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犬—— by古道
古道  发于:202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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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挣扎
关静姝笑着说:“可我就是这样,爱了便是爱了,哪怕最后头破血流,也是要争一争的。”
说完她又开了坛酒,伸手碰了碰辰安搁在桌上的酒杯后,又仰头灌下。
辰安看了她一眼,也自顾的灌着酒。两人各有各的伤心,各有各的无可奈何。愁绪裹挟着烈酒,一杯一杯的吞入腹中,埋在心底。
......
辰安酒醉倚在桌案前已然深眠,关静姝喝完最后一坛酒后睁着醉意朦胧的眼偏头看去,笑了笑,“都说了,我千杯不醉......”
话落,关静姝撑着地缓缓的站起身,左摇又晃的走出门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灯光已然昏暗下来,烛火摇晃着似要燃尽。这时,一人迈入门来,弯身将坐在地上的辰安抱起轻轻的放在了榻上。
躺上床的辰安立马舒展了身体,无意识的哼了两声,侧身朝着床内又熟睡了过去。
......
辰安是在一阵敲门声中惊醒的,他躺在榻上混沌了片刻,才翻身下床穿上鞋袜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角木,他看了眼开门的辰安后,垂首道:“统领,陛下让您去见他。”角木依旧称辰安为统领,尽管他已名不副实。
“知道了,我更衣后自会过去。”辰安淡声道。
角木并不多话,对着辰安拱手后躬身退了下去。辰安关上门,揉了揉宿醉后发疼的额角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是南宫明赫要见他,忙抬步去耳房盥洗更衣。
待辰安一番拾掇,来到南宫明赫所在的院子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辰安到时,南宫明赫正坐在窗前的起居榻上解着桌案上摆放的棋局。
屋中只有南宫明赫一人,辰安垂首入内后,跪下行礼道:“属下,叩见陛下。”
南宫明赫抬手道:“平身。”但却是一个眼风也没给辰安,只盯着眼前的棋局。
辰安闻声站了起来,但在南宫明赫没开口之前,他不敢多言,只安静的站在原处。如是这般,于辰安而言亦是来之不易的陪伴。
与南宫明赫待在一起的时间,辰安从来不觉得慢。待南宫明赫解了棋局后才偏头看向立在屋中的辰安,开口第一句就是,“昨夜喝酒了?”
辰安闻言心内一惊,不是因为昨夜喝了太多酒而是一起喝酒的人,他怕南宫明赫误会。辰安张口欲解释,却被南宫明赫打断,“酒要少喝,伤身。”
不等辰安说话,南宫明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试试这个。”
只见南宫明赫从身旁取出一件青布麻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辰安此时的神色,又道:“这个也戴上,让朕看看合不合适。”
在南宫明赫拿出那件青布麻衣时,辰安就变了脸色。青布麻衣,他虽未曾见过,却是听说过一二。这是宫里最下等的侍姬才会穿的衣服,他想过做南宫明赫的娈侍,却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被踩进泥里,任人宰割。若真成了那最下等的侍姬,不但会任人糟践,就连这身功夫都得尽数毁去。
辰安心内苦笑,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所盼的吗,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自己也竟犹豫了。
南宫明赫静静的瞧着辰安,也不催他。
辰安终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他双手接过南宫明赫手里的麻衣。心中喜怒难辩,最下等的侍姬和位高权重的太尉,一念上下,便是天差地别。自己一直以来拥有的是旁人梦寐以求的,而自己梦寐以求的却是注定受人唾弃的身份,人生竟如此可笑......
南宫明赫见辰安接过麻衣,随手就将一张人皮面具扔在辰安捧着的麻衣上,“还有这个,一起戴上让朕看看。”
“这是?”辰安撇去心中那几分沮丧,疑惑的问道。
南宫不耐烦解他的疑问,只催促道:“快些换上。”
辰安不敢再问,忙换上麻衣,又戴上了那人皮面具。
南宫明赫见状,满眼惊喜的上下打量起辰安来,而后惊叹道:“果真是神乎其神,若不是亲眼看你换上,只怕是连朕也不敢认。”
这人皮面具做得极好,与辰安的肌肤极为贴合,并没有让辰安感觉到不适,除了辰安自己心里有几分不自在,毕竟这面具上的人皮还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南宫明赫坐回榻上,远看着辰安,心里更加满意了。他笑着对辰安招了招手,“过来。”
难得见南宫明赫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辰安自是喜不自胜的迈步朝南宫明赫走去。
辰安方才走过去,南宫明赫就伸臂将人揽入了怀里。
南宫明赫一手搂着辰安,一手轻抚着辰安那张惟妙惟肖的脸。
辰安最是熟悉南宫明赫,自他戴上这张人皮面具后,他敏锐的感受到从他寻到南宫明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南宫明赫身上感受到放松,与从前一般无二,好似自己还是那个他全心信任的大哥。可是,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而已......
在辰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南宫明赫抚着辰安脸的手渐渐的停了下来。而后呼吸愈重,待辰安发现时,南宫明赫的唇已经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南宫明赫细细的舔吻着辰安的每一颗贝齿,舌尖卷吻着,如翻腾的浪潮。
这个吻缱绻眷恋,让南宫明赫全身上下都仿佛着了火。他不再满足唇舌的交缠,手渐渐在辰安身上上下游走,在辰安身上也点起一簇簇的火花。
辰安心里猛然一颤,他本来被吻得迷蒙的眸子一下清明了起来。
这张脸是谁?!
是谁的脸能让他如此着迷,辰安忍着内心升腾起来的怒火,攥着身上的麻衣,恨得喉间腥甜。然而却在南宫明赫接下来的低叹中,熄灭了全部的怒火。
“辰安......辰安......”南宫明赫在辰安脖颈间舔吻着,轻嗅着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一声声的唤着“辰安”,深情而压抑,炙热而缱绻。
辰安松了攥紧的手,似乎这张脸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辰安抬起双臂紧紧的回搂住身上的少年,主动仰头以更激烈的方式回吻住他,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眼角。爱人在前却不敢言爱,却在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皮后自欺欺人的诉说爱意......
原来,他们情深如旧,痛苦的从来不止他一人;原来,他们都在苦苦挣扎,却都逃不开那恶魇般的过往。
相比做下一切,又将全部决定权交给南宫明赫的自己,在仇恨与爱意中一直挣扎的南宫明赫,比他更痛苦,更无助。
是他太过自私,是他的偏执毁了那个曾今意气风发的少年。
辰安紧紧的搂着南宫明赫,同时疯狂的吻着他的唇,似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
南宫明赫猛地抬起头,按住辰安欲要向上的身体,急切的喘息着。
辰安用身体蹭着南宫明赫,却被他再一次压下,“别动,还有正事要做。”
说完,南宫明赫粗喘几声后,坐起身放开了怀里的辰安。
辰安这才有机会从一旁案柜上的铜镜里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立时,辰安就明白了南宫明赫的打算。
南宫明赫扫了眼辰安,理了理方才弄乱的衣襟,沉声道:“准备准备,一会儿雍王就要迎咱们入王城了。”
“是。”辰安利落的抚平麻衣上的褶皱,朝南宫明赫跪身行礼道:“属下寒介,叩见陛下。”
南宫明赫满意的颔首道:“朕没看错,你这身量与寒介甚是相合,想来亦能以假乱真。”
“陛下圣明。”辰安垂首说道。
......
天子驾临,万民俯首。
新皇微服出巡至雍国,雍王于章阙台设宴款待。
王城一扫平日里的沉闷,这一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为迎新皇入城。
南宫明赫只带了“寒介”入王城,此行不全是为了赴雍王之宴,更是为了引出藏身在暗处的南宫楚河,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但声势却不能小了。至少要让有心之人知晓,也得让某些魑魅魍魉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南宫明赫动手,毕竟新皇若是死在雍王的宴上,谁也说不清楚。
“陛下请上坐。”慕青对着南宫明赫伸手做请道。
南宫明赫道:“雍王也请。”
两人相视一笑后一齐登上了高台,“寒介”紧跟在南宫明赫身后,低眉顺眼的仿若就是一个普通的侍从,但明眼人瞧着那身麻衣心里都有了数。
南宫明赫同慕青坐定后,慕青转头看向南宫明赫低声说道:“你说这真能引出他来?”
南宫明赫扫了身旁的“寒介”一眼,肯定的说道:“一定能。”

慕青也跟着扫了眼“寒介”,而后看了一眼南宫明赫,复又笑着移开了视线。
既然这南宫明赫如此笃定,他便把心放在肚子里,反正着急的也不是他。换句话说,那南宫楚河死不死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给他那“母后”添个堵罢了。
这宴是为款待天子而设,能赴这宴的人可不多。因此这章阙台上并没有许多的人,除了井然有序穿梭在宴上的宫人,就仅有几位大臣坐在这宴中。
不过慕青此人,可是个好热闹的主儿,早就安排好了歌姬舞姬,誓要把这宴会办得有声有色。
“王上,太后身体有恙,便不来赴宴了,她老人家让您款待好陛下,切莫失了雍国的风范。”侍从悄然走到慕青身边低声说道。
这句话连敲带打,不就是千秋宴那次他亲自上了台吗,竟是记到了现在。再说,那次南宫明赫也在,若说丢脸早就在人面前丢了,还想如何找补?不过她这次是真有恙,还是假作称病,慕青也并不在意,他们今日的目的也不在她。
南宫明赫是习武之人,那内侍虽说压低了声。但两人坐得并不远,加之他听力还不错,自是听了个全乎。
慕青看过来时,南宫明赫也全然没有偷听被人抓包的赧然,反倒是同慕青颔了颔首。
慕青瞬时明白他已然听见,也不用再多作解释,只朝他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宴上的其他人道:“太后今日身体有恙,无法赴宴。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开宴罢!”
众人闻言,起身下跪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明赫抬手朗声道:“平身。”
而后宫人们鱼贯而入,众臣各自回到桌案前落坐。同时舞乐声起,章阙台上一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南宫明赫是贵客,自是在盛情之下喝了几杯酒。
待敬酒的人群散去,南宫明赫放下酒杯,撑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寒介”,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寒介”闻声立即迈步走向南宫明赫,及至身前弯膝跪下,俯身恭敬地唤了一声,“陛下。”
南宫明赫满意的抬手覆在“寒介”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好似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大型犬。南宫明赫的手从“寒介”的发顶缓缓抚着向下,及至下颚,猛地勾起,满意的瞧着眼前人受惊的模样。
另一只手给桌上的酒杯满上了酒,端起贴在“寒介”唇边,轻声说道:“赏你了。”
“寒介”扫了眼宴中众人,见此时无人关注此处,便大着胆子启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南宫明赫的指节,一边动作一边抬眼看向南宫明赫。在此情此景中,南宫明赫被他勾得眸中簇起了烈火,低声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玩火。”
“寒介”笑了笑,就着南宫明赫的手饮下了杯中酒。酒入肠,酒香却萦绕在齿间,红唇因酒而变得更加红魂。南宫明赫放下酒杯,伸手抚上“寒介”的唇,指腹摩挲着唇瓣,竟有些恋恋不舍。
南宫明赫深深的看着“寒介”,禁不住缓缓低头朝他靠近,然而却在这一瞬,两人同时感受到了自这章阙台上袭来的杀意。
南宫明赫靠近“寒介”的动作稍顿了顿,“寒介”迷蒙的眸子瞬间变得清亮,他看着南宫明赫问:“是他吗?”
南宫明赫朝宴中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沉声道:“八九不离十,只是若想在这宴中寻人怕没那么简单。不过......”南宫明赫笑了笑,覆在“寒介”唇上的手移到他的脸庞上,轻声道:“有你在,不怕他不现身。”
南宫明赫说完,在“寒介”脸上轻拍了拍,而后直起身靠坐回去,视线却逡巡在宴中人身上。他手搁在桌案上,轻点了两下,“倒酒。”
寒介闻声立马立起身,膝行向前移了两寸,抬手执起桌案上的酒盏为南宫明赫的酒杯满上了酒。
南宫明赫端起酒杯朝慕青抬了抬手,慕青了然的颔首。而后两人相视饮尽杯中酒,待南宫明赫转回身体移开视线后,慕青抬手招来了站在身侧的内侍,他倾身附耳在那内侍耳边耳语了几句后,那内侍颔首后起身退了出去。
章阙台上酒宴依旧歌舞升平,而宴中的暗流涌动除了身处其中的几人,再无人察觉。
......
南宫楚河取下头上的内侍帽,用湿布巾卸下脸上附着的蜡黄露出精致的轮廓。方才那胆小怯懦的内侍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仪表堂堂的俊秀面容。
南宫楚河瞧着镜中的自己,又想到方才自己在章阙台上所见,怒气上涌一拳砸在了铜镜上。铜镜被砸了个粉碎,手也被割了条长长的口子。
南宫楚河垂眼看向那手背上争涌冒出的猩红,邪笑着松了拳,抬手舔上那伤口。疼痛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但眉目间的戾气并没有因此消减,反倒是愈加浓烈。
鲜血染红了南宫楚河的唇瓣,他笑着伸舌舔了舔。抬头,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意,“南宫明赫,你的死期到了。”
......
酒宴及至戌时才散,南宫明赫带着“寒介”坐上慕青为他准备的乌木马车欲回别院去。
南宫明赫在车中闭目养神,辰安却是一路警惕,不敢松懈分毫。方才南宫楚河依然露脸,想来今日必有一场恶战。
向来热闹的大街上今日却萧索得无一丝声,辰安启唇道:“陛下,有些不对劲......”
南宫明赫睁开眼,指节敲击着马车上的木方,抿唇不语。
马车外,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地上散落得枯叶翩然飘至抬起的马蹄下......
这街上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处处充满杀机。南宫明赫冷眸目视着前方,隔着门扉,仿佛看到了外间的模样。终于——要来了吗?
“孤的好弟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声音裹挟着杀气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得马儿扬起了马蹄,还是驾车的角木稳得住,一下就让马安静了下来。
南宫楚河身为大将军之子,以及先皇倾力培养的皇位继承人,自然是有两下子的。
不过,南宫明赫亦不俱他,推门走出马车,站在车栏前,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说道:“皇兄既然在此,不如出来与朕叙叙旧。”
“或者,皇兄是怕了?”
只听一阵冷笑传来,“孤,怎会怕你?”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倏然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道路尽头一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木椅上,瞧着南宫明赫,冷声道:“南宫明赫,今日,此地就是你的死期!”

第八十七章 恩怨
这场对南宫明赫的围剿当然不是南宫楚河单枪匹马的一个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曾今的储君,南宫楚河手里的有的是底牌。
当南宫明赫走出马车时就已然瞧出这看似空荡荡的街道并不寻常,杀意弥漫,这周围不知有多少高手埋伏其中,若是硬拼谁死谁活还真不一定。
“皇兄可让朕好找,能让皇兄现身,朕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心血。”南宫明赫朝南宫楚河说道。
南宫楚河闻声笑了起来,“彼此彼此,今日这一番安排,孤也是准备了许久。”
“皇弟你,真是长大了,上一次是孤小看了你,今日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南宫楚河说着,抬手拍了拍。
几乎是瞬间,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就站满了身着黑衣劲装的暗卫,将南宫明赫一行包围在了街道之中。
南宫楚河站起身踱步走向南宫明赫,南宫明赫见此,也下了马车。“寒介”垂眸跟在南宫明赫身后,竟是没看对面的南宫楚河一眼。
南宫楚河拧了拧眉,在距离南宫明赫几米远的地方站定,眼神扫过南宫明赫身后的“寒介”,抬手指着他冷声道:“南宫明赫,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南宫明赫轻笑了一声,伸手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拉到身前,当着南宫楚河的面将人揽入怀中,肆意的抚摸着“寒介”的脸颊和脖颈,“自然是他弃暗投明,认了明主......”
“不可能!”南宫楚河厉声打断道。
南宫明赫轻“呵”了一声,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看着南宫楚河瞬间变了的神色,南宫明赫挑了挑眉,又道:“若皇兄你能考虑今日放朕一马,朕也可以将他还给你。”南宫明赫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怀里的人,复又看向南宫楚河,补了一句,“他对你很忠心。”这句话竟是一丝假也没掺,听得南宫楚河皱了皱眉。
不过也只是一瞬,南宫楚河又恢复了冷峻的神色,他深深的看了眼南宫明赫怀里的“寒介”,出言道:“既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孤也不会强人所难。况且,他如今也不值得孤用你的性命去换......南宫明赫,你说得再多,都只是枉然。今日,你必须死!”
说完,不再给南宫明赫说话的机会,只见他扬了扬手,朗声道:“谁杀了南宫明赫,重重有赏!”
南宫明赫闻声,忙带着“寒介”退回了角木等几名苍龙卫的身后。今日护送南宫明赫回别院的除了十来名苍龙卫外,还有慕青派出的一队人马。只是在南宫楚河来势汹汹的进攻下,几息之间就将护卫南宫明赫的人马冲散。
本紧紧护卫在南宫明赫身边的“寒介”,也不知何时被人群冲到了南宫楚河身边。南宫楚河转身看到来到他身边的“寒介”,面露欣喜,却又在看到他肩上伤口处源源不断露出的鲜血后,皱起了眉头,他抬手将人拉到身边,沉声道:“跟紧孤。”
见“寒介”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他冲出了人群,来到街道旁的一个小巷,让“寒介”靠墙坐了下来。
南宫楚河提剑在自己里衣衣摆处割了一块布,蹲身递给“寒介”。他看着“寒介”,伸手抚着“寒介”的脸庞说道:“包扎一下,等孤。”南宫明赫他得亲手除掉,以解他心头只恨。
南宫楚河说完,又对紧跟着他们进这小巷的一名暗卫说:“照顾好他。”
暗卫立马跪地道:“是,主上。”
而后,南宫楚河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靠在墙侧,也正仰头看着他的“寒介”,南宫楚河对他安抚性的笑了笑,而后提剑阔步走出了小巷。
待南宫楚河离开后,“寒介”动了动身体,拿着南宫楚河递给他的里衣布边有些犹豫要不要用,毕竟......他不是真的寒介,若这换成是南宫明赫递给他的,他会毫无犹豫的覆在自己的伤口之上,即使上面洒满了剧毒。可惜,这样的温柔对待,也只有曾今的辰安能有这样的殊荣,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肖想这些......
暗卫瞧“寒介”拿着那块里衣布边出神,以为他是在担忧南宫楚河的安危,便出言安慰道:“楚大人放心,主上计划周全,今日断不会有事。”
说着蹲下身对“寒介”说道:“楚大人受伤不方便,不如属下替您包扎伤口......”
“寒介”看了眼蹲在自己身前的暗卫,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里衣布边递给暗卫。暗卫接过,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洒在布条上,说了一句,“楚大人,得罪了。”
说着,暗卫极为小心的拨开了“寒介”的衣襟,待伤口全部露出来后,才将洒满金疮药的布条覆在伤口之上,穿过腋下,系了个结,这样能牢牢的包扎住。
“寒介”疼得直皱眉,待暗卫包扎好后,他伸手扯过滑下的外衣,慢慢的将裸露出来的地方遮住。
然而暗卫却在“寒介”伸手扯过衣衫后猛地变了神色,“你不是楚大人,你到底是谁?”剑尖指着“寒介”,厉声喝道。
他跟南宫楚河最久,也是除了南宫楚河以外最了解寒介的人。他曾无意间见到南宫楚河用铁烙亲手在寒介的锁骨下方烙了个印,方才他见到此人那处肌肤却是完好无损,他必定不是楚寒介楚大人!
“说,真正的楚大人在哪里?”暗卫的剑又朝“寒介”进了一寸。
辰安慢慢仰头看向暗卫,只见他眸色一动,以极快的速度抬手给了暗卫一箭,正中喉间。
本为南宫楚河准备的袖箭没想到用在了此处,在暗卫倒下的瞬间,辰安启唇用毫无温度的语气说了句,“他已经死了。”
“啪啪啪——”一阵响声传来,辰安立马警惕地看过去,“谁?!”
看清来人后辰安无声地松了口气,只见孙仲从暗处走出来,放下方才为辰安喝彩的手,“本还想找机会出手,没想到辰太尉的手如此之快,倒是让我白担心一场。”
辰安扶着墙站起身,问孙仲,“你来了,那秋澜小姐呢?”
孙仲往巷外看去,“她去寻陛下了,放心,有她在,陛下不会有事。”
辰安随着孙仲的视线看去,长街上的形势早就变了。在雍国境内的苍龙卫在前几日就都赶到了雍城,而秋澜的大军虽然无法入境,但小部分人马还是能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雍城。如今那长街上,局势已变,南宫楚河败势已显。
辰安看了片刻,终是放下了心,吐了口气。
然而在辰安真正松了口气的同时,孙仲弹指间一根银针悄然刺入了他的穴道,他随之瘫软了身体,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他抬眼震惊的看向孙仲,“你......”
孙仲俯身捡起方才那暗卫落在地上的剑,一步步走向辰安,“辰太尉,您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我那弟弟孙季的双眼是怎么没的吗?”
辰安立时明白了孙仲的目的,可以他如今的状态,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辰安没有半点要向孙仲求饶的意思,只道:“记得。”
孙仲闻言,在辰安身前站定,冷声道:“记得就好,我还怕你忘了,那我还得提醒你。提醒你是怎么剜了他一双眼,让他本来美好的未来变成了如今这般自暴自弃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辰安冷哼道:“那是他活该。”
“呵”,孙仲冷笑,“是吗?他活该,那你辰太尉就一点错都没有?”
孙仲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月色,而后再垂首看向辰安时,眸中已是一片猩红,“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体会不到什么叫真正的愧疚,永远都不懂得什么是共情,你最爱的永远是自己,一个自私又自利的小人!”
“同样,你也永远得不到......爱。因为,你不配!”孙仲句句刺中辰安的要害,将辰安的一切卑劣全都拉扯出来,让辰安自己瞧了个清楚。
但这些并不足以动摇辰安分毫,他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辰安坠入那万丈深渊——
孙仲看着辰安依旧冷漠的眼神,轻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就快要原谅你了,自出宫后他待你都还不错,呵呵呵——”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从他默许我与你们同行开始,就已经算到了你的死期。他那般聪明的人,怎会料不到我接近你们的目的,但他还是放任我跟了来......”孙仲满意的看到辰安眸色的变化,心情不错的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对他的背叛,你与他之间的杀父之仇,是时间就能抹去的吗?这怎么可能,他恨你入骨,恨不得你去死!”
“但你到底陪了他那么些年,他念着当年的情,舍不得亲自动手。自然,我是他最好的选择。现如今,朝堂已稳,等南宫楚河一死,你便是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都没了。你最好的结局,便是死在这场混战中。至少,你死后陛下念在你护驾有功,给你一个身后名也不一定......”
孙仲最后说道:“陛下这次带你出来,就没想着再带你回去......”
孙仲这外人看来明显挑拨的话,在辰安听来却是字字锥心。只有他知道,孙仲这些话没有掺几分假。南宫明赫恨他是真,对他不舍也是真,所以他才苟活了这么久。不然在重逢之时,他就应该死在南宫明赫的剑下。如今有这么一个人,与他一样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放任下去,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解决他的心里的一大难题。如果是辰安自己,也会这般选择罢。
辰安眸中的冷漠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落寞。辰安低头苦笑,他与明儿走到如今这地步,到底是谁的错?他们二人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万劫不复,却仍舍不得先另一人放开手,只绑在一起彼此互相折磨。
就是到了这一步,辰安依旧不想死。即使万劫不复,即使这样的感情再痛苦,他也想活在这世上,一直看着他的明儿,他的陛下......
然而,他浑身无力,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辰安的手慢慢滑下,温润的触感自他指尖传来。他垂眸看去,是腰间别着的玉佩。是他从南宫明赫那里使计骗来的东西,就像他千方百计从南宫明赫那里得来的感情一样,终究都不属于自己。
太过执着,彼此受伤。
辰安没有再言语,孙仲的话也说完了。他提剑上前一步,说道:“就让我送辰太尉最后一程罢。”
孙仲说着,执剑毫不犹豫的朝辰安刺去。他行医数年,自然知道何处能一击致命,辰安今日大概是要走到头了,“辰太尉,来世做个好人罢——”
“噗——”利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显得极为清亮,然而辰安却没感觉到丝毫的疼痛。他抬眼看去,只见关静姝挡在了他身前,正笑看着他。她在明媚的笑意中,启唇说道:“恩公,你的恩情我算是报了罢......”
“......哧——”利剑被人从身后抽走,关静姝如破布一般朝辰安扑去。辰安满身酸软,却以极大的意志强行冲开了穴道,抬手接住了朝他扑来的关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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