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牛蛙?”这视觉冲击不可谓是不大,他吓得声音都变了,整个人都不住的想往后退,“这怎么可能是牛蛙呢!!!这明明是——”
“小孩儿的手?”卫珣渊替他回答了,他看赵永惊恐的频频点头,又轻轻笑了一声:“不不,这尺寸不是小孩儿的手,是未足月的胎儿的手。”
赵永:“......”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立马聋掉。
【作者有话说】
赵永:我不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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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怕我么?”
比起赵永,周岚斐倒没有多惊讶,只是扭头很是常规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我先来一步,知道的东西难免多一些。”卫珣渊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周岚斐的好奇兴致被勾了起来,追问道。
卫珣渊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赵永在一旁觑得是胆战心惊。
他心想,这位爷又不是智能语音助手,怎么可能有问必答呢?
他可是过来人!!
这周小少爷初生牛犊不怕虎,别一头热的刨根究底惹毛了对方,那下场必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此前因着高丙的缘故,赵永对周岚斐的成见颇多,可方才周岚斐一拳解了他的水火困境,前事不究以德报怨,让赵永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他已然将这漂漂亮亮的小少爷视为自己人,越看越顺眼。
赵永对卫珣渊那一脚爆头的行径还心有余悸,自是不想周岚斐也步他的后尘。于是他冲周岚斐挤眉弄眼的示意,奈何脸肿的太厉害,信息传递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岚斐用手肘拱了一下阎罗爷的腰。
“说嘛,你还知道些什么?”
“就跟我说说呗!”
“说一下又不会死!”
赵永:“!!!”
周岚斐艺高人胆大,拱一下还不够,又连着拱了好几下,赵永就眼睁睁的看着卫珣渊那杀星被活活拱炸毛了,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呼吸起伏不定,耳根子也明明白白的充了血。
完了完了完了,这纸片似的小少爷怕不是要血溅当场了!
赵永在内心哀嚎,闭上眼不敢看。
可过了老半天,他也没听见什么大动静,只听见卫珣渊长而绵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吐字艰辛:“告诉你就是了,闹什么闹?”
杀星!!你管这叫闹?!
我刚离你八丈远你都那么凶残,他这都快给你拱出界了!你不给他头踩爆对的起你之前的凶神恶煞吗!?
赵永情绪到了,那家伙,委屈又震惊!
他死死的盯着卫珣渊看,指望看出点儿什么合乎常理的后续反应,就见卫珣渊咳嗽了一声,真的开始娓娓道来。
“根据我们的调查,爱锅牛蛙馆的地皮是两年前拍出去的,成交价却只有该商圈平均地皮成交价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周岚斐诧然道:“这么便宜?!”
“嗯。”卫珣渊道:“地段好,客流量高,价格低廉,所有人都觉得爱锅牛蛙馆的老板郭仁怀是捡了个大漏,但爱锅牛蛙馆开业后不满一年,郭仁怀就离婚了,对外离婚原因不详,只知道离婚是他妻子提出来的,他过得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般好。”
“没有亲戚朋友去问过他离婚的原因吗?”周岚斐道。
“当然没有,原因不是他们在意的东西,世人常言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人生三大喜事,离个婚算得了什么?”卫珣渊轻嘲。
周岚斐若有所思的捏住了下颏,而后道:“你肯定知道原因。”
卫珣渊不置可否。
赵永在一旁干瞪眼。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要这么主动的就又坦白了吧?
你是专程来当搜索引擎的吗?
卫珣渊果真没让他失望,不等周岚斐再问便又道:“我与阿姜去寻访过他的前妻,对于他们离婚的原因略知一二,他前妻说爱锅牛蛙馆开张后没多久,郭仁怀本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人很健谈,开店后却逐渐变的寡言少语,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牛蛙馆里,偶尔回家会带许多牛蛙馆里吃剩的牛蛙回来,自己吃还怂恿他的前妻一起吃,可他的前妻不爱吃牛蛙,这就导致后来两人连同桌吃饭的时间也渐渐稀少。直到去年七月半前后,他前妻总能在家中听见婴儿的哭声——”
此话一出,可以说是跟诡异沾边了,不仅是周岚斐,就连躺在地上装死的赵永也忍不住支棱起了上半身。
“他前妻本以为是郭仁怀在外有染,偷偷带了孩子回来,但那哭声如影随形,处处可闻,家中却又不见半点孩童踪影,事至此时,他的前妻才觉得好像超出了常理认知。”卫珣渊道:“再后来便是我与你说的那些了。”
经他这么掰开来揉碎了的解释,绕是赵永这阴阳术的门外汉也明白了几分。
“爱锅牛蛙馆有......有鬼啊!”他颤声道。
卫珣渊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智障:“你现在才知道?”
赵永:“......”
相比之下,周岚斐的点评态度便温和多了,他沉吟道:“地皮不干净是必然,只不过是大鬼还是小鬼,是什么样的鬼,下诅的手段为何,恐怕还得先见到高丙本人才能知道。”顿了顿他又对赵永道,“所幸你食用的牛蛙不多,非是诅的主要目标,不然我这一拳还救不下。”
“不,他应该感谢他的兄弟有吃独食的习惯。”卫珣渊在一旁继续冷嘲热讽。
赵永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起白日里自己与高丙在爱锅牛蛙馆里卓尔不群的白痴表现,恨不能挖个坑跳进去给自己埋了。
“行了,既然你人没事,我也就不便久留。”周岚斐理了理衣襟,起身对赵永道:“麻烦给个可靠的地址,我去找高丙。”
“现在?”卫珣渊的眸光轻动。
“是啊,我的时间......谈不上宽裕。”周岚斐说。
“大学生......大学生都忙!我懂得!”赵永急巴巴的昂首接茬,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活活从地上爬了起来,大着舌头嚷嚷道:“周少爷!我可以带你去高丙家!”
“哈?”周岚斐稍稍一愣,对着赵永以手上下一比划,“你这样......方便吗?”
赵永吸溜了一下垂挂下来的鼻血,口齿不清却斩钉截铁的嘶吼,“我方便!!”
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跟杀星独处!我会死的!!
赵永在内心咆哮。
“那样也好。”周岚斐想了想道。
赵永当即松了一口气,雷厉风行:“那我先行一步,楼下等你啊周少爷!”说完他手脚并用的滚出了家门,一秒钟也不想跟卫珣渊多待。
屋内骤然间就只剩下了周岚斐和卫珣渊两个人,窗户半掩,风声漏入,夜色寂寥。
卫珣渊的眸光流转,无声的落在小少爷略显单薄的肩头,似有千言万语。
然而不等他先开口,周岚斐却笑出了声。
“奇怪,这是他家唉,他怎么跑的比我们还快!”他指了指赵永离去的方向,扭头,冲卫珣渊轻眨眼睫:“他好像真的很怕你啊!”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到了某处脆弱的脉门,卫珣渊觑着那剔透乌黑的瞳仁,眼尾压下一道锋利的褶。
“是吗?”他不着痕迹的上前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威压迫近。
“那你呢?你怕我么?”
【作者有话说】
怎么还怪卑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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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没有立刻回答。
卫珣渊深深的瞧上他一眼,没说什么便绕行而出,好像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对答案不甚在意。
周岚斐颦了颦眉,紧步跟上。
赵永在楼下等了又等,翘首盼的脖子也酸了,好不容易等到楼道里有人下来,他欣喜若狂,再一看清,腿也吓软了。
“你你你怎么下来了?!”他结巴道:“难道你你你也——”
卫珣渊驻足,瞥了一眼过来。
“你有意见?”
赵永当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后半句“也要同去”的诘问直接被生吞入肚。
跟杀星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时光明明短暂,在赵永体会来却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直到周岚斐从楼道里现了身,他才感到人生又有了希望。
“周少爷!!”他哭丧着脸的嚷嚷道:“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周岚斐若有所思着,过了几秒才应道:“可以,走吧。”
赵永如蒙大赦,一面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一面同手同脚的迈开腿。
于是,三人从赵永家出发,走成了不整齐的一列。
赵永依稀觉着有些奇怪,方才在家里的时候,卫珣渊与周岚斐两人就一直靠在一块儿。虽然他压根儿也没看清楚这俩人是靠什么走位完成了这样的拼合,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自然,很和谐,好像俩人生来就该是一个阵营的。
可这会儿,卫珣渊走在前头,周岚斐走在后头,俩人隔着几尺的距离,但在赵永看来却仿佛隔了条天堑,最要命的是他赵永还夹在中间。
赵永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后来琢磨着应该还是因为他靠的卫珣渊太近了的缘故。
那杀星好容易不与周岚斐在一处,这可是他与周少爷拉拢关系、互通有无的绝佳机会啊!
念及此,赵永当即放缓了脚步,一瘸一拐的往周岚斐的方向靠过去。
“周少爷。”他谄媚道。
周岚斐:“嗯?”
“我听说......玄门羽师都很洁身自好,最忌与妖鬼之流为伍,哪怕只是接触也不行,是不是有这种说法?”赵永凑在周岚斐身边,猫着点腰道。
周岚斐道:“你听谁说的?”
“高哥。”赵永忙道:“我是说高丙啦,他说之前玄门界就有个小有名气的羽师,因为被发现与某个邪祟沾染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被逐出了家族名谱,段宗稷段宗主特意点名贬黜他于整个玄门界,从那之后他的名讳就真的在这行彻底消失了,偶尔羽师同僚提起他都会嗤之以鼻,他就这么变成了所有羽师共同的敌人。”
显然,周岚斐不是什么八卦分子,对此露出了几分茫然的表情,赵永觉着自己终于有了几分价值意义所在,叮嘱道:“那周少爷您可得注意着些了!”他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却刻意压低了嗓音,偷偷窥伺着卫珣渊的背影道:“离那家伙越远越好啊!”
“什么意思?”周岚斐看了他一眼道。
“您该不会真当他是什么劳什子的侦探吧!”赵永咬牙切齿道:“您是不知道啊!在您来之前他在我家里——”
......
卫珣渊独行了一阵,忽然回头,便看见赵永与周岚斐头贴着头的叽叽咕咕,小少爷清凌凌的目光直射过来,浸透了路灯与月色,像是结了层薄薄的冰,疏离且朦胧。
这目光刺的他不太舒适,卫珣渊眯了眯眼。
“带路的走在后头,这算什么?”他转过身,环起手臂冷嘲,虽音调不高,在空旷的街头荡开一点儿幽深回响,赵永只觉得后脖颈起了一层汗毛,胆都要被吓破了,立刻抛下周岚斐“蹬蹬”冲到了前头。
卫珣渊在原处停留了片刻,直到周岚斐走到身畔才继续迈开步子。
“你不觉得让这家伙带路是个错误吗?”他说。
“何以见得?”周岚斐道。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住活人的地方。”卫珣渊道。
周岚斐转眸看向他。
白色的烟霭猝不及防的迎面涌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遭的景致都浸泡在了这片奇怪的雾气之中,变得混沌。漆黑而空旷的街道无限的朝前方延伸,两旁是废弃的高楼,没有人,没有店铺,甚至没有灯光。
周岚斐足下微顿,他没有再往前走了,而是侧过身子看向卫珣渊。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孔在白雾的萦绕之下更显得苍白阴郁,模糊不堪。
“书中有云,邪祟编织幻象,困缚生人,最常见的便是民间所说的“鬼打墙”。”周岚斐轻声道。
卫珣渊道:“那你以为,眼下是谁打了墙呢?”
男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一张脸在浓雾中骤然间扭曲变形,森然微笑的嘴角向上开裂,双目亦化作漆黑的窟窿。再一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乍然急退,霎时间狂风呼啸,浓雾倒灌,周岚斐禁不住以手臂遮挡。
赵永的惨叫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救命啊!!有鬼啊!!!”
周岚斐顶着风,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有人屁滚尿流的冲过来,一个滑铲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适时狂风渐止。
周岚斐放下手臂,四周仍旧是白雾茫茫,卫珣渊已不见踪影,长街幽暗深邃,只剩下赵永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哭嚎道:“周少爷!!我早说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他懂术法,还是很邪的术法!他之前只不过是在你跟前装无辜罢了!”
周岚斐颦眉。
他心知这是入了迷局。
只是入了便是入了,再追究是何时出的差错已经毫无意义,他并不搭赵永的腔,只是默然眺望着长街尽头。
这条街算不上很宽敞,是老式的柏油马路,下坡地形,故而看不清楚前景,两旁的高楼也是中规中矩的土砖瓦砌,不像是什么现代建筑。
周岚斐皱了皱眉,蹬了一下腿,对赵永道:“起来。”
赵永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害怕!!”
“怕有什么用?”周岚斐沉声道:“不往前走的话,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这话不是吓唬人。
饶是赵永这般聒噪,周岚斐仍然觉得耳畔静的可怕。
在他的余光视野中,时不时有白色的鬼影飘忽来去,有的栖息在树上,有的停驻在窗棱边,或是趴伏在屋脊后头,脸孔像是被橡皮擦擦过的画纸,模糊不清,可周岚斐依旧可以感觉到那些阴恻恻,森森然的气息。
“你知道鬼打墙的原理么?”他问。
赵永两股战战,家乡话都飚出来了:“我母鸡啊!”
周岚斐徒手将他拽起来,转而自顾自的沿着长街前行。
“程曳芳所著的《与邪说》曾记载过:‘于道路两边置放生人恐惧的来源,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件,也可以是场景,人们下意识趋避,步伐走向自会产生偏差转移,一转再转,最终回到原地,是为鬼打墙。”
“程曳芳我知道啊!”终于到了赵永能插得上话的领域了,他努力抻着脖子道:“是那个很有名的能开天眼的羽师吧!”
所谓天眼,横能洞察世间一切障目,纵能览阅前世来生,是一项卓越的天赋,后天难以修习。羽师虽多,能开天眼者则少之又少,千百年来不过出了程曳芳一人。程曳芳走南闯北,降魔伏妖的事迹数不胜数,生前留下过许多玄经著作,大多是他的学识和经验之谈,在羽流士的历史文化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难为你竟然知道程曳芳。”周岚斐不乏讶异道。
赵永:“......”
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大概是白痴的代名词没跑了。
赵永本以为他会再挖苦自己几句,这小少爷却没有,仿佛先前的那一句也只是随口一叹罢了。
“所以想要走出迷境并不难,只要遵循一个原则。”周岚斐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哪儿恐怖就往哪儿走?”赵永试探性的答道。
周岚斐微微一笑:“不错。”他侧了侧身摊手,“眼下只能靠你的感觉指路了,你走前,我随后,相信你可以带我走出去。”
赵永:“!”
这一刻,赵永感觉自己的人格得到了升华。
跟着高丙那么长时间,他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是有价值的!
明明站在他身畔的只是个小他足有十多岁的男大学生,但在赵永看来,周岚斐像极了一个高山流水富有志趣的先生夫子,非但没有对他这个顽劣不堪的学生恶言相向弃之不理,还循循善诱,将他领入了一番前所未见的新天地。
赵永有被温柔化了,甚至连害怕也忘了。
“难怪啊......”他边走边嘟囔着发出感慨:“那家伙对你言听计从......”
“什么?”周岚斐回眸。
“啊我是说——”赵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拿自己打比方,“我要是个女的,肯定非你不嫁!”
他说的诚恳,自觉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真挚来夸赞周岚斐,希望周岚斐能收到自己的崇拜敬仰之情,再给个回馈,那他一定会更有学习的动力!
不料小少爷的的脚步却明显崴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似的。
“那倒也不必!”
“......”
【作者有话说】
赵永:是我不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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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巡回,雷帝朝来
赵永不知道为毛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剖白能让周岚斐少爷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避蛇蝎,如临大敌.
但自己的自尊心确实是碎了一地不知道从哪儿捡起就是了。
赵永卑微.jpg
就在这时,周岚斐的脚步陡然停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赵永差点儿撞上小少爷的背,慌里慌张的踮起脚张望。
四周白灰一片,能见度极低,他们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小女娃从路旁的浓雾中走了出来。
那小女娃年纪不过两三岁,穿着厚厚蓬蓬的鲜艳的童装,身前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小围裙,两条短腿走路跌跌撞撞,像只小企鹅。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唧唧的喊着:“爸爸!爸爸!”
赵永有些警惕:“这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儿?”
“没准小孩儿也是这么想的。”周岚斐耸耸肩道:“这里为什么会有我们两个大男人。”
赵永:“......好有道理!”
周岚斐望着那女童,眼底悯然,“反正遇到的鬼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宁可错救,不好放过。”
赵永就是他的忠实迷弟:“你说得对!就算是鬼,我们两个大男人羽师还怕个小娃娃么!要是真放着一个小娃娃被鬼吃了不管,我们俩可就连人也算不上了!”
两人迅速达成了共识,快步走上前去,赵永道:“嘿小孩儿!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小女娃瑟缩了一下,跌巴跌吧的后退着想逃,周岚斐身形一闪,已然堵住了她后方的去路。
“可以说说爸爸的名字吗?”他蹲下身平和道。
许是看他容貌和善俊秀,小女娃便不跑了,磕磕巴巴道:“锅人,我爸爸是锅人。”
“锅人?”赵永拧着脸发问:“锅人是个什么人?我还碗人呢!”
“郭人......”周岚斐沉吟道:“郭仁怀?”
“我靠,郭仁怀还有女儿啊!”赵永吃了一惊,恍然一拍大腿,接着又连连摇头道:“开店开的抛弃妻女,造孽啊!”
周岚斐无声的吐出一口气,虽然心底有些疑虑,仍然朝小女娃伸出手,“我认识你爸爸,走,带你去找爸爸。”
小女娃看了看赵永,怯怯然没动,周岚斐显然不欲留她一个人在此,略显强硬的牵了她的手,小女娃也不敢反抗,便就这么跟着他亦步亦趋的走了。
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多出来的还是个人类幼崽。在一米高都没有的人类幼崽面前,赵永瞬间觉得自己还算是个人类高质量男性,彻底不害怕了。
周岚斐的思路很是可靠,他们走着走着,眼前的雾气渐渐淡泊,道路尽头有了隐隐绰绰的灯光,赵永甚至看到了很像高丙家的建筑物,他如释重负,低头对那小女娃笑道:“前面有家很好吃的糖葫芦店,待会儿出去了,叔叔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哇!”顿了顿他又感慨万千道:“小女娃家家的大晚上还是不要在外面乱跑,很容易遇到坏人的,你要是个小男娃可能还好一点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那来之不易的灯光霎时间全灭!
赵永:“?!!!!”
就这么短的功夫,现代化的建筑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排废弃的白色平楼拔地而起,堵住了他们前去的路!
无边的黑暗中,白色的楼墙上赫然以猩红的朱漆写着一列扭曲的大字——爱侽妇产诊所。
赵永猛地捂住了耳朵。
他听到了无数的鬼叫。
是婴孩的哭声,是女人的哀嚎,嘈杂凄厉,此起彼伏,像是数以千计的小刀片,穿透了他的手心掌骨,在他的耳廓和脑袋里搅动。
再一抬头,他发现不知何时那平楼的每一扇窗户,每一条走廊,甚至是天台和大门前都挤满了穿着白裙的女人,她们披头散发,没有五官和下肢,轻飘飘悬在半空中,肩膀上坐着同样残缺的小小婴孩。
“是女孩啊......”
“是女孩啊......”
“是女孩啊......”
她们齐声哀吟。
浓雾翻滚,赵永不受控制的眨了一下眼睛,那些瞳瞳鬼影竟然争先恐后的“走”出了医院,他又眨了一下眼睛,苍白的女鬼就与他贴脸了,移动速度飞快,肩头的婴鬼猛地长大了嘴巴,鲜红的舌头如索命的绢绫般卷了过来!
赵永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好使过。
他立刻就想起了高丙以前跟他说过的有关厉鬼横行的异世见闻。
羽师的法器咒术全靠阳间自然之气运转,传说当鬼的数量超过一定上限,阴气就会盖过阳气,地域阴阳属性颠倒,羽师的任何法器都将发挥不了作用,变成破铜烂铁。
厉鬼魂骨不挑,届时活人踏入,会像掉进白蚁之穴的木鸟,被顷刻间吃空殆尽。
“额啊啊啊!!”
赵永肝胆俱裂,哪还记得什么人类高质量男性的标签,没头苍蝇似的的就要跑。
千钧一发时,一张黄符自后方飘出,于半空中无风而展,其上的朱砂符文霎时间由上而下迸发出金色的光华!
赵永也不知道是哪儿生出来的求生反应,下意识的就表演了一个完美的侧翻,随后一道惊雷接踵而至,悍然砸落在他方才所站之地。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女鬼与肩上的婴童被雷电击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呼号,转瞬湮灭,群鬼的步伐为之顿了一顿。
——却也只是顿了一顿。
赵永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激怒了,凶狠凄厉的哭与叫成了怒吼。
他拔腿就想往回跑。
“赵永!”周岚斐大喊。
赵永哪儿顾得上,火烧屁股般的乱跑,一道惊雷斩落他的去路,他听见周岚斐的语气陡然转厉:“赵永!!”
小少爷从未用过如此凌厉的语气与人说话,赵永一时被威慑住,四肢僵硬。
周岚斐似是怒极,字字珠玑:“滚过来!!”
赵永半点不敢反抗,迈动两条战栗不止的腿爬到周岚斐的身边,见周岚斐反手抽出了他腰间挂着的一把开瓶器,划向自己的手腕。
“唉你做什么——”赵永大惊失色。
他平时闲着没事总会跟着高丙小吹几瓶啤酒,所以随身携带着一个开瓶器,那开瓶器都快被他盘的抛光了,四角圆钝,如何能划开人的手腕呢?!
但周岚斐居然硬生生靠力量划开了。
赵永呆住。
那伤口深阔,血如泉涌,周岚斐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另抽出三张符纸,将鲜血悉数抹在了符文表面。
“这是——?!”赵永看的阵阵咋舌。
如此危急关头自然没人替他答疑解惑,小少爷下手之狠叫人叹为观止,往日俊秀温润的脸孔笼罩着一层瑰丽的肃杀之色,像开了刃沥了酒的长剑!
赵永怔怔然说不出话来,他冷不丁回想起不知听谁说过,以血肉饲之,可以短时间内强行提升法器或是符咒的力量。
周岚斐长指并拢,黄符于他的指缝间立住,被看不见的力量倾灌,飒然抖动,咒光浸泡了血色,变得异常金红夺目。
“躲开!”
赵永想也没想就抱头照做。
符纸与周岚斐的指间越抖越烈,光芒大涨,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于其中,小少爷缓缓吐出八字真言,掷地有声。
“天罡巡回,雷帝朝来。”
赵永又一次死死的捂住了耳朵。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而至,狠狠的冲撞
了他的听觉系统。数十道紫白的电光垂直落下,像是天神降赐的锁链,一道道!一片片!密密麻麻!将大地贯穿!
长街断裂!高楼倾塌!无数的鬼魂们无所遁逃,嚎呼不止!
这场景太过震撼,叫人神魂皆怔,赵永缩成一团,只觉得头颅眩晕剧痛,是翻江倒海的想吐,口鼻也充斥着灰烬的味道,他浑身的皮都紧绷到极致,生怕自己稍一松懈便会被那净世之雷波及,化为焦土!
他的意识已经是一团浆糊了,只能稀里糊涂的闪过一些破碎的念头——此前究竟是谁先开始传言,说段家收养的这位周姓少年身无长处,只是个供人玩弄的绣花枕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A了吧唧的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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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要与周岚斐交朋友了?
江天区是宁城的老牌市中心,附近有许多纵横贯穿的老街,将一整片的摩登商业步行街包裹在其中,完美融合了文化古韵及现代化经济建设,架构的十分巧妙。
此刻江天区的街头,卫珣渊豁然回首,匆匆来往的人潮形成交错而密集的帘幕,将他的视野扰乱。
周岚斐与赵永两人皆不知所踪。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四野充斥着商业区繁华的霓虹灯影,车马喧嚣声不绝于耳。
这些并没有带给他半分的热闹,只令他的心口愈发空旷寂寥。
他虽走在前,注意力却是一直牵挂在周岚斐的身上的,若只是寻常的迷失走散,他定然很快就会觉察。
可事实却是他再次将人遗失了。
能让他恍惚无觉至此,不是偶然,卫珣渊心知肚明,是对方动了手脚,才刻意甩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