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学着他的样子,也往上爬,终于是在僵尸扑来的前一秒,收走了腿脚。
“卧槽。”
谭既来浑身冒汗,就差一点……
秦教授撑在空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夸他:“还好有你。”
谭既来气笑了。
上午初见,他看这教授从树上跳下来,以为是个王者,谁知道是个青铜。
青铜就青铜吧,偏偏又菜又爱打,还喜欢带飞……结果带呲了吧。
僵尸们会跑会跳,但不会爬墙,他俩暂时安全。
休息了两分钟,“大”字型的谭既来说:“挂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得往上走,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秦教授附议。
两人慢慢往上爬。
这地方像个很窄的峡谷,山石林立,倒是方便他们攀索。
越往上越高,谭既来叮嘱两声一定确认抓牢再动,不然掉下去,即使没有僵尸,也得摔个半死。
两人缓慢向上挪动,秦教授忽然问:“这里会不会鬼打墙?”
“草,”谭既来实在没忍住,瞪着眼瞅他,“您说点吉利的行吗?”
秦教授“嘿嘿”一笑,表示抱歉。
倒霉了两天,谭既来顺了一回。
这洞壁顺着爬上去是山顶,这回没有鬼打墙。
他先跳出来,然后朝秦教授伸手:“老爷子,上的来吗你?”
秦教授瞪他一眼,谭既来笑:“你们这代人,不服老不行喽……”
他痛快出了口白天受的恶气。
秦教授搭着他的手爬上来,“哼”了一声:“你这孩子,还挺记……”
他话没说完,跟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声,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谭既来后脑发麻,那一瞬间,他脑补了各种惊悚灵异的可能性。
他缓缓转过身,顺着秦教授的目光看过去……
李则安!
谭既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在瞬间从僵硬惨白变成欣喜若狂的!
亲人啊!
他快想死他了!
就在他要跳起来雀跃着打招呼的时候,李则安忽然拔刀。
深夜里,一声空灵的金属摩擦声后,是一弯冰冷划破漆黑的长空。
下一秒,谭既来脖子一凉。
手僵在空中,他呆呆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肩膀旁的尖刀。
这怎么回事?他什么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李则安冷声问他。
谭既来迟钝地反应过来——他不想让秦教授知道他们认识。
这无论对他还是对他们,都是一种保护。
当然,更多是对他。
“我叫谭既来,既来之则安之的既来。”
“我是北通大物理系的研究生。”
一模一样的对话,在四十八小时后重播。
只是这一次,谭既来没有胆战心惊。
他嗓音里是藏不住的轻松愉快。
被夜染黑的云乖巧地散开,露出天上浑圆的月亮。
澄明的月光流下来,压弯了杂草,伙同一道清风,带走了这个夏天最后一丝暑气。
今夜是中秋。
是团圆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吧【ddddoge】
秦教授在谭既来背后,没有看见背对着他的人,正冲着李则安笑的灿烂。
李则安的目光从某些人笑花的脸上移开,辗转落到秦教授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谭既来看花了眼,他觉得李则安在看清秦教授后,双眼猝然睁大,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只是李则安的情绪比较淡,淡到他眨了下眼睛,谭既来再难捕捉任何异样。
“你们什么人呐!”
秦教授不合时宜地大喝一声。
谭既来捂脸,就您拿着那破木剑,连僵尸都打不赢,还招惹他们仨……
果然谭斌嗤笑一声,抱着刀反问:“大爷,您哪位啊?”
秦教授瞪他一眼:“你也京市人?”
“咋?”
“不咋!小孩不好好上学来这儿干嘛!”
“要您管教?”
两人“得得得”吵个不停,谭既来忍不住笑了一下,冲着李则安眨眨眼,意思是这俩人真逗。
李则安显然没觉得逗,他回头扫了一眼谭斌,示意他先停战。
好在谭斌也吵够了,接收到信号后很快闭了嘴。
最后这架以秦教授摇头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画下圆满的句号。
告一段落后,李则安收了刀,把两个同伴叫到一起,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
谭既来也借机拉着秦教授的袖子走到旁边,低声问:“您没发现他们不太好惹吗?”
秦教授:“发现了。”
“那您……”
“看着不坏。”
合着在欺软怕硬。
“他们什么人?”秦教授问。
谭既来摇头,十万分诚恳:“我真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
“见机行事。”
众所周知,见机行事等于啥都没说。
果然谭既来高深莫测地说完,秦大教授领悟了半天,也没领悟到啥实质性东西,一脸困惑地抬头望天。
旁边三人也讨论完了,谭斌作为发言人开口:“大爷,聊聊吧,您二位怎么上来的?”
提到这一节,秦教授才想起自己刚从僵尸窝里逃出来,指着他和谭既来爬上来的口子说发抖:“有僵尸!”
谭斌看了一眼谭既来,后者用力点头。
谭斌张了张嘴,看样子想问谭既来怎么又没出去,但这话他不好问。
谭既来悟到他的难言之隐,叹了一口气开始说:“秦教授,我中午就说咱俩先撤出森林,您非得去山洞找孟老师和陆师姐,结果碰到鬼打墙了吧?”
秦教授“呜噜呜噜”地小声辩白,谭斌闻言挑了挑眉毛:“鬼打墙?”
“嗯。”谭既来点头,没过多解释。
他们懂的自然懂,不懂会追问。
但很显然,他们是前者。
谭斌咋舌:“你们也遇见了鬼打墙?”
“你们也?”谭既来轻笑了一声。
谭斌脸色发黑。
看来几人路线差不多,他们仨估计也刚从这里逃出来不久。
“好了,”李则安开口,“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撤。”
说完,他们仨开始收拾东西。
谭既来这回打死都不想跟他们分开,连忙拽着秦教授仙气飘飘的对襟褂子,就要跟上。
谁知道这次,一贯随便谭既来拿主意的秦教授非常有主见。
他轻轻拂开谭既来的手:“我不走。”
谭既来头疼:“您没听他们说吗,这里不安全。”
秦教授用力握着他的太极剑,指关节青白,一字一句说:“没找到小孟和小陆。”
提到孟桐他俩,谭既来的心也凉了半截。
他们遇到鬼打墙,然后被僵尸驱逐逃窜到这里。
孟桐和陆瑶跟秦教授约好在山洞会面,大概率不会轻易离开。
而他们在这里转来转去,肯定也发现了鬼打墙。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遭遇僵尸追杀。
如果没有,他们又去了哪里?
如果有……
不知道为什么,谭既来脑子里闪过陆瑶扎头发的画面。
她扎成丸子头后,双手贴着头皮,从额头滑到后脑捋发丝,确保每根都是服服帖帖的。
这个动作就很灵性……谭既来觉得陆瑶应该也很能打。
至于孟桐,更不用说了,他见识过他扔回力镖,也记得那晚他拿头盔砸他时,孟桐灵巧躲避的身姿。
这俩祸害指定贻害千年,担心个屁。
这林子里几路人马加起来,就他和秦教授比较脆皮。
谭既来:“孟老师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秦教授拍了拍谭既来的肩膀:“小桐的身手我有数,问题不大。”
谭既来:“那您还担心啥?”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孟桐在秦教授嘴里从“小孟”变成了“小桐”。
秦教授说:“小桐其实是我外甥。”
在场四人,除了李则安,动作都是一僵。
谭既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孟桐忽悠这老爷子跟来。
他之前还担心给这老爷子整出什么心脏病,到时候被老爷子家里人抓住,赔不死孟桐。
合着孟桐就是老爷子家里人……
但自家人也不好这么坑吧……
这片森林多危险。
秦教授说:“我就这一个外甥,我得等他。”
这回四人中,只有李则安拉拉链的手轻轻一滞。
两秒后,他顺滑地拉好背包,挂在身上。
他说:“他已经走了。”
空气僵了一秒。
然后谭既来和秦教授异口同声:“走了?”
李则安“嗯”了一声,指了指一棵树下躺着的食品包装袋:“他扔的。”
那包装袋透明,在黑夜里不仔细看,跟本看不见。
某种意义上,这个坏习惯恰好传递了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孟桐和陆瑶也从这里逃出生天,比如他们还这里吃了东西。
谭既来盯了那包装袋两秒,看出那是个大牌子产的小蛋糕。
草,孟桐和陆瑶吃蛋糕,他一天就吃了两块压缩饼干,水都没喝一口。
谭既来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愤愤不平。
秦教授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迂腐陈旧,但有个超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他确定孟桐和陆瑶离开后,果断跟着李则安他们下山了。
李则安三人走在前面,他和秦教授跟在后面。
五个人前前后后,又绕回森林里。
如前几日一样,他们找了个宽敞处休息。
李则安好心地分了他和秦教授一人一块压缩饼干,又给他们打了水。
谭既来手里捏着那铝箔纸包装,没吃。
他余光瞥见李则安转到一棵树后,猜他是去解手。
他立马站起身,给秦教授丢下一句“我要上厕所”,便脚步轻快的跟上去。
树后李则安看到他来:“……”
谭既来扬了扬手里的压缩饼干,悄悄问他:“给了我这么多块,你弹药还充足吗?”
算算李则安养了他两天了。
这深山老林,物资匮乏,谭既来怪不好意思的。
李则安表情古怪。
谭既来还没反应过来,诚恳地把饼干递过去:“怎么了?你真不够了?我给你?”
李则安抿了抿嘴,艰难开口:“我不喜欢。”
“不喜欢啥?”
“……”
谭既来眼神一垂,忽然悟了,脑袋爆炸:“对对对不起,您继续……”
李则安别过头去,耳尖微红,说不清是羞还是怒,还是恼羞成怒。
谭既来急忙从树后逃出来,一抬头,正面秦教授。
秦教授看他神色慌张,愣了一秒,刚想开口问他咋这么快,谁知道一张嘴吸气,压缩饼干的渣子被凉风卷入嗓子,被刺激得连连咳嗽。
谭斌见状“嘁”了一声,拧开壶口递水过去。
秦教授接过水,忍住咳,灌了好几口水才平复。
他靠在树下喘息缓气,早忘了自己刚才想问啥。
“谢谢。”他捏着水壶,偏头对谭斌说。
谭斌吊儿郎当一歪头:“您客气了大爷。”
李则安从树后出来,经过谭既来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够。”
谭既来遂放心大胆撕开包装。
但这玩意儿,真是有够难吃。
他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脑子里开始想念啤酒麻辣小龙虾、维一豆奶牛油锅……
来了长市,他还没去喝过大名鼎鼎的茶颜月色,悠兰拿铁……
他还没去嗦粉粉,没去吃臭豆腐,没去打卡亿盏灯……
没来长市之前,他以为的长市之行是看湘江北去,层林尽染,是循着酒香,吃遍街头巷尾……
来到长市之后,他在荒郊野外,跟僵尸赛跑,在森林深处,干嚼压缩饼干……
“嘶溜——”
他吸了一口口水。
众人望向谭既来。
谭斌啧啧称奇:“您吃个压缩饼干都吃的这么尽兴?”
谭既来努力吞咽,深深叹气:“你嗦过长市的牛肉粉吗?”
“没,”谭斌眼珠转了转,脸如榴莲,“跟它一个味儿?”
“它”,指压缩饼干。
谭既来:“呸!”
快别糟践好吃的。
今夜左伊值班。
秦老爷子折腾两天,很快抱着树,呼噜声震天。
谭既来实在受不了,堵着耳朵逃离噪声源。
谁知他刚站起身,谭斌也苦着脸跟上来:“带我一起。”
他说完还推了推旁边的李则安:“走不走?”
李则安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秦教授,摇头。
谭某和谭某大难临头,顾不得他,携手逃出十米开外。
俩人掩身灌木丛后,靠一层一层的灌木叶子吸纳声波减弱噪音,勉强入睡。
十分钟后,谭斌猝然睁开双眼,往身旁看去。
他带起一阵林叶“哗啦”声,惊动了谭既来。
谭既来紧张地问:“怎么……”
他没问完便止了话头。
饱满的月光下,李则安拎着刀和水壶,睡眼惺忪走了过来。
谭斌不怀好意地笑:“不是挺能个儿的吗?”
李则安抿了抿嘴:“我高估了我的定力。”
“左伊呢?”
“快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
林子里鼾声间隙中,透出一阵杂乱隐秘的低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喝过茶颜悦色的朋友呀,谁能告诉我带着碧根果碎的幽兰拿铁是什么味道,口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预警,下一章有一段恐怖程度跟第八章 差不多,害怕的同学还是记得物理隔离哈~
这夜谭既来睡得尤其安稳,安稳到他醒来的时候,李则安三人都不见了。
他抽动手指,发现手心里有一张纸条,上面笔锋凌厉写着两个字——
“离开”。
脚边放着两块熟悉的压缩饼干,谭既来拿起来,叹了口气。
他又跟他们分开了。
算下来,短短三天,他跟李则安一行分开四回了。
每一回,都重逢。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永别。
秦教授还抱着树睡得酣,谭既来用纸条轻轻挑逗他老人家的耳朵。
几秒后,老人家缩脖子缩头,咕哝两声睁开眼。
“几点了?”
“不知道。”
手机没电两天了。
秦教授打了个哈欠,眯瞪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老古董。
老古董有老古董的优点,比如超长待机。
小方屏亮了一下,秦教授伸伸胳膊腿儿:“六点半。”
几口啃完压缩饼干,谭既来拿着指南针,带着道骨仙风秦教授摸索回到那个山脚下。
半山腰的洞口还大剌剌敞着,似乎在说欢迎光临。
谭既来问:“还上去吗?”
秦教授眉头紧皱,印堂处的褶子更多了:“我得去找小孟和小陆。”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谭既来,拍他的肩:“孩子,你走吧。”
谭既来握紧指南针,跺一跺脚:“最后一回。”
他陪秦教授一边往山上爬,一边给他立规矩:“咱们最后搜一圈,如果实在没找到他们,我们就先出林子。”
“好。”
“出去报警。”
“不行。”
谭既来停住脚步:“孟老师说保密?”
秦教授站在风口,小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角,起起伏伏如波如浪。
“小桐说他死在里面都不能报警。”
“为什么?”
“因为这案子灵异骇俗,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惊动民间,以免引起恐慌。”
“话是这么说……真出事怎么办?”
“他说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对接,不用担心这里的事不为人所知。”
谭既来默了两秒,沉声说:“好!”
有专人对接,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孤军奋战,不是一个人。
他们的背后,有支持,有后盾。
北通大神学专业,致力于研究超自然现象背后的科学原理。
这一刻,他觉得他不是学生,更像是战士。
这样一想,青年文人、知识分子谭既来同学,还真有点热血沸腾。
靠着这点热血,谭既来头铁地带着秦教授又进了那个山洞。
站在岔路口,他们右拐,进入食堂。
那条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小路,这次消失。
“那是什么?”
老式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一拍桌椅时,谭既来忽然发现蒙尘的桌椅上多了一行字。
俩人过去,秦教授激动:“小桐的字。”
被厚厚一层灰尘覆盖的桌子上,有人用指尖描出几个字——“长湖镇等我们。”
长湖镇位于这片鬼森林——谭既来瞎起的名字——的西边。他带着秦教授,沿着李则安昨天指的方向走了一上午,中午前终于慢慢从林子里摸索出来。
脚踏在人迹所致的小路上,谭既来都觉得不真实。
顺着小路通出去,是个村子。
村子里大概很少有外人来,看到生面孔,村民们都似有若无地好奇打量。
谭既来和秦教授在这里收获超高回头率。
村口有个小卖铺,俩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进去问长湖镇怎么走。
小卖铺里的玻璃柜台后面,坐着一位摇着蒲扇的奶奶。
奶奶旁边是个小门,门内是个小院子,院子尽头是一溜平房,估计是她的家。
那连通小卖铺和家的小门口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马扎上,正在翻着一本连环画。
蒲扇奶奶操着一口谭既来听不懂的方言……当然她也听不懂谭既来和秦教授在说什么。
三个人比比划划了半天,憋的满脸通红,惹得旁边小男孩咯咯笑得倒不过气。
最后谭既来实在没辙了,低下头向小男孩求助:“小帅哥,求求了,长湖镇怎么走?”
小帅哥扬脸对着他奶奶说:“奶奶,那天我教你的英语还记得吗?”
他的口音已经被普通话中和,所以蒲扇奶奶和谭秦二人都能听懂。
蒲扇奶奶愣了两秒,然后上翻眼皮认真思索,半晌后说:“够的卖婆。”
谭既来没懂,秦教授不知道开了什么窍,一拍脑门儿:“高得地图。”
谭既来出了痛苦面具。
在原始森林里摸索三天,他都快忘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
问什么路啊,导航不行吗?!
谭既来借了充电器。
两分钟后,他跟全世界复联。
右上角转了一圈,然后绿色即时通讯app的小红点瞬间从0变成99。
他点进去,置顶的家庭群还好,只有五条消息。
他爹妈问他收拾的怎么样了,室友好不好相处,以及明天上课有没有准备。
最近一条消息是昨晚八点十五分。
虽然他两天没回消息,但他爹妈显然没往不好的方向想,默认他在学校是安全的。
况且他从上大学后,跟家里人的联系频率,本就维持在几天到一周左右联系一回。
他爹妈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跑到深山老林里玩真人大战僵尸。
他简单回复几句,又翻着白眼扯谎:“导师很好相处。”
往下是他发小,他快急疯了。
谭既来顺着看下来,最后一条是:“老坛?你怎么样了老坛?你再不回我备案了?!”
“老坛”指尖飞舞,回:“老坛酸菜了。”
他是真的臭了。
发小秒回:“我去,昨天你干啥不回,快吓死我了。”
发小:“故意的?”
发小:“有病吧你。”
谭既来打了几个字,想跟发小解释,然后又统统删掉。
他发了条语音:“快得道了,勿扰飞升。”
微信界面顶端:对方正在输入……
然后哑炮了,对方半天愣是没输过来。
谭既来笑了一下,拇指一划退出这个界面。
再然后没什么重要信息,但是屏幕底层通讯录那里多了一个点。
他点进去,最上方“新的朋友”显示“2”。
是孟桐和陆瑶加他。
谭既来通过,随手拉了一个群。
“我们出森林了。”
“长湖镇等你们。”
退出群,他看到发小回复了。
“草——一种植物。”
谭既来忍不住回:“大战僵尸。”
发小:“……”
谭既来:“想试试吗?”
发小:“什么年代了,我小学都不玩了。”
谭既来:“出了新版,密室主题,很刺激。”
谭既来:“还能打开隐藏剧情,随机触发各种副本,十多个真人npc陪你沉浸式体验,你甚至能见到强森代言章小泉。”
发小:“……”
发小:“好老土。”
发小:“好庸俗。”
发小:“好变态。”
发小:“好喜欢。”
发小:“时间地点?”
发小:“还喊谁?老高老田?叫不叫胖周和他女朋友?”
谭既来笑出声,这煞笔二货还真想玩。
这可是拿命玩。
他回:“长市。”
发小:“你大爷。”
发小:“玩个密室我跑去长市。”
发小:“嗯?你在长市???”
谭既来犹豫了,没回。
按照导航,从这里到长湖镇徒步需要半小时。
谭既来手机扫码,买了四桶方便面,又借了蒲扇奶奶家的热水,跟秦教授蹲在他家的院子里大口吸溜。
太爽了!
好久没吃人间的饭菜了!
方便面yyds!
嗦完方便面,手机也有50%多的电量,谭既来道谢告辞。
跟着导航走了半小时,两人抵达长湖镇。
在镇子上的超市买了充电器,又买了两身衣服,他俩找到镇子上唯一一家小旅馆落脚。
进房间第一件事——洗澡。
陈旧的花洒喷出来的水,在方向上各有各的想法。
谭既来调了半天,勉强让它们达成一致。
水顺畅流下,他搓了几把脸后,又注意到右手腕还缠着绷带。
他拆开,露出紧紧缠绕小臂末端的那好几道红。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鬼使神差,他又伸手企图把绳子解下。
但跟上一回一样,无果。
他拉一节,剩下的仿佛能自动延伸,在他手腕上如猫藤一般缠绕。
他撸着往下褪,四五道红紧紧缠住,硬是搓不动。
十分钟后,谭既来放弃。
然而片刻后,他眉心一聚,好像悟了什么。
痛痛快快洗干净,谭既来换了衣服,靠在小旅馆的床上看电视。
这间房朝西,日头下落,西晒的阳光好不刺眼。
他一手“哗啦”拉上窗帘,另一只手随意切台。
忽然电视“滋啦”一声,跳到了一个奇怪的频道。
画面正播着一个游乐场,来来往往的人金发碧眼,显然是个国外的游乐场。
但是屏幕正中,忽然出现一个黑发小男孩,看年纪大约十岁。
他怀里捧着一大杯可乐,嘬了一大口,然后把纸杯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
他蹦蹦跳跳扑倒一个白衣女子怀里撒娇:“小姨,我还想喝饮料。”
白衣女子长发及腰,身姿窈窕,露出的侧脸,美的惊人。
她弯弯嘴角,伸手揉小男孩的脸颊:“想喝什么?”
小男孩抬手一指远处的餐车:“香蕉奶昔。”
电视画面转到卖香蕉奶昔的餐车,谭既来看到这个餐车,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那哪儿是餐车,他妈的跟冥车一样。
白衣女子手边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两人眉眼如出一辙。
那个孩子漂亮得不像话,眼睛大而清澈,鼻子小巧微翘,软嘟嘟的嘴唇红润饱满,带了婴儿肥的脸蛋儿又白又嫩,比最精致的娃娃还好看。
他扯着女子的手,奶声奶气地说:“不要,那个卖奶昔的叔叔好奇怪。”
十岁的孩子不高兴:“哪里奇怪,明明你讨厌香蕉,所以不让我吃,小气鬼。”
小点的那位不高兴地撅嘴:“你才小气鬼,他一直盯着我们看,怪吓人的。”
十岁的孩子说:“因为我们在这里是外国人呀,他好奇很正常。”
他说完在白衣女子怀里蹭蹭:“小姨,给我买好不好……”
白衣女子噙着笑听两个小鬼争执,最后拗不过大的,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币递给他。
谭既来眯了眯眼睛。
什么年代用纸币?
他再一看电视镜头扫过的画面,处处充满了年代感。
有人甚至拿着秦教授同款手机打电话,还有人腰上挂着bb机。
画质也糊,除了人的脸清晰如4k,其他地方像是被弱而细小的马赛克擦过一遍。
这少说是十几年前的影像了。
十岁的小男孩举着纸币,欢脱地往餐车跑。
那纸币被风吹弯,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用蹩脚的英语外加比划,点了一杯奶昔。
兜售奶昔的男人面无表情,假意忙活半天,然后弯腰从餐车柜子里拿出一杯做好的奶昔。
小男孩实在太矮了,男人的操作在他视线盲区,所以他根本看不到。
他还捧着那杯不明奶昔,开开心心地回他小姨身边。
谭既来头皮麻了一下。
小男孩吸了几口,然后表情忽然僵硬。
片刻后,他眨了眨眼,拉住了他小姨的手。
谭既来看到女子手上一圈素白金属色一闪而过。
“小姨,抱抱我。”小男孩说。
白衣女子“咦”了一声,捏他脸:“十岁了还要抱?”
“要抱!”
白衣女子温和得摸摸男孩脑瓜,然后准备抱他起来。
六七岁那个拦了一下:“妈妈,抱我,我更小。”
十岁的轻哼:“先抱我,再抱你,先来后到。”
六七岁那个还在阻拦,白衣女子捏捏小的那个的脸颊:“乖,我先抱哥哥,再抱你好不好。”
她说完,弯腰把十岁的男孩抱了起来。
这画面熟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