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楚天江阔
楚天江阔  发于:202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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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年战西大概也没料到,蔺阡忍当年看了画像以后,就直接了当的同意了这件事,痛快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已经猜到蔺阡忍同意此事——是想通过原身调查年战西背叛大乾的真相,年听雨怕是要吃味一番。
哪怕这本书里的原身和他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也忍不住。
怎得当了皇帝这么多年不往后宫招人,最终只看了原身的画像一眼就同意了呢,甚至还大封六宫,直接定下了“后君”的头衔,无异于皇后。
但猜到以后便也还好。
只是这里也有说不通的事,蔺阡忍为什么会觉得年战西有背叛大乾的嫌疑呢?
想不明白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未调查清楚的事也实在是太多太多。
就拿丢失的银两和物资来说,他一直在叫宫外的影卫调查这件事,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没消息也就算了,眼下需要查清的事反而激增起来,再一想书中的世界意识给他设了一个“死线”,年听雨就略微有些烦躁。
年听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这令人不爽情绪。
吩咐完铃兰派人去查乔家的人员关系以后,年听雨又叫铃兰端了一些糕点和瓜果过来,一边晒太阳一边吃。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没有缓过来,甚至一想到蔺阡忍差点没了这件事,整个人就越发的烦躁,甚至开始暴躁。
余光瞥见了蔺阡忍走过来的身影,他一个气不顺,抓起旁边小桌上摆着的茶杯,就朝蔺阡忍砸了过去。
而蔺阡忍一抬手就将杯子接住了。
看见蔺阡忍过来,铃兰退了下去,还清退了周围的人。
将茶杯重新放在小桌,蔺阡忍察觉到了年听雨的情绪不太对,头顶那团代表情绪的云团都开始噼里啪啦的闪烁电光了。
蔺阡忍双手撑住摇椅的扶手,目不斜视的看着躺在摇椅上的人,问:“怎么自己躺在这里晒太阳,还给自己晒生气了呢?”
“还不是你气的,招惹了那么多想杀你的人,现在查起来都费劲。”年听雨瞪着他,赌气道:“当年怎么没直接毒死你,这样我就轻巧了。”
“然后呢,”蔺阡忍挑眉:“我死了,你就往宫里收男宠,是吧。”
“才不是!”年听雨一口咬定:“我不是那样左一个右一个的烂人,遇不到心仪的人,我宁可孤独终老。”
蔺阡忍禁不住想要逗逗年听雨:“那现在的我怎么说?不就是你的男宠吗。”
“你不一样,”年听雨道:“如果不是提前预料到你会回来,又识破了你的身份,你休想踏进兰安宫半步。再说了——”年听雨顿了一下,道:“我没有喜欢男人的癖好。”
“不喜欢男人?”蔺阡忍的视线掠过年听雨来回张合的唇:“那你为什么要接受我?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沉默了一会儿,年听雨迎上蔺阡忍的视线,直白的袒露心声。
“我接受你,和你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刚好和你有了必然的交集,然后又单纯而不小心的喜欢上了你这个人,从此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入幕之臣,心甘情愿的与你交欢,更是心甘情愿的陪你做任何事,仅此而已。”

第068章
这是年听雨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在他面前说“喜欢”二字, 除了纯粹的感情,里面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年听雨说出这句话以前,蔺阡忍从未想过这样的情景。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 年听雨永远都是理智大于感性的人,哪怕嘴上刻意撩拨他, 心里也总是很清醒。
只有他对着年听雨耍无赖的时候, 才能偶尔看见年听雨真情流露的那一面。
可此时此刻,蔺阡忍却发现, 年听雨若是深情起来没有谁能够招架的住。
这人不仅拥有一双生来就勾人心魄的眼, 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叫人如何能不沦陷。
年听雨说他是他的入幕之臣,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今朝他未曾恢复昔日的身份, 所以年听雨是君,他是臣。
倘若他恢复了身份,他仍然愿意将年听雨奉做他的主。
天潢贵胄又如何, 归根结底还是人, 凭什么要被礼数约束的死死地, 他就是要这般任意妄为。
只是往昔的一切太过于简陋,又交织着算计与诡谲,实在配不上他的年年。
他的年年值得更好的。
“年年——”
蔺阡忍忽然喊了他一声, 紧接着年听雨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年听雨反应过来, 坐在椅子上的人赫然变成了蔺阡忍,而他则坐在了蔺阡忍的腿上。
如此巨大的翻转,叫年听雨晃了一下身, 他撑着蔺阡忍的肩膀拉开一段距离, 温声道:“我不过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何至于如此激动。”
蔺阡忍揽在年听雨腰间的胳膊用力一勾, 便将年听雨拉出的距离缩没了。
而后蔺阡忍将脸埋进年听雨的胸口,狠狠地吸了一口年听雨身上沾染的皂香。
这香气明明很清淡,蔺阡忍却觉得比酒香还要醇厚,一闻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蔺阡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声音全都闷在了年听雨的胸膛上。
他道:“你叫我如何能不激动。你今日若是不说这些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你的心里竟然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我不怕你笑我,我时常觉得,自己只是你在这深宫活下去的倚靠、是随时可以丢弃的附属品。所以于你而言,我无足轻重,不足挂齿。”
“但今日,我这颗悬着心总算落地,哪怕我不知道你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哪怕我现在还没有恢复身份,我都不会在彷徨了。因为我终于确定,你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而未来到底会怎样,我也无所谓了。于我而言,有你足以。”
“旁的人我一个都不要,也不想要。”
蔺阡忍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石子入河,在年听雨的心头荡起一片又一片涟漪。
他不禁笑了出来,手也摸上了蔺阡忍的头,揉了揉,道:“我竟不知,我们骄傲肆意的皇帝陛下,竟然也有这般患得患失的时候。”
“我是人,而非天上神。”蔺阡忍抬起了头,仰望着年听雨:“所以就算我当过皇帝,我也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不可能做到最完美的样子,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
“这样很好啊,至少活出了你最真实的样子。”年听雨垂眼看他:“而我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你,无拘无束、洒脱肆意,永远都能将自己的想法大胆的表露出来。不像我,总是畏首畏尾的,必须被人一步一步推着往前走,才愿意袒露自己的心声。”
蔺阡忍从年听雨这里学会了如何展露最自然的笑,他弯了弯眉眼,道:“虽然被人推着,但你至少愿意说出来,愿意让我聆听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我依然很欢喜。只是——”
见蔺阡忍顿住,年听雨扶住了他的肩膀,追问:“只是什么?”
蔺阡忍脸上的笑意褪去,涩着声音道:“只是,我欠了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我很愧疚。”
“那我大度一点,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吧。”年听雨轻轻扶住了蔺阡忍的脸颊:“他日你重登帝位,我许你用万里山河、十里红妆娶我为后,终此一生只我一人,你可愿意否?”
“当然愿意!”蔺阡忍一口咬定:“只要你肯嫁,我必如此做。谁都不能阻拦我这么做的决心,我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拦!”
尽管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但蔺阡忍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愿意嫁吗?年年。”
看着蔺阡忍眼底滚滚翻涌的殷切期盼,年听雨捧住他的脸吻了下去,在唇齿相依的缝隙间给了蔺阡忍最坚定的答案。
“当然愿意。而我,也只愿意嫁你。”
落日的余晖在两人的身上流淌,渲染出醉人的光晕。
听见年听雨的话,蔺阡忍像得到了某种嘉奖,他将年听雨又搂紧了几分,仰头接受年听雨的慷慨赠予,却也在某个瞬间去掠夺。
这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有无限爱意的吻。
而他们在缠绵与悱恻中交换信任与情真,从此再无任何算计与利用。
文武百官自年听雨发过一次火以后,便消停了。
当然,其中也和他们得知了“刺客进了苏家”这件事有关。
在朝为官的人没有几个善茬,都是在明争暗斗中厮杀出来的佼佼者,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
既然追踪的人亲眼看见刺客进了苏家,那么苏海成必然脱不了干系。
而在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苏海成的嫌疑就是最大的,所以这遭便也不怪年听雨不想放人。
再者,年听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将疑似凶手的人给抓了起来,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人放出来呢。
他必然会想办法从苏海成的身上获取一切可以获取的有用信息,最后将其一击致命!
只可惜现实总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赢夙会同张守正接连审了三天,苏海成都没有在纸上写下半个字。
而年战西同样如此。
年战西很清楚,只要苏海成什么也不写,他就是安全的。
而他若是将自己和苏海成在暗地里做的交易捅出来,那么他必死无疑,因为他当年确实把年听雨送进宫了,年听雨对此事也知道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年听雨之所以迟迟不动他,除了有些忌惮他手里新组建的“年家军”,再者就是“口说无凭”这四个字了。
倘若他今日把所有的事捅出来,那么就不在是“口说无凭”了,所以他必须一口咬死,什么也不能说!
虽然连日的逼供叫年战西有些受不住了,但再过两日就是每年一次的寒山寺上香。
这一来一回大概要花七日左右,再加上文武百官都会跟着一起去,届时他就可以缓一下了,然后去熬下一轮惩罚。
或许不会有下一轮,苏海成说过,他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人支持他,所以苏海成落难,那个人为了保全苏海成、不让他泄露秘密,肯定会想办法来救他的。
估计到时候对方也会把他一并救走的,毕竟他知道苏海成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
人一旦有了期盼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年战西成功熬到了年听雨带着文武百官出发去寒山寺,他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寒山寺建在山的最顶峰,为了可以赶在太阳初升那一刻登上山顶、上这一年的第一柱香,年听雨历来都是提前一天出发,然后带着文武百官在聆天台落脚,第二天再早早起床爬山。
这第一柱香理应由皇帝来上,但蔺文冶七岁的小身板实在不太够看。
且不说他能不能成功爬到山顶,就算成功爬上去,大概也没有力气上香了……他甚至有可能都够不到香案。
为了不让蔺文冶丢脸,便只能将蔺文冶留在宫里,让他去多陪一陪同样爬不动山的华荣昭,最终由年听雨代劳这件事。
至于让人抱着上山这种事,年听雨也想过,但看起来似乎不太虔诚,便只能作罢。
年听雨觉得自己是很奇怪的人,他讨厌礼部举办的各种祭礼,但却很喜欢来寒山寺上香。
或许三千三百三十三个石阶爬完可以磨练人的心性,亦或许木鱼的声音可以让他暂时远离尘世的喧嚣,拥有片刻的宁静。
所以,他才喜欢这件事吧。
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不喜欢争斗的人。
但他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斗,不然就会被他人玩弄于鼓掌,最终尸骨无存。
马车和行囊早已备好,点人出发的前一刻,年听雨恍然想起一件事,他看向铃兰,问:“格桑热娜走了吗?”
铃兰点头:“已经走了。”
年听雨追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您被颜左将军带走的第二天走的,”铃兰道:“奴婢擅作主张去见了太皇太后,请求太皇太后将她赶走的,奴婢觉得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不太合适,只能白白给人看了笑话去。”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年听雨肯定道:“有些事关起门来自己处理便好,不必闹的人尽皆知,以后再遇见这种事,还这样做吧。”
铃兰垂下眼,应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定然谨记此事。”

第069章
寒山寺太高, 跟着一起来上香的只有年轻官员,上了岁数的老家伙们全都留在了盛京城,因此这遭来的人比祭礼那遭少了一半多。
人来的少, 倒也顺了年听雨的心意。
这几日,文武百官虽然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苏海成的事, 但又开始重提改“律例”的事。
尤其是以张守正为代表的一众老臣, 反复劝诫他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以修改律例, 否则就是动摇大乾的国本, 必将成为大乾的千古罪人。
在年听雨看来,现在的大乾需要的并不是严刑峻法,而是施以仁政和教化百姓。
若是一味的追求严刑峻法, 最后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
但无论年听雨怎么和那些老臣说这件事,他们就是不接受, 一味的觉得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都是好的、都是对的, 完全不考虑当下的实际情况。
经历过李文显的事, 又经历了这次事,年听雨算是彻底看明白一件事。
——虽然他扳倒了一个李文显,但朝里还有无数个李文显!
他们胆小畏缩、墨守陈规、鼠目寸光, 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 从不考虑大乾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哪怕刚正不阿如张守正也是如此。
要不是顾及着蔺阡忍,他高低也不想管这件事了,哪怕大乾因此激起民愤、走向覆灭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终归是在自己身上栓了一根名为爱的枷锁, 彻底和蔺阡忍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又怎么能不管呢。
管归管,该有的冷静不能少, 这几天来寒山寺上香就当放松加冷静吧,不然他可能要拿人开刀了。
不过,由于将近一半的官员都留在盛京城没有出来,所以年听雨并不能完全放心的离开。
为避免某些人在他离开盛京城这几日私相授受、暗中勾结,同时也为了避免苏家的一些人趁机搭救苏海成,年听雨让赢夙带着翎羽卫留在了皇宫,只让十七领着禁军的人护送。
同时,年听雨还把目前留在盛京城、没有出去帮他调查事情的影卫也带上了,就让他们藏在禁军的队伍当中。
说实话,如果苏海成没有落网,年听雨肯定会把十七和赢夙都带在身边。
但如今,苏海成这个幕后主使者赫然落网,狼牙没有了主心骨,倒也不必像曾经那般警惕,轻松一点出行未尝不可。
......
......
这遭赶路不似祭礼那般着急,再加上他们提前一天出发,一队人不紧不慢的往目的地走,中午出发傍晚才抵达,时间卡的刚刚好。
在聆天台休整一夜过后,年听雨早早的就起来了,带着跟来的文武百官开始爬石阶。
三千三百三十三个石阶,不多也不少,从日出那一刻开始爬,一直爬到日挂中天刚好能爬到山顶。
年听雨走在第一个,十七、小九和蔺阡忍跟在他的身后。
戚元懿则走在慢他一个身位的侧边,由宫女扶着往山上爬。
至于铃兰,在出发的前一刻,被年听雨留在宫里照顾蔺文冶去了。
说实话,三千多石阶爬起来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哪怕是他,爬到一半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到了累。
人都在这寒意未曾全然退却的初春时节,爬出了一身的热汗,脸甚至都有点红。
年听雨稍稍驻足了一下,抬起胳膊轻轻擦了一下即将流进眼中的汗水,方才继续往山顶上爬。
见状,蔺阡忍往上跟了一步:“我背你?”
年听雨禁不住笑了出来,而后把人赶走了:“去去去,我没有那么矫情,能自己爬上去。”
蔺阡忍眼底划过一抹十分明显的失望之色:“行吧。”
有一说一,蔺阡忍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总是喜欢当个显眼精儿,在他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有多厉害。
蔺阡忍有如此肆意洒脱、不拘一格的性子,和他的成长环境密不可分。
因为隆安帝不曾像祖皇帝那般充盈后宫,从始至终身边只有戚元懿一人,所以蔺阡忍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从来不必考虑夺嫡的事。
而在蔺阡忍的成长过程中,隆安帝和戚元懿对他的要求虽然很高,却也没有吝啬自己对他的爱护,尽可能的让蔺阡忍活出了他最真实的模样。
与此同时,蔺阡忍的上面还有蔺岚幽这个长姐宠着他,身边更有赢夙这个兄弟作陪,所以蔺阡忍和那些史书上的皇帝完全不一样。
他在自古就亲情关系寡淡的皇室中,收获独一无二的情缘,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而这大概就是他当初一见到蔺岚笙,就为之动容的原因;更是他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给蔺文冶一个身份、给蔺岚笙正名的理由;还是他在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中,保持少年心性的秘诀。
保持这份心性的秘诀别人能学不学的来,年听雨不知道,但至少他学不来。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他的成长过程都没有父母这两个角色的陪伴,从始至终都是依赖自己而活。
而他也只能依赖自己,因为没有旁的人能给他依赖。
不过,长大以后他学会了依赖。
虽然最后遭到了无情的背刺,但他至少体会过这种感觉。
当然,现在的他又重新开始体会依赖了。
这一次,他希望自己可以幸运一些,永远不会遭到背叛。
如果蔺阡忍敢背刺他,他必拉着蔺阡忍一起去死,叫蔺阡忍给他陪葬。
......
......
寒山寺的住持掐算了一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带着弟子往外走,准备迎接贵客。
他出来的时间刚刚好,彼时年听雨一行人只剩下最后五十个左右的石阶,就能登上山顶了。
住持对年听雨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在他看来,年听雨温润如玉、谦逊懂理的气质,在皇室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存在。
和那个动不动就发脾气要砍人的先帝,也完全不一样,简直叫人喜欢的仅。
提及蔺阡忍,有一句话就不得不说——住持始终觉得年听雨嫁给蔺阡忍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
谁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会不会在某一日动手打人,年听雨那略显单薄的身子骨又如何能受得住。
不过好在蔺阡忍后来咯噔出事了,这种情况也就不可能发生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住持的老脸有些要绷不住了。
作为寒山寺的住持他怎么能想这些俗事儿呢!!!
住持立刻默念起清心咒,在年听雨上来前调整好了状态。
等年停雨成功站到住持面前,住持朝他行了一个佛礼,微微欠身道:“老衲有失远迎,还请君上莫要怪罪。”
“无相大师客气了,”年听雨对着回了一个佛礼:“如此就是最好的相迎了。”
无相大师露出一抹慈祥的笑,人向侧面让了半个身为,抬手示意:“君上,我们进去上香吧,耽误了吉时怕是不好。”
年听雨没动,反而对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无相大师引路。”
无相大师很清楚,年听雨如此做是在给他面子、是尊重他,毕竟年听雨不是第一回 来了,他很清楚上香的位置和上香的流程。
无相大师又冲着年听雨行了一个佛礼,说了一句“请跟我来”,就转进去了,年听雨一行人紧随其后。
上香的位置在寒山寺的主殿,年听雨到时,香案香炉和香全都准备好了,就连祭台上供着的水果和酒水,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每年来寒山寺上香并没有什么繁琐的流程,踏进大殿以后,住持就会亲手将香点燃,然后递给他。
而他只需拿稳香柱,再虔诚许愿便可以了。
每人每次许愿可以许三个愿望,无论什么身份都一样。
往年他都是只许一个国愿,但今年他想再多许一个私愿。
年听雨将手中的香拿紧,悄悄许下第一个愿望,方才为大乾许国愿。
国愿不同于私愿,他得说出来,叫每一个人都能真真切切的听见。
年听雨抬眼看向镀了一身金茫的观音,将那连续说了好几年、早就烂熟于心的愿词背了出来。
“愿我大乾疆域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愿我大乾子民安居乐业,民康物阜。”
背完,年听雨将香插进了香炉,结束了每年一次的开香礼,而这也就意味着,闭了半个多月门的寒山寺,可以打开寺门迎接香客了。
今天一早上山的时候,年听雨就发现,他们的队伍后面跟了许多百姓以及达官贵人家的夫人或者小姐。
所以他才带着跟来的官员离开主殿,寒山寺的大门就敞开了,香客们瞬间鱼贯而入。
寒山寺虽然建在寒山之顶,可这气氛一点也不寒。
年听雨心想。
......
......
退出主殿并不意味着离开,接下来还要在寒山寺滞留五天,聆听住持给他们讲佛礼,寓意洗涤心灵。
年听雨很喜欢这个环节,虽然依旧要早起,但却是他每年最放松的时候,不必在面临朝堂之事。
在住持的带领下,年听雨和一众官员被安置到了客房居住。
由于房间有限,主子们是一人一间,小九和蔺阡忍两人一间,戚元懿带来的两个侍女一间,剩下的官员和禁军侍卫则睡通铺,一间房十六人,竟然足足睡了四间房!
其中四十个朝廷命官,二十四个侍卫。
当然不可能真的只带了这么点侍卫,考虑到寒山寺上的房间有限,剩下的侍卫都候在山脚下等着了。
等安置好,年听雨立即叫小九带人去烧水,打算沐浴更衣,这黏糊糊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小九虽然偶尔有些不灵光,但手脚却是个麻利的,不过半个时辰就将水烧好送来了。
试好水温,立好小九转头问:“君上,可要小九侍候您沐浴?”
年听雨虽然很享受被人伺候着生活的日子,但这种事他依旧不习惯,直接一口拒绝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是。”
小九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了下去。
听见门关好的声音,年听雨解了衣袍,将自己泡进了升腾着热气的水中。
虽然上香的过程不累,但登山的过程属实是有点累人。
温热的水将年听雨包围的一刹那,他死死压制的疲惫感瞬间倾泻而出,再也无法被藏住了。
年听雨舒服的闭上了双眼,手随意搭在浴桶的边沿,头不自觉的向后仰去,呼吸随之变的缓慢平稳。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这般放松过了。
蔺阡忍回来以后更是过的尤为紧绷,短短三个月就遭受了三波刺杀,其中两次针对他和蔺阡忍,一次针对蔺文冶,每次都很是令人棘手。
不过苏海成既已落网,那今后再也不必担心刺杀的事了,只需要和文武百官打太极就好了。
但他应该不会打很久,毕竟蔺阡忍恢复身份的事也已经提上了日程,眼下就差一个契机了。
只是这个契机该如何创造出来呢......
年听雨想的出神,忽然听见“嘎吱”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立即摸上了方才摆在旁边的匕首,警惕的问:“谁?!”
蔺阡忍绕过屏风,将他手中的匕首拿了出来,放在一旁:“不敲门就敢进你房间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
也是,整个寒山寺,也就蔺阡忍有这个胆子了。
年听雨放松下来,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这么快就沐完浴了?”
“怎么可能。”蔺阡忍挑开了自己的腰封,眨眼间就将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挤进了并没有那么宽敞的浴桶里,从背后搂住了年听雨,贴在他的耳边道:“为夫这不来找你一起了吗。”
年听雨不爽的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嗔道:“挤死了,出去!”
“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没有什么定力。”蔺阡忍箍住他的胳膊,哑着声音道:“乖,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着,蔺阡忍将下巴搭在了蔺阡忍的肩窝处,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年听雨忽然感觉到肩窝处湿了一片,而他的肩窝并没有泡在水里,所以这湿意的源头是......蔺阡忍的眼睛。
蔺阡忍哭了?
蔺阡忍竟然哭了!
年听雨难以置信的看向蔺阡忍,伸手在他的发顶呼噜了一把:“怎么哭了,这可不像你。”
闻言,蔺阡忍环在他腰间的胳膊勒的更紧了,像是怕他骤然消失一般用力,而他的泪水也越来越多了。
年听雨从未见过蔺阡忍哭,这是第一次。
他的心脏止不住的抽疼。
“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年听雨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总之我在。”
这样闷着声音哭了许久,蔺阡忍涩着声音开口了:“母后刚刚来见我了,还给我带了一盒梅花酥。”
梅花酥……
当年赢夙从寒山寺带回来的那盒点心,也是梅花酥,更是蔺阡忍唯一喜欢吃的小点心,一个人完全可以吃光一整碟。
而听见“梅花酥”这三个字,年听雨的心间萦绕起不好的感觉,他心惊胆战的问:“然后呢,母后和你说了什么吗?”
蔺阡忍失魂落魄的说:“母后承认了当年的毒是她给我下的,她还告诉我......”
蔺阡忍的声音抽了一下:“父皇也是她杀的,而我也不是她和父皇的孩子......所以......我到底是谁......”

蔺阡忍的话, 一句比一句震惊。
如果这些话不是从蔺阡忍口中说出来的、如果他的脑海里没有浮现与之相关新信息,年听雨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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