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枝—— by冬天的柳叶
冬天的柳叶  发于:2024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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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与辛柚朝夕相处,不难察觉自家姑娘对贺大人的不同。
贺大人送给姑娘的玉猴摆件,姑娘常拿在手中把玩。
“贺大人估计没在家中休养。小莲你去长乐侯府送张请帖,请桂姨明日来辛宅做客。”
“是。”
下午时,桂姨收到了帖子,既惊且喜,等贺清宵回来就迫不及待说了。
“侯爷,辛姑娘请奴婢去做客。”
贺清宵微微有些意外,很快神色恢复如常:“那正好,省得桂姨总惦念了。”
“侯爷有没有话带给辛姑娘?”
贺清宵摇摇头。
“真的不用带话吗?”桂姨不相信。
寇姑娘、辛公子、辛姑娘,全都是一个人,她不信侯爷只把辛姑娘当普通朋友。
贺清宵沉默一瞬,道:“桂姨就对辛姑娘说,我的伤早就好了,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桂姨嘴角有了笑意:“侯爷放心,奴婢保证把话带到。”
贺清宵别开眼,藏住莫名生出的赧意:“多谢桂姨。”
翌日上午,桂姨提着沉甸甸的三层食盒,乘车前往辛宅。
“桂姨。”算着时间等在外边的小莲热情迎上去,伸手去接桂姨手中的食盒,“我来提。”
“不用,沉着呢。”
“那更该我来提了。”小莲坚决去接,一入手食盒险些砸地上。
桂姨稳稳拎住,冲小莲露出慈爱的笑容:“都说了,沉着呢。”
小莲:“”但也不能这么沉啊!
转而一想这么沉的食盒放了多少好吃的啊,小丫鬟登时眉开眼笑,挽着桂姨胳膊进去了。
“桂姨来了。”辛柚走过来。
桂姨提着食盒,愣愣望着走近的少女。
她和“寇姑娘”见过几次的,且是实实在在的相处,可眼前的少女明明还是那个眉眼,给她的感觉却像换了一个人。
像是含苞的梅终于肆意绽开,显露出严寒中的清贵来。
真像啊,与她曾看到过的高高在上的天子。
辛柚十分自然伸出手,去接桂姨手中食盒。
桂姨浑身一震回神,才发现食盒已被辛柚轻轻松松拎在手中。
“见过辛姑娘。”桂姨慌忙行礼。
辛柚扶了一下:“桂姨莫要与我见外了。”
桂姨迎着少女清澈的目光,刚刚那一瞬生出的生疏感悄悄散了。
和皇上长得像又如何,重要的是辛姑娘是先皇后的女儿。
辛柚心思敏锐,察觉到桂姨的变化,唇角弯起:“桂姨,我们进去吧。”
进了花厅,辛柚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笑吟吟问:“是桂姨做的好吃的吗?”
提到拿手的,桂姨彻底放开了,一边从食盒中往外拿一边道:“这是姑娘喜欢吃的酥黄独,这是素馅小卷,这是桂花蜜汁藕”
一道道小食摆开,小莲吞了吞口水:“桂姨,天天能吃到你做的菜可太有福气了!”
桂姨笑了:“要是能天天给辛姑娘还有小莲做饭吃,也是我的福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辛柚觉得桂姨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她的脸颊一点点热起来,并不受理智控制,直到桂姨要告辞时才隐约想明白:许是因为只有桂姨给了她山谷中夏姨她们那种长辈的感觉。
“侯爷托奴婢给辛姑娘带话,让您别担心他的伤。”
“侯爷没事就好。”
桂姨从辛柚面上看不出什么,在心里叹口气:难不成是侯爷单相思?
等了等,没等到辛柚让带话,桂姨遗憾回了侯府,打开回礼看着里面的人参吸了口气。
嘶——辛姑娘是单单对侯爷这般大方,还是对谁都如此?
好不容易等到贺清宵下衙回来,桂姨忙把回礼拿给他看:“这人参成色上等,至少值百两银。”
贺清宵看了看胖墩墩的老山参,把盒子端起:“那我收好。”
桂姨瞪着青年的背影,陷入迷茫:这么贵重的礼物,就眼睛不眨收下了?
侯爷不是这种人啊!
贺清宵直接回了房,再次把盒子打开,看着胖人参好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人参的头部。
正好小厮进来送水,看到贺清宵的动作睁圆了眼。
侯爷为什么摸人参的头?
糟糕,莫不是人参成精了,迷惑了侯爷!
“愣着干什么?”贺清宵见小厮站着不动,投来淡淡目光。
侯爷还是正常的。
小厮暗松口气,端着盆走了进去。
转日长公主府的马车早早来接,辛柚带着小莲乘车而往,与昭阳长公主及一双儿女前往宫中赴宴。
“除了我们,要进宫的就是秀王,其他都是宫里生育了儿女的嫔妃和皇子皇女”昭阳长公主向辛柚讲着宫宴大致情况,见其神色平静,不由失笑。
她还担心阿柚会紧张,看来是白操心了。
这次的宫宴是家宴,就设在花园亭中,早有宫人等候在宫门口,领着昭阳长公主一行人前往。
一路亭台楼阁,假山奇石,步步成景,巧夺天工。不多时就能望见盛装打扮的人陆陆续续步入一座长亭,亭外临水,水池中接天连碧,荷花映日。
“昭阳长公主到——”
随着宫人传报,亭中谈笑声一停,众人纷纷起身与昭阳长公主打招呼,一双双眼则或含蓄,或直白,落在她身边的少女身上。
这些人中见过辛柚的是极少数,大多数是第一次见,看到那张与兴元帝神似的脸,眼神不觉有了变化。

“殿下这边请。”
长亭分两侧摆着一张张小案,尽头处的当中并排摆了两桌,一桌是兴元帝,另一桌是太后。此时两张桌案都空着,兴元帝与太后都还没到。
宫人领着昭阳长公主一直往内走,到了太后下首处第一张小案那里停下:“殿下请入座。”
昭阳长公主款款落座,孔芙年幼不必另坐一处,就挨着母亲坐在一旁。
秀王已在亭中,坐左侧第二张桌,第一张桌案坐着的是如今打理后宫的三皇子母妃贤妃,与昭阳长公主的位置正相对。
三皇子十一岁了,单独坐了一张桌,孔瑞的位子就在秀王与三皇子之间,由此可见兴元帝对唯一外甥的看重。至于其他皇子、皇女皆与母妃同坐一处,便是璇公主也不例外,几位无子但正得宠的嫔妃位子就更远了。
“辛姑娘请入座。”
当看到宫人把辛柚领到紧邻昭阳长公主的桌案时,众人神色微变。
按着不成文的规矩,宴席上身份越高的人来的越晚,此时贤妃已在,宫中其他人自然早就到了。对太后下首的第二张桌案尽管有所猜测,可亲眼看着辛柚落座,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要知道宴会座次本身就是地位的体现,而这位尚未记入皇室族谱的辛姑娘竟是与已封了亲王的大皇子相对而坐。
再看还与母妃同坐的璇公主,不少人就更感慨了。听说这位辛姑娘与璇公主同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璇公主很快就收到了各色目光。
平日里,心思细腻的璇公主对这些目光会很在意,此时却目不转睛盯着辛柚看。
与父皇真像啊,去年在长公主府见到“寇姑娘”,她只想到像姑母。
听说辛姑娘比她大一些,大公主之名本该是辛姑娘的
想到这里,璇公主顿觉浑身不自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丽嫔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儿。
璇公主收回视线,垂下眼默默降低存在感。
乾清宫中,兴元帝问孙岩:“长公主到了吗?”
孙岩心里清楚,皇上明着是问长公主,实则是问辛柚,忙道:“长公主殿下刚刚就到了。”
兴元帝眉目舒展:“那就过去吧。”
就在这时,内侍进来禀报:“陛下,慈宁宫来人了。”
“传进来。”
很快太后身边的一名宫人走进来,行过礼道:“太后不大舒服,命奴婢前来禀报陛下,今日宫宴就不去了。”
兴元帝一听,虽猜测太后不舒服只是托辞,却不得不去了一趟慈宁宫。
“母后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传太医来看?”
太后歪躺在美人榻上,淡淡道:“头疼的老毛病犯了,用不着传太医。”
“还是让太医看过才放心。”
“再看也是老样子,无非是让哀家少思宽心。”
兴元帝笑笑:“母后是要少烦心。”
太后瞥了兴元帝一眼:“哀家也想少烦心,可这一年来事情不断呐”
兴元帝听太后说了半天,终于等到太后说:“要开宴了吧,皇帝别一直陪着哀家了,快过去吧。”
“那母后好好歇着,等宴席结束儿子再来看您。”
儿子的周到让太后气顺了些:“不用了,你一天这么多事,宴席散了就回寝宫好好歇一歇。”
长亭那边,一直不见兴元帝与太后过来,气氛渐渐微妙。
昭阳长公主与后宫嫔妃不怎么来往,这种场合就与贤妃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本来规规矩矩坐着的嫔妃们小声说起话来,余光时不时往辛柚身上瞄。
“阿柚。”
辛柚抬眸,与秀王对视:“秀王殿下有事?”
那些低语声一停,众人注意力都投了过来。
秀王仿佛没有察觉这些,修长如玉的手端着莹润剔透的甜白瓷茶盏,语气温和:“你现在回辛宅住了吗?”
“嗯。”
“那等宴席散了我送你回去,正好认一认门。”
辛柚定定看了秀王一瞬,对方的眼里是浅浅笑意,既不过于热情,又不过于冷淡,春风一般怡人。
许多双眼睛注视下,辛柚拒绝起来并没犹豫:“宴席散了我要回一趟青松书局,改日再请秀王殿下来寒舍。”
秀王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好,那我等着妹妹的帖子。”
秀王当众的这声称呼,令不少人讶然。
倘若还是辛公子,秀王毫不掩饰的亲近之意落在一些人眼里会猜测是笑里藏刀,现在这么想的人就少了。原因也简单,辛公子变成了辛姑娘,对秀王半点威胁都没了。
看来传闻是真的,南行之后大皇子很认可这个妹妹。
不过看起来,辛姑娘对大皇子态度一般呢。
众人心思各异时,一道犹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是发售《西游》的那家书局吗?”
辛柚闻声看了过去。
开口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还是孩童的模样,小小一个独占一张桌子,唇红齿白,眉眼与兴元帝有那么几分像。
辛柚面上如常,眼神却一紧。
画面中的三皇子从果盘中拿起一物放入口中,很快就面色痛苦站起来碰翻了桌上碗盘,再然后就是许多人围了过去。
画面消失,三皇子的结果成了悬念。
辛柚睫毛颤了颤,对一脸好奇的三皇子微微一笑:“对,是发售了《西游》的青松书局。你也喜欢《西游》吗?”
“喜欢,我最喜欢孙悟空——”
贤妃出声,打断了儿子的兴奋:“佑儿。”
三皇子只好闭嘴。
“佑儿还是孩子脾气,让辛姑娘见笑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松龄先生的故事,我特别高兴。”
三皇子一听,望向辛柚的眼神更友好了。
辛柚则飞快思索起来:三皇子究竟是怎么情况?有人在食物中下了毒?突发了急症?还是被吃食噎住了?
就在这时,响亮的传报声传来:“皇上驾到——”
亭中所有人立刻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兴元帝走过去落了座,视线扫了一圈,落在辛柚身上:“免礼平身,都坐吧。”

等众人坐下后,兴元帝对贤妃道:“太后头疼的旧疾犯了,不好来亭中吹风。”
贤妃明白这是不用等太后了,示意开宴。
丝竹声也在这时响起,长亭外的空地上云鬓高耸的宫娥翩翩起舞。
“母后不要紧吧?”昭阳长公主怀疑母亲是为了下辛柚的面子故意不来,但孝字大过天,该表示关心的还是要表示。
“还好,皇妹别担心。”
一看兄长的回应,昭阳长公主确实不担心了。
母亲果然是称病不来。
兴元帝看向辛柚:“阿柚是和你姑母一起过来的?”
“是。”
“在你姑母那里住的还习惯吧?”
亭中众人默默听着兴元帝问这问那,心情颇复杂。
为什么皇上和平时不一样?
“习惯。姑母对臣很好,表兄、表妹对臣也很关照。”
兴元帝听了一笑:“正好大家都在,你也认一认。这是贤妃,三皇子的母妃。”
贤妃冲辛柚露出和善的笑容。
“见过贤妃娘娘。”
“辛姑娘不必多礼。”贤妃主动揽过介绍的事儿,“这是端妃,四皇子母妃”
辛柚一一见过,算是认识了后宫有头有脸的嫔妃们,还有以前没见过的皇子、公主。
而在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都摆满了菜肴。
“既都认识了,就开宴吧。”
兴元帝举杯,等他先动了筷子,家宴这才正式开始。
辛柚垂眸看向饭桌,一眼落在那份果盘上。
荷花形状的碧色果盘,里面放着石榴、蜜瓜、枣子、桂圆等鲜果。石榴剥好了籽,蜜瓜切成了片,就连桂圆都去了壳,一颗颗晶莹如硕大的珍珠。
辛柚眼神微变。
原来三皇子吃的是桂圆!
画面消失得太快,在三皇子表现出异常后又立刻被团团围住,她无法判断三皇子究竟是哪种情况。
不过在辛柚心里,对三种猜测还是有所倾向的:三皇子才十一岁,又享受着最好的医者服务,突发急症的可能极小,更可能的还是中毒或是意外噎住了。
至于是中毒还是噎住,现在要弄清楚既没条件,也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阻止三皇子吃下桂圆。
辛柚感到了为难。
放在平时,哪怕是对陌生人,她提前示警也不担心有什么麻烦。可宫宴这种场合,聚集了大夏最尊贵的一群人,她突然说三皇子将有性命之忧,不会被叉出去吧?
兴元帝虽与昭阳长公主等人说着话,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辛柚那里,见她不动筷子,笑问:“没有阿柚喜欢吃的吗?”
“都是臣不曾见过的珍馐,一看就十分美味。”辛柚配合举起银箸。
兴元帝笑容更深,继续与昭阳长公主等人闲聊。
辛柚心知她再低调也逃不过宫宴上许多人的暗暗打量,当瞥见三皇子伸手向果盘时,干脆大大方方出声:“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的手刚伸到果盘处,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纳闷抬头。
“辛——姐姐,你喊我有事吗?”三皇子虽觉得别扭,还是按着贤妃提前叮嘱他的称呼喊了辛柚。
果然兴元帝听到三皇子的称呼,露出满意的笑容。
其他人则心怀好奇看向辛柚,不知她为何突然喊三皇子。
“刚刚三皇子殿下说最喜欢《西游》中的孙悟空,我有两个关于孙悟空的问题想问问殿下。”
三皇子皱眉:“辛姐姐要考我?”
他最不喜欢被先生提问了。
“没有。就是作为替松龄先生把《西游》写出来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殿下这个年纪的书迷,便想聊几句。”辛柚唇角噙着笑,“两个问题只要殿下能答出一个,我就把《西游》第六册 送给殿下。”
“第六册 ?”三皇子一愣,面露喜色,“第六册还没上市,你真的会送我?”
辛柚点头。
“那你问吧。”三皇子迫不及待道。
三皇子的反应在辛柚预料之中。
随着《西游》瑰丽玄妙的故事渐入佳境,看进去的人只会越来越痴迷。
“孙悟空最喜欢什么果子?”
“桃子。”三皇子脱口而出。
辛柚莞尔:“答对了。”
三皇子得意扬了扬嘴角。
四皇子撇撇嘴,小声嘀咕:“这算什么问题。”
分明就是想白送三哥还未上市的《西游》。
便是一些嫔妃,也在心中琢磨起来:这位有实无名的帝女,是在向贤妃母子示好吧?
一个是管着后宫的高位妃子,一个是大皇子之下年纪最大的皇子,还能在皇上面前表现手足友爱,辛姑娘果然没有表现得这么无欲无求,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那第二个问题呢?”十一岁的三皇子还不会见好就收,反而跃跃欲试。
“第二个问题是孙悟空最讨厌什么果子?”辛柚笑吟吟问。
“最讨厌——”三皇子努力回想。
在场之人中看过《西游》的,也忍不住暗暗回忆。
这其中就包括兴元帝。
孙悟空最讨厌吃什么果子?他怎么不记得话本上有提过?还是说遗忘了哪里?
三皇子冥思苦想,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辛柚扫了荷叶果盘一眼,笑道:“是桂圆。”
能记得才怪,故事里就没有提,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桂圆?”三皇子不由看了看果盘中的桂圆,不自觉露出嫌弃表情。
辛柚见此放下了一半的心。
半大少年对真心喜欢的人物会不自觉追崇,三皇子刚才当众问起《西游》,可见对孙悟空喜爱非常,那对孙悟空讨厌的桂圆很大可能会厌屋及乌。
不出所料,等这个小插曲过去,三皇子吃着吃着去拿鲜果,下意识伸向桂圆的手一顿,转而拿起一片蜜瓜。
辛柚余光留意到,暗暗松口气。
她不知道三皇子是什么性情,亦不知道贤妃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做不到无视一个孩子出事。
“阿柚。”兴元帝温声问,“《西游》还有几册未出?”
“一共十册。”
“这样啊——”兴元帝心痒了。
他要是流露出几分兴趣,阿柚会不会主动送一套还未出的话本呢?
兴元帝正要开口,突然响动传来。
辛柚立刻看过去,就见三皇子神情痛苦站了起来。

画面中的情形出现了,三皇子痛苦站起来,碰翻了桌上盘碗,好多人围了过去。
“佑儿,佑儿你怎么了?”贤妃嘶声问。
三皇子旁边那桌是孔瑞,此时也是离三皇子最近的人之一,很快响起他急切的喊声:“三表弟好像被食物噎住了!”
被噎住?
辛柚大步走了过去。
其实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却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冷意涌向四肢百骸的感觉。
难不成三皇子还是吃了桂圆?
前边挡了好几个人,无法看到三皇子的情况,辛柚扬声道:“都让开!”
围过来的人或是束手无策,或是真冷漠假着急,听到这声喊不觉散开了些。
“佑儿,你别吓母妃啊!”面对神色痛苦至狰狞的儿子,贤妃想碰触又不敢,一副手足无措又绝望的样子。
“传太医!”兴元帝大步走了过来,看清三皇子面色青紫的样子厉声喊。
辛柚挤了进去,顾不得解释把碍事的贤妃往旁边一推,站到了三皇子身后。
“你要干什么?”这种情况下,贤妃早把体面抛到脑后,冲过去就要拉扯辛柚。
兴元帝一把拽住贤妃,眼睛紧紧盯着辛柚。
辛柚完全没时间去想众人反应,手成拳抵在三皇子上腹部,用力迅速向后上方按压。
一下,两下
站得远一些的人互相交换着眼神。
辛姑娘这是在干什么?
各种念头刚起,就见一物从三皇子口中冲了出来。
辛柚松开手,看向掉到地上的异物。
是一小块带骨的烧鹅。
辛柚看向大口吸着气咳嗽的三皇子,眼神有点复杂。
没被桂圆噎着,就被烧鹅卡住了,这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贤妃紧紧抱着三皇子,失声痛哭:“佑儿,你吓死母妃了”
两名太医提着药箱飞奔而至:“见过陛下。”
兴元帝松了口气,对这时候才到的太医没什么好脸色:“给三皇子检查一下。”
两个太医忙走过去,小声问过情况,给三皇子做起检查。
“回禀陛下,三皇子殿下并无大碍,之后吃一些润喉护嗓的汤药,饮食清淡些就是了。”
兴元帝点点头,看向辛柚:“阿柚,刚刚多亏你了。”
确定了儿子没事,贤妃理智回笼,对着辛柚行了一礼:“辛姑娘,多谢你救了佑儿”
这一刻,再深的城府,再稳重的性情,对一个险些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都不存在了。
辛柚侧开身避开贤妃的礼:“贤妃娘娘不必如此,任谁遇到这种情况有办法,也不会袖手旁观。”
兴元帝一惊:“阿柚,你刚刚那样,是专门针对被噎住人的施救办法?”
此话一出,众人吃惊看向辛柚。
辛柚没有否认:“对,人被噎住后,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说到这,她停了停,对上兴元帝的眼睛:“我娘教我的。”
兴元帝一下子沉默了。
在场嫔妃听辛柚提到辛皇后,不管是出于忌惮还是出于谨慎,都安静下来。
昭阳长公主却心潮澎湃:“果然是嫂嫂教的。”
倘若嫂嫂还在,会给大夏带来多少喜人的变化?
想到这,昭阳长公主睨了兴元帝一眼。
兴元帝被昭阳长公主这一眼看得有些狼狈,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佑儿,刚刚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总算缓过来了,无数双眼睛注视下大感丢脸:“吃了一块烧鹅,不知道怎么就滑下去卡住了。”
实际上,是母妃教导过他,正式的宴席上再喜欢吃的食物也不许连着夹两次。他夹第二块烧鹅时怕被母妃发现,动作就快了点儿,没想到险些噎死。
想起刚刚窒息的痛苦,三皇子惨白着脸看向辛柚:“辛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声“姐姐”,听起来就有感情多了。
十一岁的半大少年,已经懂得生死的大恐怖。
“没事就好,以后吃东西小心些。”辛柚客气一句,没有啰嗦。
说到底,她救三皇子与三皇子本人无关,而是顺从本心。
三皇子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那《西游》第六册 还送我吗?”
辛柚莞尔:“送。”
现在她倒是觉得三皇子有些可爱了。
“阿柚救助三皇子有功,赏金元宝十对,珍珠一匣”
听兴元帝说出一长串赏赐,除了贤妃以外的众嫔妃暗暗感慨:皇上真大方啊!
辛柚坦然接受:“谢陛下恩赏。”
出了这种事,宴席自是进行不下去了,兴元帝淡淡道:“都散了吧。”
众嫔妃屈膝:“恭送陛下。”
兴元帝:“”他是让她们散了,他还想和阿柚再说说话呢。
然而都到这一步了,不走似乎也不太合适,兴元帝压了压嘴角:“昭阳,阿柚住在宫外,你多照应点儿。”
“皇兄放心吧。”
被众嫔妃用恭送架住的兴元帝不情不愿走了。
贤妃拉着三皇子再次道了谢,提出亲自送辛柚出宫。
“我带阿柚出去就行。三皇子受了惊吓,贤妃娘娘多陪陪他吧。”昭阳长公主替辛柚婉拒。
“那就劳烦长公主殿下了。”
昭阳长公主带辛柚及一双儿女离开,亭中众人或是小声议论,或是沉默着散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两个太医争了几句,其中一人追过去,眼巴巴望着辛柚背影不知如何开口。
辛柚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回过头,向追来的太医投以询问的目光。
昭阳长公主直接问:“张太医有事?”
张太医三十多岁,在太医中算很年轻的,看着辛柚有些犹豫:“辛姑娘,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张太医请说。”
“刚刚下官听说是您用专门针对被噎之人的施救办法救了三皇子,不知可否可否展示一下?”
跟过来的另一名太医听到这话,暗暗叹气。
小张真是胆大啊。
张太医一脸紧张:“是下官唐突了,下官想着若真有对症之法,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出事了”
张太医越说越紧张。
是他冲动了,真有这样的办法也是独门秘技,他会被骂不要脸的。
另一名太医急忙过来拉住张太医,向辛柚赔不是:“辛姑娘勿怪,张太医不是为了偷学,他——”
辛柚笑着打断太医的话:“我可以教你们。”

二人对视,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张太医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手脚不知往哪里放:“辛,辛姑娘,您当真愿意教下官?”
另一名太医姓齐,五十来岁的人了,这时候也忘了谨慎:“教我们?”
他听得清楚,辛姑娘说的是“你们”!
不怪齐太医一把年纪还像年轻人一样激动,越是年纪大越知道能学得一门秘技是多么难得。
这样珍贵的机会,这样天大的幸运,就轻飘飘砸在头上了?
“二位太医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辛柚说得轻描淡写,两名太医却觉这话有千斤重。
“多谢辛姑娘!”张太医对着辛柚行了个弟子礼。
“张太医不必如此,此法并不难学,关键在掌握技巧。”辛柚只是懂一些急救之法,而非医术,不觉得有当人师的资格。
张太医与齐太医也明白以辛柚的特殊身份不可能真的拜师,但更明白此急救之法的难得,在心里默默把眼前少女当师者待了。
“姑母,不如您带表哥、表妹先回去,我教会两位太医再走。”
孔芙拉拉昭阳长公主衣袖:“母亲,我想看表姐教太医急救之法。”
昭阳长公主笑道:“刚刚我瞧着急救所用时间不长,你教两位太医想必用不了多久,正好我们再看看,若能学个皮毛也是好的。”
辛柚听昭阳长公主这么说,自是不会拒绝。
选了个有花木遮挡路人视线的地方,辛柚教授起急救要点。
正好张太医与齐太医一组,辛柚叫了孔芙充当被急救者方便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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