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搞权谋啊—— by一林修竹
一林修竹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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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自己拈着削一半的木根朝旁边灌木丛中走去。
严岑紧追不舍跟上来,问:“人家亲手做的?”
严仞不语。
严岑又狐疑道:“八公主陆蔷?”
严仞嗤笑:“不是。”
严岑板着个脸道:“那是谁?你怎么能瞒着你娘和我呢!若是你告诉我们,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便可早早替你打听那家的门风,给你点建议啊。”
他说得很急,又咄咄逼人,但严仞口中说的这人又不是什么姑娘,更不是寻常人家,根本不可一概而论。严仞不耐烦道:“不用你们操心,八字还没一撇呢。”
严岑惊疑道:“都送花儿了,还没一撇啊?”
“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什么等以后回了启安再说。”严仞含混过去,推着严岑的肩膀道,“大帅!是时候整顿出发了,在这儿问小人的私事,不是耽误了行程嘛?走走走……”
严岑:“……”
严岑:“你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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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文几:
关山远隔,不识君近来身体安康?自君离京,百事茫然,千般成惰。闻侯府韶园春色盎然,绿红相映,故讨伯母玉雨花种几何,种于苍篴之南,然枉费日日悉心照料,竟半寸未长,盖余智短且钝,原非心灵手巧之人。虽如此,更勤艰,假捡花艺之簿钻研推敲,待日后结蕊一二,方是成功。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留安谨拜。
【??作者有话说】
严仞回来之前,大概有十章内容是陆屏视角的三年过渡期,包括怎样登基和登基后的事。因为他们都需要一点成长,如果直接“三年后”,相信你们也很难有代入感。
所以十章的剧情也比较重要,可以先攒着,但不建议跳读。感谢!鞠躬!
◇ 第35章 35 我这儿有美人?
严仞离开启安城已然数月。
没了严仞,启安虽然少了几丝生气,陆屏偶然从别人口中提到严仞,都是以回忆的口吻,这个曾经侧帽风流般的人物,或许让某些人念念不忘,但大体已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中了。
白虎殿的人陆陆续续少了几个,有的加元服行冠礼后便结了学,自去领个称心如意的职务;有的还未行冠礼,也早早地领了职务没再上学。傅轶便是其中之一,他去了朔方营,每日操练排兵,很少再与陆屏相见。陆屏倒是听何新柏说,他近来与国子监的许岩走得很近。
陆执娶了清流士党中工部侍郎的千金,说是因缘际会、情投意合,皇帝便准了这场婚事,并封陆执为吴王。从此,陆执不再来白虎殿上学,和士党的关系更加密切,几乎可以说是绑在一起了。
陆蔷还是和往常一样嚣张骄纵,只不过如今严仞不在,她很多时间都没了精心打扮的兴致,人也恹恹的。
陆放最近不甘止步于斗蛐蛐,转而迷上了斗牛,在东苑马场旁边圈了一块地,在废弃的旧马棚里养獒犬,每逢闲时便带着陆钊呼朋引伴地前去观看牛獒相斗,听闻场面相当血腥。
除此之外,陆放还是依旧喜欢满嘴狂言,时常与何新柏在白虎殿内隔着桌案两相对骂,再加上没了陆景劝架,吵得几乎要动手了也没人管。
若不是还有何新柏在,一向喜静的陆屏都会觉得白虎殿没了人气。
“不知道子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偶尔有空,何新柏便会托腮望着陆屏旁边的空位置,长叹一声。
陆屏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书案光洁无比,每日都有人洒扫擦拭,就像日日都有人坐一样。
何新柏又道:“我知道你近日有空便会去看严伯母,我昨日也去了!不过伯母又病了,而且也很思念子铿呢……”
眼下是秋冬之交,唐若初从前落下的肺咳的病根又复发了,夜里一受凉又要咳,断断续续没有痊愈。陆屏每次前去看望她,都能听到她忍着却又忍不住的轻喘。
皇帝很是关心唐若初的病情,命太医院的太医每日去侯府把脉问安,务必要把她治好。这是皇帝经常做的,能让启安城内外的百姓歌颂陛下抚恤将帅家眷,然而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出来。
陆屏想了想,对何新柏道:“伯母的病又一半是因为忧思劳神,往后我们若是去严家,还是多说些开心的事情好。”
何新柏点点头。
他忽地想到什么,问:“太子妃最近还好吧?如果好的话,我让我娘带伯母进宫走走,看看太子妃,别老闷在家里。”
傅妤自从怀孕之后,从饮食到起居处处小心,陆景与皇后更是悉心照料,将人养得比从前的气色好了不少。只是还有大约一个月便临盆,皇后不许让她走太远,只在安仁殿和皇后的清宁宫只见来回走动。
但只要是世家的命妇前来面见,皇后都会欣然应允傅妤同他们闲聊散步。
陆屏道:“最近下雨,过几日天晴了,再带伯母出来吧。”
傅妤腹中的龙脉是启安城内将来的第一个皇孙,不仅皇后照看得紧,也是前廷百官诸士时时都要关心打听的重事,有人盼着是个小皇孙,且平安出生长大,有人则盼着是个无用的小公主,或者干脆滑胎、夭折为好。
过了几日,秋意正浓,重阳将至,何新柏的母亲、邑安侯夫人刘大娘子邀了唐若初进宫给皇后请安,刚巧碰见在清宁宫的傅妤,一行人便出来赏秋景。
行至东苑,何新柏撇下几个长辈,来苍篴院找陆屏。
“皇嫂她们这就走到这边来了?”陆屏有些意外。
何新柏慢悠悠看着院子里的竹子,道:“我娘说有身孕的人更要多走走,将来生孩子才不会太辛苦。太子妃心情很不错,问近来秋景哪里最好看,随行的太监说东苑北边的枫叶林,所以我便一路同她们走到这里来了。”
陆屏微微皱眉,道:“还是不要再往北边走为妙。”
何新柏问:“为什么?”
陆屏解释道:“枫叶林美是美,但那附近是马场,味道不是很好,况且有几匹马挣开缰绳跑到林子里也是偶有的事,怕冲着她们三个。”
何新柏觉得颇有道理,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将九殿下的话说与我娘听,让她们参详着往回走。”
小厮便领命去了。
陆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你竟然当真叫人去办了。”
何新柏一愣,摇着扇子哈哈大笑:“殿下怎么如此妄自薄非,你说的很对啊!不要对自己不自信嘛!太子妃的康健最为重要,眼下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陆屏很想纠正他用错的成语,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近主屋,秋水端上热茶,何新柏便道:“你这院子果真不错啊,让我想起了那什么……种五棵柳树的先生?”
这人读书都读了些什么?陆屏不禁回答:“你说的是陶潜?”
“啊,是!”何新柏扇子一拍脑袋,继续道,“之前便听子铿说过你住的地方舒服,今日见到果真如此!”
许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严仞了,陆屏一顿,转而微愣,不太敢相信:“严仞说这里舒服?”
“是哇!”何新柏继续道,“他不是在你这儿住过几回嘛?他还说这里有个美人儿,美人儿在哪?我能见见么?”他四处看看,又看向秋水,“不会是你吧?”
秋水吓得不敢说话。
陆屏:“……”
他院里的宫女也就秋水和至乐两个姑娘,一个温婉一个清秀,但都算不上令人惊艳的美人儿,许是严仞胡说八道的。陆屏回答不上来,只得转移话题:“话说,严伯母的病如何了?”
何新柏道:“好多了,没见着她咳。”
那便好。陆屏心中稍稍放心了。
“砰!”
忽然外头院门一阵巨响,陆屏和何新柏都吓了一跳,秋水急忙掀开卷起的帘子往外看,只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人。
是方才何新柏身边的小厮。
陆屏心道不妙,多半是傅妤那边出了事,而且是不小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起身,一颗心悬了起来:“怎么了?”
小厮吓得脸都白了,身体只哆嗦。
何新柏气急大喊:“快说啊!什么事?”
小厮跪下来哭道:“奴才刚到枫叶林,便看到林子里冲出来几条獒犬,把宫人咬伤了!太子妃娘娘也摔倒了,出了红,现在正往南边赶回来,估计……估计是要生了!”
哐的一声,陆屏手里的茶杯盖摔成了碎屑。
他疾驰两步死死盯着那个小厮。
何新柏在后面大叫:“传太医了没?快传太医、传产娘啊!别回东宫了,最近是什么地方先把人安置妥当啊!”
小厮道:“已经去传了,大娘子正在找亭子安置娘娘……”
“找什么亭子!找能临盆的地儿,能住人的有床的!”何新柏气急败坏地快步走出主屋。
小厮吓得身子哆嗦得更厉害,犹豫道:“那附近……”
他也不知道那附近到底有什么有床的住处,更不知道傅妤等人眼下正在何处,也跟着何新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屏极力稳住心神,跑出去抢先何新柏一步敞开苍篴院的门,大声道:“最近的只有苍篴院了。达生秋水,走,去找皇嫂!”
说出这话后,陆屏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抖着的。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领着几个人绕过苍篴院直奔北边而去。
路上刚好遇到了正架着傅妤走投无路的何夫人和唐若初。傅妤的脸色一片苍白,紧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醒着,汗水已经遍布额前的鬓发,陆屏见了,整颗心都像被揪了起来一样疼。
何新柏立马丢了折扇,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傅妤,直冲苍篴院后门。
小小的苍篴院乱作一团。
傅妤被安置在陆屏卧房内的床上,太医和产娘来了,皇后也闻讯急匆匆赶来。太医说是得提前催产,否则母子难保,于是卧房内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临盆。
陆屏退出了房门,颤着整颗心倚在廊上的柱子边。
方才他看到了盛怒和关切交加的皇后,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唐若初,看到了眉头紧锁的何夫人,以及不再半吊子优哉游哉的何新柏。
还有床上艰难生产的傅妤。
陆屏心中合起掌,闭上眼睛。
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又睁开眼一看,是陆景。
陆景从东宫得到消息后一刻也不停歇地跑到苍篴院,额头上渗着汗珠,两只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在来的路上忍不住哽咽造成的。
陆屏不禁鼻子一酸,刺痛的喉咙发出声音:“哥,会没事的。”
闻言,陆景的眼眶更红了,只点点头,而后两三步闯进卧房里去。
陆屏仍旧等在门外,看着来往进出的宫人们。
不久,他听到了房内陆景咬着牙的掷地有声的话:“无论如何,先保住太子妃的性命!”
接着便是皇后的声音:“对,对!若是妤儿有什么闪失,本宫要你们的人头!”
兵荒马乱了几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渐暗下来,宫灯和蜡烛亮堂堂地照着整个卧房,陆屏从来没见过自己睡觉的地方这么亮过。
傅妤凄厉的叫声断断续续,终于,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了长夜。
太医跪下来道:“启禀娘娘、殿下,是个小公主,母子平安!”
陆景眼眶里盛着泪,没怎么看啼哭的婴儿几眼,反而紧紧攥着傅妤的手不放,末了,在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而沉重的吻。
皇后长吁了一口气,在安置料理妥当后,拖着疲惫的面容回到堂屋。傅妤顺利且平安地产下小公主后,她终于有时间处理今日的突发状况了。
“是谁让太子妃去枫叶林的?”
愠怒且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苍篴院堂屋中,陆屏同何新柏、唐若初等人站在一旁静默而立,身后一群宫人皆屏声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
皇后的话一出,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瞥向其中一个太监,那太监慌乱地跪下来请求饶命。
一向以宽厚仁慈待人的皇后此时却早已没有了以往眉眼中的微微笑意,而是握着手中的茶杯轰然砸向地上,道:“杖毙!”
陆屏斜眼看去,那太监已哭嚎着被其他宫人拖离了堂屋。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些鬣犬是谁养的?”
陆屏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禁攥紧拳头。
满堂的下人皆不敢言。
只有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躬身回禀道:“是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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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文几:
自违雅教,倏已数旬。晨起忽见宫娥洒扫前庭,才觉已然入秋,不免忆及去岁早霜,萍水初逢,林总事故,或喜或悲,尔来一年又几月也。剪灯之时,每每遥想北境苦寒,料君衣短食薄,未尝顾己。早闻镇北军于丰州与突厥激战三日险胜,不由心战,望万事谨微,康健为首。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留安谨拜。
◇ 第36章 36 我现在要整你
那些鬣犬是陆放养的。
他今年为了看犬牛相斗而特意圈养了一批生性恶劣凶猛无比的鬣犬,被放置于东苑北端马场旁,这事皇帝和皇后都知道。
皇后也从下人的口中得出了自己已知的答案。
她气得浑身发抖,闭上眼睛久久无言,半晌在睁开眼。
似乎是把不甘咽了下去,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她松开被攥出皱纹的袖口,沉着气道:“鬣犬惊伤太子妃,致使太子妃差点性命难保,一尸两命,传本宫令,所有鬣犬必须处死,一条不留!”
“是。”
就这样么?
陆屏无声地注视着皇后。
只见皇后又神色发狠地道:“御马监哪些人负责圈养的?看管不力,全部杖毙!”
“……是!”
末了,皇后脱力地歪着身子,在宫女的搀扶下率先走出堂屋,离开了苍篴院。
好像除了这样,她再也不能做其他命令了,她甚至不能动陆放一根汗毛,不管这事和陆放有没有直接关系,皇后也无法再追究下去。
陆屏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着火一般。
他的目光从皇后远去的背影上移开,转而放在方才领命的太监身上。
他扯出一个微笑,道:“公公明日去马场行刑,可以带上我么?”
一直到半夜,傅妤的状况才稍微好一些,更深露重,皇后担心半夜带她回东宫会让身体受凉,于是让傅妤留在苍篴院睡了一个晚上。
陆景在卧房中照顾到深夜才退出来,到偏房来看陆屏,果然见陆屏没睡。
陆屏问:“哥,嫂子怎么样了?”
陆景在他床头坐下,烛光照红了眼睛:“刚生完的时候一直哭,还说自己并不辛苦……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弥补她才好。”
陆屏沉默片刻,道:“今日意外的原因,童离跟你说了么?”
“说了。”陆景迟疑地点头。
陆屏道:“皇兄,你真的以为是陆放的狗是不小心放出来的么?”
陆景的目光凝住。良久,他道:“八成是他故意的。”
陆屏轻轻冷笑:“我不仅笃定他是故意的,还猜他是得了肖贵妃或者陆执的授意,替他们这么干的。”
陆景疲惫地用手掌盖住双眼,深深吸了口气,道:“幸而这次阿妤没有闪失,如若她性命不保,我必定要同他们追究到底。”
陆屏知道,陆景和皇后一样,没有证据,不能去皇帝面前告发陆放,治陆放的罪。
可陆屏自己孤身一人,没有牵绊,任何事都不怕。
翌日,陆屏准时出现在马场上。
没想到的是,陆放也来了。
马场的地势是四周高中间低,扬起的尘土容易沉降,不容易挥散到东苑其他地方。往东便是昨日那片枫叶林,往西便是数百步的马道和料峭的山路,绵延直到宫外的龙首山。
陆放在鬣犬被放出来后适时出现在马道尽头,带着懒懒的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屏看过去,见他背着手瞥了下方的马场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领头的禁军侍卫便向陆放禀明了昨日的事故,听到鬣犬惊吓到傅妤的时候,陆放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后来又听到要将鬣犬全部射杀,他竟没有一丝心疼,只淡淡道:“哦,既然这样,那便行刑吧。”
鬣犬生性凶残,近处砍杀怕伤及人,于是只得在围栏之内射杀。侍卫们纷纷架起弯弓,开始射出箭弩。第一只鬣犬中箭一倒下,周围的鬣犬皆应激私下逃窜,在围栏周围以头撞栅。
陆放抬脚要离开。
陆屏叫住他:“六皇兄,这些伤了太子妃的狗可都是你养的。”
陆放不以为然:“是啊,怎么了?”
陆屏道:“你不留下来看完再走么?等结束了,我们一道去安仁殿探望太子妃。否则,知道的都说是六殿下事务繁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畏罪不去了呢。”
陆放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又是愕然又是愤怒。
可能是第一次见陆屏说话如此夹枪带棒,他不可思议地打量了陆屏几眼,接着冷哼一声,依言留下来观看行刑。
陆屏对身边最近的侍卫道:“麻烦给我拿一副弓箭,多谢。”
弓箭到手,陆屏架起弓搭上箭,看着场下满地乱跑的几只剩余的鬣犬,自言自语道:“昨日惊吓太子妃的是哪一只?”
背后的达生猜测道:“既是咬过人的,那必定是最凶的一只。”
闻言,陆屏将箭对准场上跑得最快的一只鬣犬,拉弓,箭射出去后倏地落在了鬣犬后退三寸的地上。那条鬣犬立马调头,龇牙咧嘴朝箭低吼。
见状,陆放嗤笑道:“就是它。最难训的一条,以前本殿还差点被他咬伤过。”
“是么?”那可太好了。陆屏心想。
他再一次搭箭射出,箭依旧落在那只鬣犬后退三寸处,鬣犬更愤怒了,咧着牙齿朝陆屏这边狂叫。
陆放斜睨着他笑道:“你这什么射箭水平?别丢人现眼了,不会我来。”
“别急。”陆屏道。
他从小缺衣短食,身形便比旁人弱了一些,骑马、斗枪之类自是比不过别人,但在射术上却不一定。上次文武校验,要不是他手臂受伤了,他还能在步射上搏一搏名次。
又一箭射出,利箭插入鬣犬的后臀。
鬣犬痛呼一声,朝陆屏这边冲了过来,却被围栏拦住。但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忍着痛将爪子攀上围栏,翻了出来。
达生吓得大呼:“殿下小心!”
陆屏放下弓,转而徒手握着一支箭,大喝:“后退!”
周围的侍卫全部下意识往后撤。陆放也才反应过来,被身边的太监护着往林道里躲。一边是装备齐全的侍卫和弓箭手,一边是孤立无援的两个布衣,两相对峙之下,鬣犬把透着恨意和精光的眼睛对向陆放。
陆屏的心脏陡然狂跳起来。
只见陆放大惊失色地哀嚎一声,边喊边朝林道里逃去,鬣犬的牙撕破了太监的衣角,
陆放大叫:“还不快救我!”
陆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扬声道:“我们奉皇后娘娘的命射杀鬣犬,鬣犬不死,难以复命。放箭!”
“你们疯了!不能放箭!大胆!”陆放惊恐地大喊。
场面一度混乱,身后的侍卫顿时不知如何才好,但最终还是没有搭起弓箭,也没有上前营救。
小太监被绊倒在半路,鬣犬却没有咬他,而是对陆放紧追不舍,陆放边跑边哀嚎:“你们这群人!等我回去让母妃给我做主,把你们都杀了!母妃,母妃救我!”
忽然又脚下一滑,滑下坡去,没了身影,身后的鬣犬也紧追着跳下去。
坡下的树木窸窸窣窣的,遮挡了视线,已经无法知道是什么状况。
“这不行呀,六殿下若是真有什么闪失,我等……”
陆屏朝那声音看过去,见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
陆屏知道他的意思,便故意道:“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肖贵妃是什么东西,连皇后都敢僭越?”接着他拿起地上的弓,“你们在这里继续处理剩下的狗,我自己去前面看看,出了事我担责。”
没有人愿意担责,只有陆屏和达生。
这是去龙首山的林道,以前陆屏常常走,故而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
他找到陆放滑下去的陡坡,往下一看,鬣犬正在狠命咬着陆放的小腿不放,陆放正在用手里的石块砸鬣犬的脑袋,一边惨叫。
陆屏搭弓放箭,正好射中鬣犬脖颈,鬣犬应声倒下。他不放心,又连续射了两箭,第一箭刺中脖颈,第二箭刺中头颅,都是命门之处,鬣犬彻底没了起伏。
陆放满脸泪痕,大叫:“还不快过来扶我上去!传太医!我的腿没了!”
陆屏示意达生留在原地,自己一步一步走下陡坡,来到陆放面前。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任由鬣犬咬死陆放。
但什么事都不能凭借自己所欲任意妄为,就像皇后和陆景不能处置陆放一样,他也不能杀掉陆放。
想到这里,陆屏微笑道:“陆放,鬣犬是不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陆放抽着气一愣。
“如果皇嫂腹中的孩子没了,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皇嫂也没了,那你就是一箭双雕了。”陆屏顿了顿,“与其说你的目的,倒不如说肖贵妃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没有别人,陆屏又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陆放,陆放不禁怒视着他,咬牙切齿道:“算你聪明,我就是故意的。”说着又佯装得意道,“哎呀,本以为这些狗东西多少咬傅妤两口,最好一尸两命,没想到竟然还给她平安生下来了,算她命大。得亏是个女婴,要是男的,你们最好祈祷他能活得过周岁吧。”
说着,他又露出阴险的笑容。那森然的笑和他自己腿上不断涌出的汩汩鲜血一样触目惊心,像一把剑一样反过来直击陆屏。
陆屏冷冷道:“你果真是故意的。”
陆放挑起眉头:“是啊,但那又怎样?你们没有证据,如何定我的罪?”
腿上的鲜血染红了原本干净的布料,他的状况十分狼狈,却似乎已然致胜,扳回了一城。
“很可惜,是没有证据。”陆屏平静地点头,道,“比如我现在要整你,也不会有证据。”
“什么?”陆放一愣。
他还未反应过来,陆屏便抄起手中的弯弓砸了下去。
——————
远山文几:
君游燕地,我滞乡关,两地睽违,无日不神驰左右也。只觉日短,又恐夜长,君无在时,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流尘已赴职,新松未肆业,敬慈还安康,家嫂险孽诞。幸而公主力足日啼,谓小儿常势,称懿文,取茂德之意,寄文华之托,惟愿岁岁康健。待君还归,非周岁礼不出见。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留安谨拜。
◇ 第37章 37 我是黑心的木头?
“嗷!”
陆放的面门被硬生生挨了一道弓的痛击,疼得在地上嚎叫,“陆屏,我跟你有什么仇怨?傅家怀的种出没出事,跟你有什么干系!”
陆屏轻哼,抡起弓又砸下去。
“嗷!”
陆放来不及避挡,捂着脸在地上打滚,陆屏蹲下来看着他道:“还记得去年秋天那场文武校验么?你故意扰我坠马,害我一条手臂受伤。”
陆放像是想起来了,错愕道:“你……你居然记恨到现在?”
他说错了。
陆屏直觉血味冲天,忍着嫌恶道:“你以前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不在意、不追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不代表我好拿捏。你妄图残害皇嗣,害皇嫂早产差点丧命,害皇兄彻夜担心……”
说到这里,他眼神发狠,直接丢掉弓箭,蜷起拳头砸向陆放的眼睛:“你敢动他们两个试试?”
陆放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转而双手护着脸大哭求饶:“不是!刚才我只是故意唬你的,我没有故意放出那些狗!全是那几个奴才不小心让狗跑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
陆屏站起来揣了他两脚。
“和我没有关系!别打了!别打了!”
尽管陆放再怎么求饶,陆屏还是觉得不够。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补两脚,忽地,陆放竟猛地爬了起来扑向陆屏,抱住陆屏的双脚,把人压倒在地上。
血腥气扑鼻而来,陆屏手掌撑着地面,任由陆放沾着血和泥泞的手掐在他脖子上,听见陆放哈哈大笑道:“陆屏!好啊你,原来以为你就是块木头,没想到里面的心是黑的!装了这么多年,把我骗得团团转,还真以为你是脑袋空空、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不装了是吧?”
黑心的木头?
你说是便是吧。
“操你娘的!”陆放揪着陆屏的头发往地上撞。
陆屏及时捡起地上的箭刺入陆放小腿里,在陆放痛声呻吟时脱身,又干脆利落地拿起弯弓穿入陆放的小臂,压在他背上,让他再无法动弹。
陆放怒吼:“你别嚣张!你如今的气焰都是陆景给你的,没了陆景你什么都不是!”
“你说得对,没了皇兄我什么都不是。我向来都承认自己没用。”陆屏轻轻喘气,笑道,“但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没了陆执你更是个废物,连我都打不过。”
陆放的手臂被弓缠绕着屈就在背后,细利的弦刮蹭着衣服,陆屏稍一用力,便引来他的哇哇大叫。
他几欲癫狂,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觉得陆景即位,你就能跟着沾光了?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告诉你,陆景能不能即位还说不定呢!我哥!陆执!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咯咯,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的手!”
陆屏看着陆放再无法挣扎的狼狈模样,开始松开手下的力道。
差不多了,不能太过了。
断胳膊断腿,算是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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