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给了审核意见:“不错,你比他之前的那个朋友强多了,那个男孩我不喜欢,已经没有让他们来往了。你们俩好好相处,挂了。”
谢琰还停留在方才最后一句话上。
比之前的男孩强多了。
他居然跟家里出柜了。
他妈还拿自己跟那阴魂不散的前任比较,虽然比赢了。
林初霁松了口气,转头冲着他笑,声音也柔和:“我妈挺喜欢你的。”
谢琰沉重地点了点头,难以置信道:“我看出来了,表现太好,演过头了。”
演到古板的家长都放了行。
区区三分钟不到,就认可了他。
挂了视频,两人面面相觑。
想到方才的对话,林初霁陷入深深忧虑:“确实演过头了,你胡编乱造那么多,万一我妈去京大逮人怎么办?”
他太了解詹晚秋,绝对会刨根问底。
“简单,就说我身体不适退学复读了。”谢琰盯着他看,眼神充满了探究,“倒是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啊,不是我看不起技校,但这俩分差挺多吧,你妈这都没觉得不对?”
林初霁无言。
忘这茬了,果然说一个谎,需要千万个谎话来圆。
“其实我……”话到嘴边,想到要是对方知道被骗肯定难受,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了,多少也算善意的谎言。
又转了个弯,含糊其辞道,“我爸妈他们,不太关心我学习,一直以为我是考京北的苗子来着。到时候再说,总归有办法。”
谢琰不置可否:“看你妈那样,不像不关心学习的家长,只能说你瞒天过海的手段还是厉害。”
林初霁再一次接不上话。
谢琰太聪明,多聊几句真得露馅。
他只能把话题扔回去,故作严肃道:“话说回来,你坦诚一点跟我说,高考到底多少分?”
谢琰不确定地开口:“……275?”
还是觉得四百多分应该是高了。
“这个分数,那我觉得体校也得努努力,实在不行只能复读了。”林初霁小心翼翼说。
谢琰憋着笑意,顺着他的话说:“……听这意思,你考得比我高啊,那你真实成绩又是多少?”
轮到林初霁陷入沉默。
他思考了几秒钟,为显逼真,还加了点细节:“288,数学比较烂,只考了23分。”
谢琰脑子里只飘过四个字,菜鸡互啄。
虽然他是假菜鸡,林初霁是真学渣,那答题卡往地上扔过去踩一脚也不止23分吧。
如果林初霁愿意重读一年,都想帮他补课展示一下一己之力带飞学渣的实力。
毕竟高中那三年他补过课的同学,有那么十来个,一群吊车尾最后都上了二本,也算是进步卓越。
想到这,谢琰又悠悠叹了口气。
可惜了,没有缘分。
林初霁见他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直打鼓。
“所以我不是学习的料,还是学技术比较好。”他说完,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刚还要跟你妹妹聊天吗?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继续。”
“你今天客气得像演的。”谢琰瞥了他一眼,重新拨通视频电话。
刚接通,谢琰就把屏幕转向林初霁的方向,猝不及防就是贴脸介绍,“琬琬,看,你喜欢的帅哥类型,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能不能商量一下再介绍!
就这么突然见陌生人,真的太尴尬太无助了。
林初霁朝着镜头挤出一个相当模版的笑。
画面里的女孩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年纪挺小,但说话一股傲慢的御姐范儿:“你别以为给我看个帅哥就能原谅你,谢琰,我不想跟你说话。”
林初霁的笑瞬间凝固。
差这么几岁连哥哥都不肯叫,多半兄妹闹矛盾呢,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于是默默往旁边挪了点位置,耳边听着谢琰有一搭没一搭跟对方聊着天,又点开了之前的社恐指南。
今天谢琰帮了他很多的忙。
找证据去警察局,拍照的时候解围,还一同演戏骗过了詹晚秋,他一件一件都记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还这么大的人情。
林初霁看向指南上的第九条——当社恐的你需要向TA表示感谢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以下几种方式来拉近关系,既展示出你的心意,又能让对方看到你的优点,一举两得。
他逐字逐句看下去,思索了一阵,挑选了其中一种建议。
听见旁边谢琰没出声了,以为视频已经挂断,于是低着头商量道:“一会儿我去买些海鲜,再买点蜡烛和气球把我们的小客厅布置一下,晚上我做饭给你吃,好吗?”
林初霁怕被拒绝,又解释道:“因为我们一直在海上,我也暂时想不到还能做什么,只能简陋一点。”
谢琰不确定出声:“蜡烛……晚餐……我们俩?”
林初霁语气认真:“对,我们俩。”
谢琰微微挑眉。
俩男生,搞这么花哨合适吗?
“土鳖,那叫烛光晚餐。”视频那边谢琬终于出了声,嘴角压抑不住地扬起了一点,“今晚有流星雨,你们俩记得看。”
谢琰回过头,揶揄道:“你不是不想理我么,还能关注到我这边有没有流星雨?”
谢琬十分高贵冷艳:“要你管,人家请你吃饭,你晚上打扮好看一点,别出去丢我的脸。”
“知道了。”谢琰答应道。
随便跟室友吃顿饭而已,需要多正式。
林初霁松了口气,诚心夸奖:“你妹妹真可爱。”
“才不可爱,我挂了。”说完,对面慌里慌张挂断电话,手机直接黑屏。
林初霁原本还松散坐着,突然紧张起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再打回去,我跟她道歉。”
谢琰哑然失笑:“你看不出来她是在害羞吗?”
林初霁摇了摇头:“看不出,我以为在生气。”
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这话把谢琰也说得陷入沉默。
好几秒钟,他才安抚了一句:“没有,别多想。没有人会因为一两句无心的话就生气的,别那么敏感。”
林初霁松懈下来,露出笑容:“那就好。”
一群人在沙滩上玩到游轮重新启程。
林初霁说要准备准备,下午就不让人再回房间了,说是要准备一个惊喜。
谢琰无处可去,跟被老婆赶出了家门似的,在沈家兄弟房间里,换完了衣服,十分百无聊赖,站了坐,坐了又站。
“你别晃了,我头晕。”沈以南把他拽回沙发里。
“他干嘛这么慎重请我吃饭,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谢琰仰头躺着,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不是前两天还十分不对付么,或者准确来讲,是白天总是不对付。
难不成昨晚那么一抱泯恩仇了?
沈以南听完来龙去脉,以一个母胎单身但理论王者的角度认真分析:“还能为什么,二人世界,烛光晚餐,多半是想跟你更近一步吧。只是人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把话挑那么明显。”
谢琰听了一会儿,还是抗拒:“不行,那我得跟他说清楚,我根本不喜欢男的。”
勉强当几天替身让他开心已经仁至义尽,可不能来真的。
他要是再给人家释放暧昧信息,那岂不是变令人唾弃的渣男了。
沈以北眯着眼审视他:“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你这几天所作所为,我已经对你产生了信任危机。”
谢琰恨不得身上长上八百张嘴来辩解:“我骗你们干什么,我对他真没兴趣。我只是单纯人好,帮人家圆个心愿,仅此而已。”
“行行行,你人好,一顿普普通通毫无目的的饭,你打扮得这么人模狗样干什么?头发弄了,衣服熨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参加人民公园相亲角。”沈以南十分犀利点出要害。
“我妹要求的,我能不听?”
谢琰没有半点心虚的意味,义正言辞说,“总之,要是林初霁这顿饭有别的意思,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
沈以南懒得理他:“全身上下嘴最硬。”
谢琰散漫回怼:“怎么讲都讲不听。”
刚说完,双胞胎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
两人拿起,查看,互相交换视线后,异口同声道:“不说了,出去一下。”
谢琰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模样,不懂这种已经到了十七八岁仍然毫不稳重的行为,吐槽说:“你俩演环太平洋打怪兽呢。”
不过再想到接下来的流程,这晚餐一定很不错,蜡烛,海鲜,晚上还有流星雨,谢琰想。
他低头设置好相机参数,心想还可以拍出几张好照片,如果林初霁愿意的话。
差不多到约定时间,谢琰起身整理好衣服,准备回到隔壁。
刚刷卡准备进去,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林初霁的脸。
他应该是忙里忙外了很久,脸颊微红,鼻尖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
“很准时,我也准备好了,进来。”林初霁有些紧张,冲着他笑了一秒,就别开了眼。
但由于对方打扮比平时正式了些,很好奇,目光又缓慢挪了回来。
谢琰盯着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不对劲,这走向有点暧昧。
林初霁手心冒汗,头一回招待人,忐忑极了,又说:“希望你能喜欢。”
看着他这喜悦的模样,谢琰脑子里突然闪过沈家兄弟的提醒。
犹豫了快半分钟,还是决定一口气讲清楚:“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想说,我完全没有抗拒你,单纯只是不忍心让你失望。你要是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这了,我是没办法回……”
“谢老板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哟,还整理头发了,你这么帅让我们怎么活?”
“再不来这些都被我吃了啊。”
“迟到罚三杯,快快快,先喝了再开席。”
一群人吵吵闹闹出声,谢琰的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吞了回去。
说好的二人晚餐呢,现在是什么情况,暴改十几个人的流水席么。
林初霁回过头,因为吵闹,有些没听清:“你刚说什么失望?什么没办法?”
谢琰皱眉:“他们怎么都在。”
这个局,越来越让人看不懂。
林初霁看了眼房间里的众人,小声道:“本来是只想单独请你的,主要是为了感谢你今天的帮忙……”
顿了顿,想到警察局没有互相暴露的事儿,省略了一句,“……帮忙跟我妈打掩护,但觉得不够隆重。想着你喜欢热闹,就麻烦沈以南他们把大家一起请过来。”
社恐能做到这份上,他自觉已经非常有诚意。
说完,又紧张吸气:“我很少同时跟这么多人打交道,你总算来了。”
谢琰:“……”
感谢帮忙,合情合理,非常符合中华民族人情往来的相处之道。
所以他刚刚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都怪沈以南和沈以北那俩大傻子在胡编乱造,连带他自己也彻底想歪,人家根本没那意思。
一抬眼,看着两兄弟在那已经偷了只虾往嘴里塞的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想囫囵捆着一起扔海里。
林初霁还在盯着他看:“怎么了?哪里不满意吗?”
谢琰淡淡出声:“没有,很满意,特别满意,举手之劳的帮忙而已,你太客气了。”
“好,那我们开饭。”林初霁把中间的座位让给他。
凭良心讲,林初霁的手艺是真的很好,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有骗他。
菜式花哨,色香俱全,保留了海鲜原有的鲜嫩,又照顾各地朋友的喜好制作了好几种不同的味道。
一切都挺好。
谢琰慢条斯理吃掉一只扇贝,难得安静。
只是盯着桌面上因为菜多已经被挪走的蜡烛,和根本挤不进去多一个人的餐桌,以及周遭一直停不下来的聊天,只觉得吵闹。
沈以南酒足饭饱,开启疯狂夸赞模式:“林同学你这手艺,太绝了。你比那天那胖厨师做得好吃多了,我觉得你别去那什么铁岭技校了,转行新东方当厨师吧,绝对赚钱。”
“你怎么把人家上技校的事儿说出来了。”沈以北用胳膊肘拐他,制止他继续往下讲。
林初霁坐在一群京大学子中间,又尴尬又心虚,还笑着说:“没关系。”
沈以南懒洋洋道:“对嘛,技校怎么了?又不丢人。我们林同学长得又好,性格也好,手艺更好,到时候学成归来还能突突突开挖掘机,多酷。”
林初霁:“……”
真的谢谢您了,据说京大是国内面积最大的大学,开学希望彼此碰不上吧。
看出了他的局促,谢琰以为他是成绩自卑,出声打断绕着学校的话题:“吃俩小时了,你们还没吃完?”
沈以北摇头晃脑起身,示意大家转移阵地到露台上:“吃完了就不能留下来玩么?晚上还有流星雨,我们一群人一起看啊,多浪漫。”
“对对对,大家先想好许什么愿,流星雨稍纵即逝,万一卡壳了一时间想不出就太浪费了。”沈以南相当积极开始搬椅凳,“千载难逢,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
林初霁慢吞吞跟在大家身后,陷入沉思。
谢琰转头看他:“你有愿望吗?”
“有啊,很多。”晚上风大,林初霁被吹得眯起了眼,看向天际。
今晚繁星满天,远处是海,近处是浪,很美。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勇敢了一把,偷偷买票开启人生中第一次独自的旅程,和这些热闹又奇怪的人擦肩而过短短几天,大概以后也会回味很久。
”要想着最强烈的愿望,才可能实现。”谢琰说。
“这我当然知道。”林初霁认真想了想,问他,“你呢,想好了吗?”
谢琰面无表情看着远方:“没有,我的愿望不可能实现,所以没有。”
林初霁缓慢眨了眨眼,十分虔诚看着天空:“只要有希望,总有可能实现的那一天吧。”
比如他自己想要独立,想要自由,想要去更远的地方,等他长大一点,一定可以。
谢琰偏头看他,笑了下:“你真是挺单纯的。”
林初霁这回真真切切听懂了他话里的揶揄,是在笑他想法过于天真吧。
原本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连带耳根都烫了起来。
都怪这夜色,他干嘛突然开始跟谢琰聊这么走心的话题,不过是刚认识几天的过客,管他愿望是什么,能不能实现。
反正人情也还了,他们现在两不相欠。
林初霁忍了忍,还是皱着眉说:“你有时候讲话真让人不高兴。”
这回谢琰彻底笑了,眼睛弯了起来,柔和了他硬朗的轮廓:“我说你单纯还不信,谁会把这种话说出来让别人听到?”
林初霁:“……”
怼不过,还是怼不过,没关系,还有两天,他要跟这个人彻底断联!
林初霁咬牙切齿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谢琰又笑。
林初霁不想理他了。
一群人等到晚上十二点,到底也没等来流星雨。
“明天我要去举报气象台!什么垃圾预告!浪费了我们三小时!”沈以南愤愤不平道。
“算了算了,困了,撤吧大家。”沈以北招呼着大部队各回各房。
林初霁也有点撑不住,临睡前,把买的几本社恐指南又拿出来拔苗助长。看着看着就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谢琰一直站在露台上没动,迎着海风。
他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在等。
凌晨三点。
一颗星突然倾斜着滑落,拖着长长的一道尾巴,迅速地消失,像是一个开始的预兆。
谢琰滚了滚喉咙,拿相机对准天际,犹豫了两秒钟,朝着房间里拔高声音:“林初霁,流星来了,快起床。”
无人应答,没有动静,回应他的是空荡的风声。
他的手指按在镜头上不停,再扭头,林初霁仍然在床上睡着,呼吸清浅。
“不是要许愿吗?错过太可惜了。”谢琰放了相机,大步走到他床边,抓过自己的外套把人包裹着抱了起来,放到了露台的小桌上。
林初霁歪歪斜斜靠着墙,有所感知似的,头一回乖巧地一动不动,任人摆弄。
“别动啊,很快,就一会儿。”谢琰低声说。
然后把林初霁取景在镜头里,安静地等。
几秒钟过后,屏幕里,他的身后,五颗,十颗,无数的星星华美的坠落。
谢琰抓拍下这一刻。
他的确没有愿望。
那就送给林初霁吧,祝他愿望成真。
拍完了林初霁,谢琰才挪开镜头,又拍了一些空镜。
然后倒回去翻看最初的那一张,再抬头的时候,流星已经彻底消失。
那张照片里,林初霁裹着宽大的外套,比他更单薄的体型而显得尺寸有些不符,整个人被严实包裹在了里面。
连带着自己穿得正好的下摆,都已经盖住了他的大腿。他穿着夏天的睡裤,因此露出的那一截腿在黑色外套的衬托下显得愈加的白。
他很安静在睡,睫毛垂着,唇珠微翘,像是做着好梦,嘴唇扬起一点弧度。背后那么绚烂的流星,也没有半分的宣兵夺主。
非常漂亮的一张照片。
应该是谢琰近两年来拍过最好的。
谢琰这才回想起初见时的对话,后知后觉道:“他不喜欢别人拍照,未经同意,有些冒犯。”
要不删了吧,手指停在按键上,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
毕竟本意是帮他留个纪念,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正在沉思,听见林初霁打了个喷嚏。
谢琰回过神,把相机放到一边,把衣服收拢,明明知道大概不会有回应,还是跟他解释:“我把你抱回去了,会稍微碰一下你,没有在占你便宜。”
他刚弯下腰,林初霁自然就伸手勾住了脖颈,非常配合。
谢琰狐疑地抬头看他表情:“你到底睡着还是醒着?醒了就自己走。”
“走。”林初霁回答他。
谢琰:“……”
你是不是又在装睡?把谁当马使唤呢,还走,你怎么不直接驾驾驾。
谢琰没再动,伸手把人从身上胡乱扒拉下来,轻声说:“我是以为你睡着才抱你的,醒着就别装了。看吧,现在流星也没了,回去睡觉。”
林初霁眼睛都没睁,手一伸:“抱。”
谢琰不想随了他的意愿。
他微垂着眼,淡声道:“林初霁,你不能这样,你怎么那么喜欢撒娇啊,每次都拿捏我是吗?”
林初霁双手悬在空中,没说话,也没理他,只是固执着动作。
像是某种固执的僵持。
谢琰也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一分钟后,林初霁又打了个喷嚏。
露台上的海风大得厉害,吹得船帆肆意作响,吹得他鼻尖都开始泛红。
“行,算你厉害。是我把你弄出来的,到时候生病了还得怨我。”谢琰垂着眼,裹着外套直接把人往肩上一扛,把人又重新带回了床上。
到了温暖的地方,林初霁下意识伸手拽旁边的被子。
谢琰哎了声,帮他把外套从身上脱下来,无奈道:“倒是把衣服还我。”
这人晚上真的时常有匪夷所思的动作。白天装得客客气气,一到半夜就蛮不讲理。
谢琰替他盖好被子,拿出电脑导出照片,开始修图。
睡着的时候,已经快四点。
熬了夜就醒得晚,下午明晃晃的阳光照进来,他才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起床,看到谢婉居然给他打了个视频未接。
谢琰拨打回去,举着视频慢吞吞走出房间,迎面看到沈家兄弟和林初霁在小客厅玩积木游戏,三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怕吵着人,压着气音说话。
他们仨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林初霁不是喜欢自个儿呆着么。
谢琰先跟屏幕那边打着招呼:“今天这么主动?找我有事?”
“嗯,问问你昨晚。”谢婉言简意赅。
“昨晚?什么?”谢琰没懂,“你能不能多蹦俩字?”
沈以南挥了挥手:“琬妹下午好。”
“沈哥好。”谢琬敷衍地冲他皮笑肉不笑,又说,“不是吃饭么,你们俩,讲讲细节。”
林初霁抬头看他,精神不佳的模样,心说谢琰这两天应该没有再梦游了吧,反正自己没什么印象。
果然如他们所说,只是偶尔的突发状况,问题不大,不过看他这起床时间,看来梦游会影响睡眠质量。
谢琰仍然一头雾水,还是当着本人给足了面子夸奖:“细节就是,小林同学做了很多菜,手艺很好,十分美味,我们大家都吃得非常开心,回味无穷。”
夸得林初霁头越埋越低,假装专注于面前的积木塔上。
“大家,怎么还有大家?然后呢?吃完就没了?没干点别的?”谢婉风平浪静的语气里带了点着急。
谢琰眯了下眼,慢悠悠道:“你不对劲,你到底想问什么。”
林初霁打了个喷嚏。
他没太在意,揉了揉鼻尖,继续小心翼翼抽着积木塔中间的那一块。
“你是不是有点感冒?这里昼夜温差大,注意身体。”沈以南说。
“没事。”林初霁不在意道,视线直勾勾盯着抽出一半的木条,感觉摇摇欲坠。
谢琰听到对话,注意力落在了林初霁身上。
明明会柔道,身体还这么差的吗,把林初霁抱出去最多三分钟,就被风吹生病了?这什么豌豆公主。
早知道那照片就不拍了。
真生病的话,也是因为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好好照顾。
“感觉应该可以抽出来——”林初霁自言自语着,平衡用力,一点一点往外拽。
已经成功脱离了积木塔,林初霁得意洋洋正收手,旁边一个杯子和一板药片啪嗒一声放了过来,满满当当一杯热水,他诧异地胳膊一抬,积木塔轰然倒地。
“喝水,吃药。”谢琰提醒他。
林初霁先是看了一地积木,又抬头看了眼谢琰,茫然道:“为什么要吃?”
谢琰耐心解释说:“你吹了风,得吃药,万一更严重就不好了。现在只是打喷嚏,后面可能会发烧咳嗽,很麻烦。”
林初霁缓慢眨了眨眼,回忆不起他什么时候吹过风。
再说打两个喷嚏的程度,不至于吧,没这么娇气。
但碍于礼貌,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感激道:“谢谢,你太照顾我了。”
“现在吃。”谢琰把水杯送他手里,难得强势。
林初霁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还是听话仰头吞了药:“……吃掉了。”
谢琰这才放心地把视线重新放回手机上,看着谢琬脸上带着谜一样的微笑,毛骨悚然。
他轻咳了声,提醒道:“你什么时候对我笑一笑?”
谢婉把笑容收了回去:“我们在冷战,我对你笑什么。你能不能把那哥哥的微信推给我。”
谢琰看向林初霁:“不想加也没关系。”
林初霁其实是不太想加,但又当面说不出拒绝的话,还是点了头:“好,你把我推给她。”
“那就这样,再见。”谢婉利落挂断电话。
谢琰把手机往沙发上随手一扔,吐槽道:“不是,这姑娘真是越长大越没礼貌。”
沈以北见怪不怪,感叹说:“怪谁呢,还不是你惯的。”
林初霁刚弄塌了积木,退到另一边小沙发上坐着,看沈家兄弟重新堆了个塔开始巅峰对决。
手机震动,弹出一个新的好友提醒,他添加上对方,谢琬的网名叫珍珍。
蟹老板,珍珍,名字和头像看起来都出自海绵宝宝。
林初霁小时候看过这个动画片,还残留了点零碎的印象,等等,蟹老板的女儿就叫珍珍……
天呐,谢琰能生出这么大的姑娘,他其实不是十八,是三十八吧?
林初霁非常困惑这两人的关系,没忍住问道:“你妹妹几岁来着?”
“十三。”谢琰说。
林初霁不确定道:“那你…多大?”不会真是未成年生子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年纪的问题。
谢琰生日将近,其实开学就满十八,但那天晚上都被林初霁叫哥哥了,莫名的胜负欲上头,给自己当场改了个生日:“十八,今年二月份就到了。”
林初霁松了口气,差五岁,怎么都生不出。
倒是沈以南在旁边吭哧吭哧的笑:“十八啊,多么美好多么青葱多么肆意妄为的年纪啊。”
沈以北啧啧啧啧了好几声,欲言又止,嘲讽效果拉满。
谢琰一向波澜不惊,也难得有点脸颊发烫,多幼稚啊,在年纪上撒谎。
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框,转头问:“你呢?”
林初霁的生日在夏末,也差俩月才到十八。
但此刻在一群成年人中间,也不想让人当成小孩子,于是心一狠,他直接改了个大的:“我八月,去年就成年了。”
谢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黑成一片。
好,哥哥突然成了弟弟。
行,都是八月,但小了人家足足一年,输得好彻底。
沈以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阴阳怪气道:“还是生晚了呀,小弟弟。”
沈以北以双胞胎的优势加入战场:“男人不能说小,哦,你刚成年,还算不得男人。”
仍然是未成年的谢琰:“……”
真的,把这俩捆起来直接扔海里吧,昨天就想这么干了。
“对了,昨晚的流星你等到了没啊?我听说凌晨三点才有,你肯定会等吧。”沈以南十分了解这位看似粗糙但心脏角落残存着浪漫因子的兄弟。
谢琰还在刚才的话题里没出来,直白道:“等到了,拍了照,不想发你。”
听到这话,沈以北非常不要脸的一秒倒戈:“哥,你就是我亲哥,发我吧,我想发个朋友圈装个逼。”
林初霁也想要,昨晚没撑住睡过去了,别说许愿,什么都没看见。
此刻只是眼巴巴看着谢琰,欲言又止。
谢琰感受到他的视线,看过去,显而易见读懂了潜台词:“你这个表情,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