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为救大当家而来,赶上年关,才住在大帅府,没想到给阎君山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看着众人一副臊眉耷眼的模样,左离心里更不好受了,一方面亏欠了左家寨兄弟,另一方面他给阎君山招来的麻烦也够多。
心里早就有接受阎君山招安的想法,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时间还没顾得上,这个时候如果提及此事,恐怕海阳城的老百姓不会答应。
左离指腹摩挲茶盏上凹凸的花纹,思忖了半晌,对众人说道,“今天大家伙就回去吧!”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都这样了,谁还有那个脸继续住在这里。
坐在旁边的左冷听出了左离的弦外之音,“大当家不回去?”
左离垂下眼眸看向受伤的手,这一枪不能白挨,和查白的总账还没算。更何况,他之前走了很多弯路,做了很多对不起阎君山的事……
阎方的死,多少有他一份,不管阎君山如何开导他,他对阎君山始终是带着愧疚的。
帅府被围堵,怎么说他都是半个当事人,他若是一走了之,恐怕以后海阳城的百姓不会买阎君山的帐,阎君山日后还怎么在海阳城立足!
左离对众人说:“我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回哪去?”阎君山开门进来,注视着左离,“这儿以前是你的家,以后还是你的家!”说着在桌子上,放下一方两寸大小的印章,“阎家军是我家老爷子的心血,但也是安王爷的家底,这个早就该还给你了。”
那方象征着军权印章,就这么给他了,左离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从来没听老王爷提起过组建军队的事情,或许是那时候他太小,安王爷没有和他说,亦或许是当时条件不允许安王爷太高调。
左离从来没想到要什么军权,他做左家寨的大当家也只是带着乡亲们混口饭吃。
阎君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左离有些惊到了。就连左家寨众人各个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阎君山。
左离扫了一眼印章,抬头看向阎君山,“你这是干什么?”
阎君山拉过左离的手,印章放在手心里,“以后你就是阎家军……”坏块改口,“不对,左家军?也不对,反正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左离知道阎君山把阎家军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手里握着温润质感的印章,心里对阎君山的那份愧疚越来越烈。
“阎家军是你们父子的心血,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阎家军,”左离推脱,“我不能要!”
阎君山瞥了一眼,正瞪着眼睛看他们的左家寨众人,“你得想想他们吧。”
“今天,你收下印章,左家寨的兄弟可就和阎家军一样,是保卫一方安宁的军队,左家寨的兄弟以后就不是土匪了。”
生逢乱世,就是这样,披上一层皮就是兵,脱了那层皮,就是匪。
阎君山的这句话,说道了左离的心坎里,他正有此意,只是没想到阎君山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拉左家寨入伙。
他就这么白得了一支几十万编制的部队,阎君山得吃多大的亏啊。阎君山已经拟好了交接兵权事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名字都签完了。印章往左离的名字上一盖,妥活了,从今以后,左家寨和阎家军可就是一家了!
这场围堵大帅府的风波,以一方小小的印章结束。左家寨年轻力壮的编入阎家军,年岁稍长的被分到了后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送进学校。这些都是后话。
也不知道谁在后面说道,“宋江山这孙子太损了,指不定哪天又出什么幺蛾子!”
此话一出,瞬间安静下来,左家寨兄弟盖头换面成了正规军,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
“干他,还能让宋江山那个瘪犊子熊住喽!”
“对,打他!”
“阎兄弟说吧,什么时候打,我老刘第一个上战场。”
论打仗这一块,左家寨就没怕过谁,个个骁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随时准备上战场的气势。
第九十九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阎君山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他交出印章是为了让左离留下,可不是为了和宋江山拼蛮劲的。
要说这个房间,最想杀了宋江山的人就是他了,要不是宋江山带着人来大帅府闹事,他家老爷子也不会突然病发一命呜呼。
他和宋江山不但有私仇,在他老爷子没死之前,阎家军和宋江山之间一直都是暗戳戳地较着劲呢,就等谁那一天不行了,直接瓜分吃掉,可以说宋江山早就有吞掉阎家军的野心,这一仗在所难免。
还没等阎君山说话,周海凑到阎君山耳边小声提醒,“咱们现在有点不太富裕。”他是真怕阎君山骤得美人归,心绪飘飘然,色令智昏脑门子一热就答应下来。
阎君山面上带着未收的笑意,不着痕迹地转换成了皮笑肉不笑,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这么想来着。
左离和阎君山两人紧挨着,即便周海已经很小声了,依旧被左离听了去。
左离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什么事,唆使李大捌动阎家军的军饷,那可是他的手笔。
他自己捅出来的窟窿,他得负责添上。虽然他不确定李大捌把钱藏哪了。但他找李大捌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对李大捌可以算得上是了解,他有信心能找到李大捌藏匿的军饷。
左离头微微侧向阎君山,“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阎君山听到这话,怔了一下,那可是百万军饷,捉拿李大捌的时候就没找到,若是真的能追回百万军饷,和宋江山的这一仗还是有胜算的。
阎君山眸底逐渐浮上些许惊喜的情绪,半开玩笑地对左离说,“真的是你把钱藏起来了,我怎么没找到!”
左离以为阎君山还在为那段不愉快的记忆耿耿于怀,面色瞬间垮了下,眸中带着深深的愧疚,解释道,“不是我藏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大捌把钱都私吞了。”不仅是阎君山没找到,就连杀了李大捌的查白都没找到那百万军饷。
左离在收买李大捌之前,偶然间发现李大捌还有一处不经常去的院子,挺不起眼的一个地方。
既然阎君山和查白都没找到,那定是出其不意的地方,当天,左离就带人在院子里找到百万军饷。
钱有了,人也有了,阎君山和左离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打仗的事情。
邱庐突然找来,见到阎君山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仗不能打!”
阎君山是问为什么,左离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邱庐。
邱庐站在海阳城和江城的地图前,看向左离的阎君山,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可知道暗夜?”
左离和阎君山对视一眼,暗夜他们何止是知道,暗夜的杀手当初刺杀左离的时候,是阎君山挡的子弹。左离落入宋江山的手中,也是因为暗夜,暗夜和他们之间可以算得上是仇怨了。
左离没想到,邱庐一介文人,居然也知道暗夜,“邱先生,为什么突然提起暗夜?”
“你们知道暗夜!”邱庐神色松了一下,“那就好办了,其实你们完全可以不用打这一仗。”
“哦?那你说说?”左离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阎君山坐在椅子上,看着左离这样对邱庐,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对邱庐说,“你有什么好法子,说出来听听?”邱庐握笔杆子的,肩不能抗,水不能挑的,枪都没摸过,能有什么良方佳策,阎君山说话语气不觉轻蔑了一些。
邱庐说:“南方政府刚刚稳定,需要民心和政绩,宋江山豢养杀手,早已失了江城的民心,若是把宋江山豢养杀手这件事 公之于众的话,宋江山定会成为南方政府第一个打击的目标,宋江山作茧自缚早晚有那么一天,你们安心等待即可。”
“再者说,战争的代价太大,劳民伤财。即便是最后你们打赢了,”邱庐看着阎君山和左离,“你们还能有多少消停日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大趋势动荡不安,我们应该尽量保存实力,好刚用在刀刃上。”
邱庐走之后,左离和阎君山认真想了一下邱庐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能亲自手刃仇人固然痛快,但他们的私仇和公恨夹杂在一起,海门身后还有海阳城的百姓,他们不能自私地什么都不管,撩起膀子就对宋江山开火。
武的不行就来文的,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邱庐走之前许诺左离,若是找到暗夜的证据,他可以联系南方多家报社,口诛笔伐之下,即便是南方政府不出手,宋江山也不会又好日子过,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宋江山淹死。
阎君山之前搜集到的关于暗夜的证据已经为换取师洪彩,交给了宋江山,虽说留有备份,但宋江山定早已做了万全准备,不会给阎君山钻这个空子。
局势有陷入了僵局,左离受伤的手腕已拆掉了纱布,活动起来,不是很灵活,但也不至于太影响基本生活。
左离活动着手腕,“要是暗夜中的人,自己出来指证宋江山就好了!”
暗夜杀手都是宋江山亲自挑选,没爹媚娘的孩子训练出来,仅对宋江山唯命是从。左离的这句话,只能算是他们的一个美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