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by鹿忘
鹿忘  发于:2024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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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练了小半年呢!!
这个家伙的毒舌水平真的非同一般,之前没对小少爷本人招呼,他还没什么深切的体会,眼下着实是有些招架不住。
周岚斐的脸色慢慢涨得薄红。
“从前你闭着眼睛画都比这强上百倍,如今这个仙女棒似的东西,还伤不了我分毫。”卫珣渊道。
仙女棒......
周岚斐已经不知道从何槽起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从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技艺不进反退。”卫珣渊并没有理会他的一头雾水,兀自感叹着,拖长了尾音:“我真的想知道往后的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忙着建功立业?忙着布道天下?忙着结交朋党?还是忙着游走花丛?”
周岚斐半张着嘴许久,艰难道:“我承认我的符画得不算好......但是——”
卫珣渊仍旧机关枪似的抢在前头,“看来玄门中的靡靡声色的确有腐蚀人心的力量啊。”他补上最后半句,完成这段犀利嘲讽的总结陈词。
话都被他说完了,周岚斐哑了好半天,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最终呼出一口气,眼中的无可奈何几乎要溢出来。
卫珣渊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怨怼之情,想来是被自己方才的“恩将仇报”的举动彻底伤到了。
只是他眼下也实在是闹不清楚前因后果......
“对不起......”他闭了闭眼,不挣扎了,低声絮语道:“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吐字软和温润,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道歉的样子像一条可怜的小狗。
反倒显得自己盛气凌人了。
卫珣渊怔了一怔,脸色愈加难看。
“你委屈什么?”他哑火了片刻,咬牙切齿,口气却变得克制。
“我也不知道。”周岚斐摇了摇头,看不出喜怒,眼神却渐渐涣散,“我只知道——”他的额头不轻不重的撞在了卫珣渊的胸口,耍赖似的吐出最后半句:“......我大概要休克了。”
【作者有话说】
像你这样讲话是会火葬场的

他站在这里,却什么也看不清。
烈烈的风擦过耳畔,没有人向他哭泣、也没有人指着他谩骂,一切都显得寂寥可悲。
应是梦境吧。
记忆中的泱泱琅嬛,繁华酩都,不是这般模样。况且,他也找不到他的臣民......哪怕一个。
衣服怎么湿透了呢?
是谁的血从颈上流下?瀑布一样,怎么那么多?!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要怎么办呢?
......
“滴答”
平衡液滴落的声音在病房里清晰可闻。
周岚斐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当中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光落在天花板上是树叶的形状,簌簌颤动,窗外时不时传来喧闹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明明都算不得清净。
可这一切不安静的声音与图案却在周岚斐心底构成了难得的静谧与安宁,他从奇怪的梦魇中苏醒过来,眨了一下眼,试着撑起上半身。
这堪堪一动就带来了强烈的眩晕感,他肢体无力,大概也就撑起了个三十度的角就跌躺了回去,两眼冒金花。
失血性休克外加低血糖对于正常的人体而言绝不是闹着玩的,小少爷的脸色煞白,满头虚汗,全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能凌乱浅快的喘气。
过了许久,他抬手在床头胡乱摸索了一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半眯着眼划开手机屏幕,周岚斐匆匆查看了一番社交软件,看到几条未读消息,全是程晓楷发来的,一是问他去哪儿了,二是告诉他今天的公共课程帮他签过到了让他放心。
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的。
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瘫软,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下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一条缝,一个粉毛少女探头探脑的钻了进来。
“应该是这间吧......”她小声逼逼道:“VIP9号病床。”
“是这间。”周岚斐阖眸答道:“你没走错。”
姜棠:“......”
少女浑身一僵,似是没料到探病还要病人本人替她答疑解惑,着实掉价,脸颊浮上了几分羞恼的红色。
“我当然知道没走错啊!”她凶巴巴的回应道:“又不是不认路,用不着你提醒!”
周岚斐道歉道得很熟练:“好吧,我的错。”
约莫是为了捡回之前丢掉的面子,姜棠忽而就不贼头贼脑了,挺直腰板推门而入,她手里拎着几个印着“Lucky幸茶”商标的大纸袋,里头鼓鼓囊囊的。
周岚斐偏了偏头,那粉毛少女恰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碰,少女立刻像是炸了毛的斗鸡,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
周岚斐坦白道:“我饿,想看看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谁说是给你带的了!”姜棠踮起脚将东西搁置到床头柜上,稀里哗啦的把纸袋揉皱,“我说是给你带的了吗?自作多情什么!”
“不是吗?”周岚斐道:“好吧,我的错。”
发脾气的速度赶不上对方道歉的速度,这就有点难受了,姜棠沉默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的撑开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碗打包好的美龄粥,不情不愿的放到了病床配套的用餐桌上,末了还不忘把周岚斐的病床摇起来。
“吃死你!”她递了勺子给周岚斐,掷地有声的说。
“那不能够。”周岚斐坐直了,慢条斯理的整理餐具,“否则对不住你与卫先生的一番辛苦。”
提到卫珣渊,姜棠眼底的锋芒敌意彻底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
“你还好意思提渊哥?”她冷笑一声道:“你配吗?”
“我不配么?”周岚斐用小勺不疾不徐的搅动洁白浓稠的粥汤,声音四平八稳。
“你当然不配了!”少女骄矜的环起手臂,横眉立目道:“不瞒你说,虽然渊哥再三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是在我看来,像你这样恩将仇报不识好歹的臭道士根本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渊哥费半点心思!”
她话说得尖锐,周岚斐却也没生气,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吹气,“卫先生是个蠢人?”
“当然不是!”姜棠摇头晃脑:“我家渊哥不要太厉害!”
“那我如果真的死有余辜,他做什么还千方百计的送我来医院呢?吃饱了撑得呀?”周岚斐道。
姜棠一愣。
“那,你看我这么分析对不对。”小少爷含了一口粥,吃相十分典雅,全然咽下去才道:“如果说‘你们渊哥是智者’这点成立,‘他救我一命’这点又是事实,那么‘我是好人’这件事就是个真命题。”末了他认真的总结道:“你应该相信我的确有苦衷。”
姜棠:“......”
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姜小棠女士成功被绕进去了。
少女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岚斐。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她耍无赖似的磨牙,气急败坏的跳起脚来,指着周岚斐道:“反正就是因为你莫名其妙的晕倒了!还正好倒在渊哥怀里!渊哥误以为你是因为他才晕倒的!心里有愧疚才把你送到医院来!渊哥侠肝义胆,但你这是赤/裸/裸的碰瓷!”
周岚斐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光逡巡。
记忆随着少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指责逐渐拼凑了起来。
对了,他似乎是在去往高丙家的途中......遭遇了一场十分厉害的鬼打墙,困局被他以天雷强行破开,但后来衍生出了一道墙中墙,在那片阴地鬼蜮里,有一座虚幻的古城墙......他爬到了城墙的顶端最高处,垂眼,看见了许多许多的——
颅脑内骤然起了一阵刀割般的剧痛,生生掐断了他的思绪,周岚斐甩了甩头,握着勺子的手指紧了几分。
幻景中的细节他不记得,不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双层魔障的阴地鬼蜮与阳间之间有着厚厚的壁垒,坚实程度堪比生死大关,卫珣渊居然生生将其打破了
玄门中人皆知,阴阳之隔乃是世间最难以跨越的鸿沟。生为阳则死为阴,人畜虫草为阳,魂鬼则为阴。
羽师穷其一生,不过也就是在寻找媒介借以贯通阴阳,或是焚香,或是挂幡,或是绘制法阵咒文,但很少有人能够直接的突破阴与阳之间的界限,绕是周岚斐自己也需要以血为祭,无限放大天雷的力量才能勉强的打开缺口那么一小会儿。
卫珣渊却做到了——他没有携带任何法器,只身站在阳世,徒手破开了那厉鬼织造的重重阴门。
不得不说,的确很厉害。
周岚斐打心底生出几分钦佩,但也确实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在听见男人的声音时,他产生了一瞬间登顶的恨意。
那恨意撕开了他的理智防墙,所以他条件反射的就把雷符拍出去了。
不应该啊!
没有来由,匪夷所思。
鬼魅也许真的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吧。
周岚斐这么自圆其说,呼出一口气,却被滚烫的粥呛到,轻轻咳嗽起来。
姜棠在一旁不停翻白眼。
“活该。”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一旦仰慕起谁,就会格外的坚定不移。
姜棠一直自诩是卫珣渊的头一号狂热迷妹。
卫珣渊极少情绪化,行事沉稳,关键时刻又不失狠厉,堪称药总手下执行力的天花板。姜棠对他的崇拜由外及内,一直把卫珣渊奉为男神一样的存在,做啥事儿都要跟着他。
那天的情形,少女却始终记得。
男神本神抱着这个最讨人厌的羽师家族的少年从巷陌中走出,喊她打120。
整个过程虽然有条不紊,最终周岚斐还是住进了宁城附属医院最好的VIP病床并脱离了危险,但姜棠还是看得出来,卫珣渊是真的急了,那时有流露出了几许失控的模样,这不免让她感觉塌了房。
她那么替卫珣渊打抱不平,卫珣渊却不以为然,非但不跟周岚斐保持距离,还要让她精心照料周岚斐。
沈常青的告诫不无道理啊。
姜棠不知道周岚斐有什么好,只知道她最是讨厌这样的情形——她那么着急,那么关切,却没有人将她的意见和主张放在眼里,妥协、屈服,割地让城,步步后退,最后变得......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猝然攥紧了拳头。
没有办法对周岚斐保持友好的态度就对了!
“你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见周岚斐连连咳嗽,挖苦了半句,便不再管,推门走了。
走出病房大楼,姜棠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她魂不守舍的沿着停车场旁边的小花园走了半道,忽而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堵住她去路的是一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头发半长,一缕一缕的打着结,跟胡子连成一片,大热天的身上竟然裹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下面露出两条毛腿。
姜棠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刷”的抖开了身上的军大衣。
“看!”
姜棠浑身僵住。
里面不着寸缕,肮脏的丑陋的人体部件不加掩饰的冲入她的眼帘。
须臾间,勾起了她脑海深处最阴暗浑浊的记忆。
......
“棠棠,爸爸的东西你喜欢吗?”
“你是老子生的,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妈都不敢对老子动手!”
“你他妈找死啊!!”
“打死你,打死你个贱丫头!”
......
“大吗!喜欢吗!”男人兴奋的问。
姜棠的瞳孔失了焦距,嘴唇微微发着抖,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你.......”
届时一个女人从远处跑过来,大呼小叫道:“哎呀冤家!!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呀!”她冲到男人身边作势拉扯了几下,冲姜棠咧嘴笑道:“他脑子有点问题,之前看过精神科的,你别介意哈!”
“......我怎么可能不介意?”姜棠喃喃道。
“他是个病人你跟他计较什么!”女人翘着手指头比划。
“是病人为什么不住医院!是病人你为什么不看好他!”姜棠反问,她瞪着眸子回望,于唇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
“哎呀,医生说这个病他不一定非要住院的呀,住院不要钱吗?都说了他是个病人,是弱势群体了!”女人嚷嚷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啦!好没同情心!”
“是我!是我看到了脏东西——”姜棠憋红了眼睛道。
“看到就看到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啦!很值得骄傲吗!”女人道:“你没有羞耻心哦!”
男人站在旁边纹丝不动,衣服半敞着,脸上带着猥琐又愉悦的笑容,显然少女的窘迫带给了他莫大的快乐,他嗤嗤的笑个不停,却没注意到一只白色的千纸鹤扑棱着翅膀飞到了跟前。
姜棠的眸光微动,她也注意到了那只纸鹤,纸鹤的翅膀上还印着“lucky咖啡馆”的商标,是用纸巾现折的。
她诧然盯着那只会动的纸鹤“随风”飘向了对面的男人,降落在男人引以为傲的器官上,“腾”的燃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小周::)露阴癖BS

这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饶是姜棠见惯了大场面的也吓了一跳,就眼睁睁看着对面那露阴癖的宝贝嘎达热热闹闹的烧成了一团。
男人跟女人都开始鬼叫,你拉我扯,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的像是在跳大神舞。
这场景又滑稽,又血腥。
姜棠死死的盯着那团火光——宛若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足以将污秽烧的干干净净。金红色映在她的瞳孔深处,跳跃着,盛放着,她丝毫不觉得刺目,只觉得壮观漂亮,她快活至极,想笑,想欢呼,想尖叫。
她不欲将这些表现的太明显,猛地转过身,走着走着便奔跑了起来。
她一路跑出小花园,发现病房大楼的背面正对着这里,离得并不远。
一排洁白的窗户整齐的排列着,因是晴天,阳光普照,窗户大多开着,9号病房的窗户却看起来尤其显眼,因为窗台上规则的摆着几盆青葱碧绿的多肉植物,而病人本人正倚在窗边折纸。
姜棠慢慢的停下脚步,又驻足。
小少爷的头发在住院期间长长了一些,不加修剪的乌黑的发尾蹭着白皙的耳垂和脖颈,颜色鲜明。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一派宽松,让他像一根节节高的竹。
他专注的折着纸,手指翻飞灵活,姿态却是静谧徐缓的,给人以遗世独立之感,阳光洒落在他的发顶,给他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璀璨的轮廓。
这画面美极了。
姜棠怔了怔。
她向来很喜欢好看的东西,兴许是因为见多了好看的东西,才会让她淡忘那些丑陋的恶心的事实。
她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周岚斐恰好折完了一只千纸鹤,正搁在掌心中央端详欣赏。
“之前DISS我的时候不是挺剽悍的吗?”他眼睛看着纸鹤,话却在对那背着手磨蹭的少女说,“对着那种货色怎么就说不出话了?”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珠圆玉润,十分礼貌的模样,可语调中对于那流氓的轻蔑却锋利又明显。
是他干的。
那只千纸鹤,那团火。
姜棠的瞳孔收缩。
“他不配我辱骂。”少女低声说。
“也是,他长得那么丑,对吧?”周岚斐说。
这小道士的皮相生的可太有优势了,这么欠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一点儿也不让人生气。
姜棠的唇角抿的紧紧的,觉得对方在把自己当小孩儿哄,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她堂堂姜小棠女士不要面子的吗?
“开什么玩笑,我明明现在也很强悍!”她板着脸,恶声恶气的回道,说完单手一撑窗台,越过几盆小多肉就翻进了病房。
姜小棠女士走路带风,周岚斐没料到她如此生猛,稍稍一愣,手里就空了,新折的千纸鹤被姜棠捏在了手里。
“随手一折的东西都这么危险,你这个小道士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姜棠冷冷的哼道。
周岚斐莞尔失笑。
他一笑姜棠就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好像有一只小鹿在撒欢,对方越是表现的宽容无害,就越显得她是在无理取闹的刁难人。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姜小棠女士气咻咻的说:“又不是我求着你帮忙的!多管闲事么你!”
“你的感谢又不值钱,我要来也没用呀。”周岚斐说:“只是看见小姑娘有困难还不出手帮一帮,实在不能算是个男人,你就当我在维护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吧。”
姜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人宠溺的称她为“小姑娘”。
她成天到头的跟着卫珣渊横行霸道,卫珣渊是一朵只会手起刀落的高岭之花,不会教她吃什么亏,当然也从来不会说什么软和话哄小孩儿,所以在面对周岚斐的“怀柔”措辞,姜小棠女士打心底里涌出来一股羞赧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却也不是很讨厌。
“什么小姑娘!”她涨红了脸,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岚斐交流了,“乱说什么你!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管东管西的!吃饱了撑的吗!我其实......其实比你想的要吓人的多!”
“哦?怎么个吓人法?”周岚斐饶有兴致道。
姜棠咬了咬牙。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胜负心理在作祟,也可能是摆烂了,干脆抬起手握住了自己一边的马尾根,用力那么一扯——
少女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裂纹,像是火山喷发后龟裂的大地,崎岖而粗糙。
她的头颅从裂纹处与脖颈分离开来,歪歪的被她提在手中,这一刻少女失去了活人的气质,像一个逼真却报废的玩偶娃娃,散发出精致而诡异的破碎感。
周岚斐的眉峰轻挑。
“我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我是什么,现在你明白了吗?”
姜棠森然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或者,晕过去也可以。
反正从前所有人都是这么看待她的。
周岚斐却没有。
他的眼底的确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起身离开了床边,走近姜棠。
“我跟你们活人不一样!”姜棠又说。
周岚斐不答,他路过床头柜时,从Lucky幸茶的包装袋上撕下了一张小小的半透明的樱花贴纸。
行至姜棠跟前,他举起手臂,手把手的握着少女的手,将那颗粉毛脑袋瓜子归位。
指尖一屈,粉色的贴纸贴在了少女的脖子上,轻柔,精准。
那条尚未对合的血腥裂缝刚好被团簇的樱花遮住,像一处性感又甜美的纹身,姜棠愣了一下,懵逼至极的回望着周岚斐。
周岚斐眼底的神色叫她看不透。
有淡淡的悲悯与惋惜,甚至是......心疼。
她好像无论怎么朝着对方拳打脚踢,最终都会落进柔软棉花和云朵里,被层层叠叠的宽容所包围。
怎么会这样呢?
这人......真的有病!
“是挺吓人的。”周岚斐“啧”了一声说:“下次别吓了。”
姜棠:“......”
你礼貌吗???!!
姜小棠女士的自尊心和脸面已经碎了一地了。
这种时候好像无论发不发脾气都不太对。
“好吧,是我的错。”面对脸颊抽动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粉毛少女,周岚斐简直就是个无情的道歉机器:他耸着肩道:“我这个人就是有爱管闲事的臭毛病。”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下次还敢。”
姜棠:“?”
你这算是道的哪门子歉啊?
小少爷仍旧笑眯眯的,容颜比金色的阳光本身还要灿烂一些。
姜棠被他看的麻了。
她可是致力于要从妖艳贱货小道士手中抢回渊哥的啊!但她努力堆砌起来的敌意和愤慨被对方东拆一下西拆一下,七零八落。
守不住了,真守不住了!
就在姜棠面红耳赤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查房。”他夹着查房本,抬起头道。
姜棠:“......!!”
少女的眼中骤然间大放异彩,那家伙,宛如看见了替她解围的救世主一般。
“你,你就是林医生吧!”她舌头短暂的打了个结,“周岚斐!这是你的管床医生!”
周岚斐差点没憋住笑。
“哦。”
少女激动的不行了,“林医生!!我在外面宣传板上看到你的照片了!真人长得果然很帅啊!”
对面的男医生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拥有一双狭长而清秀的狐狸眼,银色的短发齐整蓬松,几乎跟白大褂同色。他大概也没料到姜棠会有这种开场白,愣了一下,莞尔。
“那我正好再自我介绍一下。”他看向周岚斐,“我是急诊外科的大夫,也是你的管床医生,我叫林帆。”
“林医生好。”周岚斐笑道,他往后一倚,靠在枕头上,似是好奇:“林医生的发色很独特,请问是染的还是——”
“哦,我这是少白头。”林帆道:“医院规定不能染奇怪的发色,架不住我从小就是白发。”
“那还挺稀罕的。”周岚斐说。
“你恢复的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少有人失血性休克这么快就变得精神抖擞的。”林帆打趣儿道。
周岚斐道:“是林医生医术高超。”
林帆道:“过奖了,其实还是抢救及时得当的缘故,多亏了送你来的那位先生,他着实费了不少心。”
周岚斐稍稍一愣,陷入了片刻的晃神。
林帆从查房本里抽出张空白的纸来道:“昨天来的时候你人不清醒,抱你来的那位先生似乎也不是你的家属,现在我需要完善一下病史。”
周岚斐回过神来,点头道:“没事,你问吧。”
“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基础疾病有过吗?”
“没有。”
“有什么食物或者药物过敏吗?”
“药物没有,食物的话,大概是海鲜?”
“那以前有开过什么大刀或者受过什么外伤吗?”林帆说。
“没有。”周岚斐说。
“那你脖子上的这个是——”林帆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周岚斐抬眸。
“咦?对啊!你脖子上怎么也有个疤啊?”一直在旁边安静如鸡的姜棠也发现了华点,纳闷的凑近了些细看。
小少爷细腻白皙的脖颈侧方有一道细痕,长约七八公分,色泽不算太深,放在寻常人身上应是瞧不见,可偏偏周岚斐肤白,脖子上也没什么褶皱,便惹眼的很,像是一条愈合良久的疤印。
“哦,我这不是疤。”周岚斐眨了眨眼,似是明白他们在关注些什么了,便抬手摸了摸侧颈:“应该算是胎记吧。”
“胎记?”林帆道。
“是啊。”周岚斐说:“跟林医生的头发颜色一样,是天生的。”
【作者有话说】
是个有故事的胎记。

“没事,花盆碎了。”
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无论是脑子里的,还是身体上的,有时候都顽固的让人头痛。
周岚斐猝不及防的晕倒令卫珣渊不得不结束了那场问话。
他想也没想就抱住了跟前的这个人,两人全无缝隙的贴合在一起,他成了周岚斐坚实的也是唯一的依靠。
他看见小少爷的右手手腕上凝着大量的血块,像是佩戴了一朵鲜艳的花。本有满腔喷薄欲出的情绪,尖锐到足以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可在这一刻,那些情绪都生生卡住了,像是被阳光照耀的冰雪,融化到不剩什么。
就只有心疼了。
这种天性般的反应令他压抑又恼火。
深色的超跑在双井西路的路口急刹,停住了。
沈常青握着方向盘,长舒一口气,瞳孔愉悦的放大,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喋喋不休道:“太爽了,这推背感!跑车果然是所有人的梦想,不分男女,不分物种,”他扭头对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欣喜道:“我甚至愿意一只给你当司机,如果是这辆车的话!”
“药总之前不是让你帮他统管要债公司么?”卫珣渊低着头道:“老头虽然像块臭石头,待人接物还算厚道,帮他做事钱不会少,攒一攒你也能拥有。”
“算了吧,那种事偶尔做做还行。”沈常青懒懒的说:“男人最重要的还是追求自己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卫珣渊道:“开店?即便赚的不如赔得多?”
他说话贯是一针见血的毒,沈常青撇了撇嘴,习以为常,也不置可否:“都说了是梦想了,你不觉得实现梦想这件事就像是找女朋友,燃烧生命和财富,但令你快乐。”
卫珣渊轻轻一嗤,不以为然似的。
沈常青往后一靠,挑眉:“你也别说我了,我的梦想顶多是赔点钱,可你的梦想呢?”他煞有介事的指了指卫珣渊的右手。
男人的手是可以被拉去做手模拍摄手表或是戒指商图的程度,手掌乃至手指都比一般人要宽大修长一些,骨节分明,笔直好看,但此时此刻,他的右手从指尖到腕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白骨化,嶙峋的骨骼与皮肉肌理衔接的地方断层割裂,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诡异至极,触目惊心。
卫珣渊却面不改色,仿佛这白骨精似的肢体不是他本人的一样,他用完好的一只手从隔档里抽出一卷绷带,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端,从指尖开始缓缓的缠裹,一层层一段段,缠的密不透风,严丝合缝,一直缠绕到手臂前端,像个木乃伊。
“你说你待会儿要去打拳击我都信。”沈常青在一旁说烂话。
卫珣渊翻了个白眼,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幅黑色的真丝手套,套在了绷带外层。
他满意的活动了一下手指,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手掌和手指的线条形态流畅优美如初,丝毫看不出内里的崩坏,他又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喝,神色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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