了头,瓮声瓮气的说:“好吧,先回去吧......”
铃兰松了一口气,牵着蔺文冶往兰安宫的方向走。
至于年听雨的安危......
铃兰完全不担心。
今早是那位亲自送年听雨上的朝,两人出门以后又谁都没有回来,所以年听雨迟迟未归只有一个可能——应该是被那位缠住了脚步,带去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这样那样了。
毕竟有些亲昵的举动,不好当着小孩子的面做,容易带坏小孩的。
别问铃兰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毕竟蔺阡忍还是皇帝那会,就三天两头的宿在兰安宫。
蔺阡忍每次留下,她和何福生都得按照规矩、轮班留在耳房待命,以便能够及时带人把热水送进去。
虽说在耳房里什么也听不见,但带着小太监往进送水的时候,她总是会臊的面红耳赤。
尽管每次蔺阡忍都会把年听雨用被子捂的死死的,不给外人一点偷看的机会,可光看年听雨露出来的疲倦神色、湿了一片的眼尾、以及被蔺阡忍胡乱团起来扔进角落里的脏床单,她便知道刚刚的一切该有多么的令人难以启齿。
而今,蔺阡忍有过三年与年听雨分别的经历,他怕是只会比以前更加难以伺候,处处都变本加厉起来。
至于蔺阡忍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辗转回来的,铃兰的并不在乎。
因为这些本就不是她应该去管的事,而她作为仆从,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那便足够了。
......
......
找了一圈无果,蔺文冶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个人用午膳的准备,可他才踏进兰安宫的大门,就看见小厨房的人忙碌的往屋里上菜,而年听雨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等菜上好,年听雨并没有第一时间拿起筷子,而是抬头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见蔺文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年听雨笑了一下:“我还以为阿冶不想陪父君一起用膳了呢。”
其实,今早出门的时候,蔺文冶是想跟着他一起去上朝的,美名其曰给他撑腰仗势。
但蔺文冶还小,治国理政之策还没有学完、学透、学精,去了怕是要被人当枪使,最终落个左右为难的地步。
因此年听雨便以大病初愈为由,叫他好好在兰安宫休息一天。
起初蔺文冶并不想答应,直到年听雨承诺,今日会陪蔺文冶一起用午膳,这小皇帝方才答应。
换做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起吃饭大概是生活中最常见不过的事,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但对于蔺文冶而言却是十分的难能可贵。
因为年听雨的午膳和晚膳时常在处理奏折的间歇中解决,所以他鲜少有时间陪蔺文冶一起用膳。
尽管如此,对于蔺文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年听雨还是了如指掌。
这一桌子除了年听雨面前那碗甜羹,就没有蔺文冶不爱吃的东西。
可惜,蔺文冶并没有将视线放在菜肴上,而是径直冲向了年听雨,撞进了年听雨的怀里,委屈质问:“儿臣才没有不想陪父君一起用膳,都怪父君回来的太慢,害的儿臣担心,叫儿臣以为父君又被人给掳走了,然后出去找了好大一圈。”
颜左将他带走的事,年听雨虽然没有成功压下去,但却没有向文武百官揭露到底是谁做的。
尽管有人猜到了这件事是颜左的做的,年听雨也一口咬死不承认,只是说了一句收尾——歹人而为罢了。而那歹人已被追上去搭救的荣侍臣斩杀了,所以此事不必再追究。
任谁都能听出年听雨要保那人,便也没有人在纠结于此,毕竟以年听雨的武功,一般的歹人还真近不了他的身。
而这件事年听雨也没有任何告知于蔺文冶的想法,因为他不想这个小孩担心。
再者蔺文冶已经够乖、够懂事的了,别人家七岁的小孩还在满大街的打闹疯跑,他却已经开始跟着太傅学习那些晦涩难道的大道理,所以年听雨更加不想蔺文冶在七岁这个年纪,就接触太多的明争暗斗、攻心算计。
如今蔺文冶知道这些事,指定是兰安宫中的宫女太监在暗地里议论此事,又恰巧被蔺文冶给听见了。
这偌大的兰安宫可以没有繁琐的礼仪制度,但却不能没有规矩。
年听雨一边轻抚蔺文冶的背脊,一边给了铃兰一个冷意十足的眼神,示意她把那些暗地里嚼舌的人找出来,然后赶出兰安宫。
收到年听雨的命令,铃兰欠身退了下去,立即着手去办这件事。
铃兰退下去以后,年听雨眼底的冷意转瞬消散。
他的手从蔺文冶的背脊移到里头顶,重重的揉了一下,年听雨十分抱歉的解释道:“父君下朝后同荣侍臣去处理一些要紧的事,方才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今日叫阿冶这么担心,的确是父君的过错,下次若是临时有变故,父君一定派人回来告知阿冶一声,叫阿冶放心,如此可好。”
蔺文冶摇了摇头,用稚嫩的声音认真道:“太傅曾与儿臣说过,世间之事本无定数,下一刻所发生的任何一件事看似在情理之中,其实都是意料之外。所以父君没事便好,不必为了顾及儿臣的心情而如此大费周章,儿臣也会更加信任父君一些,以及——”蔺文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年听雨身后的蔺阡忍:“父君身边的人。”
由于蔺文冶在年听雨面前总是表现的很乖,再加上年听雨也时常抽不开身,所以鲜少问蔺文冶每日都在戚巡哪里学了什么,只是定期看戚巡给他呈上来的、有关于蔺文冶的学习成果,然后陪着蔺文冶一起总结,再简单分享一些自己的看法。
而今日听见蔺文冶说出这样的话,年听雨发现蔺文冶的学习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好。
人也懂事的令人有些心疼。
“谢谢阿冶愿意如此包容父君。”
除了这句话,年听雨不知道自己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带孩子,第一次为人父,很多事都要慢慢的去探索。
所以话音落下,他将蔺文冶抱上高高的凳子:“吃饭可好,饭菜都要凉了。”
蔺文冶点了点头,吃起了贴身侍候的太监——云喜,给他布过来的饭菜。
吃了一会儿,蔺文冶实在觉得蔺阡忍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太过于可怜,他看向年听雨:“父君,叫荣侍臣也一起坐下来一起吃吧,别让他看着了。”
闻言,蔺阡忍心底荡起一片欣慰。
不愧是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便宜儿子,知道心疼爹了。
但便宜儿子的另一个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年听雨咬了一下筷子,摸了摸蔺文冶的头:“荣侍臣刚刚已经吃饱了、吃撑了,现在一点也不饿,看着就好。”
说完,年听雨转头看向蔺阡忍,露出一抹极为虚假的笑容:“是吧,荣肆。”
“......”
蔺阡忍敢打赌,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再说了,刚刚的事年听雨也是准许了的,怎么能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呢。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受着便只能受着。
蔺阡忍挨着饿,低眉顺眼道:“君上说的是,臣确实吃饱了。但叫君上挨饿是臣的不对,下次一定更加尽心又尽力。”
年听雨:“......”
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没有半点毛病,落在年听雨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回事。
再加上他急匆匆的敢回来陪蔺文冶吃饭、还未曾沐浴清理,这话就越发的不对劲了。
年听雨狠狠地剜了蔺阡忍一眼,一头扎进了甜羹的碗里,不在说半句话。
看着心尖上的人红了耳朵、情绪又摇曳翻转,蔺阡忍的脸上露出一抹旗开得胜的笑,连腹中的饥饿感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而蔺文冶始终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见年听雨似乎有些生气,便也没在往下问,安安静静的闷头吃饭。
吃完饭, 蔺文冶就去跟着太傅上课了。
而年听雨则去沐了个浴,清洗完,他叫铃兰着人把摇椅搬到了院子中, 便躺在摇椅上思考起事儿来,至于奏折, 他一股脑的全都扔给蔺阡忍了。
什么等到蔺阡忍武试结束以后, 再让他处理这些事全都算了吧。
他看蔺阡忍精力旺盛的很,不需要心疼。
而且......现在这局面, 今年的武试怕是举行不了了。
历年来武试的主考官都是苏海成, 副主考官是年战西,如今两个人都在大牢里呆着,总不能让考生去大牢里考试吧。
至于叫赢夙去担任主考官, 完全不在考虑的范畴内,赢夙既要管禁军又管着翎羽卫,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 今年这武试怕是要暂停了。
只是武试停了, 蔺阡忍和戚元懿之间的约定就实现不了了。
而要想破解这件事, 唯一办法就是尽快帮蔺阡忍恢复身份。
相比于之前,让蔺阡忍恢复身份的事已经好办多了,毕竟他脸上那块假皮已经可以随便摘取了。
说来也巧, 他才被颜左劫走, 蔺阡忍脸上的假皮就提前松动掉落了,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事。
年听雨隐约觉得策划这件事的人,和那个出手救了他的人, 是同一个人。
因为他一旦被颜左带回边关, 那么就很难再返回盛京,自然也就插手不了皇宫里的事, 而那些想杀他的人自然也就动不了手了。
而这个人肯定就是当年那个救了蔺阡忍的女子!
原因很简单,连小九这种精通易容术的人都无法提前扯下来的假皮,那就只能是贴上去的人才能做到了。
但对方到底是怎么将这件事,做的这么隐蔽的呢,毕竟他和蔺阡忍住在宫里。
除非……
对方也在宫里!
年听雨觉得这个猜想很合理,只有对方在他们的身边,才能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悄无声息的安排好这些事。
那么这个女子在宫里扮做了什么身份呢?
宫女还是六局女官?
不行,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广了,贸然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只能守株待兔,而且这兔到底能不能守到也是未知数。
因为从这一系列的事来看,那个女子绝非等闲之人。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至少可以从乔家入手细查。
那个女子能将蔺阡忍从鬼门关拉回来,足以证明她医术不凡,就算她不是乔家人,肯定也和乔家关系匪浅,不然怎么可能将医术学的这么精呢。
说到乔家,年听雨想到了之前交代铃兰去办的事,他问:“你去看乔峰小女儿的尸身了吗?”
铃兰低下了头:“请君上责罚,奴婢叫十七动身的时间晚了。”
“何来晚了一说?”年听雨问。
铃兰道:“乔峰并没有给乔念做土葬,而是做了火葬。他怕尸身放太久腐化,第二天就烧了,所以奴婢去是便只剩骨灰了。”
大乾确实流行火葬,而且将就越快越好,免得腐坏发臭,灵堂则放有装着骨灰盒的棺木做祭拜。
等时间一到,再将骨灰盒拿出来,放进灵堂供奉,棺材里最终放的则是亡故之人生前穿过的衣服,以及一些陪葬品。
其实,大乾最开始也流行的是土葬,但隆安帝在位的时候闹了一场饥荒,等饥荒好不容易熬过去又爆发了一场瘟疫,而瘟疫的起源就是那场饥荒。
因为饥荒饿死了太多人,所以棺材不够用,只能将死了的人找个地方随便埋了。
一个两个死人还好,可一多就容易积攒病气。
一场大雨过后,不少腐烂的尸体被冲了出来,又在大雨的冲击下滚的到处都是,其中一些埋的离河边比较近的尸体,更是直接滚进了河里。
那条河刚好是当地的水源地。
喝了被污染的水,那里的人又如何能不闹疫病呢。
所以自那以后,大乾便开始流行火葬,尽量避免这样的事再度发生。
虽然乔峰决定火葬一事,处处看起来都很合理,可年听雨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人都便成骨灰了,他们的调查也只能作罢。
其实,这次的事,也并不算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他现在可以非常肯定,乔峰乃至乔家和皇室的明争暗斗脱不开关系,沿着这条线往下查肯定能查到些什么。
当然,整件事最让他无法预料的事儿,还是铃兰一家被灭门的事,但也正是因为提前知道这件事,他才能确定乔家是真的不对劲。
起先听说铃兰的事,他只是单纯的以为,是盛京城里某些大世家的人,想要买断铃兰做的毒,解决了碍眼的人。
可今日一看,怕不是不尽然。
而且再细细推算一下这毒研制出来的时间、再到胡家出事的时间,年听雨觉得这毒可能不单单是为了这遭准备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蔺阡忍而准备的,只是刚好用在了蔺文冶身上。
倘若那个时候蔺阡忍中的是长眠,他必然立即丧命,毕竟他从小就服了护心丹。
但这也在向年听雨证明另外一件事,皇宫里要毒杀蔺阡忍的不止一波!
其中一波人,知道蔺阡忍从小就服下了护心丹,于是听闻铃兰研究“长眠”以后,便立即有了动作——而这波人大概率就是苏海成。
而另外一波想要毒杀蔺阡忍的人,不知道他从小就服下了护心丹,便只是用了普通的毒——这波人是谁,通过蔺阡忍的回忆来看,大概率是戚元懿,毕竟当日只有赢夙从戚元懿那里带回来的食物没有试毒。
可无论是谁,都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比如,戚元懿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子?
再比如苏海成身居宫外又是如何掌握宫中动向的呢?是在宫里安插了眼线?还是那个和苏海成以及乔家都有密切关系的女子做了两面派,亦或者另有其人?
想不通!
年听雨实在想不通,甚至也有点始料不及,包括年战西和苏海成暗中勾结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他知道这两个人有勾结,还是从最新浮现的信息里得知的,所以并没有提前很久。
与之有关信息是这样写的。
【苏海成想要刺杀蔺阡忍当皇帝,但又不想亲自动手,于是他找到了年战西,向年战西承诺——只要年战西刺杀了蔺阡忍,在助他登上帝位,便帮年战西统一年家军,还封年战西为镇国大将军。】
这么大一块饼,照别人来看,指定会提前想一想能不能吃进肚子,甚至还有可能冒出自己称帝的想法。
但转到年战西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真的一心只想统一年家,像所有人证明他并不比年战北差!
所以年战西想也没想就答应,想方设法的将原身往宫里送,让其去刺杀蔺阡忍,等事情结束再想办法把人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