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则安寻了个间隙:“嗯。”
其实不止。
谭既来还没意识到,他们也是僵尸的目标。
知道僵尸为啥来也没用。
矮胖阿姨昏过去了。
她自己没办法逃命,全靠李则安挡在她前面。
谭既来明知无果,还是伸手去拍阿姨的肩。
失败之后,他抓着头发回头说:“草了,我他妈喊不醒……”
话音戛然而止。
那矮胖阿姨突然醒了。
她支起身体,看着门口的僵尸。
不出谭既来所料,她又尖叫一声。
谭既来机智地提前堵住耳朵,但就是这样,还是被尖叫声震得心麻。
“你别叫了行不行……”
他苦恼地抱着头,知道没用,却还是忍不住跟她“对话”。
而那阿姨还真听话,很快停止尖叫。
但缺点是,她开始在房间里乱窜。
估计是受惊过度,窜着窜着,她猛地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谭既来抱着头,再一次吓傻了。
回过神来后,他爬到落地窗边伸头下探,看着那阿姨已经钉在地面,身边缓缓流出红色的液体。
“卧槽!”他大声喊,“那阿姨跳下去了!”
“什么?!”
“她吓疯了,跳楼了。”
李则安抽空回头一看,屋子里确实没有矮胖阿姨的声影。
“我们也得撤!”他拼尽全力把僵尸堵在卫生间里,腾出狭窄的过道留给谭既来,“快走!”
谭既来想说“好”,可惜这会儿他才迟钝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酒店的窗户,上半身已经探出了外墙。
他在瞬间想起来,他他妈的能穿墙!
他腰腹拼命用力,头和胸上翘,双臂后伸,企图退回房间。
但是他上半身出去的太多,重力下压,身体挣扎之下反而失去平衡,不受他控制地向地面倾斜。
“我他妈操了!”
他看见下方的砖石地面。
瞬息之间,头脑炸裂,一个恐怖的念头跳上心头。
他要摔下去了!!!
他摔下去,会不会死?!
李则安回头的时候,只能看到谭既来的两条腿以一个极高的角度翘着。
至于他的上半身,早已经没出外墙看不见了。
“谭既来!”
他一个箭步过去,伸手去捞。可就连谭既来白色板鞋的鞋带,也从他掌心滑过,没有被抓住。
李则安脑子“嗡”的一乱。
他手撑着地毯,一个旋身翻出楼体,跟着坠下去。
正在下坠的谭既来看到李则安也翻下来,双眼猝然睁大。
“你——”
他疯了吗?!
李则安向他伸手,他也跟着抬起手。
半空中,两只手紧紧相握。
李则安上臂用力,谭既来翻了个花,被他圈在怀里。
长刀刺向楼体,断断续续地摩擦出火花。
他们在尖锐声中,降速下落。
在下落速度降下来后,李则安一翻身,带着谭既来向楼体内翻滚。
也是运气好,他俩穿墙而入,冲进一个房间,斜着摔进酒店的床。
床上已经有两个人了,正纠缠不清。
旋着滚进去的谭既来和李则安,穿过他们的身体,借他们的床缓冲。
谭既来脑袋里天旋地转,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闷闷的透不过气。
下一瞬,他屏住呼吸。
什么石头!
是李则安!
虽然看不清,但他能感知到李则安的脸贴在他脖子一侧,毕竟两道急促的鼻息正冲击着自己的喉结。
而潮热的气流下方,似乎还有一团柔软,无意识地抿了下他的皮肤。
伴随着一声神志恢复的“嗯?”,谭既来彻底麻了。
他睫毛轻颤,低头对上那双清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也愣了,慌忙支起上半身。
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俩人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一偏头,谭既来觉得自己快瞎了。
李则安目瞪口呆看着身旁两个男人,然后不忍直视地垂下头。
恰好瞪大眼睛的谭既来,也在此时礼貌地把头正过来。
两人对视,面面相觑,气息不稳。
两个喉结也对着起伏,跟比赛一样轮番滚动。
最尴尬的是,他们俩的姿势跟隔壁俩人一模一样,像是在照镜子……
“出去!”
李则安脸红的像太阳下暴晒三天,狼狈地弹起身,刀掉在地上都忘了捡。
他几乎是逃走的。
谭既来缓了两秒爬起身,还傻乎乎地跟旁边俩人低头道歉,然后抓起李则安的刀,冲出了这间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是警察救人,中间出了点小小意外,大家思维不要发散哦【dddddoge】
另外昨天看到评论区有大佬解释物理学和高维,太厉害了,我这里蹭着大佬的科普,稍微补充一丢丢。目前物理学界对高维时空看法并不统一,有十一维说,也有二十六维说,其中十一维说最经典、最经常被提起,它基于弦理论的研究被推测出来。弦理论在物理学界目前确实非常热,但弦理论几乎所有的结论都没有办法被实验所证实,因此关于弦理论本身是否是科学都有些争论,高维时空也当然更多是一种理论、假说——被作者毫无心理负担地拿来当背景板哈哈哈哈。
最后,下一章入v啦,一会儿零点更三个大肥章,第二天零点也有三个胖乎乎的章节,有兴趣可以来康康,感谢支持,鞠躬撒花~~
谭既来跑出来的时候,李则安已经调整地差不多了。
他神色如常,气息平稳,除了脸颊和耳尖的薄红退去需要时间,根本看不出来刚刚受过巨大的刺激。
他目光落在谭既来手里的刀上,谭既来立马将刀柄递给他。
“谢谢,”李则安将刀插回刀鞘,“我们得快走,僵尸很快会追来。”
两个人找到安全通道,飞速下撤。
逃出酒店后,李则安没有停留的意思,带着他沿着街道狂奔。
太阳快落山了,斜照过来的光温温柔柔,在沥青地面拉出两道瘦长的影子。
影子们不懂距离,不懂分寸,高低起伏间,彼此蹭来蹭去。
尤其是李则安回头的时候,他影子的侧颜贴着另一道影子的脸颊,就像不久前发生的那幕一样,亲昵暧昧。
像在亲吻。
谭既来眼睛被烫到。
他缓缓停下脚步,深呼吸:“跑了这么远,僵尸找不到我们了吧。”
“可以的。”
“哈?”
这还是僵尸吗?这是装了定位系统的人工智能吧?
李则安又想笑,但这回他提前忍住,尽力维持面部平静:“你听说过时空纠正吗?”
“纠正?不是纠缠吗?”
时空到底在干嘛?
李则安看着他满脸“你在扯什么鬼话”的样子,终于还是笑了。
他说:“我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却影响这个时空既定的走向,所以我们会被定向清理。”
谭既来好像听懂了:“定向清理?像电脑杀毒一样?”
“可以这么说。”
“谁在清理我们?”
“自然、宇宙、时空本身。”
“那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
“找到两个时空的交叉点。”
“怎么找?”
“……”李则安深深看他一眼,“这是你们项目的研究课题。”
他重音落在“你们”。
言外之意,应该是谭既来告诉他。
但是谭既来知道个屁。
好几天了,他都没见到他导。
想到孟桐,谭既来气到肚子疼。
他无力地用手支着白色的路灯柱子,虚弱问:“会议室那次,你们怎么回去的?”
李则安说:“那次谭斌拆了头顶的出风口,我们钻进去,没爬几步就变成了山洞。”
谭既来脸色忽然微变。
李则安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变化:“怎么了?”
“不太对,”谭既来轻轻转头,看向身旁的灯柱,又摩挲两下:“你摸摸。”
李则安眼神一闪,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他摸了摸灯柱,掌心传来的触感粗糙。
李则安:“是树干。”
谭既来:“试试吗?”
“嗯,你先。”
“我不会爬树。”
“那我先上,然后拉你上来。”
“好。”
李则安开始爬树,动作轻盈敏捷。
等他上去一米多后,谭既来错开他的身影,忽然看到了什么。
他睁大眼睛努力把画面往脑袋里刻。
等回过神来,他一抬头——人呢?!
路灯上面已经没有了李则安的身影!
谭既来头皮发麻,意识到他跟李则安分开了。
太阳在此时落下去,路灯亮起。
一大批僵尸在夜色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冲出来,直扑路边的谭既来。
谭既来连忙往灯柱上面爬。
但是灯柱此刻光滑的要命,手感也没有了树皮的粗糙。
“草!”
谭既来骂了一声,夺路而逃。
这个通道被封死了,他眼下没办法通过灯柱回鬼森林。
要想回去,他必须得再找一个时空交叉点。
问题是……谭既来攥紧拳头,他不知道这里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出口。
万一没有……
谭既来甩头:“呸呸呸!”
平常他挺乐观的,但每每遇到危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非要往最差最坏的方面联想。
一群僵尸爷爷和奶奶对他紧追不舍,谭既来在前面仓皇逃命。
这个城市此时正是下班高峰,路上满满都是车和人。
这里的人既看不见他,也看不见那群僵尸。
谭既来明明可以从车流人海中穿过,但是还是下意识左闪右躲。
跟着他的僵尸大剌剌地横冲直撞,完全不在怕的。
跑了十分钟,谭既来累的要死要活。
再这么跑下去,他不被僵尸掐死也得跑死。
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谭既来抬头寻觅,见马路对面两辆警车在车流当中拉响了警报。
但是很遗憾,这路堵的水泄不通,路上的车根本没办法相让。
警车艰难地在车流缝隙中挣扎,谭既来缓口气的同时,看了一眼方向。
他眯了眯眼,这两辆警车应该是去酒店的。
有人报警了。
僵尸快追到跟前,谭既来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大胆地决定。
他右拐,右拐,右拐,再右拐。
在大街上兜了好大一个圈子,他又跑回酒店门口。
这时候那两辆警车也抵达,他跟五六个警察一起冲进酒店。
酒店此刻已经乱做一团,住客们分分提着行李往外涌。
酒店的经理和七八名工作人员都站在大堂,见警察来,嘴皮翻飞激动的说着什么,肢体动作也大幅而夸张。
警察跟他们说了几句,经理在前面带路,几个人冲到直梯口前。
谭既来手背来回来去摔入自己手心,他拿不准自己能不能坐电梯。
万一一脚踏进去,摔到地下室里……
眼见他的尾巴们也跟上来了,谭既来认命地甩头,丧着脸爬楼梯。
案发地点是二十六楼,谭既来简直想哭。
僵尸们是不会累的,但是活人的体能终归有限,在楼梯间距离只会越缩越短。
谭既来眉毛拧成一团乱麻,心里飞速盘算怎么才能彻底甩掉这波倒霉玩意儿。
幸运的是,他穿过安全通道的木门后,眼睛就像是失明般啥都看不见。
按道理,这种星级的酒店楼梯间不会这么黑,并且脚下的路也突然变得粗糙不平。
他当即醒悟过来,咧嘴:“芜湖!”
回来了回来了!
谭既来做梦都想不到,他有一天回到鬼森林会这么激动。
他冲进漆黑的山洞,但僵尸祖宗们还在对他紧追不舍。
谭既来拔腿。
他边跑边掏出手电,往头顶打光。
果然如前天晚上一样,他脑袋上方空空一片。
谭既来想都没想,手脚并用就往上爬。
他在细缝般的峡谷钻了半天,不知爬了多高,右手边的峭壁忽然九十度拐弯,呈平台状。
跟前天不一样了。
谭既来正累的够呛,管不了那么多,先爬上平台坐下缓口气。
“谭既来?”
身后忽然有人叫他。
声音很熟悉,谭既来回头一看,是谭斌。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他爬过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这个平台宽高两米多,纵深也就三四米,是个很小的峭洞。
谭斌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谭斌举着火把,照亮了周围。
谭既来借着晃晃悠悠的光线,看清谭斌身后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可是刚刚明明没有路。
很奇怪,但是谭既来见怪不怪。
习惯了……
谭斌瞪着眼:“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
谭既来手指着峡谷下面:“别提了,刚爬上来。”
谭斌嗤笑一声:“老李和左伊呢?”
“走散了。”
“嘁。”
“秦教授呢?”
“也走散了。”
谭既来也毫不客气——“嘁。”
俩人碰了一下经过,谭斌“啧”了一声:“合着这回连通往食堂的路都没了。”
谭既来双手后撑坐在地上,指甲“嗒嗒”敲在石头地面:“我们当时都懵了,眼前就一条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说完歪头,盯住谭斌的衣服前襟。
谭斌的灰色制服脏兮兮的,胸口到腰腹处侵染了一层黑,像是什么液体泼上去留下的痕迹。
他指着问:“你这儿怎么回事?”
谭斌冷哼:“别提了,真倒霉。”
谭既来两只眼睛亮晶晶,来了兴致。
谭斌火气冲冲地吐槽自己被投送到一个农场,目睹了另外一场犯案经过。
他正想借着透明的超能力调查案子,结果好巧不巧的,一头撞上Bug的人。
对方四个人,他一个人,还加上个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的秦教授。
几个人不言不合地扭打在一起,这四位下手贼狠,冲着要他命去的。
很快他徒手撑不住,只能拔了刀,误伤了围栏里一头牛。
牛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咽喉处的血溅了他一身。
谭既来“啧啧”两声,心疼那头牛牛。
谭斌见状哼一声,黑着脸很不愉快地继续说:“实在打不过,我只能拉着老爷子跑。跑着跑着就把那几个臭尾巴甩下了……但是老爷子也整丢了。”
他说着说着,丧气地低下头,显然很担心秦教授的安危。
谭既来也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往坏处想。
逃命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坐下就开始精疲力尽。
这黑漆漆的山洞里也搞不清楚时间,俩人又累又饿,分别摸出物资填肚子。
谭斌还分了谭既来几口水,给他润喉咙。
吃完了饭,俩人站起身开始找出路。
谭斌的火把一个劲儿往左飘,然而左边明明是一道峭壁。
谭既来托腮:“是不是不大对啊。”
谭斌“嗯”了一声:“有风,右边有风来,是不是说明右边有路?”
谭既来低笑:“反了,风从左边来。”
谭斌这物理,真是太感人了。
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说的就是这种。
不过他弄不好压根儿没在国内读书,但凡在国内上个初中,刷几套中考卷子,也不至于这么差劲。
谭既来举着火把摸过去,果然左边的峭壁不知何时出现一条通道。
他说:“你来看。”
这条通道地面平坦,两侧的墙也修葺平整,人工痕迹明显。
并且头顶隔几步吊着一盏灯,顺着电线走下来,旁边还连着开关。
俩人对视一眼:“卧槽?!”
谭斌虎了吧唧过去一按,这条通道瞬间被照亮。
这条路不算太长,道路两旁对称好几处分支,不知通向哪里。
但几米外站着一个灰衣人,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惊到。
谭既来:“左伊?!”
左伊警惕地转身,看到谭既来和谭斌,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们,在这里……”
她断断续续问他们怎么在这里。
仨人碰头,又掰扯一阵。
原来在山洞里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左伊一脚踩空掉落未知的时空,由此跟谭既来和李则安分开。
不过她没遇到什么案发现场,反而被投送到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没什么异常,是一家正经搞药物研发的企业。
但左伊发现公司大楼的地下室,有一道像银行金库门般的安全钢门。
她想进去看看,结果穿墙而过后,直接来到这里。
谭既来和谭斌上下左右扫描周围的石墙,这里显然是人工修葺的,还有电线和灯泡。
谭斌瞎猜:“金库门后就是这里?”
左伊摇头,谭既来也摇头。
左伊是不知道,谭既来是不认同。
“应该不是,”谭既来摸出手机,翻看拍下来的地图,基本锁定他们所处的位置,指着说,“这里是地图所画的隐藏空间。”
谭斌扭动脖子,发出“咔咔”两声:“弄不好那家公司地下室联通这里?”
谭既来想了想:“这里时空错乱,钢门不起作用,那家公司没必要用钢门分隔地下室和鬼森林。”
左伊点头,谭斌捋了捋他的小寸头,也一边抓着后脑一边点头。
谭既来翻动手机里的照片,划到昨夜找到的县志记载截图,“啧”了一声:“药物研发企业、神秘地下室、金库般的钢门,还跟这鬼地方有关……你们觉得这家公司干嘛的?”
谭斌嘴角一抖:“草,被你说的怪瘆人的。”
谭既来对着地图分清了方向:“我们往这边走,应该能回到主通道。”
他们仨钻入其中一条小道。
头顶有灯,墙壁有开关。
谭既来摩挲着手里的火把,跟谭斌左伊对视一眼,三人谁都没提开灯的事儿。
往前走,小路平整。
火把的光线没有那么强,大约只能照亮周围三两米。
为了安全,左伊和谭斌一前一后,把谭既来护在中间。
走着走着,谭既来忽然说:“咱们走的这条路的入口,正对面也有一条路来着是吧?”
俩人点头,然后左伊眼睛一下瞪大:“你是说……”
谭既来目光钻入前方的漆黑,嘴唇抿成一条线。
片刻那条线轻轻开合,他声音发凉:“希望不会。”
别他妈又遇到鬼打墙。
说啥来啥,他仨走了十分钟,又绕回到发现左伊的那条通道。
谭斌狂躁不安地抓头发:“地图不是显示通向主通道吗?”
谭既来紧盯着手机屏幕,研究上面的路。
他说:“这条路是连接主通道……”
谭斌急吼吼把手机抢过来,扒着研究了半天:“没岔路啊,怎么会?”
左伊瞥了一眼地图,憋红着脸叽里咕噜吐出一串外文。
谭斌听了半天,表情越来越困惑。
谭既来更困惑:“她说啥呢?”
谭斌食指抠了抠眉峰:“说高维、时空什么的吧?”
谭既来张着嘴:“的吧?”
谭斌挤眉弄眼“嗨”了声。
一个不懂物理,一个不懂英文,左小姐到底在说啥成谜。
就在三人交流不清时,忽然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噔噔噔噔”得又整齐又有节奏感。
谭斌和左伊立马警惕地握住刀,把谭既来挡在身后。
谭斌皱眉:“来者不善。”
左伊虽然听不懂文言话,但有时候沟通根本不需要语言。
她读懂了谭斌语气里的警惕,用力点点头。
片刻,旁边通道内走出一队人,个个年纪轻轻,朝气昂扬。
他们穿着白大褂,看样子不是搞研究的,就是大夫。
谭既来视力不错,遥遥瞥了一眼,看到了他们身上挂着的名牌。
抬头红字写着湘西医科大学,下面是他们的名字年级。
问题是,这都是繁体字。
谭既来感觉自己疯了。
他大概知道这群人是谁了。
卧槽了卧槽!
那伙人中为首的那位神色冷峻,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你们是什么人!”
谭斌冷哼:“你们是什么人?”
他心道都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善茬。
谭既来躲在他身后,嘀咕一声:“一百年前,那伙最先来搞研究的大学生。”
谭斌眼睛瞪得比左伊都大:“你说什么?”
一百年前?
卧槽这还是人吗?!
那群人当中为首的白大褂盯着谭既来,也问:“你刚说什么?”
谭既来熟练地挂上人畜无害的笑脸,干笑两声开口:“你们是湘西医科大学的学生吧。”
为首白大褂静了两秒:“嗯。”
谭既来扯:“我是北平的学生,这两位一位是我同学……”
他指了指谭斌。
“……和他的外国朋友。”
他指了指左伊。
白大褂冷嗖嗖扫他们一眼:“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谭既来轻轻推开满身戒备的谭斌和左伊,从他俩身后走出来:“我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和你们的事迹,恰好大学刚毕业,还没工作,就跟同学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白大褂:“你哪个学校的?”
谭既来:“燕京大学。”
不怪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年代剧里京市的男女主出场都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
白大褂:“哪个系的?”
谭既来:“……文学。”
他拿不准当年有没有哲学系。
白大褂“哦”了一声:“文学?来这儿帮忙?”
确实够扯的。
谭既来僵着笑脸点头。
他身后一个人也面色不善,打量他两眼冷冷问:“你怎么进来的?”
提到这个,谭既来倒不怵,真假参半地说进了山洞,不知怎么走的走到这里。
说到最后,他还补了句:“虽然我是文学系的,但你我都是年轻人,我想来帮忙,你们能理解吧?”
他微低头,眼神灼灼看着对面的白大褂们。
对面的人有几个交换过眼神,有几个眼皮轻眨微垂,但没人质疑他的话。
最后为首的白大褂皱了下眉:“都是年轻人,我能理解……不过这里你们帮不上什么忙,还很危险,子瑜,送他们出去吧。”
叫子瑜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个子不高,清清瘦瘦,两条花辫垂在胸口,半挡住名牌。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用眼神递给他们仨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就是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
谭既来转了下眼珠,求之不得。
他想看看由这姑娘带着,能不能回到主通道,连忙拉着谭斌左伊就要撤。
然而拉了两下,谭既来都扯不动谭斌。
不动的那位抱着刀,懒洋洋说:“谁说我们帮不上忙?”
他语气带了点挑衅,又或是带了些瞧不上的意味,总之跟谭既来诚挚恳切的样子天差地别。
谭既来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他,怒目圆睁:“你在干嘛?”
社牛谭同学不想以一己之力挣到的局面,就这么被谭斌毁掉。
子瑜离他们最近,翘着精致的小下巴问:“你能帮上什么忙?”
谭斌笑得嚣张:“我是医生,还是比你们都强的医生。”
这话一说对面的人炸了,个个嗤笑。
还有人隐匿在人群里冷嘲热讽:“你知道我们哪个学校的吗?还比我们强?”
为首白大褂素质稍微好一点——嘲讽地没那么明显,问他:“你大夫?哪个学校毕业的?”
这伙人挺自信的,说明湘西医科大学可能不错。
然而一百年前国内的医科大学……谭既来外行不懂,但记得不少名人曾去国外学医,说明国内综合来看可能一般般?
谭斌交抱双臂,神态狂妄:“Johns Hopkins。”
谭既来:???
那伙人:???
谭斌看着大家不为所动,满脸难以置信地问:“草,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白大褂:“国外的大学?”
谭斌:“不然?国内大学好端端起个洋名?”
白大褂:“没听过。”
谭斌:“……”
子瑜这时忽然开口:“我知道。”
众人目光集中在子瑜身上。
她说:“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目前世界顶级的医科大学。”
“一百年后也是,”谭斌像找到了知音,啧啧道,“总算有个识货的。”
他说完觉得不对,又皱了下眉。
谭既来笑:“何必这样骂自己。”
谭斌:“妈的,太激动了。”
有子瑜背书,谭斌很快被接纳。
一人得道,谭既来和左伊也跟着升天。
白大褂们正为怪病一筹莫展,这下看着名校毕业的谭斌跟看救星一般,簇拥着他往实验室去。
而啥都不懂的谭既来和左伊,被人领着去病房。
带他俩离开的是个长雀斑的小男生,斯斯文文,戴个小圆眼镜。
他一边走一边说:“说实话我们很缺人手,你们愿意来帮忙的话,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谭既来摆手:“别客气,我们就是来为人民服务的。”
他很快就后悔了。
小圆眼镜带他和左伊去病房区。
病房区建在山洞里,由于空气不怎么流通,来苏水味儿和霉臭味儿杂糅在一起,谭既来闻到都想吐。
病房的硬件设施也很陈旧,跟现代医院天差地别。
但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谭既来发现他们的病人是——
“僵尸?”社牛的脸都绷不住地发黑。
左伊也握紧刀柄,顺溜骂了一声:“卧槽!”
果然骂人的话最容易学。
小圆眼镜推了推他的眼镜,认真地说:“她不是僵尸。”
左伊:“……”
谭既来:“……不是僵尸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