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兰微霜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这个架空朝代那因病弱而心理扭曲、一言一行都充斥着亡国之相的暴君。
兰微霜:咸鱼躺平.jpg
不过,嗜杀成性的暴君就算了,当个好逸恶劳的昏君吧。
兰微霜:早起太艰难,所以早朝就不上了,大臣们有事自己商量吧。
然而,文武百官喜极而泣:独断专行的陛下他终于愿意让朝臣说话了!
兰微霜:宫里人太多,吵着我眼睛了,放一批宫人出宫吧。
然而,宫女太监千恩万谢:陛下当真是菩萨心肠!现在都不杀人了!
兰微霜:探花郎说起吃的头头是道,那就派你去务农吧。
然而,探花郎感激涕零:陛下真乃臣之伯乐!同心知己!
次年,经探花郎改进的农具投入使用,田耕效率和粮食产量大幅提升。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陛下丰功伟业、彪炳千秋,有此明君,国之幸也!
兰微霜:谢谢,但朕当真不堪大任。
文武百官热泪盈眶:陛下不矜不伐,谦谦君子也!
兰微霜:……
文武百官又说:如果陛下能为江山社稷考虑,早日选秀绵延子嗣,就更好了!
兰微霜:呵。
丞相之子、常胜将军谢淮清惊才绝艳、功名赫赫。
兰微霜:将军舞剑赏心悦目,在京这段日子,进宫当朕的贴身侍卫吧。
谢淮清本以为,陛下是看出了他的觊觎不轨,想要敲打、甚至借机除掉他。
然而,兰微霜靠在浴池边,和颜悦色地问他:敢不敢犯上作乱?
谢淮清喉间轻滚:臣——遵旨。
谢淮清奉旨“犯上作乱”,时常出入宫闱、留宿龙床。
文武百官怆然涕下:陛下这是舍身成仁,为了牵制功高震主的大将军,陛下忍辱负重啊!
兰微霜:……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穿书 爽文 朝堂 迪化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兰微霜,谢淮清 ┃ 配角: ┃ 其它:下本写《臣不敢造次》《恋综结束病美人就分手》
一句话简介:陛下忍辱负重啊!
立意:珍惜生命,乐观生活
VIP简评:兰微霜穿成了一本书里的暴君,任务是刺激主角按原书走向弑君篡位,从而维持小世界稳定。在任务过程中,兰微霜大胆推陈出新、进行了一系列旁人最初难以理解的变革,最终出乎意料成了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眼里的一代明君,也在不完成任务的情况下,仍出其不意地达成了维系世界稳定的终极目标。
本文行文流畅,节奏明快,剧情轻松苏爽,感情线发展扣人心弦。主角之间从陌生君臣到互生情愫、剖白心意、终成眷属,相处过程水到渠成、引人入胜,一个人物立体、事业线与爱情线兼而有之、回味无穷的轻松故事娓娓道来。
皇帝寝殿内,已经到了平日里皇帝早朝起身的时辰,但今天皇帝本人迟迟未醒。
殿中伺候的宫人们瑟瑟发抖,怕皇帝待会儿因为迟起发怒,却又没一个敢接近龙床去叫醒还睡着的皇帝。
大太监九思已经跪在了帐外,殿中其他宫人见状也一声不吭地下跪。九思扭过头对跪在斜后方的干儿子小太监使眼色,示意他去叫皇帝起身。
不然待会儿,满殿的人都得一起吃罪。
干儿子小太监自然也知道这个后果,但叫他去喊皇帝,他又不敢,于是跟干爹对视几眼后,小太监埋下脑袋、跪得死死的。
九思咬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正欲壮着胆子起身靠近龙床,却听到床榻上响起了窸窣的动静,该是睡着的人醒了。
皇帝没醒的时候,宫人们哆嗦,现在人醒了,他们哆嗦得更厉害了。
只有大太监九思强撑着笑容,阴柔着声音喊:“陛下,您起来了。”
没办法,他们大夏的这位皇帝,脾气实在是差极了。虽然不敢明说,但人人心里都觉得当今皇帝是位实打实的暴君。
大夏国姓为兰,当今皇帝名唤兰微霜,是个听起来还挺清冷如月的名字,但兰微霜的脾气和名字截然相反,他暴躁易怒、动辄打杀,决不允许有人忤逆他的一言一行。
曾有御史死谏,说兰微霜是“暴君亡国之相”,说完那御史就撞了柱。
那御史运气不错,撞柱却也没死。但又运气坏在他死谏的皇帝是兰微霜,见那御史没死成,兰微霜当庭叫两个侍卫过去,帮着御史多撞了几下柱,完成了人家“死谏”的心愿。
从那之后,也没人敢谏言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们大夏当今这位皇帝,是实打实要叫人出血的。
而兰微霜性情如此暴烈,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来由——他自打出生就体弱,总是病怏怏的,先帝为他起了这个名字,便是想“以毒攻毒”。
从结果来看,似乎也不是没有用,毕竟兰微霜虽然病秧子一个,偏偏就是不死,隔三岔五心绞痛,只让他越来越嗜杀成性。
不少人心里嘀咕,觉得兰微霜就是自己身体不好,觉得指不定哪天就去见先帝了,所以心理扭曲得很,就想趁着还活着就瞎折腾,最好让整个大夏都给他陪葬。
——话虽如此,但兰微霜暴烈归暴烈,朝政之事上却又从来都算勤恳,只是不允许文武百官插手他的举措罢了。
插一下手,砍一个脑袋。
朝臣们也瑟瑟发抖,只敢私下里寻思,这皇帝不是身体不好吗,这么“劳累”怎么就是还活着呢……但若是兰微霜真死了,朝臣们也得头疼,毕竟没人能继承皇位了!
兰微霜他爹、先帝爷为了保证自己最爱的这个儿子能顺利登基,临死前设局,坑死了除兰微霜之外的所有皇家子嗣,连宗室都没放过!
多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分啊!
天要亡我大夏!
大太监九思为皇帝撩开了床帐,看到一身寝衣的皇帝坐在床头,正一脸沉思。
然后皇帝突然抬头看过来,叫了声他的名字:“九思?”
语气难得的平和。
九思当时就跪下了,响头哐哐磕:“陛下!奴才死罪!求陛下开恩!赏奴才一个全尸吧!”
兰微霜:“……”
他在脑海中喊系统:【就算是暴君,也不是非杀他不可吧?】
系统欢快地回答:【但是宿主,根据这个大太监的反应,您不光要杀他,还要让他死无全尸,才算不崩人设呢,不然他们会怀疑你的哦~】
兰微霜拒绝:【按书里那样当暴君太累了,我只想当个好逸恶劳的昏君,反正不影响主线任务完成。】
系统提醒:【但是宿主,崩人设会很麻烦的呢,而且您还有支线任务哦,暴君和昏君不是完全一样的呢~】
兰微霜:【不完全一样,但可以有共通点。另外,你这语音包能不能改改,最后一个字不要总是语气词行吗?】
系统:【抱歉哦宿主,您暂时没有更改我语音包的权限呢~】
此兰微霜并非原本的大夏皇帝,他是从现代被系统带过来的。
兰微霜在原来的世界里猝死了,紧接着就绑定了这个给自己取名为“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再苟一下”的穿书系统,穿进了如今这原本是一本书的世界里。
他穿成了个因为病弱而心理扭曲、一言一行都充斥着亡国之相的暴君,这暴君并非主角,而且恰恰相反,兰微霜穿书过来的主线任务就是推动主角杀了他这个“暴君”、按着原书剧情篡位成功。
至于为什么要他这个穿书者来推动剧情——根据小苟系统解释,据说是剧情发展出了点岔子,身为主角的人物摔坏了脑袋、忘却前尘不恨皇室了。
主角不打算报仇、不想杀皇帝篡位,这剧情走不动了,小世界会走向崩塌,穿书局只好挖人来完成任务。
这宿主也不是随便选的。
例如兰微霜,首先他和书里的皇帝同名同姓、他的身体数值和设定中皇帝角色的各项指标都很搭配。
而且他在现代属于英年早逝,正是二十岁目光“清澈”好糊弄的年纪,又还有亲人在世,给出“复活”的胡萝卜吊着,不怕兰微霜不好好干活。
然而系统绑定之后才知道,兰微霜虽然有亲人在世,但他和亲人之间关系疏远,而且兰微霜也不太好糊弄。
和书里的暴君一样,兰微霜自幼体弱多病,不过他没有暴君这么能折腾,总是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家里不缺钱,不在乎为他治病花出去的三瓜两枣,但家人嫌他累赘,早把他忘了。
兰微霜幼时还会被接回家中过节过年,慢慢的只剩下过年时节有人会接他回去,后来某年起,连过年也无人想得起他了。医院一直自动续费划账,倒也不用兰家人操心。
兰微霜活的人生不长,但体会倒也不少。
他突兀短命地死在了二十岁,又被绑定了系统,主线任务是推动别人杀了自己,支线任务是打卡签到暴君行为、从而抽取奖励。
主线任务完成后,他可以选择复活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选择去穿书局的其他世界。
而支线任务本质是为了监督他不要太放飞自我,监督基础上给到定期的抽奖安慰。获得的奖励,届时还剩下的硬通货他都可以带走。
主线任务必须要完成,完成不了的话,等到这个书中世界走到原定的大结局时间,世界崩坏的时候,他也得一起死。
支线任务其实并非强制,但系统一般都会建议做,毕竟跟着原书剧情中的人设走不容易出岔子,而且还能有奖励!
兰微霜虽然有点摆烂的想法,但他主线任务完成后不打算回原来的世界,去其他世界也需要钱财傍身,所以支线任务他也必须做。
对于这强买强卖绑定的系统和任务,兰微霜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嗜杀成性的暴君他的确当不来,走走贪图享乐昏君路线还是可以的,至于支线任务——谁说暴君行为就一定要杀人了,搞点别人眼里的发疯行为不就行了吗!
暴君=疯子,不会有错。
兰微霜分神想着事情,就不太容易受外界动静影响,这是他以前总独自待在医院养成的习惯。
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太监九思还在不停地磕头,嘴里仍在告罪:“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兰微霜若是不发话,他能就此磕死过去。
“够了。”兰微霜蹙了眉。
九思马上停下了磕头,噤若寒蝉,等着顶上的宣判。
殿中其他宫人也不敢闹出半分声响,恨不得此时自己是个不用喘气的死人。
“什么时辰了?”兰微霜问。
九思顶着一脑门的血,抖着声音回答:“禀陛下,还差一刻就是卯时了。”
大夏早朝时间就在卯时,也就是清晨五点到七点。
原书里的暴君虽然不让朝臣做主,但他要求所有朝臣都必须卯时初刻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站到朝堂上,等着他卯时二刻、也就是五点半出场上朝。
暴君自己一般寅时五刻起身,也就是四点十五分,然后洗漱、用膳、换上龙袍前往朝堂。
现在已经是寅时七刻,比他平常起床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了。但是暴君有自己的生物钟,不喜奴才做他的主、叫他起床……难怪这些宫人都瑟瑟发抖跪得整齐,这皇帝没按生物钟起来,叫与不叫感觉都要被砍脑袋。
兰微霜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寻思着按暴君这作息日程,原书剧情里居然能活得比上辈子热爱养生的自己都长久,真是不讲道理。
兰微霜又躺下了。
还不到五点钟,起什么床,上什么班。
九思不敢抬头,但听着动静,觉得陛下似乎……又躺下了?
兰微霜看着顶上的床帐,悠悠开口道:“九思。”
九思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死期已至,陛下这是要宣判他的死法了——陛下哪是好脾气的人啊!他的语气越是平常,就越是有人要遭殃了!
然而出乎意料,皇帝只说:“你去朝堂上知会百官们一声……”
九思和殿中的宫人们都是大愣,这话头……听起来怎么像是陛下不打算降罪于人了?
“朕要补眠,不乐意早起,往后早朝就不上了,有事大臣们自己商量吧。”兰微霜轻飘飘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系统提醒他:【宿主,不上早朝的行为不算暴君哦~】
兰微霜:【知道,等我睡醒了再暴。】
系统:【可是您没有罚这大太监,不利于维护人设呢~】
兰微霜:【小苟,我跟你说过了,当暴君很累,这人设崩就崩吧。】
系统:【宿主,我的名字叫‘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再苟一下’,不叫小狗哦~】
兰微霜懒得理它了。
兰微霜活了二十年,就没在凌晨这个时间起过床,这会儿困得慌。
龙床上没了动静,九思自感死里逃生,松脱得浑身冒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不敢哭,连忙又是哐哐磕头,领命退出了寝殿,脑门上的血流了满脸也不敢擦。
其他宫人跟着大太监行事,见状也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回到了岗位上继续当个只会喘气的死人。
九思那之前使唤不动的干儿子小太监跟着前往朝堂,路上担惊受怕地小声问:“干爹,陛下他这是怎么了?”
九思瞪了干儿子一眼:“怎么了?陛下没叫你干爹死了,你还不高兴是不是?”
小太监连忙求饶:“唉哟,干爹,您这话说得儿子就没脸了,儿子能有今日,全仰仗干爹不嫌弃啊,刚才陛下若是降罪您,儿子就是豁出命去,也得给您一块儿陪葬!”
“去去去,你死去,我可不乐意死。”九思疾步走在长廊下,又说,“你个榆木脑袋,没看明白陛下有何深意?”
小太监挠挠头。
“陛下的脾气,谁还不晓得,今日这般‘好’,想来是有大人物要遭殃了。方才我不要命地磕头,陛下看了好一会儿才喊停,想来是看得高兴了,又还有大事要做,便不与我这小奴才计较了。”九思说。
小太监似懂非懂,跟着点头,又问:“干爹,您这一脸的血,待会儿见到大人们是不是不合适啊,您要不用儿子的衣袖先擦一擦?”
九思推开小太监,急言令色道:“擦什么擦!陛下特意吩咐我去,就是想叫大人们看见!这叫杀鸡儆猴!”
朝堂上,文武百官在卯时站定,一个比一个麻木。
说是上朝,但朝堂上百官们只负责禀事,皇帝拍板做主从不听取朝臣意见。
反正皇帝怎么安排,为人臣子的就得怎么做,要是忤逆被发现了,那就去死吧。但若是事情没办好,有损皇帝颜面,那也去死吧。
文武百官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倍感辛酸。
自从三年前当今皇帝登基,朝臣之间连政斗都越来越少了,斗不起来啊!
“传陛下口谕——!”
大太监九思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本就安静的大殿之中更加寂静。
百官们有些困惑——马上就要早朝了,陛下这个时候传什么口谕?
紧接着看到大太监走进来,见他一脸血都没擦,百官们顿时惊骇——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九思步入殿中,来到群臣前面,高昂地再度开口:“传陛下口谕——朕要补眠,不乐意早起,往后早朝就不上了,有事大臣们自己商量吧。”
文武百官顿时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一直都想议政——不让朝臣议政,这是哪来的道理——但是,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皇帝突然说以后都不上朝了、你们自己商量做主吧,谁敢真信啊!
窸窣片刻后,文臣一列为首的丞相谢照古审慎询问:“九思公公,敢问陛下可还有其他话?这般圣意,从何而起啊?”
九思回礼道:“丞相大人折煞奴才了,方才那便是陛下所有口谕,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奴才可不敢错漏。如今陛下口谕已至,还请大人们接旨,好让奴才能回禀陛下。”
这口谕旨意,谁敢接啊。
谢照古:“这……不知可否请九思公公回禀通传,请陛下见一见我们?”
没人想见“杀伐果决”的皇帝,但现在不面圣问问清楚,实在是心里打鼓。
九思行了一礼:“丞相大人,并非奴才推脱,实在是陛下下了口谕便再度休息了,奴才哪敢搅扰陛下啊。这般可好,奴才在此,大人们若是有话也不方便说,奴才便先退到殿外去,待大人们定夺好了,再给奴才个话,好让奴才回了陛下身边后有个交代。”
九思毕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又被派来传达这样的口谕,他在这里,朝臣们的确不好说太多。
九思出去后,朝臣们多少更胆大敢说了点。
“陛下这般圣意……”
“昨日早朝,陛下尚龙体康健……”
“刚才那大太监的脸,诸位也都看到了,伤成那样,带血而来,若非陛下的命令,他一小小宫人,岂敢仪容不整冒犯朝堂……”
“若是陛下的命令,这……”
“会否……会否,陛下是想试探?”
试探什么呢?
当然是试探他们这些朝臣够不够老实,是不是还没有放弃“妄议朝政”,这在当今陛下眼里那就是想跟他夺权啊!
此番未尽之言一出,得到了朝臣们不约而同地一致认可——陛下应当就是这个意思,也只可能是这个意思。
如果他们敢把“陛下不上早朝、有事朝臣们自己商量”当真,那只怕今日宫中稍后就要血流成河,脑袋一茬一茬地砍过去。
看到那大太监脑门的伤和一脸的血没?这就是警示!
至于砍的脑袋太多影响朝局——他们陛下就不像是会担心这个的!人家都敢“帮”御史死谏了!
文武百官心里苦,寻思着陛下您当暴君还不过瘾,还要我们陪着您耍戏、去求着您回来当暴君!
大夏要亡啊!
九思顶着清晨的冷风和一脸将将凝固的血,在殿外等来了丞相谢照古的话:“还望九思公公回禀陛下,臣等不知陛下为何有此圣意,陛下龙体乃国之根本,自当以龙体为重,但大夏是陛下的大夏,朝中之事臣等不敢擅专,只能劳累陛下躬亲。”
“但若是伤及龙体,臣等万死,故不敢搅扰陛下休息,只盼陛下为社稷考虑,垂怜百姓之计,保重龙体。今日早朝政事,臣等亦不敢自作主张,只敢在此恭候陛下,还望陛下歇息起身后,再来做主。”
九思得了回话,便离开朝堂,往皇帝寝殿回去。
文武百官们不敢走,都老老实实站在朝堂之上,等着皇帝过来上朝。
久等没等到人,腿都站麻了,有人便动了心思。
“陛下……会否当真是并无深意?”
不管到底有没有深意,陛下是真的不想上朝了、还是有意为之考验朝臣心思,总之他们在这里候着不言不动,万一回头陛下说这是朝臣无用、集体逼迫他拖着病体处理政事,然后还是借题发作,砍人脑袋,怎么办?
“闭嘴!莫要妄揣圣意!”
若是陛下怎么着都要借题发作,那左右是跑不掉的,还是继续老实候着吧!
“……”
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
从卯时等到了午时,三个时辰都过去了,殿中还是安安静静的,外面也没有圣驾降临的意思,年纪大的朝臣身形早就摇摇欲坠起来,但一想到当今皇帝的作派,愣是不敢倒。
等了这么久,皇帝也没来,也没有新旨意,反倒让朝臣们更坚信了——今日陛下叫人传来的口谕,的确就是冲着修理人来的,幸好他们没当真。
至于陛下为何要修理人……用得着理由吗?陛下“高兴”就行!
就是不知道陛下今日打算“高兴”到什么地步,何时才能通传放他们离开。
被朝臣们心心念念着的陛下兰微霜,此时正在享用午膳,压根不知道朝堂上还乌压压站着人。
兰微霜一觉睡到了巳时初,也就是九点过,然后起身洗漱,用早膳的时候,大太监九思小心翼翼禀报了朝堂上的情况。
但兰微霜从前独处惯了,反倒养出了不容易注意到别人的习惯,尤其是他在想事情或是做什么事的时候,很难一心二用。
九思禀报的时候,兰微霜专心致志吃着早膳,心想穿成一个皇帝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餐食规格很高——压根没有听进九思的话。
但在九思眼里,就是他胆战心惊地禀报完了,陛下仿若未闻、依旧悠然自得地吃着东西,不过问不关心,但气定神闲、心中自有成竹。
于是九思不敢再开口,只心里想着陛下今日不早朝果然是别有深意,朝臣们的反应全然在陛下意料之内。
兰微霜其实只是忘了。
早膳过后,他继续琢磨着主线任务的事,直到午膳过后,才想起来过问:“今日朝堂上,大臣们的反应怎么样?”
九思想也不想地跪下:“丞相大人说,望陛下保重龙体,他们不敢擅专朝政,也不敢有碍陛下休息,所以就在朝堂上等着陛下休息好了,再去做主政事。如今大人们仍在朝堂上恭候陛下。”
兰微霜愣了下。
这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暴君又积威颇深,文武百官不敢因为一旨口谕就真把皇帝丢在一边、自己商量处理政事,倒也不奇怪,不过兰微霜没想到朝臣们现在还在朝堂上,也没人提醒他。
或许是提醒过了,只是他没听到。
但看着九思和殿中宫人们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阵仗,兰微霜没问九思到底有没有提醒过他,只道:“起来吧。正好出去走走,去紫宸殿看看。”
紫宸殿,就是大夏君臣上朝的宫殿。
九思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喊摆驾。
虽然朝臣们的动向,陛下早膳时他已经说过了,但陛下现在用不知道的语气问,那他就老老实实再答一遍!
陛下都没有降罪于他,自然是因为陛下只是想顺势说去紫宸殿罢了!
九思心想,他好歹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还是有一些揣摩圣意的本事的,也有活命的运气!
紫宸殿中——
站了半天的文武百官基本都已经是头晕眼花了,早朝前也没吃太多东西,如今午膳时间都过了,早都是饥肠辘辘。
终于听到了“陛下驾到”,百官们个顶个的高兴,算是头一回这么迫不及待想见陛下。
虽然大臣们不敢直视圣颜,行礼的时候头埋得很实在,但兰微霜从两边大臣中间走过,无端感觉到现场气氛似乎还挺激动……不是说暴君吗,怎么大家还这么期待他来?
哦,也对,站了这么久,眼看着能有个解脱了,高兴也正常。
兰微霜坐上龙椅,平声道:“众卿平身。”
大夏讲究跪礼,先前站了许久的文武百官们跪下见了陛下,现在要站起来,一时间都有些僵硬,看上去仪容颇有些颠倒狼狈。
九思站在龙椅侧下面,心想这就是帝王之术吧!
陛下如今折腾人的招数更加高明了,以前是直接喊打喊杀,现在都不动声色了——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已经把朝廷重臣们磨得不成人样。
年过半百的老丞相谢照古沧桑着声音,走出队列,启奏道:“见陛下龙体康健,老臣就如释重负了。至于陛下今晨口谕所说,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大夏朝堂是陛下的朝堂,臣等惶恐!”
按着暴君独断专行的行事风格,自然不可能如此放权——而且皇帝不上早朝,还让百官们自己商量议事,这不叫放权,叫怠政了——但兰微霜懒得管人设,太麻烦。
反正他的主线任务是要被杀的,这么严谨管人设干什么,支线任务打卡的时候折腾一下就行了。
看着底下头发花白的老丞相,兰微霜懒洋洋地启唇:“朕登基三年有余,励精图治一千多天,如今不想再早朝,众卿还想刁难朕不成?”
听到这话,出列的老丞相和没出列的百官们熟稔地跪下了。
百官们心想,果然,不管怎么做都逃不过陛下的借题发作,就是不知道陛下这回打算发作到什么程度……丞相可是两朝元老,还曾做过先帝伴读,陛下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把丞相都直接拉出去砍脑袋吧?
兰微霜看着底下齐刷刷的脑袋,有点头疼。
他又不是真皇帝,不觉得被人跪是什么很有趣味的事情,反倒越看越折寿。
“都起来。”兰微霜不悦道,“丞相,朕在问你,你作为百官之首,是想要忤逆朕的旨意、逼朕上朝吗?”
刚站起来一点,丞相又跪下了,胡子跟着他的声音一起颤抖:“陛下,臣惶恐!陛下……”
“行了,不要再让朕浪费口舌。自明日起,朕不再早朝,凡事百官自行商议,奏折……都递到丞相案前吧,无事别来扰朕清静。”兰微霜用拍板的语气,不由分说地宣布道。
且不说他懒,就算他真想勤于朝政,那也处理不来,皇帝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当的,兰微霜的任务也不是当个好皇帝。
他目光一转,根据系统的说明,看向了文臣队伍里其中一个相貌颇为温润俊朗的青年,唤道:“谢缘君。”
青年一愣,手持玉笏出列:“臣在。”
兰微霜站起来,道:“你随朕来。”
然后他从高台下来,不再多言地离开了紫宸殿,被点到名的谢缘君仓促看了一眼父亲谢照古,然后跟上了兰微霜的步伐。
留下的丞相谢照古,已经是满头大汗——谢缘君是他的嫡长子!
陛下刚才放权、甚至可以说是将朝政全权交予了丞相谢照古,紧跟着又毫无缘由地叫走了谢照古最为珍爱的嫡长子……君心难测,陛下今日看似更为平和,但行事更加叫人摸不透了!
思及陛下过往作风,谢照古摇摇欲坠,怀疑刚才那仓促一眼就是他和嫡长子的诀别了,再见只怕是只能见到谢缘君的遗容了……
“谢丞相,不若放宽心?”旁边的同僚见状不忍道,“陛下……陛下今日格外宽和,虽不知缘由,但方才旨意下来,连奏折都允丞相大人全权处置,想来陛下是格外信任丞相您的,招令郎去御前,当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