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 by无知之幕
无知之幕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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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宗教学的谭既来,研究生入学第一天,就被导师孟桐拐骗到湘西。
没错,就是《故事汇》里那个赶尸、洞女、苗蛊的湘西。
他抓着脑袋,问导师孟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孟桐推了推眼镜:“我们神学,讲究实地科研。”
实地科研?
研究啥?
神学怎么实地科研?
谭既来结结巴巴地问:“神学不是研究欧洲中世纪基督教发展的学科吗???”
孟桐笑得残酷:“你搞错了,你说的那是隔壁宗教学。”
“所以我们专业是……”
“研究僵尸、蛊虫、平行时空等超自然现象背后的科学原理……”
谭既来环境采样被僵尸追杀,运算高维整出十多个“自己”,查个资料都被特警当嫌犯调查,吐血呐喊:我报错专业了——我要退学——*%.#^_^=&@……
砰咚呛当啊打……三年后,鼻青脸肿的谭既来含泪提交毕业论文——《论高维空间的正确打开方式》。
一经发表,全球爆火。
他顶着硕士学历,摇身一变成为世界顶尖的超自然学科专家。
节目访谈,主持人问他:“您能谈谈您为全人类共同事业献身的心路历程吗?”
谭既来捂脸:“我也是无意间才走上科研这条路的……”

谭既来站在长市机场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今天是9月8号,周四,研究生一年级报道第一天。
清早爹妈开车把他送到京市海区的学校,谭既来拖着箱子找宿舍楼时,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他手机。
他接起:“喂?”
“既来?”
“哪位?”
“我是你导师,孟桐。”
谭既来顿住脚步,措手不及:“孟老师?”
虽然导师们内部提前很早敲定各自带的学生,但按照惯例,开学典礼之后,谭既来他们才会知道自己被分到哪位大佬手里。
孟桐“嗯”了一声,在电话那头问:“到校了吗?”
“刚到。”
“来我办公室,”孟桐说,“物理楼309A。”
谭既来没过脑子地答应,两人随即结束通话。
然后谭既来看着手里握着的手机,表情慢慢变得古怪,跟接了个诈骗电话一样。
今天报道,不是开学。
下周一才正式上课。
他导今天喊他去办公室干嘛?
他站在校园里,这条路通向宿舍区,他几乎都能看到几幢教学楼后的宿舍楼尖。
片刻,他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行李箱的轱辘发出呜呜声,所有人都拖着行李往宿舍楼方向。
只有谭既来,他是这条路上唯一逆行的人。
找到物理楼,谭既来走进电梯,按了三楼。
同乘还有几位同学,都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怀里抱着厚重的课本。
谭既来轻瞥一眼,觉得自己跟这些科研巨人格格不入。
不是因为他拖着一个28寸的行李箱,而是因为谭既来是个货真价实的文科生。
谭既来本科读宗教学,这个专业在其他学校,有时候又叫神学。
甭管叫什么,他们主要研究的是中外宗教信仰的历史发展,属哲学系。
因此谭既来一直号称自己是个青年文人、知识分子。
青年文人考研的时候,分数差七八分,最后只能选择调剂。一来二去,北通大物理系神学专业录了他。
他们全家一起看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爹扶了扶眼镜:“物理系——神学专业?”
一听就离大谱。
别说他爹看不懂,就是青年文人谭既来本人,都开始怀疑了。
这该不会是哈工大焊接之类的奇葩专业吧。
好在他高中化学老师的妈,很快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谭既来采纳这个回答,暑假疯玩了俩月,等秋天开学。
电梯的钢门清晰如镜,镜子里的人偏分短发,五官出挑,身板清瘦,但不失挺拔。
他穿带简单图案的白色短袖T,下身一条灰色棉质运动短裤,脚蹬白色板鞋。背上背了个浅灰的书包,手里扶个黑色哑光拉杆箱,整个人干净清爽,俊逸阳光。
科研巨人们也注意到这位小帅哥,或状若无意偷瞄,或大大方方对视,几眼之后,换回小帅哥嘴角上扬的友好微笑。
这小帅哥怕不是有社交牛逼症。
“叮——”
镜子两边开,社牛的笑容被抹去。
电梯到三楼,谭既来拖着箱子找到309A。
他敲门,里面一个男声响起:“请进。”
他拧动门把手。
这间办公室不大,北向,恰好今天是阴天,不大亮堂。
墙根处有一个大书柜,里面林林总总码着一排一排的书,还有一行专门摆满了照片,不过谭既来没细看。
书柜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很难总结是什么。
有捕梦网,有拨浪鼓,有娃娃脸的面具,有藤编的装饰品,还有一花瓶半凋的康乃馨……
要不是确定自己进的是物理楼,谭既来都怀疑自己去了民俗博物馆。
屋里两张对桌。
其中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
男人戴眼镜,格子衫,符合谭既来脑海中理工男的形象。
因此他推断这位应该不是他的人文导师孟桐。
“老师您好,我是谭既来,”他把箱子拉到脚边立定,挂上乖学生的谦逊微笑,“我来找孟桐孟老师。”
理工男手里把玩着一个白色回力镖:“我就是。”
说完他站起身,手腕一甩,回力镖“嗖”的飞出,准确地旋入摊在沙发上、正张着口子的藏蓝色书包里。
谭既来双眉一挑,这老师……挺有活力哈。
老师本人很满意地笑了笑。他扶了一下自己的方片眼镜,走到谭既来面前伸出右手:“既来同学,接下来的三年,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谭既来心道他导真平易近人。
看来他运气不错,分了个好老师。
这三年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啥事都往好处想,有时候不是啥好事。
就像现在,乐观的谭既来还没意识到这个专业有毒。
他还在傻逼兮兮地跟孟桐客套:“不敢,以后在学术上,还需要老师多加指点。”
孟桐的手很有力,还带了许多粗糙的茧子。
他眼镜片反着蓝色的贼光:“指点谈不上。既来,你还不了解咱们专业,它和你想象的,可能不一样。”
谭既来愣了一下,好像是有点怪。
他从来没见过安排在物理系的神学专业。
还没等他问,孟桐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通,“嗯嗯”了几声,忽然问谭既来:“你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谭既来无声地张嘴,把“啊”这个感叹词巧妙化成身份证号码第一位,然后顺溜地报了一串数字。
孟桐重复给电话那头。
挂断之后,他一扫谭既来手中巨大的行李箱:“生活用品都带齐了吧?”
不然呢?这么大个箱子是摆设?
谭既来捏着行李箱的手柄点头。
孟桐拎起回力镖射进去的藏蓝书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机场。”
两人打车去机场的路上,孟桐一直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看起来忙的要命。
而谭既来握紧手里的电话,一度想要报警。
哪有报道第一天,导师带学生赶飞机的?
他拨弄着微信,找到辅导员的头像,点进去打了几个字。
很快身旁的孟桐手机铃声又响了,他接起电话,“嗯嗯”几声过后,眼皮都没抬敷衍地说:“那个项目你知道吧……知道还问我干嘛……他找的你,当然你跟他解释。”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这通电话随即结束。
孟桐刚锁屏,谭既来的微信电话就过来了。
他眼神一闪,是辅导员。
“接吧。”孟桐看他不动,眼珠转到眼尾,递过去一个“老子坦荡光明”的表情。
谭既来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他本意是想从侧面确认一下安全问题,谁知道这辅导员性情忒耿直,一秒都不带耽搁地直接给孟桐问情况,把自己捅了个干净。
眼下被告坐在自己身边,还让自己接电话……
被告还是掌握自己学术命运的老师,这就有点微妙了。
谭既来手心冒汗,指腹在光滑的屏划两下才解锁:“陈老师……”
辅导员陈老师跟谭既来解释了一会儿,确认他身边这位就是他导师孟桐无疑。此刻孟桐带他赶飞机,绝不是要“拐卖”他,而是要赴湖南实地科研……
“科研?”谭既来握着电话,僵硬地转头,对上孟桐眼镜片后的单眼皮小眼睛。
小眼睛弯了弯:“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谭既来眉头一皱,紧抿的嘴角上扬,表情信息丰富。
他不应该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写论文吗?
实地科研?
研究啥?
神学怎么实地科研?
孟桐调整一下坐姿,头靠上出租车后排的枕,笑眯眯道:“去年你师姐入门,骂我是色狼变态人贩子,反手报了警。”
谭既来在心里给师姐鼓掌,干得漂亮。
孟桐推了推眼镜,十分诚恳地肯定他:“你心理素质比她好一点。”
谭既来在心里敬谢不敏。
到达首都机场,孟桐带着他熟稔地在大厅里穿梭,很快跟一个留大波浪的高挑女子打了招呼。
女子叫了声“老师”,然后一歪头,对上谭既来生无可恋的黑脸,笑得唯恐天下不乱:“这位就是师弟吧,脸这是被谁踩了,这么臭?”
平心而论,女子俏丽青春,是个美人。可她的笑充满幸灾乐祸的意味,使得她的气质直奔搞笑女而去,自此与大美女行列无缘。
激将法对谭既来特别好使,他故作轻松挑了挑眉毛,保持风度口吻轻松:“臭归臭,没报警。”
女子笑意敛了两分,谭既来得了便宜,愈加风度翩翩:“师姐好,我是谭既来。”
“我叫陆瑶。”
陆瑶简短介绍过自己,给两人指了值机柜台。
后到的两人去换登机牌。
值机的地勤人员一套流程下来,谭既来才知道目的地是长市。
等飞机的时候,谭既来拿手机悄悄拍下孟桐和陆瑶的背影,发给发小。
他打字过去:“每天确认一遍,我是否还在人世。”
发小回:“道友功德圆满要飞升了?”
谭既来扶额。
他本科毕业论文写道教相关,大半年都在神神叨叨,以至于他发小误认为宗教学是个修仙的专业。
谭既来锁屏,片刻,又解锁。
他敲了五个字:“这次不好笑。”
就这样,他在入学报到第一天,莫名其妙跟着他导师孟桐以及师姐陆瑶,飞了半个中国抵达长市。
九月的长市天气闷热,谭既来拽拽自己的领口,一股子风从脖子下蹿,给全身带来一丝清凉。
孟桐拿着手机又打了几个电话,几个词有一搭没一搭落入谭既来耳中,他判断出孟桐是在跟谁沟通位置。
陆瑶等在一边,用一根正红色的真丝头绳,把海藻般的长发挽成一个丸子扎在脑后。
理好头发,陆瑶随口他:“你本科学什么的?”
“宗教学。”
陆瑶闻言,顿了两秒,然后笑得恍然大悟:“难怪。”
谭既来舌头在口腔内顶顶腮帮,问:“难怪什么?”
陆瑶幸灾乐祸:“难怪误入歧途。”
没毛病。
谭既来紧握行李箱的把手。
“放心,”陆瑶看他手指关节发白,笑了笑,“咱们专业也没那么危险。”
谭既来皱了皱眉,正常专业有这么形容的吗?
没那么危险,换个表达方式就是,确实有点危险。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专业?”谭既来毫不掩饰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神学?实地科研?”
这俩词放一起,真他妈的跟要修仙飞升一样,
陆瑶捂嘴笑,肩膀一抖一抖。
等她笑够了,弯着眼睛跟谭既来说:“小点声,免得路人误会。”
谭既来“呵”了一声。
还用得着路人误会?
他就第一个误会。
陆瑶眼珠转了半圈,看样子想认真跟他解释澄清。
但最后,她只说:“晚上有个学术会议,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第一篇文篇幅不长,人物不多,故事简简单单,轻松愉快,大家看个开心~
另外本文是披着科幻皮的恋爱文,不定时撒糖向,不要对作者的脑洞抱有太大期待哦~~
注:哈工大焊接超厉害的,文中只是就专业名字玩个梗,另外暗喻一下谭同学的神学专业——听着奇葩,但实际超厉害!

谭既来抱着很大的期待,诚挚地希望学术会议能安慰一下他困惑费解的心。
一刻钟后,他诚挚地希望自己能活到晚上。
孟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哈雷。
“轰轰”骑过来后,谭既来才从来人的格子衫,认出面前这个骑着摩托、戴着头盔的街头小子,正是自己硕士导师。
“既来,你有摩托驾驶证吗?”孟桐扯着嗓子喊话,才能让声音穿透密封性还不错的头盔。
这还用问吗,当然没有啊!
如果说上午那会儿,谭既来还顾虑这位是要跟自己相处三年的导师,无论对方言行举止多离谱,他始终维持基本礼貌,那么当他看到这人骑着摩托、跟个街头老六子般飞驰而来后,他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
从专业到导师,简直无厘头。
这他妈什么跟什么。
神学?神经病学吧。
孟桐不在意谭既来扭曲的表情,继续喊:“寒假考一个,经常用得到。”
用用用,用你妈用!
陆瑶从谭既来手里接过他的行李箱,努努嘴:“你跟孟老师先走,我等秦教授。”
谭既来不动。
陆瑶笑弯腰:“放心,现在不至于出事。”
谭既来不是不动的问题,他现在是想跑路。
“谭既来——”孟桐喊,“上车!”
孟桐带着他一路飞驰电掣,越跑越偏。
从国道行驶到省道,再到乡道、土路。
太阳落山时,孟桐成功把所有路都走死了。
摩托车轰鸣声停在石子路尽头,周围别说人烟,鸟都没一只。
车甚至还没停稳,谭既来就已经从后座弹跳下来。
其实中途好几次等红灯时,他就想这么干。
但是每次他都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柳暗花明……
就这样,他错过最后一个灯口。之后摩托拐入小路,由于没有指示灯辖制,孟桐带着他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
“孟老师!”谭既来摘下头盔,满头都是汗。
他慌得一批,怕得要命,一肚子问题想问,张嘴又不知从何问起。
孟桐没注意谭既来快崩溃的神经。
他左脚一踢,金属撑撑住摩托,翻身下车,还在跟快吓疯了的谭既来笃定地说:“就是这里。”
这里?这他妈是哪里?
谭既来骂街的话就在嘴边。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地图。
手机界面的小蓝点一闪一闪,其他地方一片空白,无法定位。
再一看右上角,妈的,根本没信号。
这什么鬼地方?!
他刚想大声问,就看见孟桐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喷瓶,转身对准自己。
谭既来汗毛倒竖,大叫一声:“卧槽!”
这真不是要拐卖他吗?!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反应速度,瞬息之后,一贯文弱的谭既来握着头盔冲着孟桐就砸了下去,然后撒腿往回跑。
“既来——”孟桐练过,一闪身,空着的手接住头盔,莫名其妙,“你跑什么?!”
你说跑什么?!
谭既来狂奔不止。
他虽然学文,但体能还不错,千米三分半。
但这不代表他能快的过哈雷。
摩托的轰鸣声在寂静的乡间野外自带威慑,震得谭既来心麻。
他听声判位,感觉到距离在缩短,两条长腿倒腾得更快了。
这会儿要是有人给他掐表,他指定破自己的最好纪录。
孟桐骑着哈雷追上来。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攥着的小喷瓶,大声喊:“这是防蚊喷雾。”
谭既来闻言,脚步放慢。
片刻,他继续撒丫子冲刺。
谁知道真假。
管他呢,先跑了再说吧。
孟桐追在后面,也不敢追的太狠。
湖南多山多水,这山路旁就有一湾长湖。
眼下谭既来虽然跑,可还是顺着小路。
万一自己骑车赶上去,吓得他弃了土路乱窜,黑灯瞎火的,再跌到湖里……
托孟桐的福,下一秒,谭既来踩到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石头。
这石头圆不溜秋,受力一滑,带动着踩他的人身形也不稳。
谭既来向路边摔去。
“既来——”孟桐一拧把手,摩托车弹了一下,向前猛冲。
可已经来不及了,谭既来脚腕巨痛,踉跄两步,然后彻底摔倒,咕噜噜滚下坡。
“哗啦——”
入水姿势零分,湖水四面开花,堪比菲律宾炸鱼队。
谭既来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挣扎着往上扑腾。
他不会游泳。
“孟……救……咕噜……”
起初水面上偶尔还能露出他的头,可也就眨眼功夫,他再难把头送出水面。
真晦气。
谭既来一边扑腾,一边在心里问候孟桐全家。
他之前跑的太快,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还维持在需要大量氧气供给的状态,因此比一般落水还要胸闷窒息。
他不受控地一遍遍张开嘴,好像这样就可以吸入新鲜的空气。
可惜不但没空气,反而让更多湖水呛涌进来。
几口下去,没吃晚饭的谭既来都饱了。
就在他迟钝地想着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里时,忽然感觉到有人贴上他的后背,然后反手勾住他的腰。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搂过腰,懵了片刻。
等他再有意识时,头已经被送出水面。
感受到头脑一轻,快憋死的谭既来痛快地深吸一口气。
芜湖,喘气太爽了。
“既来——”
岸边搜寻他的孟桐终于确定位置,冲了过来。
谭既来半睁着眼,模模糊糊看到岸边的孟桐把手伸向自己。
他想把手递给孟桐,可小臂不知被什么东西牢牢缠住。
他用力挣扎,胳膊乱摆。
在混乱中,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切地触摸到救他的人。
或许是精炼的腰腹,或许是宽阔的胸膛,也或许是挺拔的脊梁……
穿过清凉的湖水,他感受到对面的人传来的体温。
孟桐蹲在湖边,伸手牢牢勾住谭既来的膀弯,把他从长湖里捞出来。
出水的谭既来不是芙蓉,而是一滩烂泥。
他迷迷糊糊,浑身失力,心想就算孟桐此刻挖了自己内脏卖钱,他也认了。
后面发生的事,他断片忘的七七八八,好像是听到孟桐跟人起了争执。
但他跟谁争执,争执什么,谭既来通通记不得,也不关心。
那场莫名其妙的争执最后,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拨弄自己的右臂,以及那人指尖传过来的点点温热。
他反手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被他握住的手僵了两秒,然后快速抽出。
而他的手,以手肘为圆心划了一个弧线,沉沉落入潮湿的土壤。
再然后,他就啥都不知道了。
等他清醒时,他正蜷缩横躺在一辆越野车的后座。
他眨着眼睛看车顶。
天窗外漆黑一片,不见星光。
陆瑶反向跪坐在驾驶室,手环抱座椅靠背,一直盯着他。
见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她轻轻问:“你醒了?”
谭既来“嗯”了一声,对上陆瑶漆黑的眸子。
对视的瞬间,谭既来头皮发麻,觉得陆瑶看他的眼神阴冷沉肃,不大友好。
下一秒他就放弃这个想法,因为陆瑶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睡了好久,吓死我了。”
原来她只是太担心。
孟桐坐在前排副驾,回头看向谭既来,声音发紧:“既来,你……”
他想说你跑个屁跑。
又想到是自己忙了一天会议筹备的工作,一直没顾上疏导谭既来的心理问题,才导致这孩子吓得乱跑,差点溺水。
陆瑶转身在座位坐好,跟孟桐说:“既来醒了就好,那边秦教授都等不耐烦了,您还是过去吧。”
孟桐扫了一眼谭既来,不大放心。
陆瑶善解人意:“我在呢,您放心,我跟他慢慢解释。”
孟桐抓起灰色书包:“等他恢复,随时跟上来。”
“好。”
孟桐匆匆下车,看样子真挺忙的。
陆瑶从背包里翻出一台电脑,又熟练的组装一个小雷达,放在风挡玻璃前调试角度。
谭既来恢复了一丝力气,慢慢爬起身,问:“这是什么?”
陆瑶:“一种特制的信号接收器。”
雷达通出来几根线,尽头连着一个手掌大小、类似手机横过来的电子设备。
在陆瑶的摆弄下,那设备的屏幕很快一亮。
谭既来看到三个字母:NDS。
“这就有网了。”
陆瑶一脸牛逼哄哄地展示。
谭既来微笑脸:“麻烦帮我报个警。”
“有点难,”陆瑶笑嘻嘻,“我明显跟孟老师是一伙的。”
谭既来“嘁”。
孟桐把自己从水里拉出来,自己此刻又不缺胳膊不缺腿儿地活着,谭既来警惕恐惧的心,大半颗放回肚子里。
这俩人应该不是坏人。
虽然也不是啥好东西。
他舒活一下筋骨,调整坐姿。
头一垂,他忽然看到手上有一根红绳,没头没尾绕了四五圈。
他抬手仔细观察:“这什么东西?”
陆瑶闻言,回头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又去摆弄她的电脑和雷达。
那红绳用一种好看的方式编制,隔一段穿一片半透明的银色亮片,像是什么东西的鳞,在前排电子仪器发出的光耀下,越发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谭既来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私心觉得,这比他妈斥巨资买回来的各种玉石首饰加在一起还要精美漂亮。
他伸手摸了两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每当他手指触碰银色鳞片时,总感觉指尖轻麻,像是一道电流窜过。
并且这东西,好像有点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孟老师不是攻,(水下的)李警官才是,不要站错cp啦。
还有,某位倒霉的硕士生整个学习生涯,都没能挨到宿舍的边~

他拍拍前排座椅靠背,问:“师姐,谁从水里救的我?”
陆瑶把笔夹在耳后,抬手按了车顶的照明灯:“咱们老师。”
“不是!”谭既来笃定地说,“水下有一个人,把我托出水面,然后老师才把我拉上来的。”
陆瑶“啊”了一声,无意识摇头,那根笔“吧嗒”掉到她腿上:“没听老师说。”
谭既来用力一拍车靠背。
自己手上这根红绳不会凭空出现,肯定是那人的。
他想了想,拉开车门跳下车。
陆瑶被他惊动,也跟着下车:“既来,你去哪里?”
谭既来想回落水的地方看看。
但等他看清车外的场景后,根本挪不动步。
这他妈又是哪里?
他落水前奔在一条小土路,虽然又小又窄,但起码是烟火人间。
眼下这地方全是高耸参天的大树,地面被植被覆盖,空气又湿又热,根本就是个原始森林。
他们的越野车,真是越野开进来的……
从未经人类干预过生长方向的枝干横斜舒展,造型千奇百怪。有的古树树根裸露在外,条条粗如巨蟒,交错弯拧。
再看脚下踩的是肆意生长的野草、藤蔓。
野草都跟韭菜似的,棵棵粗壮。
藤蔓叶子如弯月,边缘带细小锯齿。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受刺激太大,谭既来觉得那藤蔓会动,正慢慢顺着自己的脚腕一圈圈缠上来。
再仔细一看,他妈的都缠到小腿了……
“卧槽!”谭既来大叫一声,飞快抖腿。
好容易抖掉一只脚的藤蔓,又发现另一条腿被缠住。他连忙换脚狂甩,最后两只脚来回来去交替蹦跶,才能阻止藤蔓上缠。
陆瑶咧嘴:“这地烫脚?”
谭既来一边跳一边咬牙:“这草他妈的什么东西?!”
他一贯自诩是个知识分子,骂街的话只在心里说。
这会儿脱口而出,是真吓坏了。
陆瑶看他急了,收了笑,伸手一指:“上车说。”
谭既来胸口一阵剧烈起伏,腿脚又痒,低头一看,是两根藤蔓慢吞吞缠了上来。
他怪叫一声,跳着脚蹦到车里,缩在后排角落。
“你别怕。”陆瑶上车第一句话。
不怕才怪。
陆瑶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这叫猫藤,跟小猫似的,喜欢蹭人的腿脚。”
不远处的小猫:“喵喵喵?”
风评被害……
还没等俩人再度开口,陆瑶的电脑传出一个僵硬卡顿的声音——
“通过解剖上次吃人大脑的蛊虫,我们确认它及其它同源蛊虫,的确来源于湘西。它体内有一种还未消化完的植物残渣,通过成分分析,正是猫藤。”
孟桐的声音此刻流畅地出现:“猫藤只有湘西有。”
“孟,你现在就在湘西吧。”
“对。”
“蛊虫之间可以互相联络,虽然还不知道它们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但是我这里的蛊虫上蹿下跳,明显是接收到了同伴遇难的信号。”
“孟,上次那个科研小组有进无出,四五个人人间蒸发,所以你们一切以安全为主,千万别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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