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席玉知道的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了揍人的冲动。父亲让他习武是为自保,所以他从未用武力去解决问题,他一直认为这是莽夫所为。然而,他今日真想抛却君子修养,做一次莽夫。
今日他被慕青一封口谕宣到此处,却是等了一晚上才见到人,这就算了,还被这般折辱。
只是......再忍忍罢......
这般时辰,想来父亲也该寻来了。
然而席玉并未等来自家父亲,等来的却是太后身边的景嬷嬷。
景嬷嬷照顾太后多年,在王城中的身份自是不一般,一向见她如见太后。
“奴婢见过王上。”景嬷嬷福身道。
慕青不知何时又回到榻上歪着,他挑眉看向景嬷嬷,问:“嬷嬷来了,母后她......又有什么吩咐?”那个“又”字他咬得极重,任是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景嬷嬷扫了眼在屋中立着的席玉,对慕青说道:“娘娘听说王上宣了席小公子觐见,便让奴婢来看看是否是席小公子在何处不慎惹恼了王上,还望王上能看在娘娘的面上,不要为难席小公子。”
这话可真是有失偏颇,竟是连问都没问就断定是席玉惹恼了慕青。听起来仿佛是偏帮了慕青,但慕青却是冷“哼”了一声。在他听来就是那老妖婆讽刺他,暴躁易怒。
“可孤今日就想为难他。”慕青淡淡的说道。
景嬷嬷闻言叹了口气,低眸道:“那王上想如何?”
慕青轻呵道:“孤当然是想要席小公子......今日侍寝,嬷嬷觉得如何?”
景嬷嬷闻声惊得瞪眼看着慕青,颤着声喃道:“这怕是不妥......”
“那怎么办呢?”慕青把玩着腕间的佛珠,漫不经心的说道:“孤就是瞧上了他,一看见他就心喜。这世上之人孤瞧着谁都恶心,就看着他心里欢喜。”
“孤,就要他做孤的人。”一句话掷地有声。
席玉的心不自觉的跳了一下,呼吸微滞。不是因为欣喜得了王上的青眼,而是自觉前路黑暗,此生无望。
景嬷嬷倒是没被惊到,似乎方才那“侍寝”之言已让她有了心理准备。况且这么些年,这位是什么作风,她清楚得很,更出格的事都有过,这般反倒像是小打小闹了。
景嬷嬷想到出来时太后的嘱咐,无奈的看了一眼席玉,叹了口气,对慕青说:“王上,可否让奴婢同席小公子单独说句话?”
慕青似乎一心都在那腕间的佛珠上,并没有回答景嬷嬷的话。景嬷嬷等了片刻,对着慕青欠了欠身,转头对席玉说道:“席小公子请随奴婢来。”
席玉看了一眼榻间那明艳的人一眼后,行了一礼,而后跟着景嬷嬷出了门。
出了门后,景嬷嬷就对席玉福了福身,“席公子今儿个受委屈了。”席玉见状忙侧身避开,虽说景嬷嬷只是个侍人,但她却是太后身边的侍人,他可不能受了全礼。
不过今日之耻,那时一个奴婢嬷嬷的一句“受委屈了”就能打消的。
景嬷嬷瞧着席玉的动作也没有多言,站直身后打量着席玉说道:“席公子确实生得好......”
席玉拧眉,不应该同他商量如何脱身吗,怎么好端端的夸起他来,不等席玉说话,景嬷嬷又道:“不如席公子再委屈委屈,今日就不走了。王上只是任性,想来也不会......”
“什么?!”席玉惊道,“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
景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此举很是委屈这位席公子,可太后的意思......可不能惹怒了王上......
有些话本不该她这个做下人的说,但太后让她有些事不必瞒着这位席公子,只怕他们那位王上做出更出格的事来,“席公子也知道,先王薨逝后,王上就性情大变。平日里没瞧着他对谁如此伤心,席公子你还是第一个......”
席玉怔住,这于他而言是很荣幸的事?
他抿了抿唇,坚决的说道:“不行!”
景嬷嬷知道这般说是无法打动这位小公子的,转而正色道:“奴婢知道席家满门清贵,让公子这般确实是折辱了公子,但娘娘和奴婢也没办法。”
“席公子有所不知,想让王上高兴一次有多难,前阵子他才自绝不下数次,哪一次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侍人们发现得及时,后果......”
“这么久了,奴婢也是第一次见王上今日面上露出难得的好颜色。”景嬷嬷说得情真意切。
“自绝?”席玉怔然。
席玉本来一肚子的火,却是骤然间散了去。看来当年传出王上服用五石散的事是真的,只是不知到底是为何,好好的一个人竟这般不惜命,可劲儿的折腾。
“席公子,王上已经许久不曾对什么提起过兴趣了,既然他看重你,就请你顺从他的意思留下来。也好帮娘娘看着王上,别让他再出了什么岔子。就算了是为了雍国的社稷,顺着王上,可好?”景嬷嬷说道。
席玉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眼前这老妪身上得到答案,不过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留下,“不可,若是传出去不止在下,就连王上也会遭受无端非议。”
景嬷嬷闻言,心内腹诽:王上这般,还怕这点非议。再说娘娘可不在意这点捕风捉影的非议,他要的是这傀儡王上暂时活着,至于活多久,那就要看娘娘需要他留到几时了。
景嬷嬷面上却是一脸忧容,“席公子您只需今日留下,暂时安抚住王上,待奴婢回禀了娘娘,再做其他打算。”
见席玉还是一脸的不虞和不情愿,景嬷嬷继续宽慰道:“至于席公子最担心的那件事,您放心有娘娘在,必不会让席公子你真做了幸臣。”
席玉沉默着,景嬷嬷也收了声等着席玉的决定。
席玉抬眼望向夜空中明亮的繁星,心知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这时辰,想来父亲也是寻不来了。
席玉虽说没有明言,但景嬷嬷看得出来他大概已经做下了决定,然而本身这事也由不得他。
席玉生得俊俏,不然慕青也不会一眼就瞧上他,所以当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无助被景嬷嬷捕捉到时,景嬷嬷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其实席公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于王上而言,你只是一个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的......”
席玉苦笑,被人当作一件被人随意摆弄的物品和一个幸臣,就过程而言似乎都没有多好。
......
慕青倚在榻上,半垂着眼,手里的佛珠已是盘了数圈,才见席玉满心不情愿的走进来。
“想好了?”慕青出声问道。
“在下还能有旁的选择吗?”席玉淡声道。
慕青轻呵了一声道:“当然没有。”
“范公公——”慕青唤了一声。
“奴婢在。”范公公立马接话道。
“听到了吗?”慕青撇了一眼,“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安排,不然这么晚了你让席公子睡哪儿?”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范公公说完,躬身往外退去。
席玉见状,忙跟上了范公公的步伐。
慕青瞧见,倒也没开口呵斥,随他去了。
这事一旦失了外在的阻力,似乎就没那么有趣了。虽说他早就料到太后会让景嬷嬷做这样的决定,但他不喜欢,很不喜欢。明明是他在强迫人,却有人帮他在中间说了项。
无趣至极!
不过来日方长,他还是期待席玉彻底爆发的那一天,他就是想想都乐。
也不知这无趣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那些恶心的人什么时候才能通通都消失。
只不过——
席玉这里不好玩了,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无趣,就比如......
他可是发现了南宫明赫与他身边那辰太尉可不一般,这说不定又是一大乐子......
第八十三章 商谈
早在得知南宫楚河逃窜到雍国后,南宫明赫就命苍龙卫提前来作了安排。然而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许多事动起手来并没有那么方便。
“陛下,贼子南宫楚河现被雍国太后藏在雍国王城中。”苍龙卫奎木说着跪地愧声道:“属下无能,雍国太后对那贼子看得紧,具体情况无从打探。”
南宫明赫似乎早有所料,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不怪你,起来罢。”叹了口气,“这事没那么简单,你们也已尽心,去歇着罢。”
待奎木退下后,南宫明赫扶额阖眼,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向后靠在木椅上,欲闭目养神。看来,这事还真用得着那慕青......
“陛下——”一声轻唤打断了南宫明赫的沉思,他并未睁眼。早在听到那脚步声时,就知道来人是谁。
辰安唤了一声后,见南宫明赫没什么反应,但瞧见他眼皮下颤动的眸子,就知道他并没有睡实。将手中盛放着热茶和热毛巾的托盘放下,撩袍在他身前蹲下。
辰安抬手拿了托盘里的热毛巾,小心翼翼的托起南宫明赫的手,仔细的擦拭着指尖及指缝。
与热毛巾相触的一瞬,南宫明赫舒服的动了动指尖,似乎在此刻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辰安......”南宫明赫喃声道。
“属下在。”辰安仰头看向南宫明赫,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在这宅子里已借住两三日了,也应该摆酒请这宅子的主人一叙。”辰安手一顿,正欲说话。然而南宫明赫不等他出声,又继续说道:“你安排下去,就明天罢。”
“......是。”辰安无奈只得应下,他不喜那雍王,尤其是那人看陛下的眼神让他尤其反感。然而他没有资格反对,就连那不满的情绪也是丝毫不敢露。
南宫明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将辰安的一切动作以及情绪全都纳入了眼底。
辰安,你可别让朕失望......
......
慕青比南宫明赫预计的来得早,本来准备在酉时摆酒,但慕青却是在申时就来了。
“不想雍王来得这般早。”南宫明赫坐在厅上看着站在厅中的慕青说道。
慕青倒也不客气,朝南宫明赫行了一礼后就自觉的择了个木椅坐下,笑看着南宫明赫,说:“既是陛下相邀,小王自是急不可待,只能早些来叨扰陛下了。”桃花眼惑人,慕青这双眼尤其,不怪辰安不喜欢他看南宫明赫的眼神,他这双眼真是看个木凳都深情。
慕青眸光里几分漫不经心几分不怀好意,少有的才是那一分的友好,倒真是一点也不敬南宫明赫。不过南宫明赫也不在意,他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属下,而是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合作伙伴。
南宫明赫的视线不自觉的扫到站在慕青对面的辰安身上,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南宫明赫了解他,他越是这样,越得看住他。
“辰安——”南宫明赫出言唤道。
辰安闻声立马上前一步,转身对着南宫明赫颔首道:“臣在。”在外人面前,他们之间还以君臣相称,只有两人私下时,才是主仆。
“你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南宫明赫吩咐道。
辰安尽管不放心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处,但又不得不听命于南宫明赫,只得不情愿的告了退。
待辰安退下后,慕青将手肘搁在一旁的桌案上杵着头,好以整暇的看向上首的南宫明赫,“这辰太尉同陛下......很不一般吧......”
“那又如何?”南宫明赫黑眸凌厉的看向慕青,方才他身上的温润之气竟是在瞬间就消散了个干净。
慕青这人最是离经叛道,没人能猜出他心中所想。面对南宫明赫这般戾气,他竟蓦地笑开了怀,“陛下,小王只是开个玩笑,不必这般当真罢。”
“再说,小王再怎么不会同陛下抢人,只是觉得有趣罢了,陛下实在没必要如此动怒。”慕青如是说着,但他瞧着南宫明赫的眼神倒是极感兴趣的样子。
南宫明赫也知道慕青这人行事怪诞,倒也真没与他动怒,只道:“雍王想要将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慕青闻声收了笑意,缓缓的坐直了身,“小王知道陛下邀我来是为何事,实话说,小王也不清楚我那‘母后’将人藏在了何处。不过能确定在王城里,大致的范围也能查到。只是若这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搜寻,打草惊蛇不说,这么大的地方找起来也费时费力。”
“说不定咱们搜得那般辛苦,人又被转移了出去。”
“那雍王有什么高见?”南宫明赫问。
“我对那南宫楚河不熟,要想将他逼出来,还得陛下您来想法子。”慕青说完,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随后软绵绵的靠在木椅上,悠然的瞧着南宫明赫。
南宫明赫思索着慕青的话,若是真能将南宫楚河逼出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只是,能用什么逼人现身呢?南宫楚河在意的......
“不如陛下亲自做个诱饵?”不知何时慕青已经走到了南宫明赫身旁,此时他双手撑在南宫明赫的座椅两侧,俯身附耳在南宫明赫耳畔说道。
南宫明赫抬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脸,却是忍着没有将人一脚踹开。毕竟还有求于人,同时也不想和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人计较。
只是被陌生气息包裹着的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若是面前的人换做是辰安,这般姿势他能在倏然间就被勾起欲、念,然而换了个人,却恶心得令他作呕。他忍下喉间得翻滚,冷声道:“雍王若是再这般冒犯朕,朕就不敢保证会对雍王你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
南宫明赫话音方落,就听得门扉旁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陛下——”
慕青往旁侧身正好露出被他挡得严实的南宫明赫,南宫明赫瞧着辰安的神色,心知不好。抬手想要推开慕青,慕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身在南宫明赫对面的木椅上坐下,仿若方才那般的不是他,然而他与南宫明赫心里都清楚。他,就是故意的。
南宫明赫不着痕迹的瞪了慕晴一眼,张口欲向辰安解释,却是犹豫着没说出口。辰安等了片刻,没再给南宫明赫机会,开口回禀道:“陛下,酒菜已备好。请陛下、雍王移步偏厅。”
慕青闻言率先站起身对南宫明赫道:“陛下,请吧。”
虽说这宅子本就是慕青的,但他这般却是有些喧宾夺主了。不过此时的南宫明赫没空在意这般小事,他同慕青往偏厅走去,路过辰安身前时,他深深的看了辰安一眼。辰安却垂着眼,没能察觉到南宫明赫的眼神。
......
慕青虽说时常不按常理出牌,但他可不是腹中空空之人。他也曾被老雍王和太后悉心教导,当年也是惊才绝艳般的存在。所以他不犯病的时候,倒真是一个绝佳的友人。
是以,在美酒相伴之下南宫明赫与慕青相谈甚欢。一直到亥时,两人都有了醉意,这才各自被人扶回了房间休息。
南宫明赫躺在榻上被伺候得极为舒适时挣开了眼,迷迷蒙蒙的瞧见在为自己净、身的是辰安,想来也只能是他。这些事他会假他人之手吗?不会的。
南宫明赫抬手攥住辰安正在为他换衣的手,轻轻一使劲儿将人拉入了怀中。
辰安一时不察,一下趴在了南宫明赫身上。他抬头看向尚阖着眼的南宫明赫,试探着唤了一声,“陛下——”
“嗯......”在酒意之下,南宫明赫的嗓音低沉而性、感,这让辰安瞬间软了身子,不再挣扎。
片刻后,南宫明赫睁开惺忪的眸子,意识还未清醒,但游走在辰安身上的手却精准得让辰安怀疑他并没有醉。
“陛下......嗯......啊......”辰安刚想唤南宫明赫一声,就被他拿捏住了要害部位,不得低、吟出声。
这不自觉的喘、息声于此刻的南宫明赫而言就是最猛烈的药,他搂过辰安的劲腰,一下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他眸光猩红,酒气袭人。然而触碰辰安俊脸的手却极为小心,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品。
指尖落在辰安唇边时顿住,他俯身吻上了那两片殷红。这个吻由轻至重,直到那殷红破裂出红稠的液体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南宫明赫往下吻去,辰安仰头露出纤长的脖颈,似将所有都交予身上之人。
这一夜,南宫明赫尤其疯狂,辰安却全盘接受,即使意识在那耸动见化作白光消散后沉入黑暗,他依旧紧紧的搂着身上之人。
颤动的床榻终于在丑时渐渐停了响动,这一夜大概就这般过去了。
然而,寅初时,床榻上又有了响动。
黑暗之中,有人坐起了身。他看了看身旁的人,而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披上外衣下了榻。
辰安穿戴整齐后,又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后,提剑毅然决然的开门走了出去。
却不知在他出门后,床榻上熟睡的人也睁开了眼,他心痛的喃声道:“辰安,你果真还是去了......”
第八十四章 刺杀(6000海星加更)
黑夜沉沉,天际仿佛被涂上了无边的浓墨,连本来闪着微光的星星都躲进了云层中。
这座坐落在雍城西南角不起眼的宅子,也在万籁俱寂中沉入了黑暗。偶有街边讨食的猫犬发出细微的声响,以及微风掠过树梢响起的“簌簌”声......
宅子里的人都已沉睡,就连门口的守卫都靠着木柱子响起了间或的鼾声。
辰安谨慎的避开宅子里偶尔巡视的守卫,熟门熟路的找到慕青的住处。绕到窗后,望着紧闭的窗栏,阖了阖眼,而后睁开锐利的眸子,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根指粗的竹筒。早已灌满迷香的竹筒,只需火折子轻轻一点,便是头牛都得昏睡到日上三更。
辰安在窗前站了片刻,算着时辰里面的人已昏睡过去后,便推开窗栏利落的翻身入内。窗栏落下来的瞬间,辰安眼疾手快的接住而后轻轻阖上,并没有惊动外间巡视的守卫。
房间内一盏烛火闪着微弱的光,床上的人已然熟睡。辰安拔出利剑,一步步的走向毫无防备的慕青。
慕青面色酡红,想来方才的酒意未消。唇边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说明今日这顿酒他是喝得极高兴的。然而这笑意在辰安看来,却是如此的刺眼。
辰安抬手将剑尖落在慕青的脖颈间,恨声道:“陛下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
辰安将视线移到慕青脸上,白日里那双多情的眸子现今已然是无法瞧见。他挪动着剑尖,冰冷的玄铁贴着慕青柔软的肌肤来到他的鼻梁之上,“既然明儿喜欢你这双勾人的招子,那便剜了好了,省得再祸害人!”再说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熟门熟路做得也顺手。
辰安的剑尖落在慕青的鼻梁上,面上似是露出为难之色,“从哪边开始呢?”
剑尖缓缓落在慕青的左眸上,“那便从这只开始罢。”
辰安收回利剑,而后两手握住剑柄提起,欲从慕青的左眸斜上方落下。他双臂发力,眼见利剑就要落下,却是手腕一疼,利剑径直垂落,直插、到脚踏上入木三分。
锐利的眸子立时看向暗器袭来的方向,看清来人后,辰安神色一变,煞白着一张脸,低唤道:“陛下......”
南宫明赫面色阴沉的站在屏风前,冰冷的视线直直的落在辰安身上,负在身后的手“咯咯”作响。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额间暴起的青筋已然显示出他现下隐忍着的怒气有多大。
辰安见状一时四肢发凉,膝盖一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他仰头看向南宫明赫,却不敢直视其锐利的视线。他抖唇颤声辩解道:“属下......属下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属下只是,只是......”
“只是想剜他一双眼睛,是吗?”南宫明赫沉声接过辰安的话,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辰安,第几次了?”南宫明赫阖了阖眼,吐气尽量平息自己内心的怒火,“一次又一次,辰安,你到底要在犯下多大的错之后才会收手?”
辰安垂着眼,抿唇不语。
南宫明赫怒极反笑,阔步伸手掐住辰安的脖颈将人提起,拖着人直抵在墙上后才停下。南宫明赫指节用力,掐得辰安的面色由红转青,好似真要将他的脖颈掐断一般,没有留丝毫的余地。辰安亦不反抗,只瞧着南宫明赫艰难的张了张嘴。
待辰安就快失去意识时,南宫明赫这才略微松了松手,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是想要我再死一次?”
南宫明赫掐着辰安的手移到辰安脖颈后,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扯向榻上昏睡着的慕青,问他,“这人是谁,你不清楚?”
“你竟敢对他下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南宫明赫说完,一把将辰安扔到地上。辰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皆因他注意到了这屋中竟有几息陌生的气息......辰安苦笑,是啊,是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慕青是雍王,他就寝时怎么会无人护卫。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他本人,他也真想得出来......
永远都是这样,他的理智、他的权衡利弊、他的警惕与小心,在有关南宫明赫的事上,通通都化作了愚蠢。
他是这般的蠢笨,却又是如此疯狂的爱着他的明儿、他的陛下......
南宫明赫冷眼瞧着辰安神色的变化,冷哼了一声,而后拂袖转身离去。却见辰安并未跟上,推开门转头冷声道:“还不快滚出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辰安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剑鞘拔出脚踏上的利剑抬步往门外走去跟上早已离去的南宫明赫。
回忆起南宫明赫方才的话,字字珠玑,辰安伤心欲绝。然而南宫明赫的心情,也并不比辰安好多少。他一早就瞧出辰安对慕青的敌意,在慕青故意与自己轻昵时,他就猜到不好。
所以尽管酒后满身疲惫也拖着他在床上厮混,以为自己这么卖力,今晚总该平静的度过。却不想,他就是身体不便,也没打消对慕青下手的决定。
他还真是一刻也不停歇,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的耐性。
辰安不知道,他每在南宫明赫面前展露一次他的心狠手毒,就提醒南宫明赫一次他们之间的杀父之仇,背叛之恨。这好像一个死结,永远无解......
南宫明赫一夜未眠,辰安亦然。
反倒是被添了料的慕青,一夜好睡。
......
慕青精神抖擞的坐在厅中品着茶,视线还不住的往一脸青黑的南宫明赫身上望去。
南宫明赫终是被他看得不耐烦了,直言道:“辰安你准备如何处置?”
慕青早在起身时就知道了昨夜自己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如此场面他竟没能亲眼所见,可谓是一大遗憾。
慕青笑着抚着手中的茶盏,说道:“还能怎么处置,陛下的人,昨夜陛下已经替小王处置完了,小王再追究先去,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不过......”慕青话音一转,面上笑意依旧,但眸光却令人胆寒,“若再有下一次,陛下可就保不住他了。”
南宫明赫端起茶盏远远的朝慕青碰了碰,说道:“多谢。”
慕青没想在这事上多浪费时间,昨夜就是没南宫明赫,辰安也动不了他分毫。若不是南宫明赫出现,那辰安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这合作就真进行不下去了。
南宫明赫那句话说得对,如果辰安真对他下手了,他和辰安也活着走不出雍城。
“南宫楚河的事,陛下可想到法子了?”慕青还是更关心这件事,毕竟是给那个老妖婆添堵的事,可不能含糊。
南宫明赫浅啄了一口杯盏里的热茶,而后回道:“倒是有个法子,不过需要雍王你帮个忙......”
......
自那夜的事发生后,辰安已经连着几日没能见上南宫明赫的面。不但不要他近身伺候,就连想见上一面都不给他机会。
辰安再一次被拒之门外后,魂不守舍的离开南宫明赫的院子。垂在身侧的手被路旁的树枝勾破了皮,他抬手看了一眼,轻握成拳垂下,缓缓的往前走去。
浓烈的酒香弥漫在屋中,壶嘴潺潺的流出盈透的液体,落在酒杯中,溅起几滴落在伤口之上。辰安视线转到虎口处的红痕上,扯唇笑了笑,“活该如此,活该......活该......”
辰安仰头灌下杯中的酒水,抬手将那道红痕放到唇边舔了舔。一阵刺痛袭向心底,辰安却只觉得很是痛快。他缓缓将手移开,虎口处的血滴移到他的唇上,让他本就艳红的唇色更加猩红。
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辰安望着杯中荡漾的水痕,一滴泪悄然滑下。
又几杯酒下肚,只听一声娇喝在耳边响起,“你这酒喝着有什么意思,酒就要喝烈的,烧刀子入喉,那才叫痛快。”
关静姝说着迈步走进辰安的屋内,将手中拿着的几个小酒坛搁在辰安身前的桌上。
辰安抬眼看向她,“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陪你喝酒啊。”关静姝也不等他请,自顾自地就在他对面坐下。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辰安闻言,轻叹了口气。
关静姝仿若没听到一般,端起酒杯说道:“不怕告诉你,我可是千杯不醉。”说着仰头灌下酒杯里的酒,咂舌道:“你这是什么?白开水?”
“没意思,还是尝尝我带来的酒。”一边说一边开了坛酒。
关静姝拿起小酒坛准备给两人添上酒,却被辰安一把夺过,直接拿了那小酒坛就开始灌酒。
关静姝瞧着他灌了几口,赞道:“好酒量。”而后起身走到辰安身旁坐下,拿了辰安手里的小酒坛也是一口灌下。浓烈的酒味席卷唇舌,关静姝舒服的喟叹出声。
她拿着小酒坛将酒倒进辰安的酒杯中,碰了碰,两人一人拿酒杯,一人执酒坛,就这么一口口的灌着酒。
两坛酒下肚,辰安撑头看着关静姝,轻声说道:“小殿下,辰安的心里早已容不下旁人了。”
关静姝抬起袖口擦掉嘴角的酒渍,苦笑道:“我知道啊。”她偏头看向辰安,眸中闪烁着水光,“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