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哪儿就有什么风波要定啊!都是群无聊的乡野穷人大晚上不睡觉发梦发出来的,但凡他们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也不至于睁着双眼睛去见鬼!”段瑶气结,一阵乱骂后,伸手指着段琛的背影怒骂:“混蛋你!听见我说话没啊!耽误我事儿!”
“不就耽误你去折腾周岚斐了么?”段琛两手抄兜,不以为然道:“我听管家说了,你今天原本又打算让他陪你去参加那个什么Party,唉!上次去可把人家折腾的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呢!对吧?”
“你就是个嫉妒!嫉妒我跟四姥姥能使唤周岚斐!”段瑶愤愤然提膝追上,跟在他后面咬牙切齿道:“要是周岚斐是个女孩儿,可不就能塞到你段大少爷房里做通房了嘛!”
“滚你丫的。”段琛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处一般停了步子,扭头恶狠狠的瞪了段瑶一眼。
“哟哟哟,你急了你急了。”段瑶扭了扭腰,傲慢的抬手:“快背我!”
“你自己慢慢走吧你!”段琛冷笑一声,加快了步伐,走的比之前还大步流星,“我可不是姓周的小子,任你搓扁揉圆。这里是靠近商区,有人说见鬼了,政府就不能不管,咱们今天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把这块儿地区勘察完喽!把警戒线拉起来,赶紧把这片区的人都清理干净了,闲杂人等只能出不能进!别影响我们作法布阵!”
“段琛!!!你王八蛋!”段瑶恼羞成怒,在后头恨不能用高跟鞋把地面踹出一个洞来。
她正想赖在原地撒娇撒痴,忽而眼眸一转,目光被路边的一亮深色系的超跑吸引了过去。
这两跑车车身设计流畅轻盈,表面不知是刷了什么材质的漆,在阳光下还有着微微变色的效果,乍一看是黑色,偏一偏又泛着一点儿奇妙的蓝,绚烂夺目。
“哇......”段瑶身上的珍宝雷达顿时“滴滴”作响起来,双脚也挪不动道了,只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
“人呢?”段琛走了两步,一回头发现段瑶已经跟他隔了老远的距离。
“喂!你别消极怠工啊!没人哄着你!”他大声喊道。
“哥!你过来过来!!”段瑶激动的朝他招手。
“你又犯什么毛病了?”段琛不耐烦的翻了个大白眼儿,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原路折返过去。
“你看这辆车!”段瑶激动的恨不得在原地小跳起来,手指狂点,“是LTJN的周年限定款吧!!真真是豪车中的豪车了耶!!”
“你认不认识车啊就瞎叫——”段琛原本还满是不以为然,但真瞟了一眼车身,整个人便绷不住了。
他一张油光发亮的饱满的脸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而阵阵抽动起来。
“唉我去!真的唉!”他的手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驱使,不受控制的就朝着车头立体的商标图案摸过去,口中念念有词道:“瞧瞧这小金标,瞧瞧这质感,再瞧瞧这车型,这真就是我的梦中情车啊!”
“那你怎么不买呢?”段瑶道。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是不是不会聊天?”段琛瞪了她一眼怒道:“限量!这车全宁城统共就两辆!一辆放在LTJN的车行当非卖展品,一辆据说在一个开画廊的艺术家手上。”
“艺术家?”姜棠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什么艺术家?艺术家还能比咱们有钱?”
“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段琛双手叉腰,东张西望,有意无意的在寻找车主人:“搞艺术的那群人,要么就穷的叮当响,要么就好出隐藏的土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背后跟着的段家随从以及安保团队全都按兵不动,一群人乌压压的围着一辆车,场面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和滑稽。
沈常青一手捏着下巴,对卫珣渊发出酸溜溜的感叹:“你的车果然是人间妄想。”
卫珣渊瘦削的下颌维持着上扬的姿态,眼底有着浓浓的轻蔑。
“不是冲咱们来的。”他兀自信步下坡,“自然点儿。”
“在你身边,我且安全着。”沈常青似笑非笑道:“我看那段小姐的眼珠子怕是会黏在你身上下不来。”
卫珣渊:“。”
沈常青料事如神,两人还未走到车前,隔了尚有一段距离,段瑶与段琛的眸光便不约而同的凝住了,比起段琛的探寻神色,段瑶脸上的愉悦之情简直要溢出来。
“好极品的帅哥啊!!”她喃声道:“这真是我活了二十几年,看过最帅的男人了!!果然豪车都要配美人!这话不分男女啊!”
她说着,连站姿都不由自主的变得端庄,手虚虚的搭着车门,眼神飘向别处,像是随便在路边站立着看风景。
段琛用余光瞥了一眼,有被他妹妹这番做作姿态震惊到。
不过,从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段瑶的这个动作还是暗含心机了。
肩头的吊带微松,香肩半露,纯真又性感,浑身的珠光宝气衬的她如一朵人间富贵花,含露待人采撷。通常这种情况下,路过的男人只要不瞎都会被她所吸引,上前来搭讪。
段琛觉得段瑶的这番操作也不失为是一件坏事,毕竟......正向他们走来的这个黑衣男人气度不凡,如果真的是买得起他梦中情车的人,他不介意去结交一下!没准儿......还有机会能试试驾呢!
这兄妹俩各怀鬼胎,神色各异,卫珣渊却仿佛没看到,远远的用车钥匙开了车内锁,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钻进去。
段瑶有些震惊,她一扭头似是想出言招呼一句,却又觉得这样多少有点不矜持了,正犹豫着,沈常青走过来,从她虚搭的手底下扯开了车门。
段瑶慌慌张张的收手,差点儿没被夹到手指。
她“哎呀”娇呼了一声,又气又急,这时,沈常青从车里探出头来,饶有兴致的望向段瑶。
沈常青生的剑眉星目,放在平时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与卫珣渊那妖艳长相搁在一块儿,多少显得正气凛然,不大引人注目了,这会儿他兀自探出身,挑眉看向段瑶,模样倜傥风流,叫段瑶一怔,心里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这个也不错。
而且还坐在驾驶位上。
肯定也不是凡夫俗子。
段瑶暗中想着,激动的抿唇微笑,等着沈常青开口。
沈常青轻轻地“啧”了一声,笑眯眯道:“小姐,车模啊?”
段瑶:“......”
【作者有话说】
话术带师沈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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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跑车绝尘而去,段瑶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车模??”直到裸露的肩膀上直窜凉风,给她冷的打了个喷嚏,她才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他瞎了吧!!本小姐千金贵体!!哪里像是车模了!!”她叫嚣着,猛地一扭头冲着一干家仆:“本小姐像是车模吗?!!”
段家的一汪汪人自是不敢随便说话,只都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段瑶仍觉得不够,又把矛头指向了段琛。
“哥!他们羞辱我!你居然不帮我说句话!”
段琛还有些沉浸在那小金标丝滑无比的手感之中,并不太想为了段瑶去DISS那位跟自己拥有相同审美的车主,遂用拳头抵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行了别忙着吊凯子了,忘了我们今天来的正事儿了吗?”他没好气道,冲后面的一干家仆招手,“都傻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大终南幡的部件儿都搬出来组装组装!都想在这儿加班耽搁到天黑是吗!”
他吼了两声,颇具威严,仆从们便立刻一哄而散的去忙活了。
沈常青开着车,回想起方才被段瑶搭讪的情形,仍旧含了几分不屑。“说她是车模可都是抬举她了,瞧瞧她鼻子上垫的那假体,委实是够假的,怎么?她还觉得你我都该去跪舔她这朵人间富贵花?可笑死人了,这车他们段家怕也买不起。”
“亏的你还搭理他。”卫珣渊说,他从车窗内探出头去,远远的便看见上坡处的段家人们竖起了一根根粗而高耸的旗杆。
“我就不乐意看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嘚瑟。”沈常青说,他话未说完,被卫珣渊打断。
“停车。”卫珣渊道。
“怎么了?”沈常青略有诧异,依言踩了刹车。
车轮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动静,车子尚未停稳,卫珣渊便推开车门下车。
“怎么了这是?急慌慌的。”沈常青被吓了一跳,紧跟着下车,他循着卫珣渊视线的方向瞧过去,仰到脖子酸,纳闷道:“段家竖这几根旗杆子是要做什么法么?”
“大终南幡......”卫珣渊的面色森冷,神色异常凝重。
“大终南幡?”这显然超出了沈常青的认知范畴,他重复了一遍,扭头不解道:“那是什么?”
“玄经中记载的镇魔法器,六根可成阵,能召唤终南进士巨灵。”卫珣渊低声道:“古时多用来清缴乱葬岗和野山。”顿了顿,他的声音更低了些:“没想到段家居然复刻出来了。”
“这玩意儿很难制造吗?”沈常青道。
他问完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多少有些愚蠢,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大终南幡的名号,想来羽师界是没人用过的,如今段家一出手便是这般阵仗,定是稀罕的不得了的东西了。
“看到那根旗杆了吗?”卫珣渊举起手,遥点天际,紫蓝色的细长圆木泛着非比寻常的哑光色泽:“降香檀,不能受太阳直射,需是阴日长成,取七尺七寸处截断,方得一杆。”
降香檀本就罕见,草木不受阳光照射便难以长成,这不仅需要长成,还得是七月阴日左右,更有要长得高于七尺七寸的苛刻要求。
“世上还真有符合这种变态要求的木材?”沈常青一阵咋舌。
那这一杆的价值连城......已然不需要言语赘述。
“杆子已是如此,幡面织锦造设所需的龙蚕丝更是贵重稀罕,终南进士钟馗的生辰八字需盲眼绣入幡面夹层,稍有差池便是让千金万两作废。”卫珣渊道:“段家竟然一口气造出了这么多,这是砸了多少人力物力,实在是厉害。”
卫珣渊的语调波澜不惊,却在沈常青的心底铺下了一层厚厚的冰。
“效用呢?”他忍不住追问道:“驱邪打鬼?”
卫珣渊摇了摇头。
“古琅嬛氏设计此物,是为了清除异己,拓展疆土。”他的瞳光闪烁如寒刃:“那时候,六根大终南幡便能守住一整座山头,让山中所有非人灵物无所遁形,魂飞湮灭。”
“非人灵物?”沈常青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陡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打了个寒战。
“没错,无论是妖是鬼是灵是魔,只要人类的血脉中有丁点杂质,都不能从阵下逃脱。”卫珣渊的话让他心底的惊悚猜想落到了实处。
“如此一网打尽不分敌我?!那岂不是小半个宁城的人都要——”沈常青冲口而出,神色骇然,他没有再看那昂贵花哨的大终南幡,而是扭头望向了身后。
他们还没有下到坡子的最底下,站在这里,能俯瞰大半个宁城。
老街新区,市中心,医院,学校,尽收眼底,着实都离得不远,来来往往皆是鲜活的影子,他们按部就班的,努力的生活着。
......谁能想到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呢?!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阿渊!”沈常青失声道。
“在古琅嬛氏眼中,非我族类,皆当灭亡,后世人只当这是优良的传统美德,须时时继承。”卫珣渊冷笑了起来,他举起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眺望着那已然迎风招展着的巨大幡面,遮天蔽日的姜黄色给人以窒息的压迫感。
“我去阻止他们!”沈常青哑声道:“他们只不过是想替政府掌一掌眼,走个过场罢了!实在没必要这样对吧!我去告诉他们这里其实干净得很!”
“你以什么身份去阻止呢?”卫珣渊侧目看他:“沈道长。”
“我......我好歹曾经也是——”沈常青一时语塞,俊颜铁青。
“羽师吗?”卫珣渊淡声道:”说难听些,你如今可是他们羽师一流眼中的反面典型,在逃犯,抓你去开□□会都过犹不及,怎么可能听你的话?没准儿还会因着想要打你的脸,非做这些不可。”
“那——”沈常青气结,他抬手指着三根已然组装完毕的巨大幡幕,咬牙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作孽吗!非人之灵!包括阿姜,还包括你——”
“你说这终南进士钟馗为什么会成为百鬼之敌?”卫珣渊忽然问道。
沈常青微微一愣,只觉得他问了个很不上档次的问题。
“《钟馗传略记载》:钟馗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愤而撞死殿阶。皇帝听闻赐以红官袍安葬。到了天宝年间,唐玄宗李隆基在临潼骊山偶患脾病,久治不愈,一晚梦见一相貌奇伟之大汉,捉住一小鬼,剜出其眼珠后,将其吃掉。大汉声称自己为殿试不中进士之钟馗,皇帝梦醒,即刻病愈。于是唐玄宗命吴道子将梦中钟馗捉鬼情景作成一幅画,悬于宫中以避邪镇妖。”沈常青道:“自然是因为他够凶恶,邪祟都怕他。”
“那你说终南进士怕什么?”卫珣渊没头没尾道。
沈常青:“?”
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如果非要说终南进士怕点什么的话......古琅嬛氏的君主一家子应该能排上名号,毕竟他们跟召唤灵之间也算得上是主与使徒的关系,可人家早就作古多年,想也没用了。”沈常青忖度道:“再者,便是魔高一丈,比终南进士更穷凶极恶千百倍的邪祟,兴许能压制住它。”
言至于此,沈常青非但没感觉到半分轻松,反而更加沮丧了。
“宁城怎么可能有这种程度的邪祟,若真是有,他怎可能听人调配差遣,宁城早该天翻地覆了。”
“也不见得。”卫珣渊说,他一手抄兜,转过身去,挑开黄色的封锁线,一弯腰钻了进去。
“?”沈常青愣住,“你干嘛去?”
男人头也不回的一招手,懒声道:“去跟终南进士比比看谁更穷凶极恶。”
【作者有话说】
卫七:我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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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你不是人吧?
周岚斐躺在病床上,背对着姜棠,自打跟卫珣渊通完电话,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姜小棠女士果然能称得上是卫珣渊的头号忠实迷妹,对卫珣渊的指示执行不殆,说看着周岚斐就真的寸步不离。
周岚斐就听见姜棠背对着他在那儿刷抖音,一边刷一边傻笑,一眨眼半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连厕所都没去过一趟。
这种软件也太能消磨人的意志了。
小少爷郁闷的在内心吐槽。
虽说住院也就是在病床上躺着吃吃喝喝睡大觉,通话之前和通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不知怎么的,他现在躺在这张床上就感觉变了味儿。
......像个被人圈养囚禁的金丝雀。
要怪就怪卫珣渊的那几句话说的过于暧昧和模棱两可,周岚斐努力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出院以后他一定会把卫珣渊给他提前垫的医药费和伙食费统统还上,他如今只是暂时在这里过渡一下......也算不得太过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学着姜棠,摸出手机来刷了刷,无意间点开朋友圈,一个非主流美女的头像跃然至顶,是段瑶。
【每天都在忙忙碌碌,都没有时间出去社交和享受生活了,今天又被爸爸派去定风波,听说市中心商区不太平,纵使想要在明朗的海边吹着海风做梦,如今也只能牺牲小我成就国泰民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为我遮风挡雨呢?[图片][图片]】
与这段忧郁文字相配的自然是段大小姐一张张高P的自拍照,照片的背景里有姜黄色幡布,深紫色的圆杆,迎风招展者有,背衬蓝天白云者有,乍一看跟时尚杂志的封面似的。
评论区的彩虹屁密密实实,有人在喊仙女,有人在问拍摄地点的位置,大概也想去踩点取景,段瑶自是没有回应,周岚斐的眉头皱了皱,他点开段瑶的一张自拍照,两根手指拖动放大,背景上那黄幡的一角铺满了整个屏幕,绣纹也隐隐约约彰显了出来。
“大终南幡?!”他喃喃脱口,一骨碌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边的姜棠被他吓了一跳。
“妈呀!”粉毛少女手机差点儿没扔出去,诧异道:“周岚斐你干嘛!”
小少爷没搭腔,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手机。
姜棠狐疑着凑上来,眼睛一瞟,恰好看见周岚斐手机上段瑶的一张脸。
“哦!”少女大叫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嚷嚷道:“周岚斐你居然视奸美女的自拍!变态啊你!”
顿了顿,她只觉得这“美女”有点儿眼熟。
“段瑶?!”她冲口而出这位宁城出了名的羽师名媛的大名,难以置信道:“你居然在看段瑶?!”
小少爷像是没听见她说话,飞快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屏幕,照片缩小了回去,姜棠看他这么做,更生气了:“你这是心虚了!”
周岚斐仍然没出声,他看了一眼段瑶发状态的时间,二十分钟之前,又看向下方的定位显示,双井西路,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而凝重。
他豁然掀了被子下床,趔趄了一下,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姜棠已经张开手臂堵在了大门前头。
“你想跑!”她冷冷的眯起了眼道。
“让我出去。”周岚斐喘了口气,低声恳求。
“不让,渊哥说了让我看好你。”姜棠说:“怎么?你想去见这位段大小姐啊!”
周岚斐:“不是......”
“你少骗我了!你刚才分明就是在看定位!你就是想跑去找她!”姜棠想起那照片里女人矫揉造作的样子就怒从心起,“我渊哥对你那么好!你有没有良心啊1”
粉毛少女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周岚斐心知这误会来的理所应当,毕竟他跟整个段家的关系都是不清不楚的,澄清了也没人会信。
而那大终南幡的危害......更不是言语能说通透的。
他不能耽搁太久,必须去阻止。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我出去?”周岚斐冷静了一下,低声问道。
他这么忍辱负重的模样,令姜棠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强人所难,逼迫他与爱人分离似的。
姜棠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堵的要命,兴许是因为跟卫珣渊一条心的缘故,也兴许她天生就对好看的人和事物有霸占的习惯,她总也觉得周岚斐是他们这边儿的人,不该再跟段家和羽师那边有些什么纠葛。
明明她已经这么好吃好喝的伺候周岚斐了!为什么还总想着要去见段瑶那种货!
“总之今天只要有我在,你不论用什么样的理由,都别想踏出这病房一步。”姜棠一字一句恶狠狠的道:“周岚斐,你是我们这边儿的人。”
周岚斐麻了,抬手按住了跳痛的额头。
姜棠先前有句话说的没错,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就算是以住院之前的身体状况,他也一定打不过这个怪力的粉毛少女。
可如果等大终南幡架起成阵,一切就都完了!
智取......只能智取!
周岚斐神思电转,随后,他想到一个土到不能再土的办法。
他这么对自己说着,然后一咬牙一闭眼,斜身往地上一倒!
姜棠:“?”
姜棠:“喂!喂?不是吧!你装晕啊!”
姜棠:“你别来这套!!我才不会信的!!”
姜棠:“周岚斐?周岚斐!!”
姜棠:“来人呐!!病人晕啦!!救命!!!”
短短几秒钟,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粉毛少女就完成了从冷酷无情到慌不择路的全套转变,夺门而出。果然最土的就是最管用的,周岚斐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磕痛的膝盖,而后迅速从衣柜里拿了便装揣怀里,一瘸一拐的逃出病房。
宁城附属医院的走廊笔直,基本不带拐弯的,一眼可以望到头,周岚斐扶着墙走了两步,远远的就听见姜棠的叫声,那小丫头感觉是把整个护士站的护士都抓来了,一群人跑着外带着护士车的车轱辘滚动,颇有万马奔腾的架势。
周岚斐打了个寒噤,手正好摸着一扇门的门把手,一压居然打开了,他二话不说便打开门闪身钻进去,又飞快的把门掩上。
隔着门墙,那“轰隆隆”的动静顿时小了许多。
周岚斐呼出一口气,扭头,正对上一双狭长又懵逼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漂亮的银发青年——也是他周岚斐的管床医生,只是跟先前查房时的稳重模样不同,林帆林大夫此刻正盘腿窝在值班房的床头,怀里揣着个枕头,枕头上放着个小竹篮,竹篮里装着满满当当一堆草。
没错,一堆草。
而林大夫的双手抓着那些草,正要往鼻子跟前送,脸上的表情固然懵逼,却还依稀可以见到几分残留的飘飘欲仙。
“......”
周岚斐盯着那堆绿油油的草看了一会儿,眼眸一点一点眯起。
“林医生。”他狡黠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林帆:“啊我那个——”
“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偷偷在值班房吸狐甘青的事情说出去。”周岚斐轻启唇角,笑容里带了点儿阴谋家的味道,“你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你不是人吧?”
【作者有话说】
小林大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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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帆漂亮的脸骤然间煞白。
狐甘青是一种长在野外的青草,于人而言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其对狐狸而言,功效就好比猫薄荷之于猫。
林帆平时乖得很,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工作之余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乐趣就是吸点儿狐甘青。
他吸狐甘青的事情平时也不是特别需要专门遮掩,毕竟能识得这草的人不多,问起来他只说自己有点儿气味方面的古怪癖好,也能遮掩过去。
却不成想今日会被人堂而皇之的揭穿,进而拿成了把柄。
“我,我不是狐——”他心里的紧张之情已经呼之欲出了,甚至在辩解的时候结巴了一下,感觉言语都十分苍白,他停顿良久,最终还是把脑袋耷拉了下去:“行吧,我是。”
周岚斐:“?”
这回换对面的小少爷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宁城有许多人不是人,关于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妖这一字是人定义的,指的是那些吸取天地之灵气,化作人形的动物与植物,他们与鬼不同,和人没有阴阳之隔,是实实在在的活灵。
在千百年之前就有修为高深的妖与人成婚繁衍后代的例子,除去个别修为不到位的妖也许会和人产生生殖隔离以外,旁的百无禁忌。
随着时间的流逝,妖与人的血统混杂的越来越厉害,许多人也许从出生到死都正常维持着人类的外表的生活习惯,并不知晓自己人类的血统不纯,也有人妖血强势,可以随意切换形态,亦或是拥有一些特异功能。
当今时代,妖和人之间着实是谈不上有什么隔阂芥蒂,甚至在很早的时候,妖还会正大光明的自报家门,直到自打段家入主羽师一行后,一切才发生了转变。
周岚斐的瞳色微暗。
林帆这样的狐狸应当还是人的血统占优势,所以除了有一些狐狸的奇怪嗜好外,他与人并无分别,若是咬死了不承认,周岚斐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可没想到......这林大夫连句狠话都没放,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摊牌了。
至少......挣扎一下吧!
“很难想象,这世界上居然有比我还老实的老实人。”周岚斐由衷的感叹道,表情复杂。
林帆:“?”
两个老实人面面相觑。
小少爷自知失言,用拳头抵着下唇咳嗽了一声。
“我也不是要刻意为难你。”他说:“只是事权从急。”
那大终南幡若是成阵,即便是林帆这样与人类几无差异半妖族也没法儿独善其身。这些话三言两语说不清,周岚斐也无意详尽解释,斩钉截铁道:“我需要你开车送我一程。”
“你要出院?”林帆错愕道:“可你现在的状况需要在院静养。”
“我把事儿办完就回来。”周岚斐说:“你怎么那么多话!”
林帆张了张嘴,有被威胁到,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可我晚上还要回来值班的。”
“我把定位发给你,离得不远,我们速去速回,绝不耽误你值班。”周岚斐忙道。
“哦。”林帆闷闷道:“那我换衣服。”
这家伙就像是个被拿捏了后颈皮的犬科动物,面对威胁一无二话,软趴趴的不像个样,都给周岚斐整不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林帆将那篮子草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的放回床头,用枕头和被子埋了又埋。
小周少爷觉得自己这会儿可真是个杀千刀的带恶人。
两人趁着姜棠在那边儿大闹病房的功夫,悄咪咪从消防通道去往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林帆闷不吭声的打开了导航,眉峰纠结,活像个被绑匪胁迫的肉票,全程释放着委屈的信号,周岚斐坐在旁边儿,没多久就被良心谴责的受不了了,忍不住想要开口掰扯两句,缓和这尴尬的氛围。
“你们宁城附属医院外科的待遇挺不错啊,看你年纪轻轻工龄不长,居然都能买得起车了。”
“我自己攒钱买的,用奖学金。”林帆说。
周岚斐掐指算了算自己专业的奖学金。
“你这得攒多少年?”
“我是本硕博八年制。”林帆说:“多发几篇SCI,申请个专利,再加上每年的国家奖学金,差不多。”
他用那平铺直叙的老实口气叙说着那些不得了的履历,给周岚斐听的阵阵咋舌:“学霸呀!”
被夸“学霸”,林帆雪白的耳根子红了红,又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