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人家面积世界排名第二,就不用您操心了。”
鲍皇叔丢过一个瓜子,砸到宇文颢的后脑勺,跟着爸爸一起重游旧宅的基德,脑袋随着瓜子也划出一道弧线,瓜子弹到地上,基德扑过去,扒拉着玩起来。
鲍皇叔瞅着有趣,又抛出一粒瓜子。
宇文颢嘿了一声,自己这地新擦的。
鲍皇叔撅着屁股,又将瓜子捡起来,放到嘴里磕。
宇文颢又嘿了一声,这人也是不嫌脏。
“咱们去黄石吧?”鲍皇叔将旅游攻略抛到一边,颇感兴趣地提议着。
宇文颢愣了下,黄石公园?在美国……
“你看的不是加拿大攻略吗?怎么冒出黄石来了?”
鲍皇叔打开手机翻看着:“岳华说,夏天到了,要是出门旅行,还不如去美国黄石呢,等秋天加拿大的枫叶都红了,再玩也不迟。”
宇文颢点点头:“他说的也对,可是去黄石的话,我们的时间有些仓促,黄石公园太大了,有很多条路线,也有很多种玩法,想去的话,总得提前做做功课吧,那边的酒店都要提前预定的,估计这会预定都有点晚了。”
“你去过?”鲍皇叔看向宇文颢。
“没有。”
男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落入男人的眼里,鲍皇叔的目光紧盯不放,令宇文颢不得不说了实话:“原先是要去的,都到了美国了……结果半途又回来了。”
“哦?为什么?”鲍皇叔掏出一支烟,点上。
宇文颢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同学的父亲过世,他急着回韩国,就没去成呗。”
“他回他的韩国,你们其他人继续玩呗。”
宇文颢不抬头地翻着牛扒:“就我们俩个,他走了,我跟谁玩去?”
“两个人……”鲍皇叔深深地吸了口烟,望了望宇文颢,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又望了望餐厅的天花板,吐出一缕烟雾来,漫不经心地问:“女朋友?”
宇文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继续盯着锅里的牛扒:“不是。”
鲍皇叔带着几分笑意,不无调侃地说:“别告诉我是男朋友。”
宇文颢没再吱声,一时间揣摩不出男人的心思,跟鲍皇叔相处久了,倒越发的叫人看不清,就像多伦多上空的云,总是变幻无穷,率直里透出几分狡诈,玩笑中又带着些许的真,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看似没心没肺的,实则又深不见底。
“对,男朋友。”宇文颢抓起胡椒罐,不管不顾地撒在牛扒上。
“草,真的假的?”鲍皇叔指间的香烟,燃出一段长长的烟灰,终于坚持不住,掉在了洁净光亮的餐台上。
宇文颢还是那副淡淡的口吻:“我骗你这干嘛?”
鲍皇叔点了点头:“也是。”用一根手指慢慢地将烟灰聚拢在一起,又问:“那后来呢?”
“什么?”
“就是后来怎么着了?没在一块?”
宇文颢转过身来,鲍皇叔也抬起头,目光一碰,宇文颢扯了下嘴角:“对啊,他回韩国了,我们就分手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劲。”
“那怎么着才叫有劲?”
鲍皇叔不明所以地一笑:“我还以为你得上演一部千里追夫剧呢,站在那位思密达的门口,流着眼泪掏出你的真心,思密达却拉起身旁漂亮女孩的手,向你介绍这是俺的未婚妻,两家财阀政治联姻,他虽爱你,却也只能听从家族的安排,饱受创伤的你回到多伦多,从此过起了再也不能爱的单身生活,夜晚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舔、伤、口……”
最后三个字,极尽鲍皇叔特有的戏谑口吻。
妈的,宇文颢居然也笑了:“对啊,都被你说中了,只是有一点错了,我虽然在感情上空虚寂寞冷,但身体上却依然精力旺盛,每当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时,没有舔伤口,而是更喜欢玩、杯、子……”
最后三个字,铿锵有力,也很有宇文颢的冷酷风。
鲍皇叔还在笑着,又露出两边的尖牙,目光烈烈地直视淡若清风的宇文颢。
宇文颢将最后一块牛扒丟进盘中:“牛扒煎老了,凑合吃吧,还有,把烟灰擦干净,别弄脏我的桌子。”
牛扒是老了,至少八成熟,切着都费劲,鲍皇叔吃了一半,把刀叉一放,指着牛扒说:“就你这手艺,还想养我?歇菜!”
宇文颢抓起酒杯:“做梦去吧你。”
酒的味道不错,还是宇文颢第一次从酒庄带回来的那瓶,鲍皇叔一直存着,一个人喝,没意思,一堆人喝,舍不得,今天白又亮煎牛扒,特意带过来,就两个人,刚好。
好酒通常上头慢,但后劲绵长,冰酒度数低,更慢,鲍皇叔一杯一杯喝着,酒热耳酣,已经解开衬衫上端的几粒扣,露出颀长的脖颈,微微泛着红,也不提黄石的事了。
宇文颢拽过丢在一旁的加拿大旅游攻略,翻开来,里边夹着一张对折的纸,打开一看,原来是库伯太太那张英文字谜,有点惊讶,居然填出了一大半,想是鲍皇叔没事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玩玩。
优秀的,男孩,朋友,地下室,机场,行李,证据,蕉配……
念到这个单词,宇文颢抬起头,看向鲍皇叔:“你确定?”
鲍皇叔嘿嘿一笑:“谁知道,就觉得这词填那合适,上下都通了。”
宇文颢白了他一眼,又去看填字游戏,真如鲍皇叔所说,上下都顺畅了,就是左右还空着,为什么会是这么个词呢?库伯太太就算爱开玩笑,也不可能会出这么个词让他猜,为了游戏的完整只能是蕉配了?也未可知。
鲍皇叔从宇文颢手中抽走了那张纸:“还看,这可都是我填出来的,不许剽窃。”
“就冲蕉配这个词,我也不会剽你的。”
鲍皇叔忽然探身过来,一只手按在宇文颢的大腿上,斜睨着眼,卷着舌头问:“发音真标准,来,白老师再念一遍,我学学。”
宇文颢不动神色地看了他一眼:“拿开你的手,顺便再离我远点。”
鲍皇叔吃吃地笑了几声,忽然凑到宇文颢的耳旁,低声唤道:“诶,白又亮……”
“有屁就放。”
“听你发音,我都应了。”
What?宇文颢迅速向他身下一瞟,鲍皇叔还真没撒谎,八成里边又什么都没穿,一目了然,顶起来了……
宇文颢一拍桌子,乾坤大挪移,果断地移到另一张椅子上去。
“这世上有温饱不思银欲的吗?”鲍皇叔嘲弄地一笑,举起酒杯,发现杯子空了,又去拿酒瓶,酒瓶也空了。
“你还行不行啊?别喝了。”宇文颢见他两眼有些发直,不禁劝着。
“牛扒老了,酒也不管够吗?小气。”鲍皇叔又抓起烟来,自他来后,屋里的烟味就没散去。
宇文颢起身,开了冰箱,又取出上次岳华送的葡萄酒,墩到鲍皇叔的面前。
开了酒,叼着烟,鲍皇叔又将血液般的琼浆倒满一杯,根本不品,仰脖就是一大口,宇文颢说他糟蹋东西。
鲍皇叔晃着杯中的残液,神情恹恹:“糟蹋酒算什么,急了眼人都能糟蹋。”
宇文颢不出一声地望着醉意渐浓的男人。
鲍皇叔抬起微红的眼,直直地盯了宇文颢半天,忽然问:“你跟他,那个思密达,上过床吗?”
宇文颢沉了沉脸:“这不关你事。”
鲍皇叔半张着嘴,舌尖抵在上牙膛,发出一声古怪的“呲嗷——”像是骂人,又像是嗤笑。
“对,西方人注重隐私,可你不是特么中国人吗?”
宇文颢站起身,想要拿走他手边的酒瓶,被鲍皇叔一把按住了:“别动。”
“你喝多了,起来,回你家去。”
“我没喝多,就这点色酒,还不够我漱口的呢。”
“回家漱去。”
鲍皇叔用力地将宇文颢重新推回椅子上,挥了挥手:“我没事,你要有事,就先回。”
“这是我的家。”
鲍皇叔又把酒续上,点了下头:“对,你的家,你的牛扒,你的酒……你的黄石,你的思密达,都是你的……”
宇文颢冷冷地看着他:“说的好像你什么都没有过似的。”
鲍皇叔又端起酒喝了一口,两眼迷离地看向宇文颢:“是,我本来什么都有,现在真的什么都没了……”
宇文颢要去拿酒瓶,被鲍皇叔谨慎地抓在手里,宇文颢一皱眉:“我也喝点,这是岳华送我的,一口没尝呢,都快被你喝完了。”
鲍皇叔切了一声,主动替他倒上,嘴里嘀咕着:“该死的岳华,连他都敢耍我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前借他两胆也不敢。”
宇文颢望着他:“你说这话没良心,岳华对你可是百分百的好。”
鲍皇叔转着手里的酒杯,望着红艳艳的液体,不置可否地一笑:“对,岳华对我不错,不错……”
宇文颢缓声问:“那你为什么……没选他?”
鲍皇叔喝了口酒,身体微微向后仰去,想了会才说:“没感觉,嗯,就是没感觉。”
宇文颢轻声重复着:“没感觉……岳华各方面都很优秀的。”
鲍皇叔蹙起眉宇:“优秀跟感觉之间,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联吗?”
宇文颢笑了下,名牌大学出来的学渣,就算喝多了照样思路清晰,不会停止思考。
鲍皇叔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光是这些,他是朋友的弟弟,比我小好几岁呢,不太敢往那方面招惹,万一出点什么事,弄的大家连朋友都没的做,再有呢,岳华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想伤他。”
宇文颢那句我比你小十岁呢,愣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那……就算没有岳华,你也有过别人吧?”宇文颢淡淡地问出口,目光射向鲍皇叔。
鲍皇叔将酒杯举到眼前,透过半红半明的液体,向宇文颢看去,咧咧嘴,笑了:“当然有啊,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庙里出来的。”
“几个?”
“干嘛呀?”
“不干嘛,随便问问。”
“不好说。”
“什么意思?”
“太多了,数不过来,反正都上过床。”
“鲍玄德。”
“有屁就放。”
“你是种马吗?”
“总比演韩国偶像剧牛逼多了。”
“你还真是脏!”
咣当——
得到表扬的鲍皇叔,仰翻了椅子,一个出溜,钻到了桌子底下。
宇文颢默默地喝着手中的红酒,听着地上的鲍皇叔哼着小曲,这个男人自称睡人无数,喝多了却也不乱性的。
第51章 你do,我也do
鲍玄德睁开眼时,也没在自己的卧室里,再一回忆,哦,这应该是宇文颢家的客房,一扭脸,枕边卧着基德,爸爸睡哪它睡哪。
额头有点痛,伸手摸了摸,咧嘴吸气,更疼了,鼓了好大一个包。
有人走来,靠在客房的门上,抱着胳膊,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别琢磨了,昨晚撞门框上了。”
“怎么撞的?”鲍皇叔瞪着眼问。
宇文颢面无表情地说:“往楼上拖你的时候,没留神,撞到你头了。”
鲍皇叔有点不乐意了:“上次你睡着了,我可是背你上的楼,毫发无伤。”
“你人高马大的,能和我比吗?再说人喝多了死沉死沉的,不知道吗?你还手舞足蹈的,怎么背?让你在我背上跳亚克西吗?知道我费多大劲才把你弄上楼的?没把你丢在地上睡一夜,算我积德行善,还以为你多能喝呢,一天到晚的吹牛逼,敢情两瓶低度酒就能把您老撂倒?嗤——干脆以后喝我们南方酿的那种米酒吧,妇孺皆宜。”
宇文颢说完转身就走,留下鲍皇叔一个人坐在床上呆了片刻,然后发现一个早已存在的事实,宇文颢只是不爱说话,但不代表嘴笨,一旦开了腔,句句都是流星锤,一砸一个准,真不愧是网络文学的非著名写手啊。
“你给我回来,白又亮!”
“洗漱间的东西都是新的,你快点洗,下来吃早餐。”宇文颢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
“我喝啤的能喝半箱……”鲍皇叔后知后觉地喊着。
喵呜——只有基德望穿一切地看着坏爸爸。
其实昨天宇文颢是背着鲍皇叔上的楼,爬楼的艰辛也就不说了,好不容易快到客房门口了,身上的鲍皇叔又乱动起来,宇文颢已是强弩之末,担心碰到他的膝盖,就忘了他还顶着个脑袋,一躲这边的门框,咚地一声,那边门框就磕了头,磕的结结实实,宇文颢把人丢到床上,连忙查看,果然额头红了一片……
“活该。”丢下人就走,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踹了脚哼哼唧唧的男人,宇文颢抱来自己新买的被子,砸在他的身上……临走还不忘骂一句:脏人烂屁股。
鲍皇叔就势骑在被子上,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嘴,鼾声渐起。
这一夜,隔着卧室的门板都能听见走廊里充斥着鲍皇叔如雷的鼾声。
揉着微痛的额头,鲍玄德悻悻地爬起来,溜达到洗漱间,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又青又肿,撞的不轻啊,小兔崽子,真不会伺候人。
一边刷牙一边瞎溜达,认识了这么久,难得有机会上宇文颢家的二楼,隔壁就是主人的房间,嗯……房门洞开,大致溜一眼,都这么熟了,应该不算侵犯隐私吧?
蓝色系,素雅洁净,男孩子的房间少有这样的整洁,一望便知主人有些洁癖,乳白色的纱帘像缀在窗口的云,隔窗而望,自家的院子看得清清楚楚,鲍皇叔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靠墙而立一个画架,最上面一张未完成的古风淡彩,颇有意境,旁边的桌台摞着几个画本,层层叠叠,应该还有不少作品。
鲍玄德满嘴泛着牙膏沫,向门口瞄了瞄,走廊里静然无声,楼下餐厅隐约传来杯碗碰撞的声音。
在裤腿上蹭了蹭手指,翻开最上面的画本,是张尼亚加拉瀑布的速写,连着几张都是风景画,看来是宇文颢平日里随手而就的一些画作。
啧,多才多艺的,好,嗯,这幅街景不错,那幅鸢尾花也生动,又打开另一本,继续往下翻着,牙刷突然停在嘴里,不动了,直瞪着两眼的男人,看着画面上另一个自己,正捂着下边,蹙眉咧嘴,像弹簧一样蹦在空中,旁边一行英文小字:Frog?No,cock!
忙不迭地翻到下一页。
举着相机的男人,站在高高的石崖上,正在拍摄天上的云。
穿着围裙,光着屁屁,正在烤馕的厨师男。
抱着浆果,泪如泉涌的猪头男。
举着板砖,大喊着虽远必诛的金刚男。
跻身花草,正在浇水施肥的花匠男。
就没几张穿好衣服的,几乎都是半裸,最后几张,更加刺目,光着膀子跳新疆舞的,斜眼歪嘴打麻将的,拖着沙发拉着小正太四处捡破烂的沙雕男,目光停留最久的一张,头戴丁丁帽,举杯邀明月……
张张惟妙惟俏,个个呲牙狞笑,极尽恶搞之能事,多才多艺哈?小兔崽子!
牙膏混合着口水,滴答滴答地落在鲍皇叔饱满结实的胸大肌上。
宇文颢不怎么会做正餐,早餐倒是弄的有模有样,炒鸡蛋嫩黄,烤面包酥脆,摆成花样的培根,果汁、咖啡应有尽有,鲍皇叔的盘里还有一份土豆沙拉。
可惜,阳光早餐却没有获得任何嘉奖,鲍皇叔一边吃着盘中餐,一边盯着对面的宇文颢,眼里精光闪闪,碰到宇文颢投来的目光,就笑一笑,笑容颇值得玩味。
“东西不好吃?”宇文颢问。
“美味佳肴。”
“我脸上有东西?”
“光滑如镜,苍蝇落上去都能劈叉。”
“那你老盯着我干嘛?”
“我在欣赏你!”鲍皇叔缓缓地咬了口面包,一字一顿地说,眼睛还在宇文颢的脸上来回打转。
宇文颢停止了进食,冷眼瞅着神情叵测的男人,须臾,开了腔:“长的就是让人看的,行,你慢慢看。”拿起刀叉,继续吃早餐,目光飞过去,鲍皇叔又是诡异的一笑。
“我决定了,咱们还是去黄石吧。”鲍皇叔忽然又提起出行的事。
“有点晚,可以先规划一下行程,看看还有没有能预订的酒店。”
“就按你们上次设计好的行程就行。”
宇文颢再次放下刀叉,直视鲍皇叔。
鲍皇叔凉凉地笑道:“do你上次想do却没do成的事。”
“鲍玄德,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第一次去黄石,肯定用尽了心思去规划,还能有什么比第一次更完美的方案吗?”
盯着男人那张又耐看又讨厌的脸,宇文颢点点头:“好啊,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倒省事了,上次的方案我还都留着,就是想着还能再去,就他妈这么定了。”
“好啊,那就他妈的这么定了!”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再也没有比能如此快速地达成共识更令人心旷神怡的事了。
说干就干,吃过早餐,打开电脑,对着黄石公园的地图,询问机票、酒店、租赁车辆,美国签证一一落实,各打各的电话,两人的热情空前的高涨,效率自然也难得的神速,一个上午基本搞定。
等都冷静下来,这才发现,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大把的订金都花出去了,启程的时间在6月底,还有半个多月呢。
“那我们这半个月do什么?”鲍皇叔每次说do的时候,发音又响又脆,直接砸向宇文颢。
宇文颢毫不示弱:“你do什么我do什么,奉陪到底。”
“那太好了,来吧,继续。”鲍皇叔抓起被遗忘的加拿大旅游攻略,斗志昂扬。
宇文颢夺过书,丢在一旁:“作为一名老移民,我用不着看这个,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哟,那我听听您这位老移民的高见。”鲍皇叔不无揶揄地说。
“离这三百多公里有个省立公园,虽然现在不是赏枫叶的最佳季节,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周边都是湖泊,你想钓鱼就特么赶紧在网上申请个钓鱼证,我们晚上可以住在那边的湖边度假屋……”
“行。”鲍皇叔一根手指压在宇文颢还在叭叭的嘴上:“我同意,就去你说的这地。”
打开鲍皇叔的手,宇文颢擦了擦嘴:“好,我来订房间。”
“好,我现在就申办钓鱼证!”
“什么时候出发?”
“钓鱼证办好了,我随时。”
鲍皇叔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还冲身后的宇文颢摆了摆手。
宇文颢砰地关上门,站在玄关处,叉腰喘气,只觉得一股子热气往上顶,顶的人周身都要爆裂开来。
蹭蹭几步跑回楼上,搭配衣服,收拾行李,他要跟那个缺德鬼出门了。
画架前的地板上,一滴干涸的白色污渍,宇文颢缓缓地蹲下身,抹了抹,居然是牙膏沫……
第52章 又不是没睡过
真叫宇文颢说对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位于多伦多北部三百多公里的阿岗昆公园,山麓纵横,峰峦叠翠,只闻林鸟鸣飞,却不见半个人影。
“感觉整座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鲍皇叔偏过头看着蹲在溪边的宇文颢,淙淙的溪水从修长的指间流过,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跳动在他的身上,闪烁着细碎的波光,男孩就像水边的一个精灵。
男人走过来,蹲在男孩的身边,也将手探进冰凉的水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男孩的脸。
宇文颢却被溪水里漂亮的卵石所吸引,摸摸这块,又捡起那块,自顾说着:“就算是赏枫叶的旺季,走几里山路也见不到人的。”
宇文颢曾经陪几名中国客人来过阿岗昆一次,即便山景再美,客人却对无人的深山幽谷心生怯意,又常常看到狼、熊出没的警示牌,便不敢再往深处去。
“我要是把你杀了,弃尸在这里,会不会几年都没人发现?”鲍皇叔突发奇想地说。
宇文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刀来,冷冷地对着鲍皇叔晃了晃:“这提议真好……”
鲍皇叔眨巴眨巴眼,本能地往后一退,脚踩悬石,一个趔趄,眼见着宇文颢又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漫不经心地削起来。
“妈的,小兔崽子……”鲍皇叔丧眉搭眼地伸出一只熊爪子,抢走苹果,吭哧就是一口,宇文颢又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来,笑吟吟地继续削着。
山野幽静,鲍皇叔的嘴就成了唯一的噪音来源,一会研究什么鸟飞过去了,一会又嫌溪水不如北京西山泉眼里的甜,东拉西扯,这人天马行空,奇谈怪论,想法慢了跟不上,贫归贫,却十分有趣,光是熊来了如何能成功逃跑就讲了七八种,当然,最重要的是比同伴跑得快就行了,引得宇文颢时不时笑两声,也发现一个早已存在的事实,鲍皇叔一个人足可以热闹整个世界。
每每如此,鲍皇叔就越发的臭来劲,宇文颢是个完美的倾听者,偶尔与他搭上一句半句的,就像主人给狗狗发饼干,狗狗便越发地摇尾卖乖。
话说的多,嘴巴自然就干,鲍皇叔啃完大苹果,又不停地喝水,尿意随之而来。
两人拿着公园地图查了一下,最近的厕所还要走两里半,那怎么行,鲍皇叔憋了不到半里路,就再也不能忍了,秉承着取之自然还之自然的理念,站在一块大石头下,仰望丛林幽谷,掏出来就尿……
宇文颢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四周太安静,只剩下鲍皇叔哗哗地流水声。
宇文颢忽又停住脚,掏出手机,这个时候不留个纪念怎么行?一转身便怔住了,山中唯一的一条小径,晃出一个人影来,刚要喊鲍皇叔来人了,鲍皇叔也听见声响,扭头一看,和那人撞了个正脸。
“卧槽。”鲍皇叔尿到一半,来不及收势,急忙转过身去,慌不迭地挡下边。
密林里钻出个女孩,亚洲面孔,看不出中国的还是日韩的,长发披肩,一袭白色长裙,运动款,双肩背,猛地撞见人,也站了站,马上意识到鲍皇叔不文明的行径,顿时加快步伐,神情冷漠地从他身后的小径匆匆走过。
鲍皇叔连忙收起家伙,冲人家背影还喊了声:“对不住了。”
女孩压根不理会,又从宇文颢的面前漠视而过。
“怎么但凡长得人模狗样的,都劲不劲的。”鲍皇叔说这话时,对上宇文颢的视线,别有用心地一笑。
宇文颢也笑了,啥话也不说,指了指他的下边。
鲍皇叔低头一看,又是一声卧槽,刚才躲的太急,尿裤子上了,穿的又是浅灰色的运动裤,棉质吸水,弄湿了一大片。
“有换的没有?”鲍皇叔拿纸一边擦着裆一边问宇文颢。
“行李都在车里,凑合点吧,一会就干了。”
偏鲍皇叔也是个洁癖的,不肯凑合,瞅着宇文颢身上那件白色棉衫,宽松肥大,盖过臀部,便要两人换过来穿。
不是不可以……但是,就不!
宇文颢举着手机拍完鲍皇叔的湿身照,扭头就跑,鲍皇叔拔腿就追。
密林里惊飞了不少鸟,鲍皇叔摸着身上抢来的衣服,挡住了关键部位,甚是满意:“非得叫我亲自动手,乖乖地听话,早点换过来不就完了嘛。”
再看宇文颢,歪歪扭扭地穿着鲍皇叔的灰色T恤,撕吧完了,头发都乱了,小脸通红,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你还能再缺点德吗?自己尿一身,却来扒别人的衣服,真特么不要脸。”
也是,论体能,怎么比得过这个曾经全国第二的熊人。
“我这是给你积点德呢。”鲍皇叔恬不知耻地说。
已是下午了,两人下山时,又碰见那个白衣女孩,正坐在溪边休憩,气质清新脱俗,神情冷漠无感,看到他们两个走来,马上收拾东西,起身就走了。
宇文颢和鲍皇叔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深山无人,两个大男人跟的太近,女孩子难免会紧张。
鲍皇叔还说一个女孩子长得又漂亮,怎么敢一个人进山玩,也不怕出事。
宇文颢说,像这样独自徒步旅行的人很多,不少女孩也喜欢,别看是一个人,包里指不定装着啥防狼装备呢。
离开阿岗昆公园,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宇文颢说的湖边度假屋,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温和大叔,多伦多本地人,守着这个湖边,十几栋木屋都是他的产业,相隔不远,却也各不相扰,老板大叔亲自领着他们去预订好的房间。
木屋就盖在湖边,屋前下坡还有个通往湖水的小栈桥,岸边泊着不少独木舟和小船,这些都是免费的,任客人们随便游玩,餐厅也是老板自己的,法式的,欢迎客人们来品尝。
鲍皇叔留下一份菜单,送走老板,便开始在木屋里四处转悠,三间客房,一个起居室,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宇文颢已经挑好了房间,没有靠水,临窗而望,是片密林,打开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鲍皇叔就溜达进来了。
“自己睡啊?”男人的低音炮永远都透着一抹暧昧不清的调侃。
宇文颢的声音也永远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不然呢?”
“一起呗。”
宇文颢瞅了他一眼,将带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你不知道在这里两个男人睡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鲍皇叔随手拨弄着宇文颢的那些衣服,住两天而已,男孩带了一堆换洗的。
“意味着什么?兄弟、哥们、朋友,随你怎么想。”
“嗤,你还真是个棒槌。”宇文颢打开鲍皇叔扒拉衣服的手,男人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是真棒槌,还是假棒槌。
“那都是他们老外瞎讲究,咱中国人不在乎这个,上学那会出去玩,哥几个就挤在老乡家的大通铺上,又省房钱又热闹,压胳膊抱腿,放屁吧唧嘴的,啥德行都有,可睡的贼香,谁还嫌弃谁啊。”