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 by樊小哙
樊小哙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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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合适的人,凭什么要替我给那个老男人睡?”萧良困惑道。
“他是开封人,被他爹卖给人贩子,自己逃出来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主要还是身体不好,也没办法靠劳力吃饭,只有张还不错的脸,在我的店面外徘徊,找到了我,着急地打算卖个好价钱。”爱因斯坦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重新整理,信口开河。
“原来如此,”萧良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可行性,“没钱确实挺急的。”
“所以要不要试试?真的很漂亮。”爱因斯坦给他倒酒。
“男人还能有多漂亮,相貌和风情都比不过女人啊,”萧良好奇,“难道能闭月羞花?”
“这么说吧,他有一种神奇的本事,你只要见过他,就不会忘记他。”
萧良大笑几声,不以为意:“丑男也一样,见过都不会忘。”
“不,美与丑在你心里留下的印象与感觉是不一样的。你见到他,那种美的印象永远不会忘。”
萧良嘴角微收,神色认真起来,片刻后问:“你说他身体不好?”
“对,小时候逃难的,营养不良,有点瘦,脸色青白。”
“那要不先接到我府上,养一养身体,顺便替我打理菜园子。”他沉思后说,“要是风逐雪真没练过葵花宝典,同时也没有开过荤,那恐怕他太瘦了撑不了太久,我需要一个长期替身。他要活得久一些,最好活得很健康。”
萧良想到一件事,他三叔的探子给他传来小道消息,说风逐雪喜欢丰满的,不喜欢胸和屁股太瘦的,给他府上急吼吼送了一堆补品。
风逐雪这人真作怪,年纪大没人要还挺挑。
萧良不屑地挑眉,他脑补的一直是一个三十多岁练功早衰的白发色老头形象,嘴上说不近男色,其实人模狗样,背地里就喜欢年轻漂亮前凸后翘的。
何况补品难喝得要死,他认为自己全身上下没有可以指摘的不足之处,吃嘛嘛香喝麻麻辣,不如给这位替身用用,两全其美。
正好还能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番此人是否可信,简直是一箭三雕!
萧良为他的想法高兴得不行,真的是,和爱因斯坦呆久了,头上都要长脑子了。
两人欢喜而散,至于爱因斯坦为何会在王都,说来也并不话长。
与阿飞拼刀后,周如晦留在鬼狱练功,爱因斯坦没有呆在此处的理由,也不管风逐雪乐不乐意,跟着他一路往出口走,他去金陵,爱因斯坦回王都奶茶总部,老老实实继续做生意。
他时不时想到阿飞,可是他不会武功,没有权利插手。来这里四五年了,他发现江湖就是这样,自作自受,谁都要给自己的选择买单,别人是救不了你的。只是偶尔觉得很可惜。他怀念阿飞有十几岁的少年特有的无畏,但也清楚这种无畏到了青年以后就会逐渐消失殆尽,人没办法永远停在过去。
生意还是照常做,钱也得继续赚。
几个月后风逐雪竟然来到王都,皇帝答应重建若水楼,这回是他主动找上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将奶茶代言人分到的钱交给他,风逐雪照单全收,还说要继续代言,合作关系不中断。
有钱不赚王八蛋,现在风逐雪重新造势,爱因斯坦高兴还来不及,连忙答应。
见他神色平常,爱因斯坦忍不住问他,“我在鬼狱捡到了阿飞用过的刀,你要不要···”
话都没说完,风逐雪脸色一变,人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甩脸离开,用轻功上屋顶的时候还踩碎了他新买的玻璃,碎片哗哗啦啦往下掉,好像是他犯了天大的错误。
爱因斯坦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才提一提反应就大成这样。
阿飞当年态度差得要死,差点就当着他的面骂他了,也不见他这么生气。
这件事只是很小的一点涟漪,爱因斯坦没有放在心里,更没有想过还有物归原主的一天。
很长时间后的一天清晨,阿飞主动上门,爱因斯坦惊喜地将人迎进来。
这时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他,发现阿飞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他不再冲动,也不会露出腼腆的笑。他变得彬彬有礼。
爱因斯坦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欣慰。
阿飞真诚地坦白他这两年多的去向,他在东瀛的见闻,以及来到王都的坎坷经历。
最后说出目的,他需要通过萧良见风逐雪。
爱因斯坦听完他的讲述,直白道,“你想见他是因为还恨他,想再次动手?”
“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他不是因为爱他?”
“爱?”爱因斯坦觉得荒谬又可笑。
“先有爱才有恨,我恨得太早了,结果恨得手忙脚乱,所以我想搞清楚爱是什么样,再谈杀不杀的问题。”
阿飞俨然成为了一个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家。
爱因斯坦倒是没拒绝,但他不得不提醒阿飞:“谎话说多了自己就会越来越信,一旦相信谎言,会立即遭到现实的背叛。你已经死过一次,我想你比我清楚,相信爱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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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也不知道阿飞听进去没有,他很难从表面推断对方的想法。
他们没等多久,皇帝已经坐不住去威胁萧良,爱因斯坦顺势提出这件事,第二天,阿飞就以新采买的菜园子奴仆身份,与流明无霜一同进入王府。
萧良昨晚熬夜斗鸡,日上三竿还没醒,府内李管事也没处安排,就叫三个人先去前院站着。
流明见阿飞的脸越晒越白,正要问一问,无霜已经上前拉住对方的胳膊去探脉。
他立即偷听,无霜低声问,“···现在就复发了?”
“没事。”
无霜从袖口里划出一颗药递到他唇边,“这里不方便运功,先缓一缓。”
流明见阿飞问都不问,直接吞下去,心想她要是趁机掺毒不是必死无疑了么。
无霜重新站回身后,低眉垂眼。
流明脑子里一本书都要编出来,他们两人竟然只说了几句话,还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他顿时有些失望。
终于,日光下移,正午的阳光照得人眼晕,萧良大梦初醒,迷迷蒙蒙地洗漱完,走在长廊的路上,漫不经心。
他还在纳闷爱因斯坦送美人过来,怎么看不见人影,一转头就瞥到了阿飞。
萧良二话不说,大步走过去,拉起阿飞的手笑眯眯道,“姑娘,怎么从前没在府里见过你?是刚来的么?习惯不习惯?家里几口人几亩地?”
“在下是爱公子推介来替殿下做事的。”阿飞不紧不慢低头道。
“啊,是那个男的啊,”萧良回过神来,没兴趣了,立即松开手在衣服上擦两下,擦到一半停下,饶有兴味地继续盯,“你今年多大?”
“二十。我生辰小,在十一月,其实才十九。”
“你叫什么?”
“梁剑书。”
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做的事却没有那般剑气凛然。萧良围着他转好几圈,是有点瘦,几乎弱不禁风,难怪远远地看着认错性别。
“知道你的任务吧,风逐雪可比你大了一轮,你确定要替代我么?”萧良又问一遍。
“是。”
萧良目光越过他看向流明无霜,“这是爱因斯坦送来伺候你的?”
他们上前行礼,任凭殿下安排。
“行,既然你执意要接下,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先暂时住在后院,帮忙种种葵花,别被我三叔的人看见。还有,每天早中晚我都会吩咐厨房熬补品,从今晚开始,你按时到我房里来喝。行了,散了吧。”
萧良付对阿飞十分满意,吃午饭的时候几个狐朋狗友上门蹭饭,好一顿东拉西扯,一个公子哥提到他最近新看上了个姑娘,可惜对方嫌他没文化不肯从,话题由此扯到男女之事,萧良听得难受得很,他现在明面上是“公主”,别说良家女子瞧不起他,就是去青楼都要被人轰出来,为此抑郁很久,只能听朋友们吹牛解闷。
有的公子哥夸自己老婆美,有的夸小妾柔媚,有的夸老板娘漂亮,但今天萧良陡然对这些都失去了兴趣,喝闷酒的时候,脑海里反复回想的是刚刚见到的阿飞。
的确奇怪,萧良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些话题,神思却飘得很远,竟然会替阿飞生出一种愤懑感。
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喜欢找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姑娘,靠油嘴滑舌骗取年轻的崇拜。
酒席散去,萧良等得煎熬,总算等到天色暗下来,阿飞来他房内喝补药。
这些补药非同一般,补身体在其次,主要补身材,反而折磨人。
萧良听太医说吃了药后夜里涨胸很难受,看见阿飞喝得如此痛快,心中猛地一寒,目露担忧。
他不得不将这些注意事项一一告知,故意描述得很夸张,阿飞却像没听见,只是点头,然后照吃照喝。
要不是形势所逼,萧良也不想这般折腾,但他的同情心比较有限,收钱办事,辛苦些是应该的。
如是养了半个月,无霜接到上级命令要出府接另一项任务,轮到流明照顾阿飞。
他们两人没有太多话说,流明内心活动虽丰富,嘴上却不善言辞,也不爱讲话,沉默地替阿飞烧热水,在浴桶里放苦味冲天的药材。
好巧不巧,阿飞每月例行散一次毒的日子到了,流明后来才知道无霜给他吃的药只能暂时压制住毒素,延长毒发时间,积累到今天已经不散不行。
他一改前几日种菜的奴仆样,抱着刀靠在房门前,警惕环视四周,几夜都不曾阖眼。
这对流明而言不是难事,他精力一向特别好。
可是这毒散的时间未免太长了,意味着要是阿飞到若水楼后,流明无霜都不在,他又赶上毒发,内功刀法都不能用,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天里萧良的补品还不停歇地往里送,流明对阿飞问出他的第一句话,“你还要喝?”
“嗯。”
流明将药丸送进去,眼睁睁地看着他全喝掉,然后继续泡在浴桶中,脸白得像刚发丧的死人。
他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帮忙,转身将空碗送走。
差不多到第五天夜里,流明听见里面传来极其痛苦的呻吟,压制得厉害,听不太清,他怕出事,立即推开门查看情况。
阿飞浑身都是汗,双眼紧闭,眼角在流血,流明真怕他死了,好心输入真气帮他续命,结果反被体内狂乱的力量弹到墙上,一股寒劲像虫子一样迅速爬进自己的心脉,流明在瞬间的惊诧后不得不坐在阿飞对面,和他一起打坐将这邪劲发出去。
等流明醒来,无霜已经回到身边,替阿飞和自己一起上药。
流明假装没醒,听他们谈话。
无霜问,“每次散毒都是这样吗?”
“没错,在之后的三天内我内力全无,谁都可以轻易杀死我。”
“我听萧良说已经安排好车马,后天你就要去若水楼。”无霜顿了顿,“所以那天你才毫无顾忌地吞下我的药,你算好了日子,将散毒之日推迟,就是要在见到他的这一天失去一切武功。”
阿飞仿佛在笑,“栎木,你和从前一样聪明。”
“这样很危险。万一风逐雪一见面就要杀了你,我和流明也没能力救你。”她的话语冷冰冰的,“我希望你还记得你是在为宗主办事,而不是个人寻仇。”

流明听见他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应该又是他不清楚的往事,流明真的好想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为何还与风逐雪有私人恩怨。
但时间不等人,任务近在眼前。
萧良见阿飞身体不适,接连嘘寒问暖,怕他好不容易寻得的替身给补死了,得知暂时无事,忙进门亲自探望。
这补品果然不是白吃的,阿飞虽说还是瘦得像个竹竿子,但该长的肉没少长,面色红润许多,眼神也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萧良看了看他,心里唉声叹气,糟老头子运气真好。
“殿下何时安排好?”阿飞问。
萧良听他这话,总察觉出着急的意味来,“你很想去陪老头吗?”
“我是着急拿到殿下承诺的钱。”阿飞低头揪着他的衣摆,局促不安道,“爱公子已经与殿下讲过我的经历,应该能体谅我有多需要钱生活。”
“害,这算什么大事,应该没几天了,我三叔后天要为太后娘娘办生日宫宴,趁机为若水楼壮大声势征集高手,风逐雪也被邀请在列,到时候有人安排给他灌醉,再给他下点春药,我偷偷送你进宫,你去和他睡,再趁他熟睡溜出来,我去顶替你。只要三叔不怪罪,也没发现,事成当晚我就会给你赏钱,以后睡一次给一次。”
难为萧良讲这么多话,还能理清楚顺序。
“就在皇宫,不回若水楼么?”阿飞有些担忧地垂下眼。
“是,等风逐雪睡完了,我三叔会在凌晨带一堆人马闯进殿内假装‘无意’撞见。”
“皇帝要是真想留下风逐雪,为何不嫁去宗室女,偏巧选中殿下?”阿飞叹气,似乎在为萧良鸣不平。
这损招自然不是萧良想出来的,他那皇帝三叔在以为萧良同意后就安排好一切,恨不得萧良这一通睡完就怀孕,那样拿捏风逐雪的把柄就更多,可事实如此,谁叫风逐雪对女人没兴趣,哪怕是男人也得先发生关系,这是接近他的第一步。
三叔一点都不避讳地对他说,爱是做出来的嘛,萧良本身长相不差,和他爹淮北王很像,孔武刚健,身长腿阔,不过是连年生活安逸纵情酒肆,导致人有些虚浮,但无伤大雅,只要萧良肯用心,没有不可能。
萧良一想到后半夜还得和男人睡在刚和别的男人睡过的床榻上,身上到处都在起鸡皮疙瘩,一阵恶心加后怕。
好在最困难的事已经找到阿飞去做,他无非是换个脏地方睡觉,心里稍微好受些。
而且风逐雪这么大年纪,听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能力肯定也不行,应该结束得很早。
到时候他就可以早些叫人去通报三叔,三叔早点派人过来巧遇,戏快点演完,那么说不定凌晨就能回府睡上一通舒服的觉。
一想到可以早些完成任务,萧良紧蹙的愁眉又舒畅了。
他对阿飞解释说,“还不是我三叔,查出来风逐雪以前娶的那个老婆是个年轻男子,听说处得很好,再加上现在无论如何试探,他都不接受女子,那能怎么办,当然是要用男的试一试啊。反正三叔也不把我当亲侄子,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阿飞语焉不详地提醒他:“风逐雪最爱的是他的师妹。”
“这我也听三叔说过,但他的师妹只有那么两个,全都死了,恐怕也没有别的女子能替代她们的位置,所以这条路肯定走不通。”萧良烦躁地挠挠头,“反正就是得睡一次,要是他真的连硬都硬不起来,三叔多半就放弃这条路,用更强硬的手段逼迫风逐雪留下心甘情愿替他办事。”
“好,我全听殿下吩咐,万死不辞。”
萧良见他如此上道,当然也很欣慰,摆出一副施施然的样子,“那你好好休息,等我安排。”
萧良其实人缘不错,在宫里很快收买了十几个侍卫宫人,再去见皇帝。
皇帝自从得知萧良想通后心情一直都不错,和这个侄子说了很多辛苦你为国牺牲的大话,萧良却问他另外一个问题:“风逐雪要是对男女都不行,三叔打算如何?”
皇帝几乎试遍了人在乎的所有东西,风逐雪不要金钱,不要权势,不要女人,唯一的想法是重建若水。
皇帝最不相信人没有弱点,越是看起来难以攻克的人,其实软肋越薄弱,越简单。
现在还没尝试成功的就是性和爱,爱么,指望不上,风逐雪爱的师妹可是被他放火烧死的,只剩下性。
如果全都失败,风逐雪真是一个没有任何欲望的人,那他也就离死亡不远了,皇帝反而不用太操行。
因为这种人往往活着感受不到任何快乐,也失去了获得快乐的能力,只有死亡一条路。
就这样,不管决定有多匪夷所思,太后娘娘的宫宴紧锣密鼓地操办,闻名而来的武林名士络绎不绝,明面上要响应朝廷招安,共建和谐武林,集中对抗蒙古,其实看若水楼热闹笑话的占大半,蹭吃蹭喝的又占了一小部分。
风逐雪在一堆或打量或试探或嘲讽的目光中如约而至。
萧良来得比他早,坐在离皇帝比较近的地方,还没开席就在喝酒。
两人一向不走一道,各过各的,萧良名义上占名头、实则当人质的事,其他人都有所耳闻,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但时间并不长,好奇劲一过就不再关注他,都在为自己门派前途奔波,没人管萧良,他乐得清静,想吃什么吃什么。
可是皇帝生怕别人忘记他和风逐雪的关系,硬要风逐雪坐在他身侧。
萧良吃得正尽兴,迎头走过来个穿白衣的男子,神色散漫,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落座。
他一开始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心想这人穿得真白,这么喜庆的宫宴穿得比孝服还白,像刚死了老婆一样,等他坐在自己身侧想通他的身份,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他老婆,诅咒自己不合适。
萧良放下鸡腿,擦擦手,转过头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倒不是他想象中的糟老头子,像是二十六七左右,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脸上连道疤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名号是不是吹出来的。
他的长相更令萧良怀疑传言真实性,风逐雪长得白净,斯文冷俊,个子很高,身影修长,近距离看面皮有些薄,一点也不像糙老汉。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显得骨节嶙峋。
奇怪的是,他不像自己见过的学堂里念书的小白脸,脸蛋都糊成一团,分不清鼻子眼睛,他的五官轮廓格外分明,瞳仁大而漆黑,泛着一层森森然的青光,明明没什么特别的神色都让人望而生畏。
最令萧良反感的尤其是他的神态,看人总是向下瞥,高高在上,傲慢得厉害。
他先是替阿飞松一口气,看这眼神,就算把个神仙扒光了放在风逐雪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哪有男人真能如此无欲无求,肯定偷偷练了葵花宝典,早就把那玩意儿切掉了。
萧良越想越合理,风逐雪一看就不是个常常练武功的人,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不走葵花宝典这种偏门怪道,又哪里会不努力就有吹上天的本事?
萧良眼中的风逐雪俨然成为太监,没有威胁,于是只朝皇帝点点头,表示一切准备就绪。
风逐雪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萧良,他才举起酒杯,刚闻到味道就察觉到不对劲。
皇宫正统的药一般比民间好很多,比如人参鹿茸,一定是最新鲜年份最久的,但论歪门邪道的毒药,明显就不如江湖散户的奇巧淫技。
虽然很淡,用量也谨慎,他照旧轻易闻出来这药里馋了东西。对方下药的目的也十分明显,无非是见金银财宝都打动不了自己,就打算来硬的。
风逐雪放下酒杯,只用余光瞥了眼专注吃喝的缺心眼二傻子萧良,冷笑着想,挑也不挑个像样的,以前柳刃还知道下血本嫁出去他最疼爱的女儿。
一想到柳月娇,风逐雪难免会联想到阿飞,将酒杯放下时动作不由自主重了些,把萧良吓了一跳。
在此之前,他特意当着皇帝的面喝下酒,假装没发现异常。
剩余时间里,萧良还被迫向风逐雪开金口,寒暄一番,多敬几次酒,确保风逐雪绝对中招。
宫宴进行到结尾时,风逐雪少说喝下八杯,这用量就是和尚来了也遭不住。
这药起效快,萧良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开,不敢耽搁,绕到后道,跟着安排好的侍卫来到长明殿。
殿内没有侍奉的宫女太监,怕风逐雪怀疑,床榻上只有厚厚的被褥。
等侍卫走后,萧良才将打扮成太监的阿飞叫进来,脱衣服钻进去。
流明一边紧张,一边心情复杂地趴在房顶上和无霜等待。
他看无霜的次数极其频繁,无霜不得不问:“你尿急?”
流明脸一红,憋半天才问:“他要和男人睡,你不难受?”
无霜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难受,难受的是他。”
流明心想不愧是顶尖女背嵬,对前男友要为任务献身这件事看得好开啊,他也要和她学习这种无情的精神。
无霜神色一凛,捂住他的嘴,悄然将他带离长明殿,落在隔壁房顶上。
“怎么回事?”
“风逐雪很敏锐,我们离得太近他会发觉。”
“可是他不是喝了酒吗?”
“谁知道真醉假醉。”无霜自然信不过皇帝的酒,更信不过风逐雪能喝醉。
“那要是假醉,发现剑书不是萧良,不是立马就有危险?我们很难去救人。”流明不习惯远程作战,近战刺杀才有把握。
无霜摇摇头,“风逐雪不会杀他的。”
“为什么?”
流明不懂的事堆积如山。
无霜低下头,隐去声响:“屏住呼吸,千万别出声,他来了。”
流明趴在屋顶上,只看见了那个人的衣角,瞬间替阿飞担心起来。

第104章 师父我想死你啦
劣质药味道不怎么样,起效就是快,风逐雪只浅浅抿了几口做样子,也觉得头晕得不行。
等皇帝假模假样派人将他带离前庭,按照既定路线送进长明殿。
深秋飘雨,雨声很轻,风逐雪一路走来都没有说话,前头领路的太监慌得声音都有些不稳,“更深露重,宫门也已经下钥,既然风公子不胜酒力,莫不如先在此处暂歇一晚,明日再回若水楼。”
风逐雪回头看了他一眼,独自一人走进殿门。
他心跳得出奇地快,本能地发觉前方就是危险。但从前察觉到不对劲他从来不慌,更别提心跳得快,十分古怪。帘内床上睡着的无非就是姓萧的二傻子,风逐雪都懒得理他,随便出手就能吓退他,便能安稳睡一觉到天亮。
他猜测是因为夜里飘起的雨乱了他的思绪。他不喜欢雨天,记忆里所有糟糕的回忆都在秋雨绵密的时节。
也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
风逐雪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桌案上一盏暗灯。
他闻到了一缕不寻常的香风,冷笑这蠢皇帝和窑子里卖人的老鸨没什么两样,下作手段一样不缺。
风逐雪径直来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准备叫萧良滚,床榻上却没有任何人影,空荡荡的。
他伸手去摸床褥,还有残留的余温,萧良一定来过了,但不知道为何半路撤退。
风逐雪也不怕他们中途改变计划,反正来来回回就那么些法子,他一点都不害怕,哪怕今晚要兵戎相见。论杀人,他才是行家。
他褪去外衫,轻轻躺下,双眼紧闭,警惕性却没有消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能是在等皇帝下一次算计的时间,等萧良不得不返回,也可能是在等雨停。
这两年他多了个毛病,下雨时睡不着,也睡不好,辗转反侧,若是天气陡然转凉,肋骨深处的疼痛就会偷偷钻出来在身体里百般作祟。
他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任何人造访。仿佛那些下药的酒都是迷魂计,皇帝对他没什么恶意,今晚是个平凡的夜晚。
风逐雪被酒意催得很困,困得开始做梦。
梦里他也是在这张床榻上睡觉,静悄悄的,一种莫名的悸动从心脏的最深处蔓延至全身,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但他想不起在哪里感受到过。
他的心跳很快很快,像随时会跳出喉咙。
床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风逐雪猛然睁开眼,有个人坐在床榻,腰侧紧紧贴着他,是个女人的样貌轮廓,长发披在肩上,自顾自地盯着他看。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对风逐雪而言没什么特殊的。他活了三十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狡黠的,妩媚的,再美也美不过他妹妹,他都记不住他们的长相,无所谓美不美。
可是除了第一眼外,这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脸色病态得苍白,下巴尖细,眼尾纤长,浅色眼瞳明亮清澈,干净得像没有任何心事。
风逐雪错愕地一怔,光看脸,这毫无疑问是阿飞。他还没有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也许过几年也不能忘。如果自己是人生的主角,那阿飞同样是个很难让人忘记的角色。
但眼前的男子与阿飞会有的神情相去甚远。
他不会这样看着自己,成年后的阿飞看向自己总带着仇视与憎恨,就算有短暂的乖顺,也会时不时露出一点锋芒,朝他狠狠挠两刀。
风逐雪更加相信这是梦境,抬起头去摸阿飞冰冷的脸。
梦里的阿飞嘴角带着浅笑,任由他动作,他浑身都没有温度,风逐雪像在抚摸尸体。
风逐雪再三看向他没有戾气,也没有仇恨的眼睛。
人只有在对未来惶恐不安,犹豫不决的时候,才会暴露出野兽的本能。阿飞曾经的眼神过于凶悍,其实是他内心还没有逃离害怕和茫然的感觉,就算有亡灵书,他也不知道复仇的尽头在哪里,要是成功了,以后又该走哪一条路。
梦中阿飞有一双动人的眼睛,眼神不再骇人,反而情深意切,温柔缠绵。
要么是他彻底失去了杀心,要么是他已不再迷惘,不需要通过凶暴的眼神武装他的脆弱。
风逐雪心里清楚,阿飞这样的性格绝对不会是前一种可能。但是做梦没必要计较这些,人往往会在梦里寄托现实的反面。
阿飞见风逐雪对他反应不大,掀开被角钻进去。阿飞伸手抱着他,搂住他的腰,两人紧贴,阿飞将脸埋在他颈窝,闷声道,“师父,今天很冷,我想抱着你睡觉。”
“阿飞。”风逐雪的声音虚幻迷离,没有再挣扎。他心里有点莫名的高兴。
阿飞身上没有一件衣服,风逐雪摸到他后背上全是伤痕,很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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