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你的土匪夫人来了—— by进亦忧
进亦忧  发于:2024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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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左仁那个军官是谁,盘踞在哪里,目前有多少兵力,左仁可倒是好,捂着一个军官的名字,比捂自己裤裆里的鸟还上心,愣是没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人一定不靠谱。
这下可好,大当家人压根就没理这二百五的茬,就别往上凑了。
左冷筷子点了一下左仁的酒碗,“你碗里没酒了,快满上!”
说起来三人不过是小半年的时间没见,左离心里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三人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总觉得一些话聊不到心坎里。
整条大街行人散去,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的声音,棚子上悬着的小油灯,在这寂静又暗黑的夜里闪着一小缕幽暗的光。
或许是摄于他们身上那种骇人的匪气,酒肆老板愣是一句怨言没有地陪着三人直到月明星稀。
同样喝酒喝到大半夜的还有阎君山和周海。
虽然是两个人,但基本上都是阎君山在自斟自饮,不停地念叨左家寨大当家怎么样,怎么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颠三倒四地一会儿说人家哪哪都好,一会儿说人家狠心。
阎君山侧脸趴在桌子上,眼睛微眯,面上带着失落受伤的表情,手里握着已经空了的酒杯,大着舌头,“你说,左离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周海听得只打哈欠,无奈阎君山非要拉着他喝酒。
周海没听清阎君山自言自语的疯话,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阎君山眼睛立马闪着复活的光彩,缓缓抬起头,傻笑一下“是吧!那我去……去找……他!”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周海瞬间清醒,“怎么了?”
周海按下阎君山欲起身的肩膀,“你去哪?”
“找左离!”
阎君山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门口,好像越过那道门就能找到心里的那个人。
周海的老婆最近给他生了一个胖儿子,着急回家,这位爷可到好,耍了一晚上的酒疯,他还得留下来伺候他。
周海抽了阎君山一嘴巴,“醒醒吧!人左离有老婆!”巴掌打的又脆又响,这巴掌抽完周海就后悔了,阎王可千万别记得啊!
阎君山的头歪向一边,缓缓转了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得周海心里直发毛。
“对哦!左离有老婆!”阎君山眼神恢复些许清明,机械地重复着,“左离有老婆!”
即便是他心里喜欢左离喜欢到不行,可人家心里没有他,他也该放手了。

第二十七章 爱情导师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再加上阎君山送的那些顶好的药材,水仙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门板响了两下,水仙开门见到一拎着食盒的伙计,那伙计说自己是万华酒楼的人,有人订了吃的给左离,附带的还有一张写着几个字的纸。
水仙疑惑地接过食盒和纸,他没读过书,不晓得上面写的东西,把纸条递给左离,“左大哥,这写的什么啊?”
左离展开纸条,龙蛇飞动简单几个大字,“阎君山。”
左离扫了一眼,将纸条对折,阎君山对他什么心思,他心里是明白的。抛开上一代的恩怨,凭阎君山那浪荡多情的性子,他和阎君山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自阎方寿宴之后,便没有见过阎君山,更没有来纠缠他。
眼下,能大大方方地送一份不显眼的蟹黄包给他,或许真的已经放下了吧。
如果可以,他到是真心希望阎君山能收敛起那份浪荡多情的心性,踏踏实实找个人过一辈子。
左离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对水仙说,“邻居送的,吃吧!”
“咱邻居真好!”
水仙打开食盒盖子,一股浓郁的蟹黄香味瞬间喷了出来,带着热气,晶莹剔透薄皮,包裹着金灿灿的蟹黄,整齐码放在食盒里,一看就令人直流口水。
“哇!好香!”水仙转身小跑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双筷子。
左离看着水仙跑进跑出的身影,眸底满满的怜爱与宠溺,水仙已经不似刚见面时的忸怩与拘谨,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水仙性格开朗了许多。
水仙偶尔还会管上左离两句,睡晚了,喝醉酒了……无外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水仙就像是一束光,在他满是坎坷暗淡的前半生里,豁开了一道小口子,让那颗被仇恨占据的心脏,得以片刻喘息。
“邻居”阎君山生了一场大病,在小洋楼里,左离住过的房间,躺了十多天,头不梳,脸不洗,一整个颓废状态,明显能感觉到人瘦了两圈,今天刚有点起色。
阎君山披着睡袍,立于窗前,垂眸看着插在花瓶里,那早已经枯萎风干的野花。
这束野花还是那个胆大的小姑娘硬塞到他车上的,当时那小姑娘说是送给他女朋友。
阎君山嘴角勾勒一下,原本硬朗的面部线条,显得更加瘦削,就连眼神都好像蒙着一层灰。
他今天不知怎么就想吃万华酒楼的蟹黄包了,让周海给自己带了一份,同时也给左离订了一份。
“少爷,郎中到了!”佣人吴妈出声提醒。
“嗯!”
初病的前几天用的是西医,挂了几天水之后,周海给他约了海阳城一个颇有名望姓凌的中医,来给他调理病后虚弱的身体。
听到身后脚步声,阎君山缓缓转过身,二人均是一愣。
阎君山眼睛微微瞪大,这不是他在左家寨见过,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当家左冷吗。
当初在左家寨,阎君山可是被坑的不轻,左冷下意识地就想跑,正欲转身,阎君山出声道,“等等!怎么是你?”
左冷提着药箱,嘿嘿一笑,“凌大夫今天有事,来的是冷大夫!”
“不过放心,我的手艺不比他差!我们经常在一起切磋医术!”
阎君山缓缓点头,难怪在左家寨初见左冷的时候,感觉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左冷以前经常来海阳城找凌大夫。
左冷端详了好半天阎君山,两条眉毛逐渐拧成“八”字,见阎君山似乎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说起话来胆子也不觉大了一些。
“啧!啧!你是遇到妖精了吧?”
阎君山疑惑地看着左冷,“什么妖精?”
“面黄肌瘦,眼眶发青,印堂发黑,一副被吸干了精血的样子!”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阎君山又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左离不是妖精,却夺走了他的魂魄。
左冷抓住阎君山的手腕,手指搭在脉搏上,无来由地说了一句,“我大侄子,你见到了没有?”
阎君山点点头,面上带着难掩的失落,一看就是有故事。
左冷面上带着一丝得意,嘿嘿,就知道我那大侄子没说实话。
左冷为他这个大侄子的终身大事,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在秃顶子山上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他那个大侄子,看向阎君山这小子的眼神都不一样,阎君山若是真的对他的大侄子有心,那他还是很愿意成全这一桩美事。
阎君山一五一十地同左冷讲述,两人在海阳城里发生的事情,包括xia药和他认为不是软禁的事,着重讲了他对左离如何好,以及左离是怎么离开他的。
左冷听完,拈着小胡子,思忖片刻,总结,阎君山就是活该,拍了拍阎君山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你呀!开始就用错路子了,我那大侄子吃软不吃硬,你给他来硬的,他比你还硬,你就软着来,你心里若是真有他,就想办法让他重新认识你!”
“哪有重新认识的机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阎君山怨怼地说,“你那大侄子有老婆了!他的那半边床上,哪有我的地方!”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左冷学着阎君山的语气,夸张地做了个丑陋的表情,“还半边床,没有你地方!”
“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告诉你吧,那个叫水仙的,不是他老婆,就是左离在路上,捡的一个野丫头。”
阎君山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左冷,眸中蒙着的那层薄灰悉数散去,发楞了半晌,才慢慢找回了思绪。
“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冷叔说话还有假?”
左冷一屁股做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起果盘里的梨子,咬了一口。口。“哎!我可得告诉你啊,你别动那丫头,我那大侄子,把那个野丫头看成自己的眼珠子。”
“重新认识!”阎君山眼神放空地盯着面前的果盘,小声嘀咕着,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从新认识了。
哪里还管得上什么眼珠子不眼珠子的,心早就飞到左离身边了。把左离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吴妈送走“凌”大夫之后,回来便看到阎少爷,哼着小曲儿,对着镜子捯饬头发。
阎君山从镜子里看到吴妈,转回身,做了一个夸张又自认帅气迷人的动作,问道,“吴妈!你看我这身衣服帅不帅!”
吴妈属实被阎君山突然的转变,吓的不轻,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阎君山心花怒放,当时就甩给吴妈两块大洋,“你也挺累的,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吴妈看着手里的两块大洋,心想,刚才还无精打采的,才多大会儿功夫啊,就活蹦乱跳的,这个凌大夫这么厉害吗?
阎君山扬声道,“周海!我要搬家!”

第二十八章 不受待见的新邻居
左离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刚要睡着,忽听得隔壁邻居家“叮当,叮当”直响。
左离经常做噩梦的原因,睡觉不踏实,“叮当”响了好半天,似乎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左离实在是忍无可忍,翻身下床。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水仙已经站在院子里,时而驻足,时而来回踱步,不时瞥一眼旁边的院子,看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也许江洋大盗那件事,把水仙吓的不轻,这次没有贸然开门。
“你回屋吧!我去看看!”
左离打开大门,顶着着惺忪的睡眼,朝声响处看去。
这一看,着实惊了他一下,他们住的这一片,大多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极具烟火气。
只见,大到沙发红酒架,小到地毯留声机,搬家伙计进进出出地忙活。
左离感叹道:果真是过日子的人家,一样实用的都没有!真是应了那句话,何不食肉糜?
大概只要阎君山那种人,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岁,还能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享受这些东西。
尊礼心里对这位新邻居,先入为主地有了一个大致印象,贪图享受,骄奢淫逸之人。
左离没好气地狠狠拍了两下门板,“喂!”搬家伙计齐齐朝左离看过去。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搬家之前,周海警告过他们,不能对邻居无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搬家伙计对左离微微鞠躬,算是表达歉意,搬东西的动作果然轻了下来。
他们都是换上便装的阎家军,大刀阔斧粗手粗脚地干活惯了,骤然小心翼翼起来,便显得有些滑稽。
一个个如同手同脚的僵尸一般,在这夜深人静的巷子里,便显得极为诡异。
阎君山此时正躺在床上,一双浑圆的眼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心里那簇名为爱情的小火苗,早已燃遍全身,每个毛孔都透着爱情的酸臭味。
听到左离的声音传来,小心脏扑通扑通地,既紧张又兴奋,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几大步走到门口,只看到左离的背影,以及一道大力关门明显染着怒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阎君山回身质问搬家伙计,他心尖尖的上的人,怎么生气了。
其中一伙计凑到阎君山身边轻声回道,“大半夜的搬家,吵到人家睡觉了!”
阎君山被噎了一下,是他自己安耐不住内心,不管不顾地搬家。面上挂不住,踢了那伙计屁股一脚,“那特么不小点声!”
周海见状心里长叹一口气,阎王还不如病着呢,追个人,折腾了多少无辜受连累的人。
这里原住的是一教书匠,那教书匠颇有文人风骨,想让他搬家!除非打死他!
一顿威逼利诱无果之下,最终以在海阳城第一学堂的名誉墙上,挂上教书匠的名字为交换,才住到这个紧邻左离家的小院子。
左离早晨还没睡醒,便听得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昨天晚上睡的布好,这一大早的敲门谁受得了!

第二十九章 你可以走了
左离哈气连天带着一身起床气打开大门,阎君山逆着曦光出现在左离面前,十几天不见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阎君山穿着纯白色衬衫,嘴角微微挑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在晨光的映衬下,仿佛是两颗璀璨的明珠,让人看不到任何杂质。整个人退去了那种侵略性,看起来柔和亲近许多。
左离身上带的起床气,也随之消失大半。四目相对之下,彼此敛去身上的凌厉疏离和放荡多情,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萦绕在两人之间只有淡淡的柔和的晨光。
看着左离这样的神情,阎君山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似乎两人曾经真的相识过一样,那种无来由的亲切感轻而易举地盖过了情欲。
但这种难得的平静柔和,随着阎君山的开口,瞬间击碎,荡然无存。
阎君山怔楞片刻,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邻居——阎君山。”
昨天大半夜新般过来,吵得他睡不着觉,贪图享受的邻居果然是阎君山!
左离皱了皱眉,那种凌厉的疏离气息又缓缓钻了出来,“阎君山,你你又在闹什么?”
阎君山手里拎着一麻绳捆绑的牛皮纸包,提到左离面前,晃了晃,“十里铺子的甑糕,新邻居,见面礼!”
“这可是早特意让周海趁刚出锅的时候买的!”
阎君山话音刚落,“左大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左离身后传来。
阎君山视线越过左离,向后看去,水仙揉搓着眼睛正往这边走来,阎君山面上闪过一丝带着酸意的冷厉。
左离像是炸毛一般浑身写满警戒的刺猬,一把抓过那包甑糕,手臂横在阎君山面前,呈现一个戒备的姿势。
“新邻居见面礼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左离竟然为了一个捡回来的野丫头这么对他,阎君山心里像是打翻了十几坛老陈醋,酸的恨不得把水仙咬碎。
阎君山指着水仙,对左离道厉声质问,“她不是……”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骤然关闭的门板,戳的他食指关节“嘎嘣”一声脆响。
疼得阎君山倒吸一口凉气。
都说食指连心,左离带着明显拒绝意味的关门动作,岂止是连着阎君山的心,简直扎进了他的心窝子。
阎君山不觉退后几步,后槽牙咬的“嘎吱嘎吱”直响,早晚把那个野丫头弄走。
水仙僵站在原地,小脸上带着茫然和害怕的情绪,眼神在大门的左离之间几个来回,轻声道,“左大哥?”
左离面上还带着阴翳的情绪,“没事!”牛皮纸包裹的甑糕扔到水仙手中,“邻居送的!吃吧!”
水仙垂眸看着怀中一小包甑糕,小声道“那个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他眼睛长针眼了,看谁都那样!”左离摸了摸水仙的脑袋,“别多想,吃吧!”
水仙点点头,也不知道相没相信长针眼的话,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甑糕举到左离面前“左大哥,我们一起吃!”
“你自己吃吧,我一会儿有事出去一趟!”
前两天左仁大半夜找上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讲,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之间无外乎是左家寨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方便让水仙知道,所以时间改在两天后的上午,也就是今天上午。

第三十章 搅局
还是上次三人相聚的那家小酒肆,左仁并没有说会带别人来,但此时,左仁身边却坐着一个相貌温和,气质儒雅的男人,虽然换上了一身黑灰色长衫,但左离一眼便认出了正是在阎方寿宴当天,围在阎君山身边那个穿军装的查白。
这个查白细算起来也算得上是左离同宗同族的本家亲戚,但安王爷喜静,在原满清八旗子弟中是一个不多见的另类,不走动,不结交。碰上合眼缘的就是莫逆之交,看不上眼的,甭进我家门,我也懒得搭理你。
查白的那一支,在安王爷那里就属于看不上眼的,所以左离对查白的印象仅限于一个名字。
敢情左仁约他出来的目的是见查白,联想到三人重聚那日,查白应该就是左仁口中的江湖朋友。
见左离到来,左仁眼神躲闪,略显心虚地不敢直视左离的眼睛,起身道“大哥!”
“哈!哈!哈!”查白忙站起身,双手抱拳作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左老弟果真是器宇不凡,在下仰慕之至啊……”
这个查白就是心机深沉的笑面虎,左仁大老粗一个,万做不出背地里耍手腕,诓骗他的事情,他的这个三兄弟已经被人当枪使了。
左离横了左仁一眼,抱拳回应查白,“阁下谬赞!”
三人寒暄片刻入座,查白不由分说,先自罚了一碗,手搭在左离肩膀上拍了拍。
“左老弟!可千万不要怪罪老哥,老哥确实想结交你这个兄弟。”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凑在左离面前,“不得已才耍了那么点小心思。”
“左老弟是人中英豪,断不会计较这点细枝末节,对不对?”
左离心里想笑,这个查白定是知晓他的身份,他一土匪,给他戴人中豪杰的高帽,真是滑稽的可笑。
查白如此奉承,定是没按什么好心。
左离移开查白搭在他肩上的手,“人中豪杰谈不上,不过是在这年月混口饭吃。”
查白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是!”
“还有……”左离冷漠地直视查白的眼睛,“……我这个三兄弟实心眼,有人若是把不该有的心思,打到他的头上,那可是算是欺负老实人!”
“大哥!人查老哥没有欺负老实人,人就是仰慕你的威名,不过是通过我,想认识你一下大哥你……”左仁别过脸,“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对!对!查某人确实是只是仰慕左老弟的威名,左老弟千万不要多想啊。”
“左仁兄弟为人豁达,我们是无意间认识的,我对左仁兄弟可谓是一见如故,左仁兄弟就是我亲兄弟,查某人万做不出利用兄弟的事情。”
左离面色缓了下来,微微点头。话题很快被查白岔开。
三人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酒过三巡,迟迟没有进入招安左家寨正题,左仁心里急得就差掀桌子了。
查白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左老弟想不想当个旅长?”
左离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果然早有预谋,查白在惦记他的左家寨,查白为人狡猾,不择手段,同他合作无外乎与虎谋皮。
左离张口正欲回绝查白,忽听得一道带着三分笑意,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好巧啊!”
三人齐齐朝声源处看过去。
阎君山一只手揣在西装裤里,另一只手拎着一只烧鸡,眉眼含笑,看向这边。
早晨吃了左离一个闭门羹后,阎君山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他差哪了,怎么就不如一个野丫头。
抓心挠肝地想,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又惹得左大当家不痛快了,明明刚开门的时候还挺和谐的,为何那个野丫头出现就不一样了呢。
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想的时候,忽听到隔壁大门响动的声音。
阎君山拍了四个擅长跟踪摸梢的兵,交替跟着左离,才没有被左离察觉,因此他才能“巧遇”左离,没想到左离见的人居然是查白。
查白的身份海阳城的督军,虽说权利早已被稀释干净,但毕竟顶着一个督军的头衔,督军私下见土匪,其抱着什么心思,可就不好说了。
左离眯了眯眼睛,看向阎君山。
阎君山手里拎着烧鸡来的,明显是想坐下来喝酒的,不能用“好巧”这两字吧。
阎君山热络地一屁股坐在了查白身边也就是左离的正对面。
两人视线短暂交接,很快错开,阎君山扫了一眼另外两人。
左边膀大腰圆浑身匪气,“这位想必是左家寨的兄弟吧!”
左仁不认识阎君山,好不容易窜起的局被搅和了,心里有气,“你谁啊?”
查白冲左仁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示意左仁被说话了,但可惜左仁没理解查白的意思,继续对阎君山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不是你该坐的地方,麻溜滚蛋!”
阎君山没有同左仁一般计较,转头看向右边查白,嘴角似笑非笑,眼底明显带着审视,“查督军出来和朋友喝酒也不带上我,真不够意思!”
“没有!没有!”查白心虚地摆手。对阎君山道,“我和这两位兄弟也只是偶遇。”
“偶遇?”阎君山一侧眉毛上挑,似乎对于查白拙劣的谎言感到不以为意,他手里还拎着烧鸡,扬声对酒肆老板道,“老板拿个空盘子来!”
烧鸡放到盘子里,上手直接扯下一个鸡腿,舍近求远地递到左离面前,“来,左大当家!别客气!”
查白和左仁一脸诧异地,看着二人明显不正常的举动,一头雾水。
左离瞪着阎君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阎君山,你闹够了没有?”
“不就是一个鸡腿吗?快拿着,你的兄弟可是看着你呢!”
左离下意识瞄了一眼左仁,左仁表情僵硬,嘴巴张的老大,好像能塞进一个鸡蛋,明显一副受到惊吓无措的状态。
左离接过鸡腿,动作迅捷地塞进了阎君山口中,“你自己吃吧!”
有阎君山在场,三个不能在继续之前的招安话题,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回去的路上,左仁愤恨的对查白说,“查老哥,穿的油头粉面的那小子谁啊?拽的二五八万的,等我那天把他绑了,让他再嘚瑟,哼!”
查白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要不是能通过左仁,搭上左离,他才不愿意和这个大老粗站在一起,听说傻子能传染,他感觉就被这个大老粗传染了,回家干嘛和他一道啊!
查白快走两步,头也不会地对左仁说道,“他是阎家军少帅——阎君山”
左仁脚步慢了下来,做冥思苦想状,嘀咕道。“阎家军少帅……阎家军……”
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面上惊恐表情一闪而过,嘴硬地说道,“我怕他作甚,他有阎家军,我还有左家寨呢!”
“强龙不雅地头蛇!”
“哎~查老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第三十一章 撒癔症
阎君山眯缝着眼睛躺在躺椅上,脑袋枕着胳膊,鸡蛋摊在地上都能煎熟的正午,就那么悠哉地暴露在烈日底下。
躺椅紧紧挨着邻居家的墙,好像这样就能离一墙之隔的左离近一点似的。
虽说他搬到了这边,做了左离的邻居,可人家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从酒肆回来的时候,两人是一个方向。阎君山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左大当家可倒是好,一句都不搭茬,最后甚至凶他,扬言在跟着他,在他身边念叨,就同他势不两立。
阎君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一样,只好臊目搭眼地绕远路,才回到了自己新搬的院子。
周海站在阎君山躺椅不远处,院子中央一颗红枣树的绿荫下,低声说道,“大帅那边已经开始催了,问您什么时候启程去秃顶子山,谈左家寨招安的事?”
阎君山斜睨了一眼周海,他的这个老爷子一门心思地放在公事上,他在床上躺了十多天,也不见得过问他这个儿子一下。好不容易想起他,不是让他出去扮红脸得罪人,就是把他送到土匪窝里去。
阎君山心里泛起嘀咕,我难道真的不是阎方亲生的。土匪窝是什么地方,能说招安就招安过来?
阎君山忽而想到查白约见左离的事情,戏谑地嗤笑一声,“查白也在打左家寨的主意。”
“查白?”周海愕然道,“他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他不会自不量力地以为,攀上了左家寨就可以压阎家军一头吧!”
“哼!”
默然片刻,阎君山用云淡风轻夹杂着几分得意的语气说道,“左离肯定不会和那种人合作!”
“要不是还剩下那么点前朝王爷的声望,早就把查白宰了,还能让他乱蹦哒!”
“不管查白什么目的,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
周海问道,“这件事需要禀告大帅吗?”
“不用!”
阎君山翻了一个身,面朝墙,“告诉老爷子,我正招安呢!”
一墙之隔的左离,只知道阎君山对他不轨的心思,还不知道阎君山不止看上了他的人,还在更早些的时候觊觎上了他的左家寨。
今天是中元节,左离同水仙一起准备晚上放河灯用的的东西,十几根小节的白蜡烛,以及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糊花瓣。
最近左离梦到老王爷的次数明显增加,有那么几天更是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总觉得老王爷的鬼魂就在他面前飘,埋怨他没有替他手刃仇敌。
左离苦笑一声,心道,也难怪老王爷最近总是找他,十六年了,阎方混的风生水起,老王爷的骨头都差不多烂没了,放在谁身上能甘心喝下那碗孟婆汤。
左离同水仙吃过晚饭,天也正好黑了下来,两人带着准备好的河灯一同出门。
有一条叫江做汩河,横穿整个海阳城。
水仙抱着几只河灯,去向离左离稍远一点的地方,大概是有什么心里话要对逝去的人说,不方便左离听到。
放河灯的人很多,汩河面上飘着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河灯,左离把河灯放进河里,成了极不显眼的一只,一如万千生灵,每一个都是平凡的,普通的,但各自又有着不平凡的故事。
左离曲起一条腿蹲在岸边,看着逐渐飘远的河灯,小声道,“阿玛,柏儿不孝,容我两天,定为您老人家宰了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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